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鐘氏醫院的急診室外,若薇雙手合十,閉著眼楮,誠惶誠恐的向上看祈求讓母親可以撐下去,而何英杰夫婦及餐館同事也都在一旁陪著她。
金霽東則站得遠遠的,連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走,這一天特別漫長。
一道沉穩的腳步聲突地朝他走來,他直覺的回頭,在看到是多年不見的鐘院長後,他向他點了頭。
「好久不見了,金總裁。」
在听到護理長說在急診室外看到東克集團總裁金霽東時,鐘青和還有些疑惑,畢竟在他隨著未婚妻赴美國就醫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這孩子。
「鐘院長,好久不見。」金霽東禮貌的伸出手。
兩鬢斑白的鐘青和伸手與他一握,笑道︰「有五年了吧?我听在美國負責采依病情的羅杰醫生說,她雖然記憶還是沒恢復,其它一切都很好。」
「是,除了記憶。」金霽東苦笑,但失憶的那段空白已完全抹煞他和辨依之間的感情,命運也太捉弄人了!
「那若薇是你的朋友?」知道這是他的痛處,鐘青和很體貼的轉換話題。
金霽東的目光也隨著他的落在若薇身上,「院長對她很熟?」
鐘青和點點頭,「很孝順的女孩子,原本是一流大學經濟系的高材生,還沒畢業就有大企業要跟她簽約,只要她一畢業就可以上班了,但她為了母親的病休學,只要能賺錢,什麼工作都做,幾乎沒有休息,令人很舍不得。」
「這里的醫療費比公立醫院高出許多,她太勉強了。」
「是啊,不過這是她的一片孝心,她想讓她母親得到最好的醫療照顧,她母親是胃癌患者。」
「我听她說,她還要送她母親出國?」
「嗯,她從門診醫生那里听到美國聖保羅私人醫院研發出一種新的醫療儀器及新的治癌藥,雙管齊下,有不少癌癥病患的病情都得到有效的控制,」他頓了下,再看著虔誠祈的若薇,「所以,她很堅持請我們代為聯系,這已是半年前的事,而這兩天,就要準備出國了。」
「她負擔得起?」
他搖頭,「她說她會想辦法的,但我,甚至她那些朋友都猜得到她會用什麼方法籌錢?」
「什麼方法?」金霽東的眼神也落在低頭祈的若薇身上。
鐘青和幽幽嘆了口氣,「應該是從她的追求者中找個條件最優渥的人包養她吧?」若薇身上有股清靈氣質,清澈的雙眸又帶著對命運不服輸的不馴光芒,似乎特別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所以,進出醫院的病人家屬,甚至連她工作的餐館及其它打工地點,都傳出有人對她誓在必得,而最快的方法就是包養她。
「他們都知道為籌措她母親出國的第一筆費用,她是如何的身兼數職,錢是她此刻最需要的東西,畢竟在將她母親送出國後,她還要應付未來每個月都得支付的龐大醫療費用。」
那不等于是責了自己來替母親籌醫藥費?金霽東濃眉一蹙,看著急診室的門突然打開,若薇立即從椅子上彈跳起來,快步的跟從急診室走出的醫生交談,他看到她緊張的臉色緩和下來,隨即感激的向醫生鞠躬,快步的跑進急診室。
懊名醫生走過來時,金霽東忍不住上前詢問︰「童女士還好嗎?」
「沒事了,不過,原本明天要赴美的計劃可能得延後,我已建議童小姐讓她母親再住院觀察三、五天再出發,你是?」
「只是一個關心的人!」向醫生點個頭,他再看向鐘青和,「我有事先走了,再見。」
鐘青和才想問他跟若薇怎麼會扯在一塊,但他都開口道別,他也只能頷首看著他離開。
在跟著護士推著母親轉到病房,童若薇面對何英杰夫婦等人的關心,只是輕輕搖頭,要他們別擔心,並保證她和金霽東的事已沒有問題了,他們才先行離開。
然後,她在母親的床沿坐下,拉起她的手緊緊握著。
媽咪在十八歲就未婚生下她,明明自己還是個孩子,她還是很堅持要一個人帶大她,在極為渴望父愛的年紀,她曾向媽咪要過「爸爸」,不懂其它的小朋友都有爸爸,為什麼獨獨她沒有,媽咪只是一直哭一直哭,口里還不停說著抱歉,就在她要媽咪別哭,說她不要「爸爸」時,媽味卻告訴了她關于她生父的種種,這麼多年來,她不想媽咪傷心,她不曾主動提過生父,卻不能遏止想念。
原本只是單純因為想了解生父而搜集來的消息,在媽咪身患胃癌,自己又無能為力的狀況,她才會想到去麻煩他的。媽咪,對不起,我明明答應過你不去找他的。
想到此,她眼眶不由得一紅,此時,她大腿外側突如其來的起了陣震動,她嚇了一跳,急忙低頭往裙子口袋一掏,除了她的手機外,還有另
一支陌生的男用手機!
