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從側門進到後院,小曇買了豆子帶來的所有花苗,給他一袋碎銀。
豆子眼眶一紅,小心的拿一顆碎銀,又有點舍不得,最後還是將銀子遞出去,「大姊姊,這可以買一個小花糕嗎?小小的就好,我想買給妹妹吃,她五歲,曾經看過有人拿花糕到我們那莊子,說是免費送的,但我跑來排隊時已經沒有了,妹妹很難過。」
「豆子叫我小曇姊吧。」小曇微微一笑,要他將銀子收好,另外親自做了食用花糕,以食盒裝著給男孩,要他明日將空食盒拿回來還,再加五十盆小盆栽,要那種長不高或是長很久才成長的小盆栽,她要教他賺點小錢。
豆子不明白她的話,但看著她漂亮的臉就像仙女一樣,說話又溫柔,頻頻點頭道謝後,這才挑著擔子離開。
小曇將那些花苗移植到後院,再度回到廚房,淨了手,就見周景浩像一陣風的刮進來,「我快餓死了,小曇,我要點小籠包。」這可是小曇的拿手私房料理,他嘗過一次就上癮了。
小曇和他一樣是吃貨,二話不說就在先前為了公主而單獨隔開的小廚房里忙碌起來,做了小籠包,皮薄餡美味,就連傅錦淵也是愛好者之一,想到他,她就問了句,「大少爺中午會過來茶樓用膳嗎?」
自從賑災回來後,二皇子更加倚重傅錦淵,他天天得進宮當幕僚半日,再回茶樓用膳,但有時二皇子會留他用飯。
「會,我們有事要談,約了邊吃邊談。」他眼巴巴的看著那冒著煙的蒸籠,吞咽著口水。
誰知此時苓蘭公主突然也像陣風的刮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名侍女,動作一樣快,就見她繃著一張俊顏,回頭瞪她們一眼。
「怎麼了?」周景浩問得直接。
「福儀郡主那臭女人,報復我上回在父皇面前掃了傅錦淮那紈褲面子,她趁著進宮跟我母妃嚼舌根,明兒過後,我就被禁止宮,要在宮里學規矩。」苓蘭氣呼呼的在周景浩身邊坐下來。
「怎麼突然要你學規矩?」周景浩覺得怪怪的。
沒想到一听到這話,蕭苓蘭突然眼眶一紅,又狠狠瞪他一眼,「因為我就快要嫁人了,規矩不好,會丟咱們夏和王朝的臉,嫁的是鄰國二皇子,畫像我看過了,母妃跟父皇都說人品極好。」
「那恭喜你。」他笑得沒心沒肺。
小曇看著瞪著他的蕭苓蘭,明白她心里肯定還沒將他完全放下吧。
蕭苓蘭收回目光,卻看到小曇不忍的眼神,她一愣,反而笑了,「沒什麼啦,至少這不算是和親,本公主又不是交易品,」但再看到兩名侍女擔憂的眼神,她咬咬牙,「我該走了,不然母妃就要懲罰她們,不過,小曇,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到皇宮來看我的。」
「好,到時我一定去。」小曇知道她的朋友並不多。
蕭苓蘭再看周景浩一眼,才風風火火的走人,兩個侍女急急的跟上去。
小曇見周景浩的目光仍直盯著冒著白煙的蒸籠,她真不知該不該為蕭苓蘭難過,堂堂公主的魅力還敵不過小籠包,她搖頭一邊著手準備妾絲醬料,一邊關火。
周景浩早已經自行拿好碗筷,準備一茶,當她將小籠包拿過來放到他面前時,他就著特制醬汁配著姜絲,一口咬下小籠包,即使燙口,仍是大大的滿足。
小曇坐在他對面,笑看著他吃得滿頭大汗,但一想到昨天離去的杜詩詩……
她嘆息一聲,「為什麼大少爺都不動心呢?杜姑娘真的很喜歡他,他卻一點表示都沒有,唉,大少爺再不努力點,到後來,杜姑娘失望嫁別人,可怎麼辦?」
美食第一,周景浩一顆接一顆吃下肚,喝了口好茶,這才滿足的放下筷子,模著微凸的肚子,好整以暇的道︰「這種事勉強不來的,也可能哥已心有所屬。」
小曇愣了愣,「哪一家的姑娘?那個姑娘好嗎?那杜姑娘怎麼辦?我怎麼都不知道?」
周景浩簡直想跪了,也替哥感到悲京,情路坎坷啊,瞧小曇這無辜小鹿的眼神,哥想進一步染指都會有罪惡感吧,也難怪哥只能耐心等她開竅。
他打了個嗝,起身走出去,決定去找愛人來幫忙提點一下。
身負重任的楊曉寧走進廚房,她身為江湖兒女,自是率性,瞧小曇這不開竅的樣子,她也要替傅錦淵掬一把同情淚了,什麼人不愛,愛上這少根筋的?
