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這事就這麼定了,誰敢反對,就給我滾出蘇家!」
蘇老爺子沒有絲毫轉圜余地的決定,讓李氏差點兩眼一黑暈厥。
蘇晚晴也氣得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要不是貼身丫鬟拉住她,她差點就要沖向前去一把掐死蘇晚希,該死的賤蹄子,命怎麼就這麼大,竟然淹不死!
一旁的蘇琬熙冷笑看著未經她同意就私自替她允婚的蘇老爺子,他心里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她能不知嗎?還不就是想巴著威勇侯府這條大船,為蘇家帶來更多的好處。
連趕出家門這話都說出來了,蘇哲煜只能心疼又無奈的看著女兒。
蘇老爺子這話讓威勇侯听了就很不爽,這意思是他們威勇侯府利用落水名譽有損這一事逼婚不成?他們一家才剛從邊關回到京城,不過半個月不到的時間,媒婆都快把他們侯府的門檻給踩斷,全是沖著兒子來的,何須逼婚。
「蘇老爺子,我們威勇侯府是很有誠意與蘇老弟家結親的,絕不會用落水一事要脅。這親事一切要以蘇老弟夫妻還有蘇二姑娘的意願為主,他們不願意,我威勇侯府也絕對不勉強。」秋朝恩語氣嚴肅地提醒蘇老爺子。
這話無疑是當眾「啪啪啪」甩了蘇老爺子紅通通幾巴掌,可他不能對著秋朝恩發怒,氣得鼻子直噴氣,最後卻只能把所有怒氣往肚子里吞,大氣也不敢吭一聲,腆著老臉賠笑說︰「是,是,自然是這樣。侯爺,老朽也是一時心急說錯話了,即使老二夫妻反對,我也不會將他們趕出家門,侯爺您千萬別當真,婚事也是要小倆口同意,才能成就一對佳偶,要是鬧得不愉快,成為一對怨偶,這都不是我們當長輩的樂意見到的。」
秋朝恩冷哼了聲,不給蘇老爺子臉面,諷刺道︰「你這話說的還有點像人話。」
被人如此打臉,蘇老爺子也不敢吭聲,趕緊看向蘇琬熙,和顏悅色的提醒她,「二丫頭,這你倒是說句話。雖然侯爺的意思是要二丫頭你自己決定,但世子爺的救命之恩你可不能忘……」
蘇琬熙挑了挑秀眉,言下之意是救命之恩要她以身相許羅?雖然她對古代這種父母之命很是反感,可她再怎麼反感也不可能去便宜了李氏母女,況且她對秋顥遠第一印象可是好得很。
「我願意,我答應。」她毫不遲疑地點頭同意。
蘇哲煜見女兒一口答應這門親事,擔心她是被蘇老爺子恐嚇才點頭答應的,忙道︰「晚希,你自己決定,不要因為任何人或任何話而做出……」
「爹,沒有人逼我,我同意這門親事,我相信世子爺會對我很好的。」
蘇哲煜見女兒神情堅定,沒有任何一絲勉強與為難,這下才放心,「為父尊重你的任何決定。」
親眼見到蘇琬熙點頭同意這門親事,一旁一直沒有任何意見的秋夫人笑得如朵燦爛開放的花兒,馬上將自己手腕上的玉鐲子取下,套到她的手腕上。
「好,好,好孩子,這玉鐲子是當年我與侯爺訂親時,老夫人親自戴到我手上的,現在戴到你手腕上,你可得好好收著。」
「是的夫人,晚希定會珍惜,不辜負夫人一番心意。」
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的秋顥遠,取下自己隨身攜帶的玉佩交給蘇哲煜,「蘇二爺,這玉佩是皇上所賜,顥遠隨身攜帶多年,請您轉交晚希姑娘,這是顥遠的心意。」
當這塊玉佩交到蘇哲煜手中時,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因為他這塊玉佩可是大有來頭。
多年前,皇帝曾經御駕親征,被困龍虎關,當時只有十歲的秋顥遠,領著他所訓練的一隊十來歲的少年小兵們,從一條鮮為人知的小路進入龍虎關救出皇帝。
不久後大夏軍大勝,論功行賞時,皇帝直夸秋朝恩虎父無犬子,將自己隨身攜帶多年的墨玉賜給秋顥遠。
此後這塊墨玉就代表秋顥遠的身分,他會將這御賜的玉佩當成信物,表示他對蘇琬熙十分滿意。
人家都把御賜的玉佩當成信物送給她了,她也不能隨便拿個東西交換,只好取下頸子上帶著的金鎖,當成信物送給秋顥遠。
