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長安大街上人山人海,百姓們交頭接耳,熱絡的談著,長長的迎親隊伍陣容浩大的來到福親王府,坐在駿馬上的新郎,一身倌帽、紅袍,高大英挺,只是表情稍嫌冷淡,但百姓們對他擊退敵軍的英勇戰績是如數家珍,仍熱烈的夾道歡呼。
不久,新娘上了花轎,整支隊伍又浩浩蕩蕩的往十三皇爺府去。
埃親王站在自家王府的石階前,依依不舍的看著這一幕。
他最心愛的女兒嫁了,嫁得風風光光,有十六人花轎抬、有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還有夾道歡呼的人潮,稍晚皇上和皇後甚至會蒞臨十三皇爺府,親自主持這場成親大典,一切看似盡善盡美,福親王的眉眼間卻有抹愁緒,看著長長而去的隊伍,他忍不住的喃喃低語,「可我終究還是說不出口啊。」月兒除了今晚在十三皇爺府里過夜外,未來的日子都將在山中木屋度過,他幾度開口想告訴她這事實,卻每每在看到她那雙酷似她娘的眼楮時住了口,他好怕看見她向來光彩煥發的小臉黯然失色,更怕她哭著求他,因為他真的無能為力啊……迎親隊伍終于回到十三皇爺府,李律牽著新嫁娘進大廳,完成拜堂儀式,便在皇上跟皇後笑得闔不攏嘴的情形下,被送進洞房,但他立即又被他十一皇兄給拉出房去,要他敬酒。
「這麼早進洞房會被取笑的。」絡繹不絕的賀客臨門,李逸拉著今日的新郎官周旋在這些都來沾沾喜氣,更想趁機攀附權責的賓客之中。
時光流逝,在送走一些賓客後,李律也有點微醺了,李逸陪著他進入內院,再走進喜氣洋洋的新房內,這才把人丟下,繼續去敬酒。
新房里,大紅蠟燭然著,李律瞧見有名清秀的小丫鬟就靠在椅子上打盹,在他走近她時,她的頭顱還用力一點,把自己嚇醒了,也差點沒摔落椅子。
小喜實在是等新姑爺等到睡著了,嚇醒的她慌亂的看著李律行禮,「殿下,我是郡主陪嫁的丫鬟,有什麼吩咐,請——」「下去。」「是!」雖然覺得新姑爺好嚴厲,連話也不讓人說完,不過小喜不敢有任何意見,看了坐在喜床上的小姐一眼後,便走出新房把門帶上。
房門被關上後,李律打量著這間豪華又喜氣的房間,龍鳳雙燭映照下,可見桌上擺放了兩杯酒及喜秤、喜糖、桂圓、花生。
他拿起喜秤走到床邊。
他來了!黎月已經緊張整整一天了,好幾次,她都想挑起喜帕看看丈夫的長相,但她知道不可以,所以一直按撩住沖動,只是,這一會,她真的好緊張,她什麼也听不見,只听得到自己卜通卜通的心跳聲。
李律看到新娘十指交纏,想她一定是擔心害怕吧,她才十五歲就嫁為人妻,這也難怪。
深吸口氣,他以喜秤挑起喜帕,沒想到她頭垂得更低,他只看得到那頂珠花鳳冠,走到桌旁,他將喜秤放到桌上後,端起兩杯酒轉身走回她身邊坐下,把其中一杯酒交給她,她接過手,但頭仍垂得低低的,他微微一笑,端著酒杯的手繞過她的小手,準備喝交杯酒。
要喝酒了,不抬頭也不成啊!黎月緊張的吞咽了口口水,含羞帶怯的一邊抬頭,一邊將酒杯放到唇辦喝了口。
同一時間,李律也正喝下一口美酒,當他看清楚柔亮燭光下的容顏,他大眼倏地一瞪,而與他面對面的美麗容顏,表情也與他的如出一轍,美眸瞬間瞪大,接著——
「噗——」
「噗——」
兩人口中酒液全數噴出,而且因距離太近,完全不及閃躲,都被噴了一臉。
臉色丕變的李律飛快的起身以袖子急急拭臉,還大聲咒罵,「搞什麼?!」「好髒啊!」一臉嫌惡的黎月也連忙從床上彈跳起身,用雙袖擦臉,粉臉上的五官都皺成一團了。
但她這一說,讓他極為不快,他惡狠狠的瞪她一眼,「你就不髒,你也噴得我滿臉酒。」「我不也一樣被你噴得滿臉,」她也受不了的回瞪回去,「而且你在這里干什麼?真是冤家路窄!」「沒錯!我也想問你,你在這……」他倏地住了口,整個人陡地一呆,怔怔的瞪著黎月,一身鳳冠霞被的她,朱唇粉面、豐姿綽約,美得動人,而她會以這一身裝扮坐在這里,她是誰還需要問嗎?
