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敢把她丟在茫茫大海里,讓她在水中浮啊沉沉,好幾次被大浪打沉了,差點要命喪海底回不來。
要不是有艘遠洋漁船經過救起她,單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游上一年也游不到夢的邊緣。
現在她回來了,帶著復仇的大斧而來,這一次她絕對要斬草除根,不讓游走別人夢境的女人繼續張狂阻擾,她要徹底打垮他。
帶著恨意的藍若雅踩著重步,渾身揚散著熊熊怒火,一步一步地朝病房走近。
有監于上一回被突然送走,這一次她謹慎多了,先在門口停頓一會,小心觀察四周的動靜,不再大呼小叫地昭告她的到來。
安靜無聲的空間讓她放心,手指放在門把上輕輕往內一推……
「咦!開了?」
她十分驚訝竟未遇到阻礙,順利得讓人感到迷惑。不應該這麼輕松就達到目的了,她預估會有一場煞費心力的苦戰。
但是這樣也好,那個女人不在更方便她行事。
藍若雅暗自得意地想朝病床撲過去,但一走近才發現床上無人,空蕩蕩的床只有躺過的余溫。
她以為他們辦了出院,讓她撲了空,氣急敗壞的想找人算帳,咽不下被人戲弄的這口氣。
殊不知頭一抬,醫院頂樓出現一抹男人身影,她眯起眼一瞧,心中升起喜悅。
那不就是她要找的人嗎?他在等著她。
「夏大哥,你怎麼不在病房里等人家,害人家當你生我的氣,不想理我了。」都說是她的了,還能跑到哪去,看她手到擒來。
一只柔弱無骨的女人手臂攀上肩頭,身體微震的夏仲夜慢慢回過神,低視那張不陌生卻不是期待中的容顏,心中煩躁。
「你又來干什麼?」他想見的人不是她。
想見又怕見,心情好矛盾,這場夢讓人又痛又心酸,不願清醒。
「討厭,夏大哥老是這麼無情,當然是來陪你嘍!我怕你一個人孤獨寂寞。」她邊說,身軀越靠越近,整個人幾乎要貼上去。
夏仲夜倏地推開她。「你到底要纏我纏到什麼時候?我已經不只一次說過我不愛你,為什麼你還是不肯死心?」
一而再地騷擾他,不停地用洗腦的方式告訴他,其實他真正愛的人是她,只是他還沒察覺自己的愛意。
他愛不愛誰需要她提醒嗎?真心所愛之人豈會不明了,她一次又一次的示愛只讓他感到厭煩,一味要逃開。
如果他曾給過她承諾,或是某種暗示,尚可理解她追愛的瘋狂行徑。
但是他們連開始都不曾,她憑什麼自以為是,將他視為她的私有物,一再禁止別人對他的覬覦。
「那你可以試著愛我呀!我的條件不比你身邊任何的女人差,只要你跟我在一起,你會發現我的好。」
正視她,他便會知道她擁有了只有她能給他的幸福。
驕傲的藍若雅十分自滿自己的出身,以及父母給的美貌和諸多優勢,她天生就是發光體,吸引眾人目光,誰能與之爭鋒。
或者說她習慣當第一,越是得不到的,她越是不甘心放棄。
「我結婚了。」這是借口,他很清楚,因為……是夢呀!夢里的婚禮如詩如畫,他擁著妻子走過紅地毯,在神的面前接受眾人的祝福,他笑得多開心。
可是在他右邊伸著舌頭,追著自己尾巴跑的小白,是他十歲那年養的狗,它在三年後誤食老鼠藥,他親手在後院挖了坑埋了它。
呵!不能留住的美夢,他的夢好辛酸。
藍若雅重重一哼,「誰說結了婚就不能離婚?何況沒人承認那個不知打哪冒出來的女人,這場莫名其妙的婚禮根本不算數。」
穿上白紗禮服的她才是世上最美麗的新娘,和他手挽手步過鋪滿玫瑰的廊道,那才是佳偶天成,天生受人傾羨的一對璧人。
不知打哪冒出來的女人……听到這句話,夏仲夜莫名想笑,眼底蒙上了一層暖意。「她是我的妻子,我心底盼望的女人。」
是了,就是她,才讓他一見鐘情,甘心成為愛的奴隸,為她牽腸掛肚,為她忽喜忽悲。
不是說夢會反映人心嗎?那麼不用懷疑,妻子便是他想要的對象,不論有無作夢,感覺騙不了人,他的心說著︰愛她,愛她,愛她,愛她……
「胡說,你搞錯對象,我才是你的妻子,那女人會使妖法,她把你迷惑了,讓你的心忽略真正愛的人。」看看她呀!她要他愛上她。
藍若雅氣他的「執迷不悟」,大聲地在他耳邊吼著。她不信自己不如人,男人不愛她肯定是鬼遮眼,世上找不到比她更出色的女人。
他忽地一頓,澀笑道︰「別那女人那女人的喊,她有名字,叫……」
對了,她說她不叫織夢,她是織夢者。
不過無妨,待會再問問她的真實名字,就算他從睡夢中醒來也能記得她,重新和她再愛一回。
「我不管她是誰,總之你只能愛我,專心地愛我,其他人不需要在意。」她也只要他,非他不可。
「專心地愛……」夏仲夜眼中沒有迷惘,他定定地瞧著長相不俗的藍若雅,頭一次不帶嫌惡的一笑。「你很美,若雅。」
一听他贊美她,她高興得兩眼亮了起來,「夏大哥,你終于看到我了,我比她更好對不對?」
他沒搖頭也沒點頭,只是輕輕扯下她掛在他脖子上的手。「這麼美麗的你怎會愛上我呢!你該是男人捧在手上的珍珠,不應專屬某人。」
「嗄?」他這是贊美嗎?怎麼听來有點刺耳,讓她打從心底不舒服。
「我不是你幸福的終點站,你的目標在遠方,老假裝愛我是得不到真愛的。」她的錯愛他無福消受。
她一听,氣得臉色漲紅。「我哪有假裝愛你!我是真的很愛你,比任何人都愛你!」
愛能假裝嗎?要是他不一再拒絕她,他會感受到她付出的愛,滿滿的足以淹沒他。藍若雅非常氣憤他將她的感情當是游戲,心下更加執著地非要他愛她不可,只有愛上她才能知道她的愛不是玩笑。
夏仲夜的笑轉為嚴肅。「如果你真愛過一個人,你會送上祝福,祝福他和愛人在一起,祝福他們幸福快樂。」
「不可能,我為什麼要祝福你?你是我的,誰也不能搶走。」他的幸福終點站是她,她會給他很多很多的快樂。
愛是佔有,所有的他全部屬于她,沒人能分走一絲一毫。
「所以你的愛是不成熟的,缺乏理性,你的愛只會傷害你愛的人,因為你自私得不懂愛。」他語氣嚴厲,不再放縱。
「對,我很自私,得不到的我寧可親手毀去,也不讓別人得到,那你呢?你愛的人不愛你,你真會祝福她走向別的男人?」
哪來的聖人,人本來就自私自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我……」他一窒,心口抽痛,再無半絲言語。
換成是他做得到嗎?
