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屋內,卻是一番完全不同的情景。
「顯天,你的腳在流血。」
周顯天看了一眼直冒血珠的腳底,他不覺得痛地拔掉扎入肉里的小尖石,反手抱住深愛的妻子,全身不停地顫抖。
「答應我,千萬不能比我先走,我發現……我不夠堅強……」
他沒有辦法忍受跟蘭兒生離死別。
「你哭了……」她輕手接住滑落的淚珠,眼眶跟著泛紅。
「我不能失去你,不能,我愛你,愛你,愛你……你是我的生命……」他的一切。
一句句愛你,鐵木蘭的心重燃熱情,她含淚撫著前夫又長長的頭發。「你不會失去我的,我會永遠在你身邊,一輩子也不分開。」
當櫻子女乃女乃走過蘭屋所看到的畫面是,一名嬌柔卻堅韌的女子跪在坐墊上,細心且溫柔地替深情凝望她的男人上藥。
一場幾乎要人命的車禍,驚爆出豪門千金因愛生妒的驚人內幕,歐婉玲用激烈的舉動傷害人,企圖挽回受創的自尊心。
但事實證明,這是自取其辱的愚行,根本就達不到她想要的目的,反而更受嘲笑。
從事發到現在,她想見的人一秒也沒出現過,反倒是被檢查單位以企圖謀殺罪提訴。
想當然了,她有多震驚了,也四處求助,不想因殺人未遂而入獄服刑,毀了她美好一生。
「坐,當是自己家里,別拘束。」
盎麗堂皇的周家大廳,端坐著一位雍容嫻靜的貴夫人,她手捧看清香花余,小口地吸飲著,神態優雅,帶著一絲恬靜氛圍。
在她左手邊是戰戰兢兢的溫如玉和歐婉玲,以及從一入廳就不停打量擺設,算計有多少財產的周夫人胞妹米秀蘭。
而她右手邊坐的是一臉不解的鐵木蘭,她有很多的疑惑和納悶,不懂前婆婆為何心血來潮,約她回周家喝茶。
不過在看到在場的其它人後,她心里有譜了,但也有些忐忑不安。
這是一個純女性的聚會,嚴禁男人介入。
「你們一定很疑惑,我為何把大家都請了來。」米秀慧看了看仍不知悔改的外甥女,以及不認為自己有錯的歐家千金,心中暗自感慨。
還是自個兒的媳婦好,雖非名門閨秀,可是善良可愛,開朗樂觀,不像這些養尊處優的大小姐那樣嬌慣成性,是非不分。
「哎呀!還用得看問嘛,不就是叫那個出身不好的野丫頭向我們倒茶賠罪,說她以後不敢再跟如玉,婉玲作對,甘心退讓。」
自以為是的米秀蘭大放厥詞,一點也不把開車撞人這回事放在心上。
听見妹妹近乎自私的言論,米秀慧的眉頭一蹙。「我想你搞錯方向了,我是想跟你們說清楚,這次的事讓我很不高興。」
「不高興?」她的表情像在生氣?一點也看不出來。照樣吃吃喝喝的米秀蘭一手現烤餅干,一手是現榨果汁,根本沒把姐姐的怒氣當一回事。
她太習慣當個富家太太,傲慢又自我。
「我雖然很想不追究,可是一想到你們惡毒的心腸,我打從心底發寒,不出面說兩句難平憤怒。」她們也讓她發現自己有多失責,連自家的媳婦都保護不了,受外人欺凌。
「阿姨,我們又沒做什麼壞事,干麼說人家心腸惡毒?我們不過是想教訓教訓她而已。」溫如玉口中的她指的是鐵木蘭。
「你是什麼身份,憑什麼教訓人?把車借給朋友,讓她油門踩到底撞人,這還不算罪大惡極?」這孩子到底在想什麼?是非觀念全都扭曲了!
「反正又沒撞到人,有什麼關系。」她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還覺得被罵得很冤枉。
宴會那天被當成笑話看,溫如玉始終介懷在心,她和好友在外踫頭,不停地抱怨,一直不甘心暗戀的表哥心里只有別人沒有她。
此時的歐婉玲便提議玩個惡作劇,一方面嚇唬人,一方面泄憤。
但是她本來沒打算自己去做,是因為溫如玉月事來潮,月復痛如絞無法上場,她才親自作案。
不過她也很狡詐,為免事後被追查罪行,她開的是溫家的車。要是真有事,她也得以撇得一干二淨,兩人都有理由開月兌,互不牽連。
只是沒想到不熟悉車性的她會突然手怞筋,方向盤一個沒握牢沖向樹頭,反而車毀人傷。
「小玉,你這話讓阿姨很痛心,真要有意外,你要一命賠一命嗎?」米秀慧忍不住說了重話,對她不抱任何希望了。
「什麼一命賠一命?她的命賤,不值錢……」一听到要賠命,溫如玉嚇得臉色發白,胡言亂語地把過錯推給人家的出身。
冷不防的,她挨了記巴掌。
「我們周家的媳婦幾時命賤了?你們溫家的財產有我們周家多嗎?你才是賠錢貨,賣了也沒人肯買。」原來她都是用這樣的話傷人,難怪媳婦受不了要離婚。
米秀慧氣得不輕,打人的手掌還隱隱發痛。
「媽,你別動怒,我沒放在心上。」反正她們愛說由她們去說,在意了,她們反而更得意。
看到媳婦的貼心,她稍緩怒意。「你能忍氣吞聲、委曲求全,媽不行,媽不能眼睜睜看你受辱而不吭聲,你是我周家的人。」
「媽……」鐵木蘭感動得熱淚盈眶,那一句「你是我周家的人」道盡婆婆的疼惜,很難不讓人心頭發暖。
周家是她幸福所在,也是惡夢來源,她一直以為自己的離開不會有人受到影響,他們照樣過著原來的生活,有她無她並無差別。但是她錯的離譜,真正關心的人是將愛放在心里,不說出來不是不在乎,而是個性使然,沒辦法讓她了解她是受人疼愛的。
「姐,你干麼打我寶貝女兒,就為了這個上不了台面的騷蹄子?」打狗也該看主人,當她的面教訓如玉,是嫌她不會教女兒嗎?