「你是黎月郡主!」他的心涼了半截。
黎月也意識到這件殘酷的真相,她瞠目結舌的瞪著一身大紅新郎袍服的他,在燭火映照下,他看起來更為俊偉挺拔,雍容而儒雅,「而你是十三皇子?!」見鬼了嘛!她不敢相信的指著他,也因為太難以相信了,她的手指還微微顫抖,「這怎麼可能呢?你明明穿粗布衣,還檢石頭雕石掙錢,哪有一位皇子像你這樣的?」他忍著頭疼欲裂的煩躁盯著她,「別說你有一肚子的疑問,我才要問我是不是上輩子忘了燒香?」李律簡直是難以置信,她就是那個傳說中有旺夫命格的黎月郡主?
再想到遇到她後的一連串災難,他不禁要懷疑那個算命師根本就是被買通才會說出這種鬼話,因為依他看,這小表只有謀財害命的本能!真把她帶到山上住後,他還能過什麼淡泊、平靜的生活?
「忘了燒香?!你這話什麼意思?」她氣呼呼的將鳳冠拿起來就用力的往他丟過去,但他接得可輕松了,而且還一臉嫌惡的丟到桌上去,氣得她是牙癢癢的,「你不要太過份,這件婚事可不是我巴著你來的,是皇上指婚的!」「以結果論來說,你就是成了我的妻!」他愈說愈覺得頭大。這簡直是另一場災難!
「干麼一臉嫌棄,木已成舟,難不成要我們一起悔婚?」她想也沒想的就氣呼呼的道。
他先是一征,突然勾起嘴角一笑,瞬間,一張俊顏亮了起來,看來更為魅惑迷人。
迷人?她粉臉一紅。她是不是瘋了?
看來她的腦袋動得比他快嘛!「反正還沒有洞房,走!」他竟然拉著她就乘著馬兒直奔皇宮,已經就寢的皇上跟皇後硬是被人從床上挖起,而听到才成親幾個時辰的愛子拉著新婚妻子說要解除婚事,皇上是氣得直罵荒唐,當然把他們的請求打了回票。
在從皇宮回到十三皇爺府的一路上,坐在李律懷中的黎月是沉默的,她可以看得出來李律對她有多麼不滿,可她呢?
一女不事二夫,這是她從小听著長大的閨訓,根深蒂固的植在她腦海里,就算覺得意外。她人都已經被他用十六人大轎抬過來,是要教她怎麼再去上另一個男人的花轎?
思緒間,馬兒已來到十三皇爺府前,李律翻身下馬後,略嫌粗魯的把她抱下馬,再把老總管福伯給叫了過來,交代一些事後,他大步越過她,翻身再上馬背,看也沒看黎月一眼的就策馬而去。
她呆呆的瞪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這算什麼?」福伯一臉尷尬的上前,跟她行了個禮,「夜深了,皇子妃請回房休息。」「那殿下他?」「殿下回山中的住處去,不過他有交代,要我們好好伺候皇子妃。」她被嚴重的羞辱了!忍著盈眶的淚水,黎月快步的走進內院,回到新房。
他不喜歡她,她明白也能理解,可他們終究拜堂成親了呀,他怎麼可以丟下她就走人?
洞房花燭夜,黎月卻是一人獨守空閨,只有氣憤的淚水陪著她。
一連三天,黎月一人獨住十三皇爺府的新房,她原以為這個消息很快的會傳遍大街小巷,成為天大的笑話,不過,替她頻頻抱屈的小喜到外面打听後,卻說外頭都沒人在談論此事。
最後,還是皇後移駕到府中,見她這新嫁娘神色有異,主動問起,她才跟她坦白她跟李律前前後後發生的大小事,皇後才得知她的窘境。
「真對不起,律兒實在是……」皇後簡直不知該說什麼。
不過,她也很意外媳婦跟兒子之間的緣份竟然在婚前就開始了。
不過對此,她反而持著樂觀的態度,也許這位黎月郡主不僅有旺夫的命格,更是上天安排給律兒的命定之人,于是她傾身,雙手握緊黎月的手。
「母後倒認為這代表你們兩人是真的有緣,律兒是厭惡手足相殘的宮闈斗爭才執意上山去過那樣與世無爭的日子,相信從這一點你就可以明白他是一個心地善良的男人,你不要放棄他。」黎月吶吶問道︰「什麼叫不要放棄?總不是要我追過去吧?」皇後笑吟吟的直點頭。真是聰明的孩子,一點就通。
她粉臉上盡是為難。
這時候,想得知女兒婚後狀況的福親王也正巧前來拜訪,兩個長輩寒暄一會後,皇後主動將兒子的事告知,在向福親王表達歉意外,也將剛剛對黎月說的一席話轉述一遍給他听。
埃親王先是看了女兒一眼,再對著皇後微微一頷首後,對著女兒勸道︰「爹也贊同娘娘的話,出嫁從夫,其實,」他頓了下,有些難以敵齒的開口,「爹在事先就從皇上那兒听說殿下的事了,只是,對你,實在說不出口。」她瞠目結舌的瞪著爹。爹竟然知情不報,就這麼讓她嫁了?
