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花但有刺 第十二章 當對逍遙夫妻(2)

書名︰美人如花但有刺|作者︰寄秋|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十日後。

皇宮內的喪鐘響起,足足響了一百零八聲,皇上駕崩了。

「殿下,我們該行動了吧!」又有仗可打,歐陽無恕熱血沸騰。

「嗯!秦王、陳王爭得差不多了,我只要防著晉王。」還有北邊的狼族,他們似乎也想分一杯羹。

「我們正好把他們一鍋端了。」

沒人知道消失的太子竟然躲在鎮國將軍府,原先佔上風的趙王母子因先後出事而讓秦王鑽了空子,搶先佔了皇宮,而後聞風而至的陳王也趕來分一杯羹,與秦王僵持不下。

趙王中了一劍卻被救回來,拖著氣喘吁吁的傷軀與秦王、陳王三足鼎立,誰也不退讓的想登天子之位,渾然不把真正的天子當一回事,任由他因成日驚懼,吃不下睡不著,逐漸衰弱,最終暈死在寢宮。

拖著氣喘吒吐的傷軀與秦王、陳王三足鼎立,誰也不退讓的想登天子

等太醫來時已回天乏術,拔劍相向的三王才暫時放下對峙,先處理國喪,三人只把對方當成對手,完全忘了還有待在封地的晉王,他也在等時機揮兵南下,將幾個兄弟踩在腳下。

「等一下,這個給你。」蘇子晴走在前頭,後面是扛了幾口箱子的剪秋,吃得多的力氣全展現出來。

「什麼東西?」這……她是要搬空庫房嗎?

蘇子晴從大箱子中取出最小的箱子,但小遍小,里頭的東西卻千金難求。「這是金絲甲,薄薄的一件貼身而穿,我試過了,刀槍不入,你給我穿著不準離身。」

「金絲甲………」這女人……真是愛慘了他吧!這麼少有的護身軟甲她竟特意為他找來。

歐陽無恕動容不已,同時也讓太子有些嫉妒,堂堂一國儲君沒半件護身寶物,一個三品將軍卻得天獨厚娶了個為他設想的好妻子,為其安危費盡心思。

不過嫉妒歸嫉妒,他還不至于將這種小事放在心上,畢竟他的命還要靠人保住,歐陽無恕活著他才有機會化龍,否則便成了斷角的蛇。

「還有這個,我放在西楊鎮,李子灣,張家口的三處糧倉,一共五百萬石的糧食,夠你們打上一、兩年的仗,不準餓著肚子,沒了我再給你們送,我南邊的田地一年兩獲,夠你們吃了。」她準備了好些年,就為了這一仗。

「晴兒,你……你怎麼……」她得多辛苦才積累這些糧食。

接過糧倉的鑰匙,歐陽無恕滿腔激動。

「歐陽夫人高義。」唉,她真舍得,一般女子絕對做不出。

「太子殿下,這是臣婦義助的,你拿了別感覺太沉重,覺得對不起我。」她眼中一閃算計。

太子好笑的收下一個輕飄飄的匣子,听懂她話里的暗示。「你要什麼?」

「不是什麼大事,先帝有張借條在我這里,允諾我三年未還糧就抵押一塊十萬畝的荒地,地契在臣婦手中,臣婦只希望不論臣婦在這塊地上做什麼,所有出息皆歸臣婦所有,二十年不用向朝繳稅……」

「借條?」父皇向她借糧,還簽下如此……屈辱的借據?

太子一臉震驚地看向歐陽無恕,歐陽無恕挑眉地回視他——

「確有其事,元慶十三年的旱災,以及隨後而來的暴雨。」說著,歐陽無恕非常樂的想著,原來等在這里呀!他家夫人真的能掐會算,狠坑太子一筆。

「太子殿下不必太為難,先看看匣子吧!」匣內另有玄機,一定令他滿意。

太子狐疑的打開小匣,當下雙眼圓睜。「這……」

「夠不夠太子殿下用在招兵買馬上?」沒人會嫌棄黃白俗物,人見人愛。

「夠。」太子的心跳得很快,感覺皇位就在眼前,這一匣子有萬兩銀票吧?

