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蕾蕾,你又忘了帶眼楮出門了。」胡媚走到居中的紅綢緞寶座坐下,一手揉著眉宇,頭疼又火大。真不明白,狐子狐孫中怎麼會有這種天兵?
「啥?」胡蕾蕾仍是一臉呆樣。
但其它親友,胡少岡除外,已看出胡媚那雙勾魂的美眸竄出熊熊怒火,全都不著痕跡的後退再後退,雙手緊緊捂住耳朵,因為狐狸女王要發威了!
只有站在胡蕾蕾身邊的胡少岡還笨笨的,煞有其事的看了她那張可愛又美麗的小臉蛋一眼後,竟不怕死的指著臉色倏地一繃的胡媚爆笑出聲,「哈哈哈……媚嬤嬤你老花眼了——」
「砰」的一聲,胡媚大力捶桌,怒聲咆哮,「你給我閉嘴!」
胡少岡連忙捂住嘴,胡媚提醒自己︰千萬不能氣過頭,她可不想長出皺紋來!
「還有你!」她咬牙切齒,瞪著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胡蕾蕾。要她不生氣簡直比登天還難!「有人要剝你的皮,會費事的先包扎你的狐狸腳嗎?是怎樣?這樣價格比較好嗎?」這小狐狸怎麼這麼笨?真是丟他們狐狸的臉!
胡蕾蕾一愣,頭一低,拉起裙擺一看——
繡花鞋上方清楚的包著一圈紗布,她想起來了,她遇到蛇!然後呢?她被蛇咬了?她很快的蹲,拆掉紗布——這兩個咬痕分明是蛇吻,難道……
耙情是那男人救了她、還替她包扎,結果她不僅想給他鼻子一拳,最後還真的咬了他一口,恩將仇報?天啊!丟臉死了!
胡媚看著她突然漲紅的小臉,就明白她懂了。「別讓世人以為我們狐狸不懂得感恩圖報,明兒個一早,你就給我回到你恩人身邊去。」
「要我去報恩可、可我被蛇咬了,可能會死耶!」她可憐兮兮的指著自己受傷的腳。
她要氣瘋了!「該死的!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讓我生氣?如果咬你的是毒蛇,現在你還能活跳跳的站在這里嗎?」胡媚氣到放聲大吼,吼得她氣喘如牛。
胡蕾蕾一听愣住。也是啦!可是……她絞著十指,妄想當鴕鳥。
「但、但是他、他雞婆好嗎?既然那蛇沒毒,讓躺在地上的我休息一下就會醒了,沒事干麼抱我回家?還抱著我一起睡?我又不是貓。」會這麼說是因為她曾听常下山的狐仙們說,有不少皇親國戚會養貓當寵物呢!
胡媚已經氣到不想再說了。她想拔頭發、她想咬人!沒想到——
「其實貓跟狐狸猛一看也很像——噢!」永遠跟胡蕾蕾站在同一國的胡少岡禍從口出,慘遭媚嬤嬤拔頭發、咬手臂,他噴淚的邊逃邊叫,「我說錯了什麼?」
胡蕾蕾趁此混亂,逃回房里。
有時候,她也是挺精的啦。不過,報恩?不要吧,那多丟臉啊!她忘了告訴媚嬤嬤,在她離開前,狠狠咬了恩人一口,這下她怎麼有臉回去啊?
不要行嗎?
第二天,一只狐妹妹誤踩陷阱,被倒掛在半空中,听狐妹妹形容救命恩人的外貌,胡蕾蕾確定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第五天,一只資深狐狸爺爺也誤踩陷阱,跌入深坑里,還是他放他走的。
後來,媚嬤嬤親自下山一趟,打探那個救狐狸的大善人,听說他是江南最大木材商賈的當家大少爺,史皓嵐,年二十有七,才貌俱全,而且顯然是愛護動物的有心人,山上許多獵戶的陷阱全在他的命令下,一一拆卸,好還給他們狐族一個無憂無懼的生活空間。
也因此,媚嬤嬤再次將遲遲未行動的胡蕾蕾給揪到眼前,開始傳授做狐仙「受人點滴,當涌泉以報」的大道理。
而這堂課從白天上到天黑黑,胡蕾蕾听到頭低低,還忍不住打起盹來,頻打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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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難同當的胡少岡,也坐在她身邊听媚嬤嬤念經,一邊當她可以依靠的柱子,一邊還得忍住瞌睡蟲入侵,好替她抱不平,「媚嬤嬤的話沒錯,可是奇怪的是史皓嵐吧?」他一臉的不以為然,「沒事一直救狐狸,他不煩啊——噢~干麼打我?」
「何只打,我還想捏你呢!」說得累了,胡媚干脆起來活動筋骨,兩手捏著他的臉皮,直接當麻糬搓揉,順便消消火。一個胡蕾蕾就已讓她減少幾年壽命了,他湊啥熱鬧?
