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總裁?」
不是飯店的負責人嗎?怎麼搖身一變,成了身價數百億的大富豪,遙控名下近百間的國際飯店。
這份大禮也太令人驚恐了,壓得人彎腰駝背,沒辦法大聲喘氣,戰戰兢兢地扳著指頭數他驚人的財富,卻發現十根手指都不夠用。
說實在的,董可雲的反應一點也不令人意外,前倨後恭的態度落差甚大,甚至不排斥有個洋女婿,大大贊揚他是青年才俊,並把高東晉趕回公司去。
隨後她更厚顏無恥的以岳母身份,要求昂斯特免費出借飯店大廳,供她做服裝展示,新裝一上市便可開發表會。
她所謂的「出借」不是僅限于國內,而是他名下遍及五大洲的所有飯店。
「一份工作而已。」職稱不重要,一樣要付出精力和時間換取酬勞。
「嚇死人的工作。」他好意思會所得輕描淡寫,她嚇得都快腿軟了。
「不過是報酬率較高罷了。」一堆銀行的數字,不值得一曬。
董知秋打趣地說︰「是喔!不如分我一半,如何?」
灰藍色眸子轉動著琉璃色彩,暗影浮動。「不用。」
他口中的「不用」不是對妻子小氣,而是……
「嘿,我是你老婆耶!你賺那麼多居然不分給我,想留著養小老婆呀!」她半開玩笑地捶打他。
和他的資產一比,當然是小巫見大巫,董知秋那點小錢,頂多算是零頭。
不過她是物質不高的人,除了買書外,平常的開銷不大,就算是十年八年不工作也不會餓死。
和一般上班族相比,她可是令人眼紅的小盎婆,何必羨慕別人有錢。
董知秋原本是鬧著他玩的,並不是真的想知道他們分開這幾年他有過幾個女人。
但是一瞧見他閉口不語,雙唇抿緊,神色浮現一絲僵硬,在雲端飛翔的心咚地往下落。
本來有說有笑的歡樂氣氛,突然間,一陣靜默,空氣中飄著微微寒意。
昂斯特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將她的手握緊,緊到她覺得痛。
「說不在意是騙人的,這里有點酸。」她指著胸口的位置,笑意變淡。「可是我必須接受你不過是平凡的男人,你有你的日子要過,不能因為我而停止前進。」
以前的她是不存在的,至少在他的世界她是一方墓碑,若是她愛他,她會希望他重新尋找能陪伴他終老的新伴侶。
愛不是自私的佔有,而是勇敢的成全,讓所愛的人過得更幸福,何嘗不是一種解月兌。
「不過呀!從現在開始,你的人、你的心,最好連同你的財富,全是我一人所有,你不會反對吧?」她故意用俏皮的語氣,化開一時的沉悶。
放不開,為難的自己,何必自找苦吃?
「那得看你的心有多大,能把你要的一切全裝進去。」他肯給,也要她捧得住。
一抹清朗滑過昂斯特眼底,他的心是一片大雨過後的晴空。
董知秋開懷敞開雙臂,畫了一個大圈圈。「夠大了,裝得下你,裝得下孩子,裝得下我們的家……啊!如果我在知道你是連鎖飯店的大總裁後說我愛你,你會不會覺得有點勢利?」
不知為什麼,她突然很想告訴他這句話。
「是很勢利,但我不介意你多說幾遍。」灰藍色眼楮變得激動,如獲至寶。
大概是車子爆炸的陰影扔殘存董知秋的腦海里,五年來她沒有再開過一次車,通常是家里的司機接送,或是搭乘大眾交通工具,甚至是以單車代步。
在從相親的飯店走出後,她突然心血來潮地安步當車走回家,雖然遠了點,可看似專制的昂斯特卻願意陪她走這一段,兩人像老夫老妻地手挽著手,邊欣賞風景邊聊天。
「昂,我們會在一起很久很久吧!」因為愛呀!她想和他天長地久。