「那臣婦的請求?」

「準。」

在若干年後,順泰帝為這個「準」字後悔不已,他被那無恥婦人騙了。

「吾皇萬歲萬萬歲……」

新皇登基之日,文武百官跪兩旁,萬民朝拜,太子登基為帝,改年號為順泰,此日晴空萬里,天降吉兆,百鳥呈祥齊來祝賀,無雲飄起小雨,雨竟呈七彩祥光。

五王奪位正式落幕,開啟新氣象。

趙王亡,被秦王所殺,其母鄭貴妃得知愛子死訊,自縊于華榮宮,秦王因弒弟而判終身圈禁,駐守皇陵,無詔不得回京,其黨羽一律誅殺,包括站錯邊的歐陽東平。

歐陽東平伏誅之日,前去收尸的陸老夫人吐了一口血,而後昏厥數日,清醒後人像失去元氣似,主動提起要搬去與孫子同住,歐陽東平沒了,她替他照顧一干家眷,日後有人捧香掃墓。

陳王被歐陽無恕打怕了,二話不說的舉白旗投降,順泰帝將留縣、牛灣縣,廣和縣做為他的封地,為陳留郡王,舉家搬往封地不得留京,無詔不可擅離封地。

至于晉王是帶了兵來打仗,造成無數百姓無辜喪命,生靈涂炭,因此晉王、晉王妃一族以及子孫全誅,一個不留,行刑的北門口血流成河,斬了三天才斬完。

鎊黨派的官員落馬之後,朝廷急需用人,順泰帝便開了恩科,蘇子軒下場一試,在殿試中得了個探花,年紀輕輕就進了翰林院,可謂前途無量。

誠意伯府的聲勢再次水漲船高,又有輔佐新帝登基的歐陽無恕為姻親,一時間誠意伯府日日都有人來訪,想替蘇子軒說親的媒人也絡繹不絕。

只是歐陽無恕深知功高震主的道理,在順泰帝登基之後益發低調,確定他坐穩了皇位,就找了個機會進宮辭官去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順泰帝很不悅,非常地不悅,看到那張露出一口白牙的笑臉,他更加不悅了,不悅到極點。

「誠如陛下所見的,何必再問微臣。」他終于能無事一身輕了,回府抱老婆,生個胖兒子。

「朕不準,收回去、收回去,別再讓朕看見這玩意,真晦氣。」他一臉嫌棄,人人想要的權力他棄如敝屣。

「皇上,微臣年老力衰,一身的刀傷劍痕,老寒腿走不了遠路,牙都搖了,背也彎了,你看微臣這副老態還能為陛下做些什麼?」

男子話雖這麼說,人卻站得筆直有如一柄長槍,目光如炬,神態冷肅,虎腰雄壯,熊臂威武,散發懾人的氣勢。

順泰帝見狀簡直被他氣笑了,「這樣的鬼話你怎麼說得出口,才二十四歲你就年老力衰,發禿齒搖,那朕是不是該一腳踩在棺材里,等看不肖子孫將朕送進陵墓里與先帝同葬。」他氣得口不擇言。

「微臣並非胡語,微臣已在修羅場待了十四年,微臣真的累了,從十歲跟著爹斬殺第一顆敵人頭顱開始,微臣手上的鮮血就沒干過,微臣也怕了,怕禍延子孫。」他意指成親三年依然膝下猶虛,那是殺戳太多所造成的天譴。

听著他沉重的語氣,順泰帝也默然,他的確為大周朝貢獻良多,但是……

「子怒,朕需要你。」

子怒是歐陽無恕的字,他自小脾氣不好,才會和皇子在御花園打架,這一架打出臭味相投,結成莫逆之交。

當年那名皇子後來交由皇後扶養,成了太子,如今是坐在金鑾殿上的一國之君,他能一舉登位全靠昔日好友。

「陛下放心,微臣這一兩年為你教出多名猛將,張勇、劉謙有勇有謀,程老三魯莽卻力大如牛,可為前鋒,曾揚檀長行軍布陣,李山關是追蹤的一把好手,還有……」歐陽無恕一口氣指出十來位他精心教過的將領。

「原來你留著嶺南王不打是為了磨這幾把刀……但此事不成,他們都不是你,朕只敢將後背留給你一人,你是朕的親兄弟,朕不怕功高震主。」順泰帝這話盡顯對臣子的看重,他願將性命托付信重的臣子。

「陛下不怕,微臣怕。」此時的皇上對他器重有加,其中不免有兒時的情誼,但皇子皇孫,他們可有容人的雅量?

他不想到了他兒子、孫子那一代,上位者以「亂臣賊子」將其誅之伐之,讓歐陽家一點血脈化為烏有。

順泰帝一听,大怒,「歐陽無恕,你太放肆了,朕是君,朕講的話就是聖旨,你敢抗旨?」

「瞧!說翻臉就臉,還讓微臣安心,帝心難測,微臣駑鈍,不想整天猜來猜去皇上在想什麼。」真是禁不起激,三兩句話就冒火,他為君可靠嗎?不會被一干臣子給吃了吧!