她拍拍小曇的肩膀,「你這單純的丫頭,要一個男人動心,首要就是他要對那一個女人有,想親近、想擁抱,那才有啊,明白嗎?」
她眼楮一亮,「明白。」再怎麼說,她也是個能上天下地的仙女啊,縱橫人間幾百年的,怎麼會不懂那些原始。
楊曉寧沒想到她不笨啊,再次拍拍她的肩,走出廚房。
食色性也,要讓傅錦淵有男歡女愛的,她該做什麼才能引發他的?
她眼楮頓時一亮,隨即拿著荷包從側門去,她先去了一趟菜市場,又順道去逛了一些姑娘家逛的小飾品店、童玩店、甚至連陶瓷店也進去,特別訂制幾款造型顏色都不錯的小盆,另外,連孩童玩的小人兒陶藝品也買了不少,請店家在明早都送到傳香茶樓。
最後,她大包小包的回到茶樓,將其中大部分東西都擺在辦公處,提著一些菜肉就窩在小廚房忙碌起來。
其間楊曉寧來找過她一趟,見她備的料有些困惑,但听她說是專為傅錦淵所做,就想到可能是這陣子他治療陳年舊傷,老神醫開的食療,就又離開了。
中午時分,傅錦淵從皇宮回來,依往例從側房進到茶樓,再到辦公處旁的小飯廳,卻見到桌上是整桌的川七料理,川七炒牛肉,麻油川七,川七燴……
小曇站在一旁,眼楮閃閃發光的看著他,「時間剛好,可以用餐了。」
她不可能用什麼藥來讓他有,這算食補,川七被稱為男人菜,有壯陽效果,但一看到跟在他身後的人,她就愣了愣。
老神醫今天也進城買藥材,在外頭巧遇,就跟著傅錦淵過來,沒想到會見到這一桌特殊好料,他老臉先是有些不自在,但似是想到什麼,突然發噱想笑。
小曇沒想到老神醫也在,看他強忍著笑的表情,顯然知道她備這桌菜的原意,她神色窘迫,「我去另外幫老神醫叫點東西進來,呃……我答應林嬤嬤下午就回去的,我先回去了。」
其實她哪有答應林嬤嬤什麼,只是莫名的怕傅錦淵知道她這一桌菜的背後含意會炸毛……
某人落荒而逃,離開前,連一眼都不敢看向傅錦淵。
暗錦淵蹙眉,看到老神醫強憋的笑意,「這桌菜有什麼問題?基本上,他認得川七,但他記憶中,自己並未表示特別愛吃這道菜的言行。
「呵呵呵……川七其實也是藥材。」洞悉一切的老眼笑得彎彎,又說了此菜可壯陽。
暗錦淵听了臉色黑了大半,他全身上下除了左手臂無法施力外,其他功能都正常,她到底哪來的「靈感」認為他需要……
「老夫听說那丫頭很努力的在幫你拉紅線,看來,有人給她想法,說來沒錯,男人總要有才會想成婚,你那麼自制的人,肯定那方面的需求太低……」老神醫年紀大,但游歷四海,想法可開明了,笑得促狹道︰「年輕人禁欲的確不太好,你久不近,外面早有一些不實謠傳,說你喜男風,有的說你有隱疾,老夫即使行醫在外,也曾听聞一二。」
暗錦淵眼眸轉黑再轉冷,甚至冒一絲凶狠,他想追去,將那該死的丫頭抓到房里就地正法,讓她親身體驗,他需不需要吃壯陽的東西。
屋內溫度驟然升高,某人渾身冒火。
老神醫年紀大,身邊無紅粉知己,無福消受這桌菜,笑笑的徑自出去找吃的。
暗錦淵坐下來,瞪著一桌佳肴,小曇就這麼迫不及待把自己推給杜詩詩?一股惆悵與失落涌上心頭。
沒多久,周景浩抱著發疼的肚子走進來,也沒管某人一張黑臉,看著一桌川七大笑,「哈哈哈哈……小曇也太可愛了吧。」他樂不可支,顯然已從老神醫那里听到這件烏龍事,「你就吃了,再把她給吃了……」
一記冷光射來,他不敢再亂開玩笑。
一桌道道讓人冒火的佳肴,傅錦淵沒胃口品嘗,完全給了周景浩獨享,自己就只喝茶,還是楊曉寧過來,知道發生什麼事後,狂罵小曇白痴,又見周景浩笑得眉眼彎彎,想到他在床上的勇猛表現,臉紅紅的另外去叫廚房備了碗面,端來給傅錦淵,就離開了。
兩人用完膳,周景浩喝口茶問︰「最近,福儀郡主還頻頻催你回府?」
暗錦淵兩次立下大功,毒婦為了面子,不時派人催他回府。
他也喝了口茶,「我派人傳了口信,不會回去住的,她又派人傳話說我孝期已過,要為我張羅婚事,人選還是杜詩詩,我拒絕了,一切待父親回京再說。」