糟糕!她怎麼忘了把它還給金先生?
而他大概也被這一連串的意外給弄胡涂了,竟忘了向她要。
看了屏幕上顯示的電話號碼一眼,她接听,「喂?」
「你是?」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一道看老有勁的老婆婆的聲音。
「我……那個……我是霽東的朋友。她也只能胡調了。
「我是霽東的女乃女乃,你是哪一位?你的聲音听來很年輕,幾歲?叫什麼名字?」
不會吧!在查她的身份?「呃,我二十六歲,其實,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
但她話還沒說完,金舒紋麗就打斷她的話,「霽東那家伙我太清楚了,他的手機怎麼可能交給普通朋友,快說,你叫什麼名字?」
「童、童若薇。」這老太婆說話好有氣勢,她竟然不敢不回答。
「你在哪里?」
「我、我……」她想干麼?
「長輩在問你話,這樣吞吞吐吐的,象話嗎?你人在哪里?」又是劈哩啪啦的一串數落。
好凶!她吞咽了口口水,怕吵醒母親,她聲音壓得更低,「在台北。」
「台北哪里?」
問那麼清楚做啥?她覺得不妙。「老女乃女乃想做什麼?」
「見你!
嚇了一跳,她想也沒想的就將電話給掛斷。開玩笑,情況還不夠復雜?再來個老女乃女乃?饒了她吧!突然,手機又震動起來,一看到那組相同的電話號碼,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是手機在響嗎?怎麼不接?」不知何時,童瑩已醒了,看著女兒問。
「吵到你了?」她連忙走到床邊,歉然的看著母親,「你覺得還好嗎?」
她微微一笑,「蒲艮好,快接手機啊。」她看著在女兒手上一直嘟嘟震動的手機,不由得催促。
「喔!」她只能強笑,硬著頭皮走到窗戶旁,按了通話鈕,沒想到才一接通,就傳來一陣怒不可遏的咆哮聲,「你這個女娃兒怎麼那麼沒禮貌?掛了電話又不接電話?你叫霽東來給我接電話!」
火冒三丈耶。若薇的耳朵好痛,她吞咽了口口水,又看了床上的母親一眼,小小聲的回答,「他不在這里。」
「那他在哪里?」
「應該在家吧?」
「卡」的一聲,電話被用力掛斷,這端的她眉頭一皺,但在看向一臉好奇的母親時,又連忙擠出一臉的笑,「沒事啦,是賽東他女乃女乃找他,呵呵呵。」
「我也想找他,你去找他來,媽咪有些話還想跟他說。」
「什、什麼?!」她的心陡地一沉。不要好不好?!她有點腳軟。
「媽咪還想小睡一下,待會醒來,希望就看到他了。」
看著母親疲累的喃喃低語後就閉上眼楮,若薇簡直快瘋了,但她看手機一眼,這總得要還金先生啊,那……也許她可以跟他再打個商量。
「叮咚!叮咚!叮咚!」
金霽東睡得正沉,卻被響個不停的門鈴聲吵醒。
事實上,他稍早從醫院迥來,就看到桌上的十二萬元現鈔,還有一張寫著「對不起,回加拿大」的紙條,可見金大沅那小子丟了錢就準備落跑回加拿大去,但他一點也不意外,這個沒肩膀的堂弟一遇到事情都只是換個地方去窩,所以,這會來的人絕不是金大沅,那會是哪個笨蛋挑這個時間來吵他?
「叮咚!叮咚!」
「可惡!」低咒一聲,他猛然從床上起身,習慣果睡的他隨手抓了條大毛巾系在腰間,大步的往樓下去,一見到玄關監視器上顯現童若薇的身影時,他黑眸半眯。她又要干什麼?