靶情的事真的很奇妙,明明是半天不吭聲的冰人,行為乖張又任性,理性重于感性的人都應該遠離他,吧、偏偏她卻像被勾了魂似的,對他情有獨鐘。
難道是南極與北極互相吸引的道路?人總會自找麻煩地愛上與己相反的那種人。
他停頓了許久,然後掬起她一撮黑發放在鼻前輕嗅。「我想我可以忍受你滿頭白發五十年。」
「咯咯,真壞,我就算很老很來了,還是最漂亮的老人。」驀地,她似想到什麼似的勾起他小指,側過頭一問,「當初我們的婚姻沒人反對嗎?」
很顯然地,他倆的家世有一段相當大的差距,通常有名望大家族會要求門當戶對。
「有。」他的家人一致搖頭,沒人出席婚禮。
「那……你為什麼執意要娶我?」她很俗氣,未能免俗地想問上一問。
因為你懷孕了。「因為我愛你。」
她已听,笑得嘴都合不攏,根本不曉得他用了多大的力氣才編出這套謊言,只因他真的愛她。
「本來我還以為你很恨我,老是冷冰冰地瞪我,原來你是愛不到我才懷恨在心……啊!你咬我……」說中他心事也用不著惱羞成怒,反正她不會把他的小秘密告訴別人。
「我只說一次,你給我听清楚,我是恨你,恨你輕易地忘了我,恨你過得比我快樂,恨你寧可忘了過去也不願找回原有的記憶,恨你不再是那個愛我的人。
「可是,你活著抵過我心中全部的恨意,我慶幸你仍健康地呼吸,即使你忘了我,我仍是滿心感激,恨你才能原諒我愛你太深。」
「昂……」她鼻頭微酸,笑著落淚。
昂斯特輕輕抹去她眼角淚滴,吻著她的眉、眼。「別再忘了我,我的小花栗鼠。」
她笑得好甜,眼眶閃著最耀眼的透明珍珠。「簽好我的手,別再讓我走失了,我……咦!我們家的院子怎麼停了輛酒紅色跑車?」
本該甜蜜地互訴情衷,夫妻倆如同熱戀中的小情侶,說些惡心至極的肉麻情話;學人家做些瘋狂的行徑,激情熱吻誰知在看到那輛油亮的奧迪跑車,昂斯特的表情整個變了,渾身的冰冷氣息更加冷冽,仿佛他每踏出的一步都凍成冰霜,綠茵結晶。
「你在這里干什麼?誰告訴你我的去處?」
一進屋,一道背對門的高挑身影正看著放在書櫃上的全家福相框,已听到冷厲的責問男音,左手端著斟滿紅酒的酒杯,緩緩轉身。
「好久不見,親愛的昂斯特,很高興你一見到我就這麼熱情。」優雅似貓的碧眸美女舉杯一敬,神情嬌媚動人。
「未經允許你擅自闖入我的家,你是怎麼進來的?」她居然如入無人之地,進入他的私人禁區。
獨佔欲強烈的昂斯特為了不讓他人干擾他和妻子相處的時間,家中沒有雇佣管家和佣人,偌大的別墅里只有他們一家四口,除了定期打掃的鐘點女佣,再無外人走動。
而他更像搶玩具的小男孩,一大早就將兒子送上幼兒園的交通車,四點一下課又安排一堆讓人暈頭轉向的才藝課,不到九點過後不許他們入門。
要不是礙于妻子的堅持,伊恩和格雷大概連假日也要上課,不能享受毫無保留的母愛。
米亞潔絲指勾一串鑰匙,神態嬌媚地吐著軟軟嗓音。「以你我的關系還需要客套嗎?而且只要有錢,天底下沒有買不到的東西。」
言下之意是有人出賣了他,她以金錢交易便可獲得她想要的消息。
「出去,我不歡迎你。」她的到來只代表一件事,他的世界不再平靜。
「可是你的身體非常眷戀我,你忘了那些旖旎火熱的夜晚嗎?我的狂野只為你開啟。」她笑著用未持酒杯的縴手撫上他的左頰。
臉一側,他避開。「不要讓我動手,滾!」
生性高傲的米亞潔絲顯露不悅,她修剪得十分整齊的水晶指甲輕撓腮側。「別吼得我耳鳴,你這屋子是小了些,不過待個幾天應該不難受。」
「我有請你住下嗎?」他的神情比以往更為森冷,高大身軀有意無意地擋住身後女子。
