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情況失控,楚震馬上放開言恩希,「我找朋友來總行吧?他們可以證明我說的話。」
大伙這下又迷糊了,畢竟看他神色堅定,也不像瘋子。
「我是T大經濟學系的學生,也是這一屆的學生會長。」他指著另一張桌子上的電腦,「你們可以上網到我的臉書或是到學校網站查詢,一定有我的資料。」他們想這樣玩,他就陪他們玩。
小朱一听立即拉著言恩希過去,兩人一坐下後,電腦螢幕畫面很快進到校網站,再進入經濟學系,果然便查到這一屆學生會長楚震的個人相關資料——
案親是國際知名的建築大師,母親是腦科醫學權威教授,目前雙親都旅居法國,楚震本人則是學校的風雲人物,高中時已是數理資優生,在學校相當活躍,更是許多女學生眼中的白馬王子……
家世很優耶,一切看來正常,但怎麼言行失常?
一群人全擠在她們身後看著螢幕上的資料,也到臉書瀏覽他的一些生活照和文章,然而怎麼看,他都優秀到不像個瘋子。
就在眾人覺得困惑之際,同一時間,楚震也已連Call幾名好友,要他們到婚紗店來,證明言恩希是他的妻子。但一听這話,他的好友們不是大笑就是回答他——
「老兄,愚人節還沒到!」
「你腦袋有問題哦?你才幾歲,有必要這麼早把自己丟進婚姻的墳墓里嗎?」
「你是昨晚跟我們聚會喝太多了哦?哪時結的婚我怎麼不知道?」
「老婆叫言恩希?結婚三個月了?想整我嗎?別亂了……」
楚震愈听愈覺得不對勁。他的朋友們竟然完全不知道恩希?!這太離譜了!辦臂不是該往里彎嗎?他相信他們沒必要、也不可能跟著她一鼻孔出氣……
砰的一聲,氣惱的他忽然握拳槌桌。
言恩希被他這大聲一槌嚇得站起來,每個人的視線也隨即從螢幕栘到他身上。
他看來很生氣,但也有一絲疲憊,頹然地一人坐在沙發上,一邊撥打爭機一邊爬著瀏海,令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俊美瞼孔整個顯露出來。
楚震喉頭艱澀,看著手機電話簿的號碼。已打了好幾通,都只是白費力氣……
對了!他不如打通越洋電話給在法國的父母,問問他們自己跟恩希結婚的事——
「你什麼時候結的婚?你喝醉了?早就跟你說和我們來法國住,你就偏要讀完大學才肯來定居……」
母親又念了一大串話,但楚震什麼也听不下去了。
他黯然的結束通話,疲累的嘆口氣,眼眸忽然對上同情地看著他的言恩希。
此刻,他應該緊緊拽著她東奔西跑,直到找到可以為他做證兩人已是夫妻的證人,可他居然卻步了,就連岳父母家他也不敢再去……
對了!還有他們的家——
他深吸口氣,起身走過去定定的看著她,「再跟我去一個地方就好,你可以讓小朱陪著。算我拜托你。」
言恩希該要拒絕的,但不知怎地,她竟然不忍了,「好,小朱,你跟我去。」
「恩希……」
由于事情實在太詭異,所以小朱又請了一名攝影師陪同,二男二女就搭上楚震的車來到東區一處鬧中取靜的七樓電梯雅房。
這里應該是楚震跟言恩希婚後才入住的新房,但很荒謬的是,昨晚明明還有雙人床、浴室里也有一對漱口杯及兩支牙刷、衣櫥里有言恩希的衣物、牆上更有他們的結婚照——如今全都不翼而飛了!
