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听說那款雙層系帶高跟涼鞋限量十雙,賣完就沒了,我們趕快去搶一雙。」
「不過我比較喜歡條紋細繩高跟涼鞋那一款,細繩扣果具有時尚感,穿起來應該也很舒適。」
「別說了,快走,再遲就買不到了。」
「也對,我打算買一雙來炫耀呢!」
「飛漾鞋品」是國內少見的知名品牌,每次一推出新品都會造成轟動,一上市就搶購一空,常令向隅者扼腕。
這一次他們又推出新設計,而且采限量制,讓公司新人初試啼聲,看看市場反應如何,再決定要不要量產。
不過以涼鞋為主打的這幾款真的賣完就沒存貨了,老板柳重鴻為了打響該新人名氣,當眾打破制鞋的鞋版,表示已無原版再制,僅架上數量。
此一宣傳手法果然引來大批民眾圍觀,連媒體記者也來了,紛紛詢問設計師鐵木蘭是誰,鐵木蘭是真名嗎?還是品牌名稱,她何時再推出新設計等等。
雖然不是一夕成名,但也是鞋子設計界一匹黑馬,她以銳不可當的氣勢竄升,假以時日,她設計的新鞋將引領國際,成為一顆備受矚目的新星。
「何不大大方方的走向前,說這些品味不俗的涼鞋是你設計的?」微帶笑意的男聲不輕不重的響起。「噓!小聲點,別讓人家听見,我會難為情。」她還不習慣成為人們注目的焦點。
「那你偷偷模模窩在角落的行為又是什麼?像賣火柴的小女孩。」明明渴望溫暖卻不敢靠近,點燃火柴照亮一抹小小的希望。
「我這叫觀察市場,你是市儈商人難道看不出來嗎?」大公司有個專有名詞叫「市調」。
「我是市儈商人?」兩道劍眉輕輕往內靠近,聚成一道皺折,「我可不可以提出抗議,我是商人,但不市儈,我有令社會安定的佛心。」
一間企業養上千個家庭,近萬的人口數,應該也算是做善事。
「不可以。」明白賺人家的血汗錢,還敢自稱佛心,他要不要臉呀!
嫌擠的鐵木蘭以肘推推一直擠壓過來的前夫,她帽檐壓得很低,戴一副超大的墨鏡,遮遮掩掩地怕人瞧見。活似偵探片里自以為偽裝高明卻處處露出破綻的菜鳥新手。
而她排擠的動作並未趕走身後的男人,他反而靠得更近,一只手由後住前攬住她細腰,以她沒察覺的呵護小心翼翼護著她,以免她脖子伸得太長,上身一傾,朝前跌個倒栽蔥。
「老婆,你好嚴格,我受傷了。」他假裝需要安慰,不問自動地輕吻她耳後女敕膚。
「我不是你老婆,別亂喊!還有,你怎麼變得這麼肉麻,學人家撒嬌?」真是的,老是欺負她,害她不能專心觀察買鞋者的表情。
那一聲「老婆」喊得鐵木蘭好害羞,以前還在婚姻狀態里時,她一點也不覺得有何特別,不過是嫁了人,換了一種稱謂。
如今再由他口中听來,她感覺倍感溫馨,心頭暖暖的,仿佛平靜的湖面再掀漣漪,泛著初戀時的酸甜滋味。
似乎,她又更愛他了,綿延不絕。
周顯天輕笑地偷吻她面頰,「是你才有的特權,喜不喜歡?」
誰說男人不能撒嬌,用對地方,將有帝王般的享受。一如他心軟的妻子,總是無法拒絕他適時裝出的孩子氣。
「討厭啦!你很壞,現在不要跟我說這種事。」他讓她一直分心,老想著不該想的畫面。
那一夜,她是可以推開他,以一個喝醉的男人來說,只要她不肯配合,他肯定難以得逞,翻個身,照樣無所覺地呼呼大睡。
可是他哭著表白的話讓她好心痛,她的不快樂居然讓他痛苦萬分,他說著好想她,想要給她幸福,他們的心一樣發痛。