「呵……昂斯特呀!昂斯特,我不是在請求你的同意,你的房子就是我的房子,我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你不能驅趕我。」她有恃無恐,驕傲地揚起下顎。
「你……」
昂斯特的動作止于她的下一句話。
「除非你想讓祖母親自來探望你。」
米蘭達是他的死穴,幾乎是無人不知的公開秘密。
不是畏懼,或是敬重,而是打從心底的厭惡。
自從被迫與不以正眼看他的祖母同住,他的世界就進入一片黑暗,再也沒有感受到一絲溫暖,除了嚴厲還是嚴厲,她讓他清楚地明了他的血液有多骯髒,不配冠上他父親的姓氏。
她撫養他是不想讓旁人說閑話,故作大方地讓他上貴族學校,然後不斷地以言語辱罵他的出身,指責他母親的血污染高貴的家族。
他是個物質充裕卻不受重視的孩子,在米蘭達的示意下,即使是低下的鏟煤工人也視他為無物,徹底以忽視的方式孤立他。
所以祖孫間沒有親情,有的是互相不滿的對立,直至多年後仍不見改善。
「小女佣,去把我車上的行李拿下來。」
米亞潔絲說的是字正腔圓的英語,她驕傲地使喚第一個瞧見的女人。
小女佣?
她指的是她嗎?
正牌女主人董知秋東瞧瞧、西看看,想知道她把「小女佣」藏在哪里。
「就是你,還在東張西望什麼,沒听見我的吩咐嗎?」真是遲鈍,換了她,早把笨手笨腳的下人被辭了。
「我……」不是小女佣。
「自個兒走出去還是我扔你出去,不想自找難堪就學著听懂人話。」昂斯特上前跨了一步,想遮住他像保護的人兒。
「你真舍得?」指片繪著美麗圖片,她呼著氣,企圖引誘他。
他一掌拍開靠近的手,目光寒冽。「你從來都不是我的選擇。」
是米蘭達挑中她。
翠綠碧眸漾著怒氣。「你不寂寞?」
他怎麼可以不要她,放眼英國社交圈,有哪家的千金能比她嬌艷,比她跟適合當她身邊的女人。
「你知不知道只要我的一句話,蕩婦西娜也不能勾引男人。」他也有利器在手,並非只有她能威脅人。
「我母親不是蕩婦。」米亞潔絲的優雅盡失,憤怒地重摔手中的酒杯。
西娜是高登和米亞潔絲的母親,從她被昂斯特的父親拋棄後,便自暴自棄地四處尋歡,嫁過的四任丈夫卻從不守婦道,幾乎叫得出名字的政商名流都與她有過數夜風流。
「很快就不是了,如果我決定提領出各大銀行的存款。」敢和他為敵的人畢竟不多。
嬌艷芳容愀然變色。「你是這麼對待你的未婚妻嗎?不念情分地傷害我!」
他身體里流動的液體果然是冰血,毫無人性。
「未婚妻?」
一聲驚呼,董知秋神情愕然地捂著嘴。
***
「讓她住一晚吧!」
因為天色已晚,又下起綿綿細雨,對路況不明的駕駛者是一大隱憂,基于人道考量,董知秋認為,不論米亞潔絲和丈夫有何情感糾葛,收留她住一夜並不為過。
可是昂斯特卻為此很不高興,他既擔心米亞潔絲說出過往的那段糾纏,又不願意妻子接近她,間接地暴露她未死的事實,繼而起爭執。
每個人都以為克萊兒已經死了,尤其是他祖母米蘭達,她幾乎欣喜若狂,不管他是否因喪妻而痛苦不已,立即著手安排他和她中意的貴族千金交往。
頭一兩年他完全不甩她,拼命工作來忘卻心口的痛,他以為自己成功了。
沒想到在一次聚餐中,他看都一名神似妻子的香港女孩,一時克制不住傷痛而喝得酩酊大醉,因此被逮到機會的祖母設計了。
一覺醒來,他身邊多了個女人,兩個人都赤身,身上有明顯的歡愛痕跡,那個人便是米亞潔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