「你在那里做什麼?」
任性無理的驕蠻聲從不遠處回徑的長廊上傳來,冷青龍不由自主的輕蹙了下眉頭,第一個反應便是轉身就走。
「站住!」
後方的嬌喝響起,他听而不聞的繼續朝客房的方向走去,然後推門進房,再關上房門。
餅了一會兒,他的房門「砰」的一聲,被人無禮的用力推開。
「小姐……」有人試圖阻止,卻被蠻聲斥斷。
「閉嘴!」
驕蠻的邵家小姐走進他房里,氣呼呼的朝他怒聲質問︰「我剛剛叫你站住,你是耳聾了沒听見嗎?」
看著手中由邵家堡書庫里借來的書冊,冷青龍動也不動,語氣淡漠的開口—
「小姐的心疾最忌情緒波動過大。」
蝶兒簡直快要被他氣炸了。
她從來沒有遇見過他這種人,這種始終冷著一張臉對她視而不見的人。
堡里的人誰不疼著她、寵著她呀,就算是從外頭請來替她看病的大夫,看到她也都會稱贊她美又乖,就只有他不知道為什麼老是在瞪她。
她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討厭她。身旁有人時問他,她會被訓無禮;身旁無人時再問,他卻悶不吭聲的對她不理不睬,然後在她氣急發火時,他便淡漠的丟來這麼一句—小姐的心疾最忌情緒波動過大,簡直就是故意想把她氣死!
即便如此,她卻不知為何還是想靠近他,想與他說話,想他像哥哥們一樣疼她、寵她、對她好、對她笑。好怪喔!
瞪了他半晌,最後還是忍不住走到他身邊,好奇的探頭看了看他手里的書冊。
「你在看什麼?」她好奇的問他。
他置若罔聞,沒理她。
「喂,我跟你說話,你沒听見嗎?」
他動也不動的繼續看書,看到末處,緩慢地翻至下一頁繼續看。
蝶兒真的是快被他氣炸了,紅唇一抿,想也不想的便動手將他手上的書冊抽走。這樣他總不能再無視于她的存在吧?
手上的書倏然被人奪走,讓冷青龍一愣後,緊抿了下唇瓣,伸手拿起桌上另一本書冊,打算換本書看。
怎料書都還來不及及翻開,竟又被奪走。
青筋在他頸上浮現了一下,隨即又隱沒。他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眉目無波,面無表情的起身朝門外走去。
「站住,你要去哪里?」身後傳來她不滿的喝令。
他的腳步頓也沒頓,依然沒理會她,徑自走出廂房。
如果這樣就放棄退縮了,蝶兒也不會讓冷青龍犯頭疼了。
她立即起身,緊隨其後,像個跟屁蟲似的。
「你要去哪兒?為什麼每次我跟你說話,你都不理我?你為什麼討厭我?」她不屈不撓的繼續發問,嘴巴一刻也沒停下來。
冷青龍臉上倏然閃過一抹不耐,瞬間加快了腳步,企圖擺月兌這又傲慢又煩人的邵家小姐。
「小姐,妳走慢點。」一直伴在她身旁的丫鬟著急的叫道。
有丫鬟隨侍在側,冷青龍一點也不擔心患了先天心疾的她的身子,卻忘了她纏人的耐性有多無與倫比。
「小姐,妳不能走這麼快。」
丫鬟續叫聲傳來,聲音有了點距離。看樣子他就快要擺月兌她了。
「小姐,妳不能用跑的。」
跑?這邵家小姐果然任性又驕蠻,明知自己是什麼樣的身子,竟然……
「小姐?小姐!妳怎麼了小姐!」
丫鬟驚慌失措的叫聲止住了冷青龍的步伐,他疑惑的回頭,只見原本緊跟在他身後的嬌小人影已落在一大段距離外,正雙手搗著心口,面無血色,痛苦不堪的跪倒在地上。
他暗叫一聲不好,使出輕功瞬間飛掠到她身旁,迅速地從懷里取出一只白瓷瓶,倒出一顆黑色續命保心丹塞進她口中,命令她吞下。
「快去書庫請我師父過來。」他迅速地吩咐丫鬟,然後一把抱起蝶兒,往她房舍的方向飛掠而去。
房里雖擠滿了人,卻是一片寂靜,人人屏息的看著醫聖歐陽缺為躺在臥榻上,面無血色、氣若游絲的蝶兒診脈,不敢打擾。
只見歐陽缺眉頭輕蹙,始終未展,而徒兒冷青龍則靜靜地站在床邊,一臉悔色。
餅了好一會兒,歐陽缺收了手。
「如何?歐陽先生,蝶兒沒事吧?」三堡主夫人遏制不住驚怕與擔憂,迅速地出聲問道。
歐陽缺並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問題,反倒先看向站在床邊,緊抿唇瓣的徒兒。
「這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他沉聲的問。
冷青龍的唇瞬間又抿得更緊了些,表情生硬的道了一句,「對不起。」
「不是冷公子的錯,是小女自個兒任性造成的。」邵三爺開口,在他趕來這兒之前,已從服侍女兒的丫鬟口中得知一切經過。
「三爺盡避怪罪沒關系,身為一名醫者卻讓患者病情加重,他難辭其咎。」
「歐陽先生,你說……病情加重?」邵三爺變了臉色,房里的其它人也一樣。
「雖無性命之憂,但此一發作,過去三個月的調養算是功虧一簣了。」歐陽缺嘆息道。
無性命之憂……
眾人不由得全松了一口氣,方才吊高的心也緩緩地落了下來。
這歐陽先生每回開口都想嚇死人。
「無性命之憂方可,只是又要勞煩歐陽先生多為小女費心了。」邵三爺開口道。
歐陽缺搖了搖頭,看向床榻上病弱的小女娃,蹙眉說︰「我得重新開張方子,之前的湯藥不能喝了,得換藥才行。」
「去取文房四寶過來。」邵三爺立刻命令一旁的丫鬟。
丫鬟餃命而去,不一會兒便取來所要的東西。歐陽缺移坐到桌案前,拿起筆沾了墨,迅速的開了張方子遞給邵三爺。
邵三爺道了聲謝,接過後轉遞給伍總管,讓他派人去藥坊盡速把藥抓回來。
歐陽缺難得嚴肅的看向徒兒。
「青龍,待會兒藥抓回來,你去熬煮湯藥,在邵小姐恢復先前的精神與狀況之前,一切都得由你親手照料。」
「歐陽先生,您不必……」
「不,這樓子既是他捅出來的,就該由他來負責。」歐陽缺打斷邵三爺,堅決的搖頭道。
「可是……」
「三爺休要多說,老朽這麼做除了懲罰小徒外,還有其它理由。」
「不知歐陽先生此話何解?」
「小姐這回心疾復發得突然,照理說不該是這樣,老朽擔心小姐身上是否還有其它診脈診不出來的病因,需要小徒長時間隨側在旁,躬親照顧。」
「這世上還有歐陽先生診不出來的病?」邵三爺訝然。
「老朽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不是神人。」歐陽缺失笑的搖了搖頭。
「但您是江湖第一的‘醫聖’。」
「江湖謬贊。況且醫藥學問博大精深,恐怕窮極老朽一生也未必能盡其一二。」
這等謙虛大概就是他之所以能成為醫聖,而無人能出其右的原因了。眾人突然深有所感,果然是學無止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