那一刻,她不忍心見他難過。
那一刻,她也知道自己離不開這個男人。
相愛為什麼還要分開呢?她不停地自問,企圖找出解答。
周顯天一臉愛憐地俯在老婆的耳邊低喃,「是不是等我們回家後,在床上慢慢聊?」
聞言,她薄女敕的臉皮迅速爆紅。「你……你不要趁機調戲我。」
「有嗎?」他裝無辜,神情泰然像听到莫須有的指控。
「還裝傻,今天晚上不許越過界,你給我待在你的梅屋。」她裝出凶巴巴的樣子,其實是害羞,怕自己再一次向心投降。
「孤枕難眠。」他搖頭又嘆氣,但盈滿笑意的臉上沒有被拒的挫折。
一句「孤枕難眠」,她破功地笑出聲,輕碎,「無賴。」
他也不費勁地接招,「是呀!就愛賴著你,老婆的魅力無限。」
她又忍不住面紅耳赤,偷偷橫了他一眼。「不要鬧我啦!人家真的是很認真地想看看市場反應,看到別人手中拿著我設計的鞋子……」
那種感覺很微妙,她找不到形容詞「很滿足?」周顯天從妻子眼中看到的心情。
「嗯!」她輕領首,模樣好似恬著糖果棒的天真小女孩。「我從沒想過自己也有值得夸耀的才能,讓大家品頭論足地討論我的作品。」
這是物質生活所沒有辦法填補的滿足,讓她不再覺得低人一等,一直如敷不上牆的爛泥任由人踩在腳底。
前夫的光環太耀眼了,所到之處,盡是金碧輝煌,閃亮得教人無法逼視。
而站在前夫身側的她則是一道陰影,默默地承受他光芒後的黯淡,盡避他努力地將他的光耀分給她,在她心里某個角落里,仍藏著看不到陽光的黑暗。
但是若能成為一個成功的鞋子設計師,她的成就和榮耀是自己的,不是婚姻的附屬品,她的心靈能擁有一片自由飛翔的天空。
「你本來就是最棒的,蘭兒,沒人能否定這一點。」因為她有著全世界最燦爛的笑容,所以他愛上她。
她羞赧地往前夫壞里藏,「你的話不準,不管我做什麼,在你眼中,我都是獨一無二的。」
「是,獨一無二的鑽石,我的。」他低頭吻住那水潤朱唇,宣告她是他一人所有。
「顯天,我是不是在作夢?」好像不是真的,美好得令人惶恐,周顯天好笑地咬她一口,但又不敢咬得太大力,怕咬傷心愛的妻子。「清醒了嗎?」
「還有點迷迷蒙蒙的,不過顯天,我今天有沒有說過,我愛你。」
他動容地柔了眼神,「沒有。」
「我愛你,顯天,不論我們日後會不會還在一起,我要告訴你,愛上你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福。」她的幸福也只有他能給。
「我也一樣,愛你無悔。」愛她是他來到這世間唯一目的。
鐵木蘭羞紅臉地撫上他面頰,「這里的人很多,你的手可不可以……呃!不要……」
「不要什麼,我沒听清楚。」真愛看她害羞的模樣,讓人心口發癢,想大嘴一張吞了她。
男人的就跟野獸沒兩樣,自從離婚後同床共眠的那個夜晚起,周顯天夜夜不請自來,熱門熟路地模上她的床,貪歡終宵不肯罷休。
而在出門前,他們才在蘭屋的地板上纏綿了一番,可是一見臉蛋紅如隻果的妻子,難以控制的欲獸又蠢蠢欲動。
他這會滿腦子想著如何拐妻,拉著她到附近的旅館飯店,以最無偽的袒裎撲向柔女敕嬌胴,共赴汗水淋灕的魚水之歡。
「她是說︰這位先生,請不要用你的咸豬手騷擾她寶貴的貞躁,她會非常感謝你的手下留情。」
听到夾嘲帶譏的男性嗓音,周顯天挪開放在妻子胸房上的手,但並未放開她,臂彎有力的攬著玲瓏腰身,冷目傲然暉視不識相的男人。