「總之,既然已拜堂成為夫妻,就不該分居兩地。」聞言,連在門口等著吩咐的老總管福伯也忍不住的走上前來,對著黎月恭聲道︰「奴才也斗膽說句話,殿下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他對我們下人極好,從不亂發脾氣,所以對皇子妃的事,我們都很自律,從來也沒有對外嚼過舌根,也是不想要外人對殿下有任何的批評。」難怪,她就在奇怪,像這種適合嗑瓜子的聊天話題怎麼可能會沒傳出去?
黎月還在掙扎,不過,她可不敢以為自己有說不的權利,因為皇後看起來雖然溫柔,但畢竟是母儀天下的厲害角色,果然,在皇後向福伯交代幾句悄悄話後,她這位尊貴的皇子妃便包袱款款的被丟上馬車,隨行只有福伯,連小喜還不許跟,原因是山上的木屋只有一張床。
听到這答案的黎月更是差點昏倒,但就算這樣,也還是不能改變任何事實。
罷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老總管駕著馬車踢踢踏踏的穿過高大的林木,在面向層層迭迭的峰巒後,一個轉彎,一棟山中木屋映入眼簾,而木屋右後方有一平滑山璧,一道從上而下的飛澤結成了冰柱,在夕陽余光下閃動著橘紅色光芒,再加以細看,冰柱里已有融冰在緩緩流動。
而他們尚未抵達木屋前,墨銳已從木屋竄了出來,福伯繩一拉將馬車停下。
「墨銳從小是由殿下豢養的,通人性,不會無緣無故攻擊人,皇子妃可以放心的跟它相處。」他邊說邊扶著她下馬車。
時值初春,再加上此時已是黃昏,山上更冷了,黎月的鼻子被冷空氣嗆得有些不舒服,不過,她小心翼翼的注意那瞧著在她腳邊趴臥下來的黑豹,吞咽了口口水,這才開始打量這間山中木屋,它相當樸素,一旁有一馬車、一馬廄,但最引她注意的是木屋前的空地上大大小小的石塊與大型石雕。
這些石雕有的已完成、有的還是半成品,有駿馬、佛像、花卉、石獅、石鼎等等參差不齊的擺放在兩邊,而一身粗布灰衣的李律則在此時從木屋走出來,一看到她,臉色微微一變。
「殿下。」福伯先是福身,才走上前去低聲對他講了些話,然後便轉身要回馬車拿黎月的包袱,不過立即被李律制止了︰。
雖然好奇福伯跟他說了什麼,讓他臉色這麼凝重,不過她距離他們有幾步遠,實在听不真切,最後只見他以眼神示意她往前走近他,但她根本不敢亂動,那只黑豹就躺在她腳邊,李律索性主動走到她面前問道︰「你要留下來?」她定視著他,第一次意識到他是如此的高大英挺,「是。」「屋里沒有床。」「我知道。」「你還要留下來?」想起皇後和她爹的話,也實在不想被人拋在十三皇爺府守活寡,咬著下唇,她硬著頭皮回答,「是。」他抿抿唇,看著福伯,「好吧,反正她撐不了多久的。」福伯听明白了,眼楮一亮,他很快的回到馬車將黎月的包袱拿進屋,再向兩個主子行禮,旋即駕車離開。
李律看著她,她忐忑不安的低頭又抬頭看他,但山上空氣好冰,她忍不住揉揉鼻子。
見狀,他眉頭一皺。天寒地凍,她的臉頰和鼻頭都凍得微紅,這一身粉紅綢服也顯得輕薄,「進屋里去吧。」「呃……」她舉步想走,但她一抬腳,墨銳就抬頭,她嚇得連忙縮回腳。
他一挑濃眉,「放心吧,你的那一個吻,應該讓它印象深刻,它不會傷害你的。」听他重提舊事,她真不知該生氣,還是該愧疚,但見他轉身往屋里去,她也連忙拉起裙擺跳過黑豹的身子,急急的追上他,一前一後的走入木屋內。
