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紀滄廷跟她說,說他是因為愛她才會和她結婚之後,樓淨嵐便無時無刻、只要有時間便在那邊抽絲剝繭,想找出他愛她的證據和理由,以證明他說的是實話。
可是說真的,不想不知道,一想嚇一跳。
從他突然結束契約要她搬出他家開始,他先是主動替她安排未來的住處,然後就連撥數十通電話給失聯的她,之後還為了這件事在公司里對她大發火。
甚至他還打電話來質問她與小周的八卦韻事,莫名其妙編派起小周的不是,還為此事對她大吼。
後來她又听小周抱怨過,說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老板,經常被指派一些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做,做不好還會被責罰,逼得小周有段時間差點就要辭職不干了。
還有,她仍在他公司上班時,他總會突如其來的在快要下班時丟份急件給她,要她留下來加班,以至于晚上辦公室大多時候只剩他和她。
還有還有,他和孟小姐分手還特地跟她說,誤會阿宇背著她亂搞而和阿宇大打出手,事後又跑來警告她……
天啊!地啊!真的是不想不知道,一想嚇了好大一跳。他這些舉動根本完全失常,和平時處理事情時公私分明、有條不紊的態度相差十萬八千里。
以他的個性,如果他們真的只是契約關系,在結束契約後,他對她的態度應該比照公司其他人才對,但他沒有。在她離職徹底和他劃清一切關系後,他更該將她拋諸腦後,即使偶過也會以陌生人視之,但是他依然沒有。
這麼明顯的事實,她怎麼會完全沒發現呢?她真是個睜眼瞎子!
他愛她,在婚前就愛她了,天啊!
雖然仍覺得不可思議,還有些難以置信,但這是真的,就像他所說的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因想通這一切而遏制不住的激動不已。
「淨嵐,你不舒服嗎?」和她之前同事同名的主任王雅婷,看見她伸手緊按在胸前,關心的問道。
「沒有,我比任何疇候都好,都舒服。」
主任被她的亢奮嚇了一跳,眨了眨眼才說︰「喔,沒事就好。你待會有事嗎?」
「沒有呀,怎麼了?」
「美玲啦,她和一個客戶約了要去收保費,結果她臨時有事又聯絡不到她那個客戶,所以想問誰有空,可以幫她跑這一趟。」
「我OK呀,問題是對方會把錢交給我嗎?不會懷疑我是騙子嗎?」她說。
「美玲說收不收得到錢是其次,最主要是不能放那個客戶鴿子,因為那客戶雖然有些難伺候,卻是她的大金主,不能得罪。所以只要有人幫她跑一趟,找到人,讓她可以和對方通上電話說聲抱歉,改約時間就行了。」
「OK,那簡單,我幫她跑一趟吧。」她點頭道。
「美玲會感激你的。等一下,我打電話叫她跟你說時間地點和如何認人。」主任立刻拿出手機來撥打電話。
半個小時後,樓淨嵐來到美玲告訴她那間與客戶相約的咖啡店。
听美玲說,對方是一個六十九歲人老心不老的「杯杯」,長得不高也不帥,頭還有點禿,但很愛打扮,還會學年輕人喝咖啡,應該很好認。
丙然,她一走進咖啡店就看到她要找的人了,因為整間咖啡店里就這麼一個禿頭老男人,正背對咖啡店入口,面向一桌距離他不遠的四位年輕美眉而坐。
丙真是人老,心不老呀。
她哂然一笑,搖了下頭,斂容上前。
「請問您是黃有財先生嗎?我是陳美玲——」她的聲音在對方轉頭看向她的瞬間戛然而止,血色迅速地從她臉上褪去,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再一步。
這張臉她認得,當年那個想買她的老色鬼!
「你是……淨嵐?樓淨嵐?」
對方竟也認出她來,還激動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嚇得她轉身就跑,就像再次掉進當年的惡夢里,感覺身後有惡鬼在追一樣。
她頭也不回的不斷往前跑,一直跑到招到一輛計程車坐上去之後,還不斷地回頭看有沒有人追過來。
她怕死了,一顆心跳得飛快。
計程車司機問她到哪里時,她直覺的就把紀滄廷公司的地址背了出束,一心只想尋得他的保護。
當計程車到達他公司樓下時,她已稍微冷靜了一些,但依然心有余悸,所以盡避對突然跑來打擾他有點猶豫,但最後還是忍不住上樓去找他。
她的突然出現讓辦公室差點吵翻天。
餅去的同事們爭先恐後的和她打招呼,有恭喜、有揶揄、有關心、有想念,一堆熱情的問候與歡迎幾乎要讓她應接不暇,直到冰臉魔王出現,一切才迅速回歸于正常狀態。
好熟悉的情景,好想念的氛圍,她真想回到這里來上班,只是公司有缺人嗎?樓淨嵐不由自主的看向她以前的座位,卻見那位子早已成為別人的了。
唉,「你怎麼來了?」冰臉魔王——不對,現在應該叫老公才對,走到她面前問道,然後直接伸手將她牽往他辦公室的方向。
走進辦公室、關上門,阻擋所有好奇的視線後,他將她拉進懷中,低頭與她額頭相抵,輕笑的凝視著她,「你是來突擊檢查的嗎?來吧,我準備好了。」
樓淨嵐扯唇輕笑了一下,笑容卻只能用牽強兩個字來形容。
「發生什麼事?」他嚴肅的皺眉,立刻感覺到她的不對勁。
面對他嚴肅中帶著關心與擔心的神情,樓淨嵐這才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他根本不知道她當年離家出走、無家可歸的原因,她就這樣突然跑來找他,是要跟他說什麼?