「到底來看什麼呀?」小朱真的是一頭霧水。
楚震感覺自己仿佛被打了好幾記悶棍,痛得他頭發昏、渾身發疼的坐在椅上。
「你還好嗎?」看他氣色好差,言恩希忍不住上前去關心。
「恩希,你的愛心別又泛濫了,別忘了他說你是他妻子。」小朱馬上把她拉了過來,讓兩人保持安全距離。
「你以為我神經病,才把她誤認為我的妻子?」楚震真的覺得很冤枉。
「我猜啊,你是七夕情人節被情人甩了,或被劈腿了深受刺激,對不對?」小朱想了想猜測。
這確實很有可能,他看來就很優秀,而從學校資料里得知,他也的確大受女生歡迎,一向順遂的人若突然被女友背叛,那就是從雲端摔落地面,太受刺激,所以引發精神疾病了……言恩希一邊想,一邊兀自點頭。
「言恩希!」楚震倏地怒斥道。
瞧他氣得咬牙切齒,小朱跟攝影師也面露尷尬,她卻還是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又怒氣沖沖?
還是小朱了解她,小小聲解釋,「言小姐,你剛剛把心里的話都吐出來了。」
言恩希粉臉立刻漲紅,頓時羞窘的低下頭。她以為自己只是在心里想的說,怎麼會……
「情人節……對了,再去一個地方。」楚震突然又站起身。
她馬上搖頭,「我不去了,真的,我今天已經莫名其妙的蹺了課……」
不去是她說的,她顯然很白目的激怒了他,結果仍舊被強拉出這間冷清的房子塞進轎車中,好在她的左、右護法有跟著來。
楚震心里存著最後一絲希望,這一次,他們來到一問頗負盛名的花園餐廳。這是他們昨晚應該要約會的地方,但他遲到了,兩人因此錯過,不過名為「杰克」的男服務生一定會認得恩希,是他說她在餐廳里等了他一夜。
「我沒來過這里。」環視店內一圈後,言恩希認真的強調。
「這位小姐確實沒來過這里。」被叫來對質的杰克也是一樣的答案,一臉的不明所以。
楚震發火了,「那我呢?你給了我一張千元鈔跟一張寫了字的餐巾紙,那上面是——」該死的!那張餐巾紙他隨手亂塞,好像也扔了。
「這位先生,我還在上班時間,得回去工作了。」見似乎沒自己的事了,杰克向他們禮貌的行個禮,就回到工作崗位。
這太扯了!今天是什麼鬼日子?他鬼打牆了嗎?
爬爬瀏海,他覺得頭好痛。他疲累地撐住頭走出餐廳,跌坐在戶外座位區的椅子上,他真的好累了。
小朱拉拉言恩希,示意好友趕緊閃人。
但她卻戚到很不忍心,朝小朱搖搖頭,躊躇半晌後終于開了口,「楚震,你先回去吧,好好睡上一覺,醒來後——」
「我沒有精神異常,我愛你啊!不管你怎麼辦到的,這場鬧劇應該夠了吧?」
他克制不住的朝她咆哮,「這樣的舉止太惡毒了!傷害了你的丈夫,你一點都不內疚?」
他這一吼,不少人都往這里看,目光還帶著困惑,令言恩希困窘不已,更忍無可忍,「我才覺得你應該鬧夠了!我不認識你,你卻誤認我是你老婆,把我拉來拉去的。我剛剛本來就可以走了,是覺得你太可憐所以才——」
「我太可憐?」他又吼了出來。
「是!」她真的被他激怒了,天知道她的好脾氣可是出了名的。「我說,就算你的老婆或女朋友在情人節跟你分手,但分手你就得要這樣搞精神分裂嗎?這世上的女人就只有一個?」
她見鬼的竟然在教訓他?!