這金鎖也是蘇晚希戴在身上多年的,墜子就是一個小金鎖。
她將金鎖交給蘇哲煜,「這也是我自小從不離身的平安鎖,爹,請將這金鎖轉交給世子爺。」
蘇哲煜看著金鎖,臉色明顯變了變,掙扎了下,最後還是將這條金鎖交到秋顥遠手中,並且囑咐他一定要保管好上頭的小金鎖,這金鎖,鎖的可是她女兒的小命,是她的命鎖,不可有任何閃失。
秋顥遠直接將金鎖戴到自己的頸上,鄭重承諾從今以後蘇晚希的生命就由他來守護,這一番承諾讓蘇哲煜放心將女兒的未來交給他。
見蘇哲煜慎重其事地交代,甚至差點讓秋顥遠發誓了,蘇琬熙才想起為何她將這小金鎖當成信物時,蘇哲煜的臉色會這般難看。
原來這小金鎖是蘇晚希的命鎖,從三歲起就一直戴在身上,可以說幾乎從未取下過。
據說那鎖是一名大師所贈與的,當年蘇哲煜押貨至邊關,在中途救了一名和尚,這名和尚精通奇門遁甲、五行八卦,為了報答救命之恩,幫他們二房一家卜卦,算出蘇晚希命中有一大劫數,于是送了蘇哲煜一個小金鎖,說這小金鎖能夠鎖住她的魂,保住她的命,躲過這劫數。
蘇哲煜回到家後便將這小金鎖給蘇晚希戴上,並嚴厲交代她任何時候都不能拿下不能遺失,任何人要都不許給。
當年有個壞心丫鬟趁著她睡著時偷了這小金鎖,準備拿到當鋪死當,被蘇哲煜抓到,他讓人當眾將那丫鬟活活打死,並警告下人誰敢打她小金鎖的主意,都沒好下場。
眼睜睜看著兩家交換信物,自己卻沒有辦法沒有能力阻止,李氏跟蘇晚晴恨得一口心血梗在喉間吐不出,轉頭看到蘇老夫人瞪著她們的眼神,像是兩把削肉片的利刃一樣,銳利得讓兩人直打哆嗦,李氏那兩片豐厚的臉頰更是一顫一顫的。
做了這麼多,到頭來卻是為人作嫁,現在還要承受老夫人的怒火,母女兩只想直接昏死過去。
待宴會結束,送走最後一位賓客,蘇哲昌轉身的同時,臉上那笑容倏地變得陰沉無比,讓一旁的下人一時間無法適應。
大爺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方才還笑容滿面,怎麼才一眨眼時間而已,那張臉已臭得跟糞坑一樣?
早已經習慣看主子臉色的下人們開始紛紛走避,就怕一不小心被遷怒。
蘇哲昌回到大房院落,一進到書房,心頭壓抑一整天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一瞬間爆發,將桌上的所有物品全部掃到地上,昂貴的文房四寶、筆筒、鎮紙等等,全散落一地,破碎不堪。
他依舊未解氣,最後連上好的紫檀木書案也掀了,這時才感覺到火氣稍微小了些。
蘇哲昌的心月復高昇站在書房門外仔細听著里頭的動靜,見到不長眼的小廝端著剛泡好的香茗要進入,連忙伸手制止,逕自拿過小廝手中端的托盤,擺了擺手示意小廝先下去。
又過了好一會兒,里頭沒有再傳來動靜,高昇將耳朵貼在門扉上仔細听著,確定已經沒有聲音,蘇哲昌的火氣應該滅了不少,這才敲了敲門扉,端著已經微涼的香茗進入。
「大爺,瞧你火氣這麼大,是誰惹你了?」高昇將茶端到他面前,「喝喝茶,消消火。大爺,摔了一屋子的物品,不心疼?大爺這些東西可都是千金難買的。」
蘇哲昌一邊灌著茶,一邊給他兩記眼刀,「你知道個屁!」
斑昇拱了拱手,「大爺性子這麼好,能讓你生氣的,不就是與威勇侯府的親事落到了二房的手中嘛。」
「听你這口氣,好像有把握將這門親事搶過來?」蘇哲昌將最後一口茶灌下,沒好氣地再瞪他一眼。
「大爺,想搶這門親事還不簡單。」高昇沉笑兩聲。
蘇哲昌怒甩衣袖,走到一旁的太師椅坐下,「有屁你就快放,別給大爺我賣關子!」
「大爺,這門親事雖然被二房拿去,不過成親得等到二姑娘及笄後。」高昇連忙來到他身邊,小聲的說著,「距離二姑娘及笄還有兩三年,這中間會發生什麼事情,任何人都無法保證,不是嗎?」
蘇哲昌驚駭了下轉頭看著他,「你是說……」手刀往脖子一橫。