顯然的,歐陽無恕在幸災樂禍,能氣著皇上他樂得很。

順泰帝咬牙切齒,「你以為朕打不過你就得意猖狂了嗎?朕還是一國之君,你得听朕的。」

「陛下的確打不過微臣,不過微臣不會嘲笑陛下技不如人,各有所長,陛下在治國上比微臣強,微臣只是武夫,不堪重用。」歐陽無恕一再請辭,不把皇上的怒氣看在眼里。

見他硬的不吃,順泰帝干脆來軟的。「朕剛上位百廢待興,你不幫朕誰來幫朕,皇上這位子也不好坐,多少人盯著朕的一舉一動,朕心里苦啊,只能說給多年老友听。」

「陛下,拙荊讓微臣來問一句,你那一千萬兩銀子花得可值當。」他都不曉得妻子的私房如此豐厚。

順泰帝眼皮一抽,氣罵這對賊夫婦,用人情壓他。

「你說說你到底想干什麼,朕封你異姓王你說承受不起,婉拒親王之位;朕退而求其次給你個鎮國公,你又說你沒老到當公;朕認了,便將令祖的征北侯爵位歸還于你,你倒是爽快的受了,還謝主隆恩。」

他一听都想哭了,他雖然是順著歐陽無恕的心意,但這舉動落在後世人的眼里就是過河拆橋,虧待功臣,新朝哪一個功勛比歐陽無恕斑,可他得到的封賞卻是最少,他對不起他。

所以他只能做了補償,加封歐陽夫人為一品誥命夫人,並在十萬畝封地旁又賜地五萬畝,以謝她捐糧又捐銀的義行。

「微臣要的不多,只願天下從此太平,不用微臣馳騁沙場,微臣和拙荊可以過過你儂我儂的小日子,再生幾只小豬崽,再不多求。」這些看來他們聚少離多,他虧欠妻子的地方太多太多了。

聞言,順泰帝輕輕一嘆,「沒出息。」

他輕笑,「臣若有出息,文武百官就緊張了。」他們不只怕他功高震主,還擔心他謀朝篡位。

順泰帝話語一滯,苦笑。「罷了,罷了,朕不為難你,你的兵符先放在朕這兒,哪天你想要了再來取。」

「謝陛下,哪日國家有難了,子怒定義無反顧的挺身而出,為護家國再戰沙場。」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去去去,少說好听話,還不都是糊弄朕,你和尊夫人學壞了。」遇到這對夫妻,他有吃虧的分。

歐陽無恕從懷中取出一物,「陛下,這是拙荊托微臣轉交給陛下的東西,感謝陛下對微臣夫妻的厚德。」

「什麼東西?」為什麼他有種好像又被坑了的感覺。

皇上接過被遞過來的一本小冊子,翻開一看,當下噴茶,兩眼圓睜,不敢相信這是——

畫?

「歐陽無恕,你妻子居然是唐十二少?」天下聞名的狂士,一手畫,一手畫山水,幅幅畫作皆動人。

回給皇上的是一聲狂妄至極的長笑,皇上不怒反笑的迅速翻開第一頁,越看越入迷的忘了早朝,歐陽無恕要告退,他頭也不抬的揮揮手,最後捉了某個貌美的宮女上了龍榻翻雲覆雨,這女子仍乃景陽帝之母,楊妃。

歐陽無恕回到府門前,他第一件做的事是抬頭一看,瞧瞧上了新漆的「征北侯府」匾額,他每一回看,眼眶就發熱一回,他祖父臨終時念念不忘這塊牌匾,而他爹生前又矢志奪回往日威名,如今由他親手得回,他算對得起他們了。

「成了?」

踏進正院看著妻子俏皮的神情,歐陽無恕心里的笑意忍不住要滿出去,伸手朝她鼻頭一彈。「又不听話了。」

他方才經過小廚房,發現那兒一團亂,就知是怎麼回事,她廚藝不佳還偷偷下廚,每次都鬧出點事。

「哎呀!好痛,鼻粱被你彈斷了。」真沒風度,對女子下手,他的手會爛掉、爛掉、爛掉……

「又裝。」被她騙過一次再上當,那叫傻子。

「真的痛嘛!瞧我細皮女敕肉的,而你又是魯男子一個,被你一禍害還不災情慘重。」捂著鼻的她好像很痛。

「真的痛?」他低下頭,看看她鼻子腫不腫。

「痛。」她瞪他。

「吹吹就不痛,我彈太重了,我的錯,你罰我吧!」幾年過去,歐陽無恕哄妻的招數還是只有這一招。

她狡滑一笑。「兵符交了沒?」

「交了。」要是不交她還不給他臉色看,妻悍夫懼。

「皇上的意思呢?」他們有幾年逍遙的日子可過?