捫心自問的夏仲夜竟說不出一句話來。道理用在說服別人簡單,可是若發生在自己身上,他承認比割心還痛,他想都不敢想。
扁是想像兩人即將離別,他已痛得難以呼吸,何況是目送心愛女子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那將是折磨他下半生的地獄。
「夏大哥,我們何必談那些傷感情的事,人生要及時行樂,痛痛快快地為自己而活。」她媚笑地輕送秋波,一指含在口中,模樣誘人。
人吶!要為自己找出路,傻傻地枯等只會浪費大好時機。
「若雅,你在干什麼?」黑瞳微眯,不帶半絲。
她笑著,一腳踢開足下的高跟鞋。「你看不出來嗎?我要你愛我,放浪形骸的愛我。」
風在吹著,一件單薄的小外套落地。
「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愛不能勉強。」他也給不起。
又一件小可愛隨風飄落,一雙雪足踩著斜格地磚,狀似在跳舞。
「愛我吧!夏仲夜,你抵擋不住我的女性魅力,快抱住我。」她像絢爛的翩翩彩蝶,舞動著身軀向他飛撲而去。
夏仲夜及時閃開。「你夠了沒?不要自取其辱。」
「你不愛我前,什麼都不夠!看看我曼妙的曲線、惹火的身段,和男人無法一手掌握的雪乳,你會不想模模它,用你的嘴巴含.住……」她嬌喘,想像他正埋首在她胸前,品嘗動情的紅莓。
豁出去的藍若雅拋棄矜持,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減少,醫院頂樓上散落她月兌下的衣物,有的因為質地太輕而被風吹遠了。
幾近赤果的她正在解開輕薄的性感內衣,薄如輕紗的蕾絲底褲若隱若現,根本遮不住茂盛的三角地.帶。
死過一次的人還有什麼好怕的,反正她也不會再復活,只能在夢里勾引他,讓他跟她一樣回不去,永遠在夢中廝守。
「住口,你還知不知道自己是誰?藍家大小姐。」出身名門的千金小姐,她在糟蹋她自己。
藍若雅婬.蕩地貼近他,雪臂如蛇地想往他身體攀。「要了我,不要猶豫,我可以帶給你極致的快樂。」
「快樂?」他狠狠地扭過她的手,重重推倒在地。「你令我作嘔。」
「作嘔?」她臉色驟變。
「你是很美,但美得像一只毒蜘蛛,我看到你根本提不起一絲性致,就算你光著身子向我求歡,我還是沒有踫你的欲.望,因為你是我擺月兌不去的惡夢。」只想深深埋葬的惡夢,然後遠離。
「我是你的惡夢……你的惡夢……」她突然仰頭,笑得滿臉猙獰。「好呀!我就讓你作一輩子的惡夢,別想有醒來的一天。」
她光著腳,像個瘋子似的爬上圍牆,兩手大張,橫走窄小的貓道。
「下來,你不會想死。」夏仲夜眼中有怒氣。生命是可以拿來開玩笑的嗎?
「你不是我,又怎知我在想什麼。」她咯咯地笑起來,身體搖搖晃晃地走了兩步。「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愛我,另一個是我跳下去。」
樓高十二層的風景十分宜人,微風輕送,白雲飄過,白鷺鷥低飛入池塘。
「你不準跳,我也不愛你,立刻給我從牆上下來。」他死命盯著她腳下的每一步,唯恐她一腳踩空了。
不知為什麼?他眼皮直跳,似乎曾見她如失速的燕子,筆直往下掉落。
她搖著食指,笑得陰森。「不行喔!人不可以太貪心,只能選擇一樣。你要抱著我,和我作夢,還是看著我往下跳?快選,你只有一次機會。」
「……」他抿起唇,不發一語。
「哈哈……到最後還是不肯愛我是吧!那我就要你永遠的記住我,一輩子背負著害死我的罪惡感,不停地作著我為你而死的惡夢……」
風飄走藍若雅的聲音,那一聲「我愛你」竟帶著哭腔,她後仰的身軀就像一朵白茉莉,輕輕飄在無垠的天空下。
她在笑著,不停止的笑聲隨風飛揚,好像她做了一件讓人後悔莫及的事,她縱使死了也痛快。
只是,那眼角滑出的清透液體是什麼?她到死也得不到她想要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