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在我臥病在床那兩天你在忙什麼?難道是商行出了什麼事嗎?」過了好一會兒,鈴蘭突然想起了這件事,好奇的開口問道。
「我在看蘇家的調查報告。」他說。
「蘇家?」鈴蘭愣了一下。
「蘇如煙。」他說了三個字。
鈴蘭當然知道他所說的蘇家指的便是位在這遙州城里,蘇如煙小姐的蘇家,問題在于他們才剛抵達遙州不久,怎麼就有成疊的調查報告送至他手中了?
「你老早便派人到這遙州調查蘇家嗎?」她突然有些了悟的問道。
他點頭。
「何時?」
「蘇家小姐出現後的第二日。」
「這麼早以前?!」鈴蘭好驚訝。
「我和你有著不謀而合的想法,感覺她的出現太過突然,動機可疑。」他告訴她。
旅途中,為了讓段磊到遙州走一趟,以解她從重生前至今的疑惑,鈴蘭曾對他吐露自己心里對蘇家小姐突然出現的疑惑,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他竟早在許久之前便已先有了行動。
她之所以會對蘇如煙抱持著懷疑,是源自于重生前所發生的悲劇,但他卻是憑著自己的觀察與推測,這教她怎能不驚訝、不佩服呢?
「結果如何?」她迫不及待的問他。
「蘇家生意已陷入困境,若未有金援,年底必垮。」
鈴蘭怔了一下,雖猜測過這個可能性,卻沒料到嚴重至此。年底必垮?所以蘇家將女兒送到嵐州段家結親,完全是為了拯救蘇家的商業考量?
可是令她不解的是,在她重生前那一生,段蘇成功聯姻後必已解了蘇家的燃眉之急,因為她從未听聞少夫人娘家破產的傳聞,所以段家對蘇家來說,應該可稱為救命恩人,對蘇家千金如煙小姐來說應該也是如此才對,怎麼蘇如煙最後卻恩將仇報呢?
單只為了少爺對她的冷落嗎?
她想不透。
「你在想什麼?」見她一臉沉思,段磊開口問。
「想蘇姑娘其實也很可憐。」她眨了眨眼,開口答道。
「的確,為了拯救蘇家,被迫離開自己喜歡的人,離鄉背井去嫁給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她的確是很可憐。」段磊同意的點頭道。
「喜歡的人?」鈴蘭愕然瞠目。
「這件事在遙州並不是什麼秘密,蘇家千金小姐愛上窮小子的事讓這里的人津津樂道了許久,可惜有情人終不能成眷屬,空留余恨。」段磊有些感嘆,因為這兩人的事與他和鈴蘭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因而他感觸特別深。
「那人叫什麼名字?」鈴蘭微窒的問,感覺她一直在尋找的答案好似就要出現了。
「誰?」
「蘇姑娘喜歡之人。」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叫何天霖。」
鈴蘭不由自主的閉上雙眼,終于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了。
原來蘇如煙在前往嵐州之前,竟然已有心儀之人,而那人就是後來讓她背叛少爺、與之私通的何天霖。原來他們倆竟是一對舊情人引誰想得到?