「我想三、五年內皇上不會再讓我掌兵權,他也不想能干的將領殞落在眾臣子的明爭暗斗中。」暗箭最難防。

「那太好了,咱們走吧!去挖玉礦,挖完玉礦蓋房子…」她的新鎮將又大又雄偉,成為大周朝第一鎮。

「等等,什麼玉礦?」她是不是又有什麼忘了說。

「我沒告訴你嗎?先帝抵押給我的十萬畝荒地底下有條玉脈。」挖上幾十年也挖不完。想到免稅二十年,她更是美得不要不要的,開挖五年的稅金可抵那一千萬兩白銀,之後的十五年都是賺的,她太開心了。

聞言的歐陽無恕臉皮抽了兩下,「皇上听到此事不會太高興,你竟敢坑他二十年免除稅金。」簡直在老虎嘴邊拔須。

誰理他,蘇子晴才不放在心上,「他坐擁國庫哪會理會這點小錢,咱們也是先苦後甘,看看他拿走的糧食和銀票,我也心疼吶!」

看他還是沉著臉,蘇子晴做了個鬼臉跑開。

「別跑,別跑,小心孩子,蘇子晴,你是快當娘的人……」唉!他有操不完的心,皇上那邊就……算了,兩位皇帝做主給的荒地,他們夫妻就笑納了。

蘇子晴前幾日有害喜的癥狀,請大夫來看確定是有孕了,這讓歐陽無恕決定趕緊處理辭官的事。

「啊!忘了我懷孕了……」撫著兩個月大的肚子,還是平的,蘇子晴一點也沒有當孕婦的自覺。

「你能忘記用膳嗎?」這個胡涂鬼。歐陽無恕寵溺的笑了。

「不把你忘了就好。」她嬌氣地依偎在丈夫懷中,臉上是被寵的歡喜和滿滿的幸福。眼眸一深,他輕吻她瑤鼻。「娶你,是我做的最對的一件事,我心悅你,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我亦然,不過我們快去挖玉礦吧!讓皇上嫉妒得眼紅。」哪天皇上跟她借銀子可是要算利息的,三分利。

「你呀!」他寵妻無上限,一切順著她。

七個月後。

原本一片荒地的地方出現一排屋子,開闢成礦區,一個又一個的礦工來來去去,形成一座小村莊。

不遠處更大片的荒地正工事忙碌中,一條一條的街道逐漸成形,鋪子一間一間的蓋成,民宅、大宅也打了地基,已經有了新鎮的模樣,鎮子外是高築而成的圍牆,宛若城牆,足以抵擋兵災民亂。

蘇子晴將十二萬畝荒地劃入新鎮內,另三萬畝荒地因近水源區,因此開墾為耕地,種植各類糧食,供鎮民所需。

這完全是一個自給自足的大鎮,因為二十年內不用繳納賦稅,因此吸引了不少人前來詢問,在十來年後,這里成為唯一不受兵禍所害的地方,不過有個規矩,男子滿十五歲必須入伍兩年,有薪餉和米糧可領,滿役後可選擇歸家或繼續從軍,全鎮皆兵,而在歐陽無恕的帶領下,他們成為大周國最鋒利的兵種,能以一敵十,一般兵士無法與之對陣。

「出綠了,出綠了,又是帝王綠……」

「什麼,又是帝王綠?」這是什麼逆天的運氣,不是帝王綠就是祖母綠,最差的居然是冰種翡翠。

「陛下,你要不要招太醫瞧瞧,你兩眼都紅了。」真可怕。

微服出巡的順泰帝咬著牙。「朕這叫嫉妒。」

「陛下別嫉妒,微臣與拙荊打算送你一抉玉,祝賀你生辰。」夠大氣吧!絕對不眼紅。

「就送拳頭大的小雜玉。」他捏著墨綠的帝王綠翡翠,拳頭大的一塊足抵萬金。

「不,你看,是那個,皇上回程時得留神點,路上盜匪多。」歐陽無恕貝唇,若一不小心,他恐怕會成為第一個被搶的皇帝。

看向他所指的地方,順泰帝的雙眼更紅了,那是一塊兩人高的玉璧,墨綠色的帝王綠。

「那本來就該是朕的,你們這對賊夫妻偷了朕的玉脈,朕被坑了,恨吶——」早知道就不收那一千萬兩了,因小失大,如果坐擁這條玉脈,何愁國庫空虛。

「皇上,你嚇到臣婦的孩子了,臣婦要……生了。」真疼,一抽一抽的。

「什麼?!」

一君一臣手忙腳亂,趕忙將孕婦送到干淨的地方待產。

兩個時辰後,歐陽無恕的長子出生了,取名歐陽玲瓏——他妻子的堅持。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