煩躁的爬了爬劉海,他按了開門鈕,「進來!」
門外的若薇听到對講機傳來金賽東的不耐煩嗓音,忍不住吞咽了口口水。也難怪他會覺得她陰魂不散,但能怎麼辦?除了拜托他,她根本無法可想,硬著頭皮推門進去,不過,在進到客廳,一看到他上半身那結實光滑的強壯胸肌,「轟」的她臉紅紅,一顆心竟坪坪狂跳起來。
「什麼事?」相較于她害羞的局促反應,他一張俊臉顯得淡漠。
這一問,她隨即回神,連忙從口袋里拿出手機,可沒想到卻是拿到自己的,連忙又去掏另一個口袋,這才將他的手機遞給他,「這還你,還有,你女乃女乃打電話來……」
罷接過手機,聞言,金霽東俊臉丕變,猛地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冷冷的瞠視著她,「你接了我的電話?」
「呃,因為它響了,而我不知道是不是什麼重要電話……痛!」她小聲喊痛,但他臉色變得陰沉不說,俊美的五官還朝她逼近,灼熱的呼吸撩動著她的粉頰,莫名的又令她的心跳紊亂起來。
「你跟她說你是誰?」
她吞咽了口口水,驚慌的回答,「我告訴她是普、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不會有我的手機!懊死的,你也跟她說我在哪里?」
瞪著這張幾乎都要貼上她的俊臉,下顎肌肉隱隱抽動一覽無遺,她雙眼拚命的眨啊貶,心髒也失序的跳啊跳,她手足無措,不知該不該誠實回答。
「叮咚!叮咚!叮咚!」門鈴聲陡起。
倏地甩掉她的手臂,他走到玄關的監視器一瞧,看到女乃女乃那張精明又布滿皺紋的小臉時,不由得低聲咒罵,「該死,你跟她說了!」他回頭狠狠的瞪她一眼。
揉著手臂,她沒好氣的瞪回去,「她凶巴巴的,你要我怎麼樣!就因為這樣,我還趕快過來還你手機,通知你一聲,你看看你這是哪門子的待客之道?!」不忘多討點人情,她待會可是有求于他呢!
「開門!霽東,我知道你在家。」
屋外突地傳來女乃女乃中氣十足的叫聲,金霽東咬了咬牙,又瞪了若薇一眼,「待會給我閉上嘴,什麼都不許說。」
「可以,但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此時不說,更待何時?「應付完你的凶女乃女乃後,去看看我媽咪。」
「你是在威脅我?」他難以置信的瞪著她。
「講威脅就難听了點,當然啦,我知道我很過份,但請你好人做到底,這五天一過,我媽咪就飛美國了,拜托你行行好。」完全不敢再跟他計較他把她的手臂扣得好痛的事,她恭恭敬敬的行了個九十度的鞠躬禮。
他半眯起黑眸看著遲遲沒有挺起腰桿的她,又听到女乃女乃拚命按著門鈴,「叮咚」個沒完沒了。
「好吧!」畢竟在道義上,他對她母親這次病發是有責任的。她立即直起腰桿,那張美麗的臉上露出一抹動人笑意,「謝謝你。」
將這收進眼底,金霽東竟有一剎那的失神,但他很快記起女乃女乃還在門外,收斂心神,趕緊按下監視器上的開門鈕,只是這才想到他身上只有一條毛巾。該死的,這下他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乃女乃不想入非非才怪!
「我上樓去換衣服,你擋一下我女乃女乃。」他三步並作兩步的連忙往樓上跑。
「可是……」她話還沒說完,他的人早就消失在樓梯間。
擋?他不是叫她不能說話嗎?才這麼想,一名穿著旗袍,白發束成發聖悶的嬌小熬人就走進客廳來,而且身後竟還跟了兩名高大粗壯的保鑣!
金舒紋麗那雙滿是皺紋卻精銳無比的黑眸,立即將清靈月兌俗的若薇從頭到腳的掃了記,「霽東呢?」
「樓!」忘了不能說話,她忙伸手指指樓上。
金舒紋麗頭也不回的對著身後兩名保鑣吩咐,「留在這里。」語畢,已經往樓上走去。
若薇一愣,「啊!等一等,等等啊,老女乃女乃!」怎麼這老女乃女乃看來已有七、八十歲,可腳步像會飛似的,有夠敏捷,她急著也追上去。
金舒紋麗直奔孫子房間,為的是找證據!她等了那麼久,他才開門,肯定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