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解決了,蘇映寧在家安安分分待了三日,就又忍不住想出門。
她不是靜不下來,只是更熱愛自由奔放的生活,所以,她一直很慶幸不是穿到某個貴女身上,成日只能繞著琴棋書畫打轉,她喜歡當蘇家的孩子,只要知道分寸,交代清楚行蹤,想門就能夠門,不過,最近她被禁止單獨行動,隨時都要帶上蘇明澤。
其實,她也不愛四處亂跑,畢竟是女兒身,很容易招來麻煩,唯一樂趣是上山寫生……不,應該說是上山采藥,遇到好景就畫下來,她的第二幅畫作〈春光明媚〉就是在這樣的情凊況下完成的——前往采藥途中,在青溪邊見到婦女搗衣,那種平凡中的生命力令人感動,她便按捺不住的執筆畫下,不能否認,畫畫帶來的甜頭給人動力,她覺得自個兒浪費這才能太可惜了,偏偏畫了〈春光明媚〉之後,她沒再上山采藥,便沒機會進行第三幅作品,而今日天氣很好有明媚的陽光,有柔情的春風,很適合來一場戶外寫生。
坐上騾子板車,蘇映寧一路高歌,也不知唱什麼,惹得蘇明澤頻頻回頭。
「你別唱了,怪難听的。」
蘇映寧嘀咕了一句「不慬得欣賞」上,繼續高歌,直到有人加入他們的行列,她自動閉上嘴巴。
這肯定是巧合,可是到了目的地,安排好騾子扳車,他們兄妹上山采藥,尾隨在後的人還是沒有改道的意思。
「你是什麼意思?」蘇映寧惱怒的回頭瞪著雲靳。
「蘇姑娘要去采藥嗎?」雲靳朝她勾起最親切迷人的笑容。
可惜在蘇映寧眼中,他是害她晚上睡不好的麻煩人物,她只想一腳將他踹得遠遠的。
「我是不是要去釆藥關你什麼事?」
「听說最近不太安寧,我陪蘇姑娘去采藥。」
小寧丫有我這個哥哥陪著,用不著雲公子。但是這話蘇明澤終究沒有說出口,因為不知何寸,這兩個人已經連成一線,反倒是他看起來像是路人。
「為何我沒有听見這樣的傳聞?」蘇映寧只差沒有補上一句「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她在燕陽混得風生水起,用不著開口,人家就會將消息送上門,這樣的大事,她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
「我昨夜听見消息,有一隊從北夏回來的商隊在蒼霧山附近遇到馬賊,整支商隊死傷大半。」
這不是新鮮事,蒼霧山一帶是馬賊出沒的地方,即便朝廷三番兩次派雲州駐軍掃蕩,但也只能讓他們安靜一段日子,過不久又會再出現,畢竟往返兩國的商隊帶來的唐大利益交在太誘人了。
蘇映寧冷冷一笑,不以為然的道︰「燕陽離蒼霧山有一段距離,更別說燕陽是雲州的都城,馬賊還不敢到這兒猖狂。」
頓了一下,雲靳一副很無奈的模樣問道︰「你這丫頭一向如此伶牙俐齒嗎?」
「謝謝,我從來不知道自個兒是個伶牙俐齒的人。」
雲靳又是一頓,轉而問︰「你為何習醫?」
「我不應該衛醫嗎?」
「不是,只是蘇三沒有習醫,你一個姑娘家反而習醫。」
蘇映寧斜睨了他一眼,「你好像很看不起姑娘家。」
「蘇姑娘言重了,只是繼承衣缽的往往是兒子。」