只是木屋的簡單陳設實在超乎她的想象,雖然福伯剛剛在馬車上已經大概跟她提過,但是,親眼見著還是令她感到愕然,簡單的木桌椅、小衣櫃,居中的一個取暖的壁爐,木床……尤其那張木床,一點都不大,她真的很懷疑他們兩人可以一起在上面睡覺一天啊!她在胡思亂想什麼?雖然他們已是夫妻……注意到她打量的目光及酣紅的俏臉,他不由得嗤笑一聲,「讓我們開門見山的說吧,我根本不想讓你留下來,但我母後要福伯帶話給我,說我如果讓你跟他一起回去,明天,就是她親自帶你上山來找我。」難怪!她還在想他怎麼那麼容易就退讓了。
「所以,你要是聰明,今晚過後,明天就讓我載你下山,你去跟母後……」「對不起!」她突然打斷他的話。
他蹙眉。
她深吸一口氣,一臉認真的說︰「我知道為什麼你會討厭我,但我要告訴你,實在是因為你的話讓人無法相信,我才會做出那些讓你不高興的事。」「所以說來說去,錯的人還是我,你道什麼歉?」「呃……」「我還有事情,你要做什麼自便,就是別佔據那張床。」他起身走到屋外,不久,她就听到敲敲打打的聲音,她好奇的走了出去,就見他站在一塊半個人高的大石頭旁,手上拿著槌子和刻刀正「叩叩叩」的敲掉石頭多余的邊邊角角。
她只好走回屋里,但在這算家徒四壁的屋子里,感覺跟在外面一樣的冷,她從包袱里拿出披風為自己系上,坐在椅子上,卻見那只黑豹突然晃了進來,又在她腳邊躺臥下來,她吞咽了口口水,「怎麼老是黏著我?一定又是听命行事,是不是?」她怯怯的看著它問道,但它怎麼可能回答她?
她神經緊繃了好久,直到夜色低垂,李律才走進來,看見她連動也不敢動的端坐在椅上,他勾起嘴角一笑,將手上的干糧放到桌上,「吃吧。」「這是晚飯?」「是,不吃就沒得吃了。」他徑自吃了起來,也不忘丟了片給墨銳,但瞧它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甚至還以狐疑的眼楮瞅著他看,他只是笑,一口一口的吃著,一邊看著剝起干糧準備要吃的黎月,其實,來山上這兩年,他已學會自己開伙,後面也有一個灶房,不過,這一點,他沒打算讓她知道。
夜色全暗了,李律點燃了油燈,凝睇著乖乖坐著不動的她,到目前為止,她的表現還算中規中矩,尤其是與先前那個鬼靈精怪的小表相比,簡直就判若兩人。
「把換洗衣物拿著。」她愣了下,「做什麼?」「洗澡。」「嘎?」她臉驀地紅了。
「要在這里留下來,就要有在荒郊野外洗澡的準備。」她看看一臉淡漠的他,再看看在地上睡了一覺又醒來的黑豹,也只能點頭。
怯怯的起身,她小心翼翼的繞過墨銳,從包袱里拿了換洗衣物後,轉過身,看到他也從櫃子里拿了換洗衣物走到門口,而墨銳則亦步亦趨的走在他身邊,她再抬頭看他。
「過來。」她點點頭,看著他拎了個油燈往後面山路走去。
她平常膽子是挺大的,可這兒是山上,黑漆漆的,蟲聲唧唧,還有一些奇怪的叫聲,腳上踩的泥地又軟軟的,會不會有蛇啊?
愈走愈怕,她忍不住的就往李律身上靠過去。
他蹙眉看她一眼,「怕?我今晚帶你走一遍,明晚開始,就只有墨銳陪你來,你可要好好想清楚要不要留下來。」抿抿唇。她不悅的看他一眼,總算明白了,「你就是要我害怕的離開,是不是?」「我只是要你認清事實,千金大小姐不適合住在這里。」「我有認清事實啊,一個天之驕子都能留在這里了,我為什麼不行?!」她忍不住的回嘴,氣呼呼的就往前大步走,但也不知道踩到什麼,只感覺比腳下踩的泥地更軟,她臉色丕變,嚇得轉身就往李律沖過來,一把抱住他,「蛇啊!救命啊,有蛇啊,我踫到了蛇!」救命!李律受不了的瞪著抱著他又叫又跳的小表。他才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一跳呢!