「痛啊,媚嬤嬤!」痛得唉唉叫,但因為要當蕾蕾的柱子,再痛他都不敢逃。
「會痛就閉嘴。」她收手,盯著早已嚇醒的胡蕾蕾,「明白要報恩了吧?」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一定要我去嗎?」言下之意,是知道要報恩了!
胡媚總算笑了,還一臉慈愛的給她一個大擁抱,「你是我們這一窩狐狸中道行最高的,當然派你去。」
狡黠一笑,還向其它狐狸使個眼色,大家很有默契的迅速往胡少岡移動,立刻把他就地掩埋——迭羅漢的把他壓在最下面的那一個後,胡媚才放開胡蕾蕾,但繼續讓她背對著後面那座狐狸山道︰「去吧。」
「可是,我是這一窩狐狸中道行最高的嗎?」胡蕾蕾眼露迷惘,一副她怎麼不知道?「不是媚嬤嬤嗎?」
「我是指以千年道行來算,當然是你最高的,是不是啊?」她臉不紅氣不喘的更正,再向後方拋出媚眼。
「是!」眾狐像合唱似的大聲附和,當然,除了被壓得快口吐白沫無法出聲的胡少岡外,但他也不會反對這句話,因為修道一千年整的只有胡蕾蕾。
眾望所歸,胡蕾蕾只好在媚嬤嬤的指導下乖乖的去報恩了。
而差點沒被壓扁成狐狸地毯的胡少岡,腰酸背痛的直起身,眼眶含淚的控訴這些沒心沒肝沒肺的親朋好友,「不人道!虐待動物!」
「我們本來就不是人!你這個笨蛋!」胡媚樂得直接送他一拳。
呼!找到了!
盡避滿頭大汗,胡蕾蕾晶亮的大眼仍然一瞬也不瞬的看著腳邊這由獵人可以鋪上干草跟落葉的陷阱,她伸出腳輕輕的將干草、落葉撥開。呵呵呵……果然下面黑黝黝的,被挖空了。
她大大的深吸一口氣,只要假裝受傷就好了。她再次伸出腳慢慢往里面伸,原本只打算趴跌在洞口,沒想到這洞比她想像的還要深,再加上旁邊樹上的鳥兒突然「啪啪啪」地從枝葉間竄飛而出,下了她一大跳,一個重心不穩。
身子向洞里倒下——完了!完了!她試著張開雙手上下擺動想穩住自己,但她畢竟不是鳥,「啊,啊~~啊~~」她尖叫著直直摔落洞里,右腳踝隨即傳來一陣劇痛,走不了了。
慘!她哭喪著小臉,抬頭看著洞口上方,藍藍的天。「有沒有人啊?有沒有人」。
這下好了吧,她真的要人來救了啦!
時間分分秒秒過去,洞外卻靜得連點聲音都沒有,胡蕾蕾試著站起身,可才一動,受傷的腳就痛得她的眼淚迸了出來,「嗚嗚……怎麼辦嘛?媚嬤嬤!嗚嗚……誰來救救我啊?萬一又遇到蛇怎麼辦?有沒有人在啊?救命啊!」
一連幾天,史皓嵐總是獨自徒步上山勘探,一方面方便他繪制較詳細的地形圖,一方面也適時將獵戶留下的陷阱解除,還意外救了兩只狐狸。
不過他也同時發現,較靠近後山腰處一些較細但珍貴的楠木已遭人砍伐,顯然堂兄圖利其他小型木材廠來伐木,並將銀兩放入自己的口袋,因為在山莊所有開銷賬簿上,並不見任何收入的挹注!