「她明明是想讓你添堵,好馬不吃回頭草。」周景浩受不了的搖頭。
「老祿王幾次與我在皇宮見面都向我示好,就我所知,他去念了福儀郡主,怒斥傅錦淮的不思上進,直接將他送到江南的莊子,要他在那里靜心待上個把月,隔絕那群狐群狗黨,這也是這陣子我那弟弟在京城消聲匿跡的原因。」
「咱們查他放印子錢的事正好查到一個階段了,老祿王這一插手……」
「不礙事,如今我們手上的證據不少,福儀郡主那邊的事,我可能得請二殿下幫忙,現下我把山莊里的人手都調去查我母親的死因,父親再不久便會回京,屆時,我希望已有足夠的證據能將那毒婦的真面目揭露出來。」
兩人交談間,時間漸漸流逝,已是夕陽西下。
暗錦淵起身要回莊子,俠幫的一位幫眾王實過來尋周景浩,見傅錦淵也在,興奮的開口,「有魏田的消息了。」
從魏田膽敢動小曇的那一晚,傅錦淵就派暗衛及請俠幫的湖友人逮魏田,但魏田很能藏,行蹤隱密,像是從這世上消失了。
這次來報好消息的王實坐下喝了口茶,他們動員不少一樣俠義熱血的江湖友人,拿了魏田的畫像明查暗訪,終于在離高州不遠的地方查到了。
有一名酷似魏田的男子在那里購置新屋,布置了喜房,還買了丫頭看家,那丫頭確定畫中人就是她的主子,還說他要去接妻子,說他娘子是財神婆,有了她,不怕坐吃山空。
王實又說,他算過路珵,魏田應該早就到了望月山莊,可是他來茶樓前已先去了一趟山莊,但那里一切如常,林嬤嬤也說沒看到魏田回去。
暗錦淵蹙眉,魏田在山莊干活太久,真要躲得無聲無息,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馬上回去。」
暗錦淵迅速的至後方馬廄,翻身上了馬背,一踢馬月復,策馬疾馳而去。
周景浩跟王實也急忙跟在後頭追了過去,卻早已不見傅錦淵的身影。
暗錦淵心急如焚的一路策馬疾奔,直到抵達莊子前,突然下了馬背,直接施展輕功,掠至山莊大門,夜色已然全黑,兩扇古銅大門上方「望月山莊」的牌匾讓兩邊的燈籠照得微亮,他將大門推開,徑行步入。
莊內寂靜無聲,帶著些夜霧,雖然在幾處掛了燈籠,但大部分的地方仍是昏昏暗暗,不見任何人影,也無任何聲響……
像是想到什麼,他飛掠到後方山披,此時月光突破雲層,照亮了夜色,他也在一棵大樹後方看到一輛馬車,他目光一沉,撇開簾子,里面放有一套鳳冠霞帔,果然是魏田!
同時間,一個藏身在柴房的黑色身影正熟門熟路的走在陰暗處,往小曇的屋子而去。
魏田其實已潛進山莊好一會兒,但他不敢輕舉妄動,直到稍早前看到小曇去燒熱水,並抬水到屋里後,他才開始行動。
他也知道傅錦淵派人在找他,迫得他像條見不得光的狗四處躲藏,他想過了,傅錦淵不就是在乎小曇嗎,那他就將小曇帶走,只要奪了她的身子,她不當他的女人也不成,屈時他就帶著她離開京城,憑她的手藝還怕沒有銀子?再說了,堂堂廣侯府的嫡長子還會跟他爭一個殘花敗柳?
思緒間,他靠著牆壁,從半開的小窗探頭看進去,但視線只看到院門的位置,可窗子卡住,無法再開,他咬咬牙,低頭找了找,撿了一條長枝伸進窗子去踫觸門的門閂,一次兩次,試了好幾次才將門閂給弄開了,他笑了,放下樹技,揉揉酸疼的手臂,再繞到門口,慢慢推開了門,再將門緩緩關上。
後方的淨房氤氳著霧氣,一股令人迷亂的香氣飄蕩在空氣中,魏田順著香味往淨房走,婬邪的笑著,一旦小曇成為他的女人,就算被林嬤嬤或周唯發現也來不及了。
此時傅錦淵已再度進入莊內,急往小曇的院子飛掠,沒想到周唯卻飛竄來,無聲無息的就朝他一掌劈來。
「是我。」傅錦淵連忙閃身落地並出聲。
周唯急急收回第二掌,松了口氣。
「你去找林嬤嬤,魏田進山莊了。」
暗錦淵心系小曇,丟下這句許,旋即提氣飛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