看她和她生的女兒一樣蠻橫,米秀慧不再心軟了。「秀蘭,把你女兒帶回去嚴加看管,不要再讓她出來鬧事。」
「你這些話是什麼意思?為了一個外人就跟我翻臉嗎?」米秀蘭不信她真能舍了姐妹情,老神在在的抬高下顎,用鼻孔噴氣。
「如果如玉再不知分寸,我會收回周家投資在溫氏企業的資金,少了任意揮霍的金錢,她應該會安分些。」她不是開玩笑,而是打算確實執行。
其實在這時候,溫家的股票大跌,開出慘兮兮的綠盤,臉和股票一樣綠的溫父忙著籌錢解困,卻始終找不到主掌大權的周家父子。
「你……你說什麼?!」她駭然被口水梗了一下,神色驚慌。
「你不可以抽回資金……」
米秀慧未再理會胞妹,視線一挪,看向仍然故作姿態,意圖博取她好感的歐婉玲。「至于你,歐小姐……」
「伯母,你喊我婉玲就好,我是晚輩,理應先來問候你的。」她表現得可圈可點,宜室宜家,仿佛是第一次來男友家拜會的準媳婦。
事實上她什麼也不是,只是想捉住每一次機會,讓自己成為受長輩喜愛的小女人,為她未來的婚姻鋪路。
「我跟你不熟,硬是裝熱絡也尷價,我還是喊你歐小姐比較得宜。」米秀慧語輕如絮,卻處處帶著主導的強硬。
被人當場甩個冷刮子,歐婉玲難堪地僵了臉色。「是的,伯母。」
「請叫我周夫人。」她堅持道。
「……是,周夫人。」僵冷的臉上微露一絲怨懟。
她喝了口茶,神情淡然。「你應該明白我請你來不是為了贊美你的美德,我只是有一事不解,盼能獲得解答。」
「伯……周夫人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請盡避提出。」歐婉玲想好了完美的說詞,覺得足以應付種種問題。
「你這麼狠的惡毒心腸是遺傳誰的?」是什麼樣的父母教出這樣心狠手辣的孩子。
「嗄?」她怔了怔,根本沒想過她丟出的是會扎人心的細針。
「你殺人時會不會心虛?有沒有想到死的人是自己,你的父母有多傷心?」為了一己之私而做出的惡行,實不可原諒。
「我沒有殺人,而且我也受傷了。」歐婉玲指著自己身上纏著紗布的傷,妄想得到同情。
「那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嗎?你的傷是自找的,而我的媳婦沒事不是你的運氣差,而是老天有眼。」真要有事,她還能坐在這里喝茶?
她有些怨妒周夫人的「偏心」。「我這麼做是為了周大哥好,一個下等人怎能當周家的媳婦,她什麼都不懂只會受人恥笑。」
她認為自己說得有道理,普天之下的富裕人家都有此共識,嫁娶該門當戶對,夫妻的地位相當,一樣的家世,一樣的背景才走得長遠。
「我們什麼時候拜托你多管閑事了?我周家的媳婦要你一個沒家教的外人來多嘴長舌?無德無良善的人,豬狗不如。」枉為人!
咦!這是她的……婆婆?
鐵木蘭一臉驚訝地看著面容沉靜的前婆婆,難以置信她也會罵人,而且罵得很難听,跟她以往的溫婉形象完全不符。
「周夫人,你……」說得太過分了。
米秀慧舉起手,阻止她開口,「我要你跪下來向我媳婦磕頭認錯,保證你再也不招惹她。」
「什麼?」歐婉玲錯愕。
「還有,我要你離開台灣,在有生之年不能踏入一步,遠遠的和我周家保持距離永遠不能再靠近。」
「……你……你這是強人所難!」她根本做不到。
霍地,米秀慧露出一抹非常溫柔,但令人心驚膽跳的微笑。
「或許你比較喜歡在牢里度過你美麗的花樣年華,那我就不勉強了。總之,和解的條件我開出來了,如果你不服,而法官的判決我又不是很滿意,我一定要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