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之凡放下筷子,看著關樂荷將最後一點紅豆珍珠甜湯送進嘴里,他微微一笑問道︰「喜歡喝這個?」
「嗯。」吃得碗底朝天