斑昇搖頭,「不不不,大爺,要破壞這門親事的方法很多,你這是最容易有破綻的法子。現在距離二姑娘及笄,最快也還有兩年,多的是時間可以謀劃,你就先將心放到肚子里。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是想辦法解決那筆被你從金庫里偷偷移走的錢。眼看一眨眼又要到年底了,到時候老太爺可是要開金庫盤點銀子的。」
一提到這事,蘇哲昌就氣得怒拍案桌,「說到這點我就一把火,我那老子的心簡直是偏到沒邊了,要不是他把所有貨物進出、買賣船只等船務交由老二負責,害我一點油水都撈不到,我才不會動金庫銀子的腦筋。」
他不過是出了幾次錯誤,老爺子竟然就將原本由他負責的港務權力收回,全部交給老二,只讓他負責不重要的貨物或上下船核對等事務,有關銀子和買賣的事都不再讓他插手。
「大爺,火氣別這麼大。現在先把五萬兩銀子的缺補齊比較重要,大爺你有沒有法子?」
「我能有什麼法子?我本打算只要晚晴跟威勇侯府訂下親事,我就能打著威勇侯府的名號在外頭周轉,那些商家看在侯爺的面子上,讓我調個五千、一萬兩不是難事,先把這個坑補了。現在這個美事被我二弟給攪黃了,你讓我想什麼辦法?」蘇哲昌直指著二房院子的方向,憤怒咆哮。
斑昇染著算計的眼珠子轉了轉,在蘇哲昌耳邊小聲說道,「大爺,小的知道有個法子可以讓你馬上解決眼前的困境,把金庫里短缺的五萬兩補上,不過就是要冒點風險。」
蘇哲昌一听,兩眼瞬間瞪大,急切地催促,「你快說,是什麼法子可以補上?」
「這法子油水很多,進銀子的速度很快,可相對的風險高啊,大爺。」高昇一臉猶豫地看著蘇哲昌。
「這時候還管什麼風險,你快說!」
「大爺,就是……走私……」高昇左右瞄了瞄,更小聲的在他耳邊告知。
「什麼,走私?!」蘇哲昌驚呼。
斑昇連忙摀住他的嘴,食指抵在自己唇間,壓低嗓子,「小聲點,小聲點。大爺,這兩個字不能掛在嘴邊,也不能被听到,要是被人告發,抓到牢里把牢底坐穿了也出不來啊!」
「你有門路?」蘇哲昌壓下心下的震驚,微眯著眼直瞅著高昇。
斑昇用力點了點頭,「大爺,小的認識了個掮客,他有門路。他說有個客戶有一筆禁止出口的貨物,想走私到暹羅國。只要能夠順利將這批貨運送到暹邏國交給接頭的人,不僅能夠得到一筆風險費用,貨物賣出後還能分得三分紅利,核算下來可是約有數十萬兩的大收入。」
「什麼,數十萬兩?!」听到這個數目,蘇哲昌眼楮都亮了,想不起自己有多久沒有接觸到這麼大一筆銀子了,瞬間心動萬分。
「是的,數十萬兩。要是大爺你願意,對方可以先支付你一半的酬勞,剩余的待貨物出清後再結算。」這筆生意要是談成,高昇自己也可以得到一筆為數不少的佣金,因此他十分賣力地鼓吹著蘇哲昌。
蘇哲昌雖然是個好高騖遠又貪心的人,但他更是膽小怕死,想著利潤這麼高的買賣風險肯定大,別銀子沒賺到,命反而先沒了。他眯起眸子睨著高昇,「這風險不少吧,高昇,你這是想幫我還是想害我!」
朝廷禁止出口的貨物走私被抓到,不管情節輕重,先關五年以上的牢房,所有貨物充公,更要繳交一筆天價罰金,家底薄點的就算傾家蕩產,也不見得能將人撈出來。
「大爺,小的當然是想幫你。你可別忘了,船務的事現在不是你負責,你只負責貨物上下船調度核對,這工作正好最方便安排那批貨物。況且就算被官府抓到,抓的人也不是你,是負責船務的二爺,你有什麼好擔心的?銀子早已經入了你的口袋。」高昇連忙提醒他,「大爺,你可別忘了,你可以先收一半的酬勞。」
蘇哲昌一陣恍然,沉笑兩聲,「說的也是,在這之前我早就荷包滿滿,有什麼好擔心的?」
「是啊,大爺,這筆買賣絕對劃算,就算火燒起來,怎麼也燒不到你身上,你就安心吧。」
蘇哲昌心道︰就是啊,貨物上下船是他負責安排調度,其他人要安排走私貨上船難度可能高了些,可由他來安排是絕對穩妥,甚至可以大大方方地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貨物運上船。若要穩妥些,為了避人耳目,也可以利用夜晚,等船只出港前一晚再偷偷運上船。
「好,你馬上安排我跟對方接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