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田佳言已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正被他抱著往外奔時,便伸手拉拉他的衣袖,輕聲說︰「我沒事了,放我下來。」
安宥勛發現她左臉頰都紅腫了,「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啦!只是腦子眩了下。」其實眼前的景物還在轉,但她不希望他因為她離開這里,以免他日後又說她讓他損失了什麼,要她補償,當真就沒完沒了了。
他皺眉看著她的臉頰,「我看還是去一趟醫院吧!」
「我真的沒關系,看,大家都在看你呢!快進去吧!」她雙腳落了地,將他往里面推,「我自己去醫院就行了。」
「真行?」他不放心地又問。
「行啦!我又不是嬌嬌女。」她朝他一笑,「別跟人說我去醫院,就說我有點兒暈,讓司機送回去就行了。」
他沒想到她為他設想的這麼周全,「好吧!那我進去了。」
看著他走進會場之後,田佳言不禁嘆口氣,模模自己發燙的臉頰,真不知道自己剛剛為何要替他挨這一拳?
再看看自己這身打扮,根本不適合去醫院,干脆回家自己上上藥就好。
出了大廳,她才驚覺自己的皮包、衣服都清空放在那間服飾店,身上可是一毛錢都沒有。
「怎麼辦?手機也沒在身上,該向誰求救呢?」她站在門口,看著外面來來往往的車輛,不知該如何是好?
如果又折回會場向他借錢,他一定會堅持送她回去,而既然彼此已互不相欠,就不該再有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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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會場應酬的安宥勛雖然不喜歡這種場合,但是因為父親的交代與商場上該有的交際,他還是得忍耐。
看看表,該應酬的都應酬了,正打算離開時,余海莉卻走了過來,「宥勛哥。」
「哦,海莉,有事嗎?」他轉向她。
「我是來替我哥向你道歉的。」海莉笑了笑,「你別生氣,他剛剛已被我爸訓了一頓,那位小姐沒事吧?」
「沒事,她先回去休息。至于你哥……我也懶得計較,不過你最好勸他,別再來找我麻煩,下次我就不會再忍氣吞聲了。」
「沒想到你們以前是同學,緣分不淺呢!」她故作柔媚地笑說。
「緣分?!」他冷嗤,又看看表,「已經不早,我該回去了。」
「現在才幾點,干嘛這麼早回去?」余海莉拉住他,羞怯地說︰「偷偷告訴你,今天不但是升有的周年慶,也剛好是我的生日,你能不能陪陪我?」
他無奈地閉上眼,正因為找不到離開的理由而煩惱時,突見有兩個女人邊聊邊走進來,「真好笑,居然有人穿成那樣在大街上走,也不怕人看。」
「不過看她穿的都是名牌,怎麼沒有司機接送呢?該不會是這里有問題?」其中一個女人指著腦袋,「瞧她的臉腫得跟豬頭一樣。」
安宥勛听到這里,赫然想起田佳言身上連一塊錢都沒有,要怎麼回去?!
他隨即奔了出去,開著車在慢車道一邊慢行一邊找人。
直到兩個路口之後,他才見她坐在一家商店的玻璃櫃前,高跟鞋被褪在一旁,仰首望著天空。
「你還真是詩情畫意呀!看星星還是月亮?」他將車停下,上前將她拉了起來。
「你……你怎麼來了?」他的出現讓她嚇了一跳。
「我如果不來,你是準備在這里坐到天亮,還是繼續走回去?」看她的腳因為穿高跟鞋走太多路而起了水泡,安宥勛的眉頭也越擰越緊。
「不知道,能走一步算一步。」這是她唯一的想法。
「呵!沒想到你還真有毅力,想一步步走回去。」不知為何,他的火氣上揚。
「生氣了?」氣什麼呀!「我只是想回家而已。」
「你可以來找我。」
「我們之間的牽扯已經在剛剛結束了,從此就是陌生人。」她直言道。
安宥勛不理會她的話,板著臉繼續說︰「知不知道記者除了在會場,也可能從這里經過,你剛剛一個人在街上閑晃可能已經被看見了,這豈不是告訴大家,我剛剛說了謊?」
「這……對不起,我沒想到這麼多。」被他這一說,她有些不好意思。「現在該怎麼辦?如果真的被看到,那不就……」
田佳言一手捂著臉,顯然被打的地方還很疼,只是現在處于內疚狀況下,她根本不敢說。
安宥勛卻發現她這個小動作,因為她一直捂著臉,他無法確認她頰上的紅腫是否已消退,于是他拉下她的手,「天,好像更紅了!走,我帶你去醫院。」
「不要,去醫院豈不是又鬧新聞了?送我回去,我可以自己上藥。」她堅持道,「我家附近有間銀行,你讓我在那里下車就行。」
「看來你什麼都盤算好了,上車吧!」
安宥勛將她帶上車,卻不是開往她住家的方向,而是開往他的家,田佳言因為累了,閉上眼楮休息,完全不知道他將車開往何處。
到了住處的大樓外,他開口道︰「下車吧!」
他的聲音驚醒了她,才準備下車卻發現這里不是她說的銀行,而是白薔住家大樓外,難道他?