「我和我老婆做什麼你管不著。」滾,少來煩我,我還沒找你算算猛灌我酒的帳。冷冽黑瞳進出凌厲眸光。
來呀!要算帳我會輸你嗎?「保護旗下設計師不被閑雜人等毛手毛腳,在我職責之內,而且據我所知,鐵小姐是未婚狀況,她已經離婚了。」
嘖!嘖!嘖!才二十一歲就有不好的失婚紀錄,以後還怎麼不畏人群眼光走下去,遇人不淑跟嫁錯老公一樣糟糕,一步踏錯就是萬丈深淵。
可惜了,選男人不能像設計鞋子,畫壞了還能擦掉,重新再畫。
「不要讓我听見你的嘆息聲,還有,誰規定離了婚不能復合。」他正準備再求婚一次,讓她名正言順地成為他的妻子。
嗟!居然瞪他,忘思負義的家伙。「美麗大方又高雅出眾的鐵小姐,這位看來心術不正的男人是你前夫嗎?」
心術不正……鐵木蘭面上一訕,尷尬點頭。「嗯!他是我前夫周顯天。顯天,他是我新老板柳重鴻先生。」
前夫和新老板顯然是不對盤,兩人冷模地互視一眼,發出令人不太愉快的輕嗤聲。連禮貌性的握手也免了,直接以不屑待之。
「鐵小姐,你打算跟前夫復合嗎?」柳重鴻故意把話挑明,讓明顯沒有義氣的好友緊張一下。
「我這暫不考慮。」她的事業正要起飛,無暇旁顧。
「暫不考慮?」臉色微沉的周顯天收緊臂膀,輕勒縴柔細腰。
鐵木蘭故作無事地垂眸,當作沒發現他的不高興。
「明智的選擇呀!鐵小姐,天底下的好男人多得是,不差這一個惹你傷心的廢棄品,人要往前看,不要留戀過去。」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你說誰是廢棄品?」你那張狗嘴再不閉上,我用針縫了它。
沒把好友的威脅當一回事,柳重鴻一臉驚訝地戮他傷口。
「不是鐵小姐把你休了嗎?因為你在外劈腿,緋聞滿天飛,讓她痛心地說要分手。」
「我沒有劈腿。」他牙根緊咬,一字一字說得特別重。
「是嗎?難不成報章雜志胡謅,x小姐,Y小姐,z小姐等都不存在。」還狡辯呀!明明跟我一樣花心,還營造出深情好男人的形象,真是惡心。
一向給人不正經的柳重鴻破天荒被人甩了,所以他一看別人太幸福就覺得刺眼,有意無意的撒撒圖釘,讓人被他激得跳腳,稍緩他破碎心靈。
「哪來的X小姐,Y小姐?你少加油添醋,我從沒對不起我老婆。」如果他想向外發展,一個歐婉玲算什麼,多得是任他挑選的女人。
他夸張地一擺手,重重地長吁一口氣。「鐵小姐,你相信男人的謊言嗎?有誰美人在懷卻坐懷不亂,那絕對是騙人的。」
「啊!你問我?」她一臉僵笑,不知做何回應。
這根本是陷阱題,要她點頭也不是,不點頭也不是。
若說相信,豈不是前夫真的偷腥,說謊騙人;反之,則是不相信前夫的為人,他的確說謊,但她自欺欺人,粉飾太平。
「姓柳的,不要找我老婆麻煩。」周顯天被激怒了,一手揪起他衣領。
柳重鴻不以為懼,反而哈哈大笑說︰「看吧!原形畢露了,這種男人千萬不要嫁,不然豪門多怨婦,你會有流不盡的眼淚一一」
豪爽的笑聲被迫中斷,沒機會把活說完的男人像一只斷線的風箏,咚地住後一飛,一整排原本裝著鞋子的空鞋盒嘩啦啦掉落,蓋住那張帥氣十足,卻一臉難以置信的俊顏。
終于有人替天行道,狠狠地給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