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敏兒在問了小羽近一炷香的時間後,綜合出一個大略——
她「夏敏敏」身在隋朝開皇年間,十六歲就以江都第一美人嫁給江南第一富豪仇家的小老板仇胤康,雖然他只有二十三歲,但己被尊稱為「仇爺」,因為仇家歷代經商,他父母在他十五歲出洋做生意時,雙雙遇到海難死亡,于是他與老女乃女乃相依為命,也撐起了仇家的家業。
仇家的經商範圍很廣,有糧行、藥堂、土地租放、客棧、絲綢,甚至做越洋貿易,而且,在仇胤康接手後,仇家的事業更上一層樓。外表俊美、思緒縝密、做事果斷,是江都百姓對他的評論,尤其是他與外族人做生意,雖然語言不通,但他特聘翻譯人員,在極短的時間內,就靠著外族人對中國綢緞、陶瓷及家具熱,獲利驚人。
至于他跟夏敏敏的夫妻相處,相敬如賓,但女乃女乃不久又替他納了曾以璇,就是那個跩個二五八萬的美女,隨後,又替他納了兩個妾。
夏敏敏十七歲時,即生了一個男娃兒,現在九個月大,算了算,跟她的年紀是沒差太多。但是小羽說,夏敏敏是生了娃兒後開始轉了性,陰郁、多忌,動不動就哭、發脾氣、悶悶不樂……
沒多久,飲食無味、形銷骨立,好好的一張美人臉也變得猙獰見骨——
哎呀,這一听就是產後憂郁癥,但古代應該還沒這種詞兒吧!
在問了一大堆問題後,夏敏兒只覺得頭昏腦脹,需要出去透透氣。至于夏敏敏如何違悖禮教、辱沒家風等其它問題,她還是等到腦袋清楚點再問。
「小羽,替我梳妝打扮一下,我想出去走走。」
她雙腳移到床下,這才發覺有個地方很不對耶,她的腿怎麼變得這麼短?她徑自穿上繡花鞋,快步的走到銅鏡前。
雙眸瞬間瞪大。有沒有搞錯?她竟然短了一大截!現在有沒有一百五十公分高啊?怎麼從現代穿越古代後,她也從長腿妹變成為哈比人?!
不過,這張臉……她以手肘撐著桌面,怔怔的瞪著模糊銅鏡里反映出來的臉。
一雙美眸波光瀲灩,一管鼻梁直挺秀氣,一張櫻唇紅灩飽滿,而且,她的骨架算縴細的,好像風一吹就會倒的樣子,二十一世紀的她,人人都說她俏麗、健康又美麗,相較之下,眼前這模樣可是飄逸月兌俗,美得像天仙!
大夫人是不是真的撞壞腦子了?竟然看著鏡子打量自己的臉,還一副沾沾自喜的樣子。小羽一臉害怕的看著主子的臉幾乎要貼上銅鏡了。
「算了,腳是差強人意了些,但這張臉補足了。快來幫我弄一弄,小羽。」
夏敏兒看夠了,短腳一勾,竟勾不到椅子的腳,只得認命的多走一步,將椅子勾了過來,才端坐在梳妝台前。就算沒當過古人,也看過古裝劇,她這一件肚兜、白色單衣及褲子,還有這披散在後背的長發,可是見不了人的。
小羽的手很巧,不過片刻,夏敏兒己換穿一身彩錦繞身的華服,質料既輕盈又很飄逸,是半臂錦的絲織物,長長的襦裙還繡有孔雀紋樣,色彩鮮艷,富麗精美。
只是,好看不好走啊!
雖是小袖短襦,再搭高腰緊身長裙,以花紋織錦的帶子綁成帶子,樣式雖然類似女圭女圭裝,但還多了一條披帛。
她不自在的扯了扯披在肩背上的輕薄沙羅。這條披帛大概有兩米長吧?她干脆將它們纏繞在雙臂上,但還有這一身裙裾曳地,也很累贅。
走幾步路己經夠辛苦了,她看著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的小羽,指指自己的頭,「我的頭發上一定要插這麼多東西嗎?很重耶,你是想謀殺我?看我脖子斷掉?!」她向她開玩笑,沒想到——
小羽像顆球似的迅速滾到她面前,「小羽不敢!饒命啊,大夫人!」她急急的又跪地又磕頭的,「這是大夫人的習慣……」她嚇死了,她可是仇爺派給大夫人碩果僅存的僕佣了,其它的傷的傷、走的走,沒人要伺候大夫人。
夏敏兒瞧她嚇得渾身發抖,仰頭一翻白眼,再撇撇嘴角,「你起來!快起來!別動不動的就跪好不好?」
「是。」她淚盈盈的顫抖起身。
唉,好累哦,看來當古人不太好玩,光這一身裝扮就夠沉重了。
只是……她柳眉一皺。到底有什麼不可思議的力量,把她帶到這里?
這個宇宙,有很多無法理解、無法解開的謎團,像百慕達三角洲不知道消失了幾架飛機,至今仍是無解。
那她呢?在不丹的雷雨下,她連人帶車的墜入雲霧繚繞的山峻,難道是時空大挪移,讓她的靈魂穿過時光隧道摔到這里來?唉,想不透耶!