「先跟我上去上藥,別再拒絕,我不可能丟下你不管。」他率先下車,然後為她開啟車門,帶著她上樓。
田佳言知道自己該拒絕,但是他誠懇的眼神讓她有點兒迷惑了,再加上臉頰真的好疼,回家穿著這身衣服加上臉上的傷,媽一定會追問,倒不如先上藥,或許會消腫一點。
走進他位于十八樓的住處,她發現他家的格局與白薔家完全不同,于是好奇地張望著。
安宥勛看出她眼底的疑惑,于是主動開口,「我買的是毛胚屋,格局全都改過。」
「哦,原來是這樣,很有你的風格。」
就在她參觀時,他已將藥水拿來,「什麼風格?」
「冷傲。」直覺說出口之後,發現他眼神突變爍亮,她趕緊解釋,「是你自己要問的。」
「干嘛這麼緊張,我又沒說什麼。」安宥勛沒想到她還真猜出他當時的心境,剛從博士班畢業的他非常自傲,對于任何人事物都看不上眼,甚至連老爸的話也不想听,「把臉抬起來,轉向我。」
田佳言轉過臉,讓他為她擦拭藥水,隱約中她聞到一股刮胡水的味道,竟讓她莫名口干舌燥起來。
「這是什麼藥水?」為轉移注意力,她開口問道。
「一種特制的消腫藥水,我喜歡運動,踫撞是常有的事,所以都會準備著。」近距離下,他發現她長得不但端正漂亮,五官更是搭配得宜,皮膚也很好,難怪只上一層淡淡的彩妝就這麼好看。
「你常受傷?早知道就不替你挨那一拳。」她噘起小嘴兒。
她噘起的小嘴吸引了他的目光,讓他的心跳猛地加速,不自覺的兩片唇湊向她的側臉,就在觸及之前打住了。
「我……我也沒要你替我挨。」安宥勛趕緊別開眼,重重吐了口氣,可惡,什麼時候心如止水的他也這麼容易受誘惑了?
「我是出于本能好不好?」她對他皺皺鼻子。
「哦,真是這樣,不是因為愛上我?」拉開一抹俊魅無敵的笑容,他瞬也不瞬的凝睇她突轉無措的小臉。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田佳言不自在地別開眼神,深吸口氣,「那個人為什麼要打你?」還是忍不住問出心底的疑惑。
「他以為我搶了他的女人。」他無奈地聳聳肩,「當初分明是他的女友纏著我,我沒理她,而她竟然趁我睡著時偷親我,還拍照。」
「真是這樣?」她的目光帶著懷疑。
「拜托,別說我不喜歡她,就算喜歡也不會搶人女友。」他對她調笑道︰「是不相信,還是吃醋?」
「你呀!王子病有夠嚴重,已經上好藥,我該回去了。」她站了起來。
「我送你吧!」
「不必,我請白姐送我。」她才剛說完,但想起白姐下午要去南部表演,明天才會回來,「天,我怎麼忘了?」
「怎麼了?她不在?」可想而知是這樣,「還是讓我送吧!」
在安宥勛的堅持下,田佳言只好讓他送回家,本不想讓他知道自己住哪兒,終究還是得說出來。
一直將她送到家門口,他看看這棟舊公寓,「你住這兒?」
「對,謝謝你,我進去了。」向他點點頭之後,她才轉身,就見小琳從樓上奔了下來。田佳言見了立即問道︰「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外婆打好幾通電話你都不接,我們都不敢睡,我就一直在陽台等,終于看見姨了,姨今天好漂亮喔!」小琳抱住她,小臉在她絲質的衣裳上磨蹭。
「小琳,這衣服不是姨的,姨還要還給人家,別弄髒!」田佳言笑著說。
小琳這才發現旁邊停了一輛跟白姨一樣的車,再看看車內的人,她有點兒緊張的躲到田佳言身後,「姨,壞人怎麼來了?」
安宥勛瞪大雙眸,指著自己,「我是壞人?」
「欺負我姨的壞人。」小琳直接道。
安宥勛走出車外,看著小琳解釋道︰「叔叔當時很生氣,所以凶了點兒,但叔叔不是壞人。」
「叔叔不是壞人?」小琳眨著雙眼。
「當然不是。」瞧這小丫頭跟她阿姨一樣,老愛懷疑他的話,安宥勛沉吟了會兒,從口袋掏出一條男用手帕,輕輕地在她面前揮了兩下,手帕里竟然多了朵粉色小玫瑰,「喏,這個送你,算叔叔向你道歉,可不可以?」
「哇……是玫瑰花耶!」小琳開心地笑著,「叔叔,你還會變什麼?」
「我……」天,被問倒了,他放在身上的道具就只有這些。
田佳言看著他發窘的樣子,忍不住捂著嘴笑了出來,那清脆好听的笑聲直灌入安宥勛的耳中——
他的心因為她的笑聲又產生了一陣撞擊,于是抬起頭望著她笑得通紅的小臉,是如此的自然不做作,想他周圍的那些女人,哪個不是故作矜持,連笑都不敢拉開嘴角。
有誰可以像她一樣,不但敢罵他,還會替他挨拳頭?
突然發現他正盯著自己瞧,田佳言尷尬的收起笑容,俯身對小琳說︰「叔叔累了,讓叔叔回去休息吧!魔術以後再變。」
「好,叔叔再見!」小琳看看兩人,人小表大的又問︰「你們是去約會嗎?」
「才不是,小孩子知道什麼是約會呀?上樓吧!」田佳言紅著臉牽著小琳走進大門,直往樓上走去。
望著她們的背影消失在門內,安宥勛忍不住彎起唇角。自從他接手家里的事業後,每天過著爾虞我詐的生活,面對每個人似乎都在勾心斗角,何時他能用這麼輕松的心情面對人了?
打開車門,他坐進車內,緩緩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