不過,瞧她嚇得全身發抖,抱著他的身子又軟綿綿的,還有股誘人的處子香,他濃眉一皺,屏住氣息,突地驚覺到他對她的身子竟然有反應?
但這也是應該的吧!他都多久沒有女人了。
不過,就算這樣,他也不可能要這個麻煩精,否則他一生一世都將擺月兌不了她。
「放心,如果是毒蛇,墨銳早一步就有動作了。」墨銳雖然是他豢養的寵物,但他一直把它放養在山林里,對大自然的其它動物仍有一定的警戒心。
由于他的聲音近在咫尺,嚇壞了的黎月先是一愣,在驚覺到自己緊抱著他,還貼靠著他堅硬而溫暖的胸膛後,她臉色倏地一變,急急的放開手,退後一步,又忙著彎腰行禮,「對、對不起。」他忍不住的笑了出來,此時的她還挺可愛的!
「沒關系,快到了。」他帶著她繼續往前走。
「到了。」月光如橋,就在離木屋後方不遠的森林里,竟有一處天然溫泉,這里樹影交錯,隱密性極高,李律將油燈掛在溫泉旁一棵大樹的枝干上後,就在一旁岩石坐下,墨銳則直視著她,她卻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你快洗,你洗好了,我要洗。」「就這樣洗?」「當然。」什麼屏障也沒有,就這樣月兌衣服?黎月咬著下唇很是遲疑,不過看著像守護神似的盯著四周的墨銳,以及背對她坐著的李律,她突然豁了出去。在荒山野地還怕人家偷看嗎?何況整座山頭最具侵略性的恐怕就是她身後這兩位了。
硬著頭皮將衣服褪下後,她忍不住的打了哆嗦,快步的走到溫泉里坐下,先是眨了眨眼,接著難以置信的微微一笑。這水的溫度剛好。而且滑溜滑溜的,好舒服呢!
不過,一看到那道背對著她的偉岸身影,她還是隨意的洗了洗,就拿了毛巾擦拭,然後慌慌亂亂的將衣服給穿好,「我好了。」速度還不壞!他轉過身,看著她臉紅紅的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似乎對守在一邊的墨銳也沒什麼懼意了,他不得不承認她的適應力比他想象的還要好。
在月兌了衣服後,他步下溫泉洗澡。
黎月不明白自己干麼臉紅心跳的,雖然他們是名義上的夫妻,但這男人壓根不想跟她有瓜葛,她沒什麼好緊張的。
想是這麼想,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愈跳愈急速的心跳。
不一會,李律也洗好了,兩人一豹的沿著原路回到木屋,一路上都是沉默的,一個緊張萬分,一個卻想著待會那張床要怎麼分享。
回到屋內後,黎月忍不住打個呵欠,神經緊繃一整天,洗個舒服的澡後,睡神就來報到了。
她先是看了床一眼,很認份的把換洗衣物先放到包袱的一旁,打算明天好拿到外頭去洗干淨,接著拿起剛剛回來時因為身子夠暖而沒有披上的披風,走到椅子坐下。
「你干什麼?」「我在椅子上睡。」她有自知之明,不認為他會將床讓出來。
黑眸難得浮現一抹贊賞,「你這個金枝玉葉可以這樣睡?」「可以!」她很討厭他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好像瞧不起她似的!
她拿了披風披在身上後就趴在桌上,本以為她可能沒那麼快入睡的,但可能這一天真的過得太累了,她竟然一會就入睡了。
听著她那平穩的呼吸聲,他濃眉一蹙,凝睇著熟睡的她。十五歲的她天生麗質,素淨的臉上,白里透紅的肌膚看起來吹彈可破,而一繒長發辮落在粉女敕的脖頸間,有種異樣的風情。
他走近她,有個沖動想將她抱到床上去睡。
但是,為什麼?也許她睡得腰酸背痛後,明早就會離開了?
對,他不能心軟,在戰場上,對敵人心軟就是對自己殘忍,所以,他回到床上躺下,拉起被子,墨銳踱步到床邊,頂頂他的手,又回頭看了趴在桌上的黎月,他忍不住的笑了,「我真要懷疑你是被她的那一個吻給收買了,你對她特別友善。」那他自己呢?看著她身上只有披風保暖,他竟然下了床,在壁爐添了柴火,讓冰冷的屋內暖和些,然而,看著她那張仿佛夢到什麼好夢的微甜笑臉,這一夜,他居然失眠了,而原因究竟是愧疚?還是不舍?他竟然分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