「人各有所長,想要繼承衣缽,也要看看自個兒是不是那塊料。」
「這倒是,不過,蘇姑娘如何發現自個兒在醫術方面有天分?」
「這應該與你無關吧。」
「我只是好奇一問,蘇姑娘何必如此防備?難道其中有不可告人之事?」
他顯然是挑釁,但是蘇映寧送他一個冷眼後還是回答了,「我爹說姑娘家懂點醫術不是壞事,必要時還能救治自個兒身邊最親的人。」
雲靳覺得很訝異,「蘇伯父要求你習醫?」
「這有何不對?」」她嘴上是這麼說,但心里也曾懷疑過,爹為何非要她這個女兒習醫?只是她發現習醫對她來說不難,況且爹的想法頗有道理,她便接受了,可惜的是,一般人不願意給她看病。
「沒有,蘇伯父好像很看重你。」
「難道女兒就不值得看重嗎?」蘇映寧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大步往前走,沒一會兒,她听見泉水流動的聲音,循聲而去,「美景」就出現在眼前了,緊接著周遭的人事物全部被她拋到腦後。
雲靳看著蘇映寧突然爬到大石頭上坐下,再從藥蔞子里面拿起小冊子和筆,然後她瞬間化成山間最寧靜的一道風景,美得如夢似幻,他的雙腳、雙眼彷佛被什麼纏住,再也動彈不得。
這一刻靜靜看著她,他的腦海中立即浮現了四個字——清麗月兌俗,不過最教人心動的是她那種忘情的專注,彷佛什麼都不重要,眼前只看得見這片景色。
蘇明澤的目光在自家妹妹和雲靳之間來回,覺得腦子越來越亂,這究竟是什麼情況?兩人先是你來我往,針鋒相對,讓旁人完全無法插嘴,這會兒又都靜悄悄的不發一語,卻還是教旁人生出一種「我是多余」的感覺。雖然他不是很機靈的人,但是看見眼前這一幕,還是感覺得出來不太妙。
「蘇公子,在下陪你過幾招,如何?」趙英悄悄走近蘇明澤。
蘇明澤怔愣的眨著眼楮,有一點回不了神。
「在下看蘇姑娘暫時不會離開,還是讓在下陪你切磋一下。」
眼前的情況確實如此,蘇明澤暫且擱下惱人的思緒,點頭跟著趙英找地方切磋。
餅了五日,梁子昱的人就查到李薊的目標是一個名為崔晨之人。
「崔晨?」雲靳太意外了。
梁子昱兩眼閃閃發亮,好像發現什麼大事,「崔晨是益州富商姜家大老爺的管事,前來燕陽是為了給姜老夫人準備壽禮。」
雲靳越听越胡涂,「益州富商的管事?壽禮?」
「姜家大老爺想請鳶尾公子為姜老夫人畫一幅〈春嬉圖〉。」
「鳶尾……公子?」雲靳唇角一抽,為何會想到蘇家丫頭。
梁子昱哈哈咯的笑了,「如你所想,鳶尾公子就是蘇姑娘。」
半晌,雲靳笑了,眼中流淌著自個兒也沒有察覺的情愫,「又是先生,又是鳶尾公子,她對鳶尾可真是情有獨鐘。」
「鳶尾公子只有兩幅作品問世,一幅〈春游圖〉,一幅〈春光明媚〉,而〈春光肯媚〉……如今在安國公老夫人手上。」梁子昱一雙眼楮興奮得緊瞅著雲靳。
雲靳怔愣了下,滿是懷疑,「安國公老夫人?」
「是啊,孫二游歷路過燕陽,見了那幅畫後深深著迷,便買下來帶回京城,當作壽禮送給安國公老夫人,安國公老夫人愛不釋手。」
「安國公老夫人什麼好東西沒有瞧過,如何會瞧上一個十幾歲丫頭的畫作?」雲靳嗤之以鼻。