他們倆的事會在遙州城弄得人盡皆知,便表示這絕對是場轟轟烈烈的愛戀。
不顧身分、不顧名聲去愛一個人,結果卻為了家族放棄所愛。
不管那是自願或是被強迫的,她原本所擁有的、失去的、被迫的、被迫後所有擁有的,她的傷心、她的無奈、她對少爺和段家的不滿與怨恨,種種現實的無情、殘酷的累積,終至她走上對段家謀財害命這一途。
她不可被原諒,但卻也很可憐。
原來這就是所有悲劇的源頭,她終于明白。
「怎麼了,你在想什麼?」她若有所思中帶著哀傷的神情令他擔憂。
听見他的關懷,鈴蘭立即回神,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來,這才開口道︰「我在想是不是有辦法可以幫他們倆有情人終成眷屬。」
她並不是在以德報怨,而是老天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她好像也必須給蘇如煙一次重生的機會。
段磊聞言,雙眼一亮,茅塞頓開。
「鈴蘭,你真聰明!只要幫他們倆結為夫妻,不管是蘇家或是娘都不能再追我娶她,可謂一勞永逸的好辦法。「他開心的笑著說。
「雖是個好辦法,卻必須要先找到何公子,說服他和我們一起回嵐州才行,之後也還得說服蘇姑娘。」
「這事交給我。」他信心十足,絲毫不覺得有何困難。
鈴蘭微笑點頭,全心全意的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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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燭高燒幔絲低垂,喜房內靜悄悄地,外頭卻一片語笑喧嘩,熱鬧非凡。
這熱鬧的喧嘩聲已持續了許久,而且好像會一直持續下去鬧個三天三夜的樣子。
鈴蘭端坐在喜床上,靜靜地等待讓她等了兩輩子的人,心情既激動又復雜,還有一種疑似在夢中的感覺。
她成親了,和少爺成親了!靶覺真的就像是一場夢,一場不可能成真的美夢。
但是這並不是一場夢對不對?
從段家的婢女變小姐,再變成如今段家的少夫人,她一路走來經歷的所有事都歷歷在目,所以這絕對不可能只是一場夢對不對?就跟她重生一樣,全是千真萬確的事。
鈴蘭閉眼深呼吸,讓自己感受周遭現實的一切。
外頭的喧鬧,空氣中燭火的味道,頑頂上有著沉重的鳳冠,睜開眼,紅綾蓋頭遮蔽了前方視線,垂下眼,華美的大紅嫁衣在就她眼前,穿在她身上。
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一場夢。鈴蘭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了微笑。
房門輕輕地被推開,沒有發出聲音,但門被推開的瞬間,卻讓外頭的喧鬧聲一瞬間變得清晰了起來,直到房門再度被掩上後才恢復原有的甯靜。
有人進房來了,是他嗎?應該不是吧?畢竟外頭熱鬧的氣氛正酣,他這個主角又如何能在中途離席呢?
既然不是他,她定要開口詢問。
「是誰?」她輕聲問道。
「你夫君。」
他溫柔的聲音意外在房里響起,令她有些驚愕,隨後而來的則是期待與羞赧。
他來了。
紅綾被揭起,連同鳳冠一同被取下,他的俊顏驀然出現在她面前,目光灼灼的凝望著她。
「我來了,娘子。」他說,聲音溫柔,微啞。
他的那聲娘子令鈴蘭的臉不由自主的嫣紅了起來,她羞澀靦的低下頭,模樣嬌羞迷人,令段磊迷醉到幾乎忘了言語。
「鈴蘭。」他輕喚她。
「嗯?」她羞赧的輕應。
「鈴蘭。」他再喚一聲。
「嗯?」她再度輕應,依然低著頭。
「鈴蘭。」他三度喚她。
她這回沒再應聲,卻在沉靜了一會兒之後,緩緩地抬起頭來面對他溫柔深情的俊容,臉不由自主的又更紅了一些。
他伸手輕輕地撫著她嫣紅的麗顏,神情如痴如醉。
「我的。」他凝望著她輕聲說道,「從今以後,你就是我段磊的娘子了,對不對?我不是在作夢對嗎?」
她輕怔了一下,隨即漾出一抹溫柔羞澀的微笑,對他點了點頭。
她沒想到他竟跟她一樣有置身幻夢的不實感受。等待太久,夢想太久,一旦美夢成真,反倒變得有些難以置信了。
「夫君。」她紅著臉輕喚他一聲,向他證實這不是夢,她的確已經嫁給了他,是他的娘子了,而他則是她的夫君。
「再叫一次。」他雙眼發亮的看著她,啞聲說。
「夫君。」
「再一次。」
「夫君。」
「我的娘子。」他喃聲輕嘆,再也遏制不住的俯身親吻她,順勢將她壓向身後的被褥。
被褥上,兩人長發交纏,分不出你我。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今日結發,一輩子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