熊熊怒火在楚震的胸臆問翻騰不已,他氣得站起身來,從齒縫問進出話,「說到底,你就是指我瘋了,再不就是心理受創嚴重,才會在大街上隨便抓了個女生當老婆,是嗎?我楚震豈有這麼落魄?若真如此,我是怎麼知道你的名字、你的一切?」
他火冒三丈的將有關她的一切說出來,包括出生年月日、父母姓名和職業、她喜歡吃面食、喜歡馬卻不敢騎馬、喜歡智利詩人聶魯達的詩等,又說她個性善良聰穎,未來的願望是想當一家飯店管理人,因為她住飯店的經驗太過美好,每個人都是笑咪咪,她認為那是一個散發著快樂泡泡的地方……連珠炮似的他,最後甚至將她的三圍都大聲報了出來。
真是羞死人了!這個男人是怎樣?找了征信社調查她?
言恩希粉臉漲得紅通通,而在一旁的小朱則是徹底呆住。真的是全都中了耶!這個英俊大帥哥好強哦!
不僅臉紅,言恩希連耳朵都燒紅了,她吞了一口口水,又氣又羞的說︰「不管你是怎麼知道有關我的這一切事情,但我都沒有跟你結婚,請你面對事實吧。」她先前只是因為看見他眼中異常的執著而心軟,才跟著他趴趴走的嘛。
楚震心一凜。她微微冒著火花的眼神十分認真,看他的眼眸也是真的陌生,莫非他果真見鬼了?
還是……他在婚後對她太疏忽,導致她積的怨氣太深,因此刻意要惡整他,好讓他印象深刻,再也不許忽視她?
肯定是這樣的,不然,沒理由只有他記得自己跟她結婚了……
想到這點後,他逼自己情緒和緩下來,不要再像個瘋子。
「恩希,我跟你道歉。」
言恩希錯愕的眨了眨眼。他向她道歉?
楚震一臉真誠地細數起自己的不是,像是老在兩人約會時遲到、霸氣的要她休學、堅持要她在學業未完成前就跟他結婚等。他承認一來是因為他年輕氣盛,二來是他想要獨佔她,第三則是因為他知道還有別校的高三及大學男生在追求她,條件都是少東級的,所以他要先下手為強。
其實,三點歸納起來也不過是同一點——他不要別人有機會搶走她。他確定只有她能撼動他的靈魂,他今生也只要愛她。
「我承認我太重朋友,也不夠成熟,最最不該的是老要你伺候我那些朋友來家里玩,讓你累得像條狗。我真的會改,拜托你的這個玩笑就到此為止了,好嗎?」她再玩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他的心已開始隱隱作痛,好像因為她真的忘了自己而發疼。
他還是沒听懂?還是不肯面對殘酷的事實?
言恩希看著站在他背後的小朱,小朱的左手正在太陽穴轉圈圈,暗示說他真的頭殼壞去了。
她感到有些難過,既然他真的精神有問題,再爭論下去也是浪費生命,那麼,就只剩最後一個方法了。
「楚震,我跟著你到那麼多地方,請你也陪我去一個地方。」
小朱一愣,這會兒左右手都在太陽穴邊打圈圈了,她以嘴形無聲跟她說︰「你頭殼也壞啦?」
她朝小朱搖搖頭,神情堅定的看著楚震,「你去嗎?」
他點頭,「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會跟著去。」
好甜蜜哦……可惜腦袋有問題!小朱繼續以唇語跟好友交談道。
言恩希好氣又好笑,一行四人又驅車前往她就讀的私立女中,進到她的班上,她將學校的點名簿拿到他手上,上面顯示這兩、三個月來,也就是他口中所謂「結婚了」的這些日子,她天天都有到校上課,一次曠課也沒有。
看見這項不容做假的證據,楚震倏地跌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驚痛得如遭電擊。
教室門窗外,塞滿了一顆又一顆女學生的頭,她們愛慕的眼神、亢奮得嘰嘰喳喳的聲音,更是讓他頭痛火大到想吼人。
但是他累了,他的胸口窒悶無比,胃部痙攣,他真的心痛到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這個世界並沒有時間倒轉,那麼,到底是哪里出了錯?是老天爺在懲罰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