必于這一點,他也已當面對堂哥提出嚴厲警告。只是,她最想做的是讓堂哥離開,他根本不適合留在這里……
思緒間,一聲聲呼救聲突地在這寂靜山林中響起。
「救命啊……有沒有人啊?嗚嗚嗚……有沒有人可以救我啊……」
听來像是一名姑娘的聲音。他蹙眉,很快的往聲音來處走去。
「救——」胡蕾蕾滿臉淚痕的哭叫到一半,突然,一張俊逸的臉孔出現在洞口,她眨眨淚眼。真的又是他!
看來這家伙真的像胡少岡所言,整天閑閑沒事,四處救狐狸呢!
呃,不對,她現在可是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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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皓嵐也好錯愕,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陷阱里看到一名美若天仙的姑娘,畢竟這里也算是荒郊野外,不過救人要緊,「請姑娘把手給我,」
她瞪著他伸下來的大手,朝他搖搖頭,「我的腳受傷了,一動就痛耶!」
輕輕柔柔的嗓音,如沐春風,淚眼婆娑的明眸、挺翹的鼻粱、紅艷艷的櫻唇,再加上凝脂肌膚上的點點淚珠,看來更加楚楚動人。
史皓嵐不是沒見過美人,卻不得不承認眼前的絕色只應天上有。
「你忍一忍,我得拉你上來。」
也是,她只能點點頭,伸出了手,當他大手握住她的小手,瞬間,兩人同時一震,一股奇妙的感覺涌上兩人心坎。
四目相對,她粉頰飛上兩抹嫣紅;而他則是發現她的臉紅,急斂心神,尷尬的道︰「冒犯了!」
手一施力,他將她整個人從洞里拉出來,但在她腳著地的剎那,劇痛再起。
「好痛!」她站不穩,急揪著他的衣服穩住自己。
他看著她揪緊的眉頭,蹲子,伸手輕輕移動她站不直的右腳——
「痛!好痛!」她.額頭直冒冷汗,一張小臉皺成一團,眼淚還咱咱咱的掉。
「看來可能是扭傷或月兌臼了,姑娘住敖近?」
這話問得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太可能。
她微微搖頭,「我依親失敗,不知何去何從?傻傻的從城里往山上走,本想找問尼姑庵或廟宇收留,可走了好久,不知道這兒怎麼有陷阱,一個不小心就……」愈說愈心虛,她粉頰上的酡紅加深了,事實上,她為了找這個陷阱可找得滿頭大汗呢。
不過,史皓嵐誤以為她是因為自己的困頓無依而感到困窘,沒再追問,「姑娘若不介意,就先隨我回山莊,就在山腰上而已。」
「你要收留我?!真的嗎?真的嗎?」她眼楮頓時一亮。
他先是一愣,沒想到剛剛那楚楚可憐的神情,一下子就被靈活靈現的興奮之情給取代,不過乎心而論,那模樣相當吸引人。
看到他一臉錯愕,她驀地回神,尷尬一笑,「呃,因為之前不知該何去何從,所以……」天啊,她這個笨蛋,那麼急干啥?萬一他被嚇到,不收留她怎麼辦啊?
「我明白,姑娘不必想太多.我們先下山。」
她用力的點點頭,一時忘了腳還痛著,「那就走——哎喲~~」這一步還真是踩疼了,「可我的腳好疼,根本不能走。」
看她眼中含唳,他立刻自告奮勇,「我背你下山,」他隨即在她身前蹲下。
他背她?她酡了紅粉頰,「我會把你壓垮吧!」
認真說來,他比她更像「仙」字輩的人呢,一張臉俊逸出塵,高高瘦瘦的,身子看來單簿得很,好像風一吹就會倒!
她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瞧她個頭嬌小而縴細,怎麼壓得垮他?他朝她淡淡一笑,「放心吧,我沒有外表那麼虛弱,上來。」
她瞪著他的背影,行嗎?可是她的腳真的好痛,也不能一直杵在這里……她咬著下唇,「那就麻煩公子了。」
她輕輕的貼靠上那看來還頗寬厚的背部,史皓嵐隨即起身,背她下山。
其實她是手足無措的,雙手小心的放在他肩上,這才發覺他的步履堅定,而且很穩耶,這男人——貼靠的地方及手觸踫的肩膀,其實結實有力得很。
胡蕾蕾的鼻翼間,聞到的都是他充滿男人味的陽剛氣息。她從沒想過男人的肩膀竟然這麼寬、這麼舒服……
她的胸口怎麼暖烘烘的?心跳也卜通不卜通的愈跳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