昨日他悄悄就近看她作畫,覺得她的畫法很特別,但是景色很普通,飛奔而下的瀑布形成一座水泉,山壁寸草不生……他看得出來這是一幅未完成的畫作,可瞧不出有何過人之處,還不如她隨手畫給他的那朵盛開鳶尾。
梁子昱又是搖頭又是搖手,「這可是我親眼所見。」
「你親眼所見?」
「我不是你,安國公老夫人的壽宴我可不敢缺席,我跟著孫二向老夫人拜壽,當然有機會一睹那幅〈春光明媚〉,嚴格說起來,那幅畫並不特別,描繪的只是市井小民的樣貌,很樸素,但充滿朝氣,尤其用色教人眼楮一亮。老夫人是真的很喜歡,除了那幅畫本身,還有一個原因,老夫人出生在燕陽,〈春光明媚〉的一景一物勾起了老夫人的回憶,而這也是孫二挑選這幅畫當壽禮的原因。」
雲靳對于那幅〈春光明媚〉來了興趣,不過他不會老實承認,表面上仍舊就事論事的道︰「孫二很懂得討好嘛。」
「孫二沒有世子爺的身分不懂得討好,如何在安國公府受到重視?」
「他再懂得討好,世子爺的身分也落不到他頭上。」
「有世子爺的身分未必是好事,皇上肯定不會用他。」
略一思忖,雲靳點點頭,「安國公府是皇上的眼中釘,將來要繼承安國公府的世子爺絕不可能受皇上重用,倒是其它人能用上一用,不過,皇上只怕也不樂意用孫家的人對付孫家的。」
梁子昱同意的點點頭,皇上想本就不信任孫家的人,就算狗咬狗,也不能保證旁邊看熱圍的不會遭到波及,再說了,斬草不除根,留著往往成了禍患。
「不過,李薊為何要盯著崔晨?」李薊若盯著他,這還情有可原。
梁子昱搖了搖頭,「我再三琢磨也想不明白,李薊盯著崔晨是私人恩怨,還是太後之命?」
「若非要緊的事,太後不會動用李薊。」李薊可以說是太後的謀士,如今太後跟皇上暗中斗得可凶了,太後不會輕易讓李薊離開身邊。
「我也如此認為,李薊離開京城太久了,不可能為了私人恩怨。」梁子昱若有所思的挑起眉,「難道這個崔晨與容妃有關?」
雲靳目光一沉,沒錯,若非與容妃有關,李薊如何願意在他身上花心思?「看子,得好好查清楚崔晨的底細。」
「我讓小四親自去一趟益州。」小四是梁子昱身邊身手最厲害的侍衛。
「不,這事讓成影出面。」成影的身手在侍衛中並不起眼,但是隱藏自個兒的本事無人能及,最重要的是,他敏銳心細,能夠從小細節中打探到有用的消息。
「這個崔晨若是跟容妃有明顯關系,他不會輕易出現在眾人面前。」言下之意,崔晨的身分必然教人看不出破綻,動用成影,只怕也查不到什麼。
「我明白,不過,我相信成影。」
「好吧,益州那兒確實要走一趟,可是崔晨這個人要不要盯著?」
「如今李薊盯著他,我們還是別進去攪和,否則李薊接下來就要盯上我了。」
梁子昱想了想,說道︰「還是讓我的人繼續賣盯著李薊,李薊遲早會有動作,屆時就知道他的目的何在。」
雲靳不當一回事的點點頭,在他看來,只要成影可以在益州查出線索,真相就會浮上來,相較之下,他更關注蘇映寧的一舉一動,找到容妃的關鍵在她身上的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且他莫名有個念頭——若是蘇映寧去了京城,不曉得容妃會不會也出現在京城?