她隨意晃了晃,從小羽的口中得知這里是仇家大宅院,叫「淮園」。
淮園分為三區,北、中、南,每一區皆有迭石造景、竹林山水,還有石板曲橋、亭台樓閣,美輪美奐,而所有的樓院都是以楠木所建,有的前方有荷池,後有假山,有的院落卻是植滿桂花,一牆之隔又是另一個院落。
小羽說,目前有三個院落,由三名小妾住,而仇胤康有一妻三妾,她是正室,住的是最豪華的西苑,這里樓台亭榭、雕梁畫棟,更是無處不美。
只是美雖美,她的脖子也好酸,這一身衣服更是搞得她滿身汗。
瞧瞧花園里柳絮飛揚,還有一清澈見底的蓮池,水波蕩漾,好像在引誘著她下去戲水。
「咳咳!」她刻意停下腳步,輕咳兩聲,再回頭挑眉看了戰戰兢兢跟在她身後的小羽,故作嚴肅狀,「你去做別的事,別再跟著我。」
「是。」
她斜眼偷偷瞟著小羽走遠後,馬上將頭上的好幾根珠花發釵全扯了下來,扔到池邊,再丟下披帛,踢掉繡鞋,拉起長長的襦裙卷到膝蓋後,坐在池畔,將一雙小腳浸到冰冰涼涼的池水里。
呼!好舒服哦,她再將長至手肘的短袖卷到肩上,將那一頭又長又黑的烏絲編成一條大辮子,整個人頓時清爽不少。
涼風拂來,柳絮飄揚,四周一片寂靜,多麼奇怪,她竟然置身在古代……
她俯身,看著池子里的倒影。真的美極了!縴細精致,楚楚動人,房間里的銅鏡總是蒙,無法看得清楚,但這面天然的水鏡——
她彎低了腰桿,身子往前傾地再細看粼粼波光里的桃腮杏臉,皮膚也如羊脂般白白女敕女敕的,她在現代可是個陽光美人,沒這麼白,還有這兩道睫毛像刷了睫毛膏似的又卷又翹,她愈看,身子愈往前傾……
「你干什麼?」
突然,一個憤怒的粗暴聲陡起,嚇了她一大跳,整個人就「啊啊啊」的很努力地振臂挺腰想要撐起身子,無奈何,還是「撲通」一聲掉入水里。
「咳咳……」她邊嗆咳邊拍打著水花,狼狽地攀上池邊。
「你自盡一次不夠,還來第二次?」仇胤康粗魯地將她硬是拖拉上來。
夏敏兒咬咬牙,感覺到水滴流過她的臉、她的唇,忿忿地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水花,瞪著這張近在咫尺的俊顏,「誰想死?是因為你好不好?人嚇人會嚇死人,你那麼大聲吼我做什麼?」
「你這女人!」
仇胤康難以置信地瞪著她。她渾身濕淋淋的,活像只落水狗般的狼狽不堪,但一出聲,卻像只小母老虎地朝他狂吼!
她眼內冒火地死瞪著他,卻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卓然不羈,渾身充滿著陽剛氣息,偉岸英挺,也難怪能來個一妻三妾,不只享有齊人之福。
但他卻注意到她的裝扮,「你這又像什麼樣子?你在自暴自棄?」
「就算是又如何?我不是拿了休書了。」很唆耶,這古人!
「意思是我多管閑事?你——」仇胤康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彎著腰,卷著裙擺擰了擰,將水擠出來後,一次又一次地重復這動作,直到滿意了,她才挺起腰桿。
「咦?怎麼你還在啊?!」
嫌棄的語調,還有不滿的表情,好像他很礙眼似的。
他咬牙低斥,「夏敏敏——」
「是夏敏兒!我告訴你,我不喜歡那個名字,就算差一個字也差很多,你就當我摔壞了頭,也可以當我是想改頭換面重新過日子,所以改了名。」
唉,她是不知道自己會被困在古代多久?但她一點也不想當另一個人!她很喜歡自己的名字。
「胡鬧,名字豈可讓你隨意更改的!」
哪里不行?她的時代就行,還可以改從母姓呢!
「這位仇爺——這麼叫你對吧?什麼東西不能改?」她挑眉反問他,「我不也從你的老婆變成客人了?還有句話叫『客隨主便』,所以請你別打擾我,我要好好思考我的未來新生活。」
仇胤康細細看著她,總覺得她變得很不一樣,說話的語氣、眼神,還有以前總是要在他面前光鮮亮麗的女人,此時卻是一條粗辮子,臉上脂粉未施,衣衫不整,赤著腳——
此時,某一棵樹上突然傳來啁啾的鳥叫聲,但其中,有一個比較奇怪的鳥叫,就見她抬頭,四處尋著,在看到涼亭旁的一株樹上小鳥窩時,她竟然撩起裙子跑了過去。
包令他驚愕的是,她彎腰在一地青黃不一的落葉泥地上找了又找,突然興奮地蹲來。
找什麼?他皺眉走過去,這才看到她手上有一只跌落在落葉堆上的小雛鳥。
夏敏兒笑咪咪的看著手掌上只長了幾根毛的小鳥,「不怕,不怕,我帶你回家喔。」她小心地起身,抬頭查看一下,隨即進亭台內,完全沒察覺到仇胤康也走了過來,站在一株楓樹旁,一臉困惑地看著她。
但見她小心翼翼地以單手呵護著鳥兒,另一手卻拉起長長的裙擺塞進腰帶後,露出她膝蓋以下的腿,接著,竟像個野孩子似的踩上亭台的椅子,再跨上亭台的欄桿,逐步攀爬上一旁斜傾的粗枝干,再慢慢地以單手攀著枝干上去。
這期間,仇胤康發覺她還不時注意左手掌上的小鳥,且不忘輕聲低語,「快到了喔……再等一等……」
他蹙眉,看著她順利地將那只不小心摔下來的小雛鳥,輕輕放入那一窩嗷嗷待哺的小鳥窩里。
凝視著這一幕,黑眸有著深深的思索。
簡直難以置信,她竟然直接就坐在另一邊的斜枝上,雙眸熠熠發亮地看著那一窩小鳥,那一瞼滿足的可愛神情根本就像個孩子!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決不是他所認識的夏敏敏會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