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親密關系後,兩人的關系更加穩固,曾呈羿理所當然便將全部精力投注在工作上,期許能在最短時間內闖出一番事業,再風光的將黎雪娶進門。
他給自己三年,最多五年的時間,也就是計劃最晚在三十歲那年一定要將黎雪娶進門。雖然要黎雪等自己這麼多年對她很抱歉,但還好現在的人都晚婚,三十歲結婚其實也不算太晚。
他想了很多,也計劃很多,但卻壓根兒忘了有這麼一句話——計劃趕不上變化。
十年的暗戀,一年的正式交往,總共十一年的時間,他對黎雪的愛戀始終沒有變質,也沒有轉淡的跡象,只要等到事業有成、經濟充裕,他有絕對的信心可以和黎雪做一對鶼鰈情深的夫妻,在幸福中白頭偕老。
他一直都是這麼想的,怎知就在他們倆交往快滿一年,他日漸受到上司器重、在公司展露頭角前途愈見光明的時候,黎雪突然向他提出分手的要求。
他永遠忘不了當時的他有多驚愕。
「你說什麼?分手?」他有種突然被雷擊中,腦袋一片空茫的感覺。
「對。」
他沉默的看著她,經過了好半晌,腦袋還是沒辦法正常運作,只能問她,「你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
「不,我是認真的。」她的表情非常認真。
「我做錯了什麼?」他現在的反應完全是反射性的,腦袋依然紊亂不管用。
「你沒有做錯什麼,是我太過高估自己的能耐,以為自己有辦法陪你吃苦耐勞,但事實上我卻做不到。」她看著他,以有些歉然又帶點自嘲的口吻對他說道。
他茫然的看著她,茫然的搖著頭。
「我不懂。」他說。
「過去半年多來,我一直都覺得很寂寞,你知道嗎?」
她的話慢慢滲入他腦袋,讓他逐漸听懂一些。她覺得很寂寞?
「我知道你這麼努力工作完全是為了我們的將來,」她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繼續說道︰「我應該要覺得感動、體諒你才對。事實上我也很努力去做,但是我發現半年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再繼續這樣下去我怕我會開始怨恨你。」
怨恨?因為寂寞嗎?
「如果你是為了我沒時間陪你才要分手的話,以後我會多抽空陪你。」他連忙說道,只要找到問題的癥結點就能解決了。
「你沒听懂我的意思。」她看了他一眼,緩緩搖頭道。
「不,我听懂了。」他堅定道︰「是我的不對,是我太過疏忽你的感受,自以為你能體諒。以後我不會再讓你感覺寂寞了,我發誓。」
他認真而急切的對她發誓道,卻見她再度搖了搖頭。
「你不懂。」她目不轉楮的看著他,「以你忙碌的狀況根本達不到我想要的陪伴,除非你放棄現有的工作,找一份輕松的工作。但是輕松的工作賺不了什麼錢,而你又是一個有經濟壓力的人,根本不可能這麼做,不是嗎?」
曾呈羿頓時無言以對。
「追根究柢,其實我們的問題全出在錢這個字上頭。如果你家有錢的話,你就不必這麼拼命工作,就有時間陪我,也能到我家提親和我論及婚嫁,把我們兩人的名份定下來。」說著她停頓了一下,然後扯唇露出一抹苦笑結論,「原來長輩說要門當戶對並不是沒有道理,我現在才知道。」
曾呈羿被她這一席話重傷到心都碎了。
她從頭到尾都知道他是個窮小子,也知道他一直很在意自己的條件配不上她,會被她父母嫌棄門不當戶不對這件事,所以和她正式交往之後,他才會這麼努力工作,拼命的想與她拉近距離,做一個配得上她的男人。
結果,她現在說這是什麼話?
他們的問題全出在錢上頭?!
要門當戶對?
他覺得很受傷,心很痛,因為他作夢都沒想到第一個拿他沒錢且與黎家門不當戶不對這件事來說嘴、嫌棄他的人,竟然是她!
最愛的人傷我最深……
原來這不只是一首歌、一句歌詞,而是一種血淋淋的痛。
「我以為你在決定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我是一個出身低微的窮小子。」他的爸爸是個退伍老兵,媽媽只有小學學歷。
「我知道,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吃苦的能耐。」她苦笑。
「只要給我幾年的時間,我發誓一定能給你幸福,不會讓你吃苦。」
「剛開始我也這樣說服自己,但我好像真的很沒用,連等待都做不到。所以,我們還是分手吧,呈羿。」她搖頭道。
「我是真的愛你。」他痛苦的看著她說,希望她能改變心意。
「我也是。但是愛情與面包,我好像比較少不了面包。」她歉然的說。
「我所認識的黎雪不會選擇面包。」他搖頭道。
「那是因為我這輩子沒有真正饑餓過,但是現在……我真的體會到什麼叫現實了,所以我們分手吧。」她看著他說,有點無奈,卻有更多的堅定與堅持。
他沉默不語的看著她,視線已經有些模糊。
他不想答應,不想分手。
餅去這一年來是他這輩子擁有最幸福的時光,雖然忙碌疲憊,但溢滿心田的卻是她陪在身邊所帶來的幸福與滿足。
他很愛她,雖然從未明說,但他自己知道,這一生他不可能再愛一個女人像愛她一樣痴狂深切。
他真的、真的很愛她。
「我們好聚好散吧,呈羿,我真的不想走到彼此怨恨、不歡而散那一步。」見他沉默不語,她再度開口說,神情堅定決然。
「認識你這麼久,我這才發現你是一個非常絕情的人。」他啞聲苦笑道。
「我很抱歉。」
「你不需要抱歉,是我太自不量力了。」他搖頭,算是看清了自己。
她咬了咬唇瓣沒有應聲,就像是在默認。
他忍不住又苦笑了一下,感覺一道熱流突然滑過臉龐,默默伸手將它拭去。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就分手吧。」他霍然開口,決定放手,成全她。
「謝謝。」她的聲音梗在喉間。
「還是朋友嗎?」只要能繼續待在她身邊就還有機會。他心底驀然閃過這樣一個想法。
「不,我們別再見面了。」
听見她的回答,曾呈羿心都涼了。難道她連一絲希望都不願意留給他?
「做不了情人,難道連朋友都做不成嗎?況且我們還有這麼多共同的朋友,怎麼可能不見面?」他盡量用最輕松的語氣說,希望她也能輕松看待這件事。
「我可能會和魏理豪交往,我不希望他誤會我們藕斷絲連。」
她的話像青天霹靂,讓曾呈羿如遭雷擊。
魏理豪,那個一直沒放棄追求黎雪,不只一次遭受她大肆批評與厭惡的富二代,她竟然要和他交往,只因為那個人家里有錢?
一次又一次,她將刀子插進他胸口,讓他血流如柱。
只因為他身份不如人,只因為他沒有錢嗎?
她說她體會到什麼叫現實,而他不是靠自己體會,而是讓她教會了什麼是現實。現實就是什麼都是屁,只有錢才是真的。
「以後看見你我會繞道走,絕不出現在你半徑十公尺之內,這樣可以嗎?」他嘲諷的問她,所有的傷心、難過與悲傷在看清現實之後,已全被憤怒所取代。
一切都是為了錢。
他不會永遠像現在這樣庸庸碌碌、汲汲營營的過生活,他會成功,會賺很多錢,會爬到讓許多人窮極一生也無法企及的地位,然後再出現在她面前,讓她後悔今天的決定。
他曾呈羿在此對天發誓,他一定要讓她後悔。
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