雖然一再告近自己不必在意那些揮之不去的「蒼蠅」,反正只是礙眼,又沒有危害到她,可是一直被「蒼蠅」盯著不放的感覺很討厭,平日邊走邊吃包子多快活啊,在路邊大口大口吃著涼粉多爽啊,可是如今被某個人跟著,她做起這些事情來免不了綁手綁腳的,這種日子要是再過下去,她很可能會發瘋。
蘇映寧真的很火大,決定徹底做個了斷,于是她轉身走到雲靳面前,「你說吧,成日跟著我,究竟有何目的?」
「蘇姑娘的畫完成了嗎?」雲靳快不認識自己了,為了討好一個姑娘,笑容親切迷人,聲音柔情似水,可是她完全感受不到他的魅力,表情依舊那麼不耐煩,語氣也凶巴巴的。
「關你什麼事?」
「我很好奇你那幅畫究竟畫了什麼。」
「我畫了什麼關你什麼事?還是說,你要買我的畫?」
「我確有這個意思,不過,我想跟蘇姑娘談另外一筆生意。」
腦中的警鈴頓時大響,蘇映寧先是咧嘴一笑,接著立刻變臉,冷冷的道︰「可惜,我的畫不想賣給你,我更不想跟你做生意。」
她的畫完成之後必然是送到八方書鋪,至于會賣給誰,根本不是她能決定的。不過,雲靳決定還是識相一點,廢話少說,免得她惦記此事,特意交代劉掌櫃不準將畫賣給他,是以他直接開價,「五千兩。」
這些日子發生太多事了,蘇映寧對這種送上門的銀子,心里連一點激動的小火苗都燒不起來,只有濃濃的警覺,「五千兩很誘人,但天下沒有吃的午餐,這筆銀子我只怕掙不起,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這筆銀子蘇姑娘不會掙不起,只是辛苦一點。」
蘇映寧還是先咧嘴一笑,然後換上一張冷臉道︰「我這個人最不喜歡做辛苦的事。」
「你不先听听看嗎?」
搖了搖頭,蘇映寧一副教導學生的口吻,「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聰明人嗎?明知不可為,索性先關住耳朵,什麼都沒听見。」
「蘇姑娘可知道蘇三最大的心願是什麼?」雲靳可是有備而來。
這些日子他在一旁仔細琢磨她,對她多少有點了解,從她身上下手,她的心可是堅如銅鐵,若是從她的親人身上下手,她的心則會柔情似水。
眼楮微微一眯瞅著他,蘇映寧感覺不太妙,他這又是想做什麼?
「他想進京參加武舉。」
蘇映寧怔住了。她一直知道三哥哥是練武的好苗子,可是,她只當他沒有習醫的天分,又對經商沒有興趣,爹才不得不為他另尋一條出路,而他也不過是為了證明自個兒的價值才努力習武,沒想到他竟然想參加武舉。
「武舉的前十名可以進龍武衛,蘇姑娘知道嗎?」
「龍武衛?」
「龍武衛是當今皇上建立的一支精銳,人數不多,但是一可敵百,可以說是皇上最看重也最信任的一支精銳。想進龍武衛,憑的是真本事,因此不問家世背景,只問實力,最重要的是,龍武衛是皇上的人,只要能夠在龍武衛月兌穎而出,將來還有機會成為鎮守一方的大將軍。」
蘇映寧微微挑起眉,「你如何知道我三哥哥想加武舉?」
「他與趙英切磋,兩人勢均力敵,趙英覺得不可思議,畢竟趙英的身手在京中排得上名號,可想而知,蘇三在習武上頭花了不少心思,若說他對此沒有企圖心,那是絕不可能,果然,趙英一問,他就表明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參加武舉。」
蘇映寧不悅的噘著嘴,「三哥哥為何沒告訴過我這件事?」
「他不是不告訴你,而是沒機會說出來。」
蘇映寧仔細想想,她從來沒有關心過三哥哥將來想做什麼,因為在她看來,他就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蘇家四個孩子,只有三哥哥不曾跟著蘇氏商隊出遠門,無形之中,三哥哥反而成了四個孩子當中經歷最少,會被誤會成年紀最小的那一位。
「若是你有機會,難道你不想成全他嗎?」
「我哪來的機會?」
「我想請蘇姑娘為明年二月十六皇上的長春節準備生辰禮。」
這是成名的好機會,可是一旦扯上皇宮——這個時代斗得最凶的地方,一個不小心很容易將自個兒的命玩完了,蘇映寧毫不遲疑的搖搖頭,「皇上是何等尊貴的人,我豈有資格給皇上畫一幅畫當生辰禮?」
「蘇姑娘可知道鳶尾公子的〈春光明媚〉在何處?」雲靳頓了一下,瞥了她一眼,又自顧自的續道︰「安國公府,安國公府二公子將此畫作為壽禮獻給老夫人。」
他知道她是鳶尾公子,她並不意外,崔晨都可以查到,何況是他這個來頭不小的貴公子……雖然她不清楚他的身分,但是看他的姿態就能猜出絕對是權貴之家的子弟。
不過,〈春光明媚〉進了安國公府,的確讓她嚇了一跳。
「你見過〈春光明媚〉?」
「沒有,但子昱見過,極其贊賞。」
「听說與親眼所見是兩回事。」無論她的作品落在誰手上,都不能證明她的作品有多受人歡迎,更別說他要送禮的對象是皇上,他未免太草率了。
「我想要的是一份別出心栽的壽禮,若你是大梁人人皆知的畫師,我還不願意用你的畫當壽禮。」這是實話,為了討好皇上,想方設法投皇上所好的人不會少,其中不乏名畫,甚至是流傳幾代的名畫,他何必湊上一腳?