「沒事。」想來想去,她也只能這樣說了。
也許是她太小題大作了,和那人只是踫巧見到,並不代表任何事,最重要的是她都已經結婚了,那人還能拿她怎樣?她安慰自己。
「我要听實話,不要騙我。」他將她拉到沙發上坐下,一副他可以和她耗到底的模樣。
「我沒有要騙你,只是說來話長,不知從何說起。」這是實話。
「那就從頭說。」
她無奈的看著一臉堅持的他好一會,終于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投降的從頭說起。「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就是當年我之所以會身無分文、流落街頭的原因,那時——」
「這件事我知道。」他忽然插口。
「你怎麼會知道?」她驚訝的看向他,隨即想到答案,「是阿宇跟你說的?」
他點了點頭。
「既然你知道這件事,那就容易多了。」她輕吐一口氣,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因為她一點也不願回想那令她生厭害怕的過去。
「發生什麼事?」他握著她的手,輕輕地捏了捏,柔聲問。
「我剛才見到那個人了,他竟然還認得出我、叫得出我的名字,我很害怕。」她看著他,不管是說話的聲音或臉上的表情,都帶著心有余悸的驚恐。
那個人?紀滄廷愣了一下,接著立刻明白她指的是誰。
「他對你做了什麼?」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很緊張。
她搖頭。「我轉身就跑,跑得很快,根本沒讓他有靠近我的機會。」一頓,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忍不住申吟出聲。「慘了!」
「怎麼了?」
「我完全忘了到那里的目的,以及同事拜托我的事。」她苦著臉說,不知道這下子該怎麼對美玲、主任和公司交代了。
「打電話跟他們說發生一些意外就行了。」他還以為是什麼事,害他的心也劇烈的跳了一下。
「沒那麼簡單。那個人就是客戶,基本上對公司而言,我已經得罪客戶,犯了服務業不可饒恕的過錯了。」她蹙緊眉頭,一臉憂愁。
紀滄廷也皺起了眉,但他和她想的完全是兩件事。
「客戶?」他若有所思的道︰「意思就是說,如果他要找你,只要到你們公司就能找到你了?」
樓淨嵐渾身一僵,臉色霎時慘白。她完全沒想到這個。
「怎麼辦?」她驚慌失措的看著他,「如果他真的跑來,如果他說他當年已經付了錢,如果他——」
「噓,你先不要急、不要慌,別忘了你現在是我老婆,有我在,他動不了你一根寒毛的。」他打斷她,柔聲安撫。
看著他堅定而溫柔的面容,她強迫自己深呼吸冷靜下來。現在她該做的不是慌亂,不是胡思亂想的自己嚇自己,而是辭職才對。
「你陪我去公司辭職好嗎?」她驀然開口說。
「我也正在想這件事。現在就走吧,這件事愈早解決愈好。」他點頭,起身的同時也將她從沙發上拉起來。
他一直握著她的手,拉著她去拿外套和車鑰匙,拉著她走出辦公室,拉著她對李特助交代事情,然後拉著她離開公司。
他只有在她上車時短暫的松開她的手一下而已,等他上車,將車子安全的駛上路之後,他再度伸手握住她的手,讓她感覺到溫暖與關心,還有滿滿的安心。
他是她老公,他愛她,只要有他在就沒有什麼好怕的。
只要有他在。
樓淨嵐還沒到公司,就接到主任打來的電話,語氣有些著急也有些不悅的問她人在哪里?
她沒有急著解釋或道歉,只跟主任說她快到公司了,一切等她進公司後再說,然後就果斷的掛斷電話。
但她不久後便很後悔,他剛才應該要讓主任多說些話的,至少要讓她說出那位黃老先生人已在公司了,這樣她才不會被嚇到僵立在公司大門口,進退兩難。
原本走在她身後的紀滄廷無聲地走到她身邊,伸手輕輕摟了一下她的腰。
她轉頭看他,他給了她一記安撫的微笑,令她的驚恐慢慢淡去。
「淨嵐,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一看見她,王雅婷氣急敗壞的快步走來,卻在看見紀滄廷時腳步猛然一頓的停了下來,迅速換上服務業的標準笑容,和氣生財的問她,「這位是?」
「我老公。」樓淨嵐回答道,聲音比平時略大了一些,目的就是要那位元坐在會客區的老先生也听見她的回答。
「你好,我姓紀,紀滄廷。」紀滄廷主動伸手道。
「你好,我是淨嵐的主任王雅婷,很高興認識你。」王雅婷與他握手,忍不住打趣的說︰「沒想到紀先生長得這麼帥,難怪淨嵐要把你藏起來,都不介紹給我們適些同事認識了。」
「內人的個性比較低調。」紀滄廷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