「至少你要瞧過。」
「你手上那幅畫完成之後,我不就有機會看了嗎?」
蘇映寧點頭認同,「所以,你還是先見過之後再說。」
「離開燕陽前往京城,你總要與家人商議,我以為先提出來更好。還有,你們兄妹可以一起進京,之後的相關事宜安排都可交給我。」
「我爹娘不會同意我們兄妹獨自去京城。」
「我相信你一定能說服他們。」
「你用不著抬舉我,我的本事有多大,我自個兒最清楚了。」蘇映寧轉身走人,見雲靳跟上來,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干啥還跟著我?」
「我送你回去。」他知道若非他跟在後面,她不會大街小巷亂竄,可是,他還是覺得她膽子太大了,竟然連青花巷都敢去,也不怕被人家一棍敲昏了抓進青樓。
「不必,我對燕陽的大街小巷比你還熟。」蘇映寧改用跑的,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她就轉進繁花巷,回到蘇家。
「三更半夜的,你干啥拉著我來樹上吹風?」蘇明澤用力打著哈欠,還輕輕拍著臉頰,試圖將意識從周公身邊拉回來,可是眼皮不听使喚的一直垂下。
「三哥哥想過未來嗎?」蘇映寧下意識的輕輕晃動雙腳,目光望著天上的明月。
雖然理智告訴她,雲靳的動機絕不單純,千萬不可以上當,可三哥哥常常抱怨自個兒沒出息,不能像兩個哥哥一樣可以跟在爹身邊,一個繼承爹的衣缽,一個增厚蘇家的家底。
「這會兒我只想睡覺,未來的事明日再說。」
蘇映寧受不了的轉頭瞪人,「你從來沒有想過未來嗎?」
「當然想過,可是,那是明日的事,這會兒傷腦筋也沒用。」蘇明澤是一個活在當下的人,認為還沒遇上事情就絞盡腦汁想東想西,這是傻子干的事。
蘇映寧想著依照他的個性,她要是再繼續套話,他就有本事一直用同樣的答案回她,最終還是把話給挑明了,「你想不想進京參加武舉?」
蘇明澤瞬間清醒過來,轉頭瞪大眼楮瞅著她,「你怎麼知道我想參加武舉?」
「你如何知道武舉的事?」蘇映寧反過來問他。
「師傅提過。」
「對哦,我都忘了文師傅是個好師傅,他不可能不告訴你武舉的事。」其實她存了一點點私心,若是趙英刻意撩撥,她就給三哥哥洗腦,教他知道京城險惡,他對武舉的熱情很快就會滅了。
三哥哥這個人有個好處,他很清楚自個兒的弱點,所以該閉上嘴巴縮在後頭的時候,他絕對不會跳出來。
「你為何突然提起武舉的事?」
「你還沒回答我,想進京參加武舉嗎?」
頓了一下,蘇明澤老實的點點,「我就拳頭方面還有點本事,當然想參加武舉,可是,爹應該不會答應吧。」
「你不試試,如何知道爹不會答應?」
蘇明澤斜睨了她一眼,沒想到她也會犯傻,「爹娘如何放心我一個人去京城?」
「若是我跟著你呢?」
蘇明澤難以置信的瞪直雙眼,「什麼?!」
「我跟你一起進京,爹娘應該會放心吧。」
蘇明澤雙手捧著她的臉,東看看西看看,「你腦子進水了嗎?爹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有你跟著,我更去不成京城。」
蘇映寧沒好氣的掰開他的雙手,「我比你聰明,比你更教人放心。」
「無論你多聰明,你都是個姑娘家。」
「我可以扮成男兒身啊。」
蘇明澤嗤之以鼻的擺了擺手,「別鬧了,姑娘就是姑娘,扮成男兒身,你還是個姑娘,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好吧,她確實想得太簡單了,就算一時之間騙得了人,但是相處上一段日子,是男是女分得清清楚楚。「要不,我們再帶上二哥哥?」
「不行,再過半年,二哥哥要跟四堂叔父去江南。」
「爹和大哥也跟著去嗎?」
蘇明澤搖搖頭,「這次的隨行大夫是任大夫,爹和大哥留在燕陽,你別忘了,明年大哥就要成親了。」
「對哦,大哥都二十一了,早該成親了。」
蘇明澤模了模她的頭,「好啦,別胡思亂想,待我行了冠禮,說不定我不開口,爹也會主動叫我進京參加武舉。」
「再過三年,我更去不成京城。」
蘇明澤終于品出味道了,「原來是你想去京城啊。」
蘇映寧靠過去,壓低聲音道︰「雲公子出價五千兩請我進京作畫。」
蘇明澤兩眼暴凸,「五千兩?」
「這是給皇上的壽禮,當然不能太寒酸。」
「皇上……」蘇明澤的嘴巴被蘇映寧一掌堵住了。
「你小聲一點。」
蘇明澤用力點頭,拉開蘇映寧的手,不敢相信的道︰「雲公子怎麼敢用你的畫作給皇上當壽禮?」
輕哼了一聲,蘇映寧撒嘴道︰「看不起我是嗎?」
「我不是看不起你,你在書畫上的造詣如何不同凡響,我比誰都清楚,可是皇上……雲公子花五千兩尋一幅前朝名畫並不難,何必選你這個沒沒無聞的畫師?人家看了,說不定覺得他送給皇上的壽禮太沒誠意了,借此大做文章,他豈不是沒討好到皇上,還給自個兒招罪?」
蘇映寧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三哥哥可想得如此之深,真是不簡單!」
蘇明澤賞她一個白眼,「我又不是沒腦子,只是沒有你反應機靈。」
「雲公子願意出五千兩,目的當然不是作畫這件事,而是想要我進京。」
「為何要你進京?」
「我不知道,但若我不進京,就永遠不可能知道他的目的何在。」
「明知他心懷不軌,你還要進京,你瘋了嗎?」
「這不能說是心懷不軌……」
「若無不可告人的心思,他可以說出來,不能說出來,當然是心懷不軌。」
「總之,無論我能否進京,你能進京加武舉比較重要。」她明明是為了三哥哥的武舉,為何說著說著變成她想進京呢?也許,這才是她的心聲,這種明知對方在算計她,卻不清楚對方在圖謀什麼的感覺很不好,她倒寧願直搗虎穴,陪老虎玩玩,看看能否捉只小老虎。
略一思忖,蘇明澤還是覺得自個兒不該痴心妄想,「進京一趟至少要花上幾百兩,我還是別想了。」
「你為何不試著問一下爹的意思?說不定爹也希望你進京參加武舉,要不,爹為何請師傅教導你?」
面對這樣的誘惑,蘇明澤難免心癢癢的,是啊,問一下爹的意思,若是可行,爹自有主張,他何必先惦記著銀子的事?
「我也會幫你說話的。」
「爹不會答應你去京城。」蘇明澤覺得有必要再提醒一次。
「這是兩回事,我不會混為一談。」蘇映寧可不會傻傻的直接撞上去。蘇明澤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重重的道︰「好,我們明日去找爹。」
「不如你明天去文師傅那兒之前繞道去回春堂,我們暫時別驚動娘。」除了大戶人家有請,蘇華安如今白日都在回春堂坐堂。
蘇明澤應了,兄妹兩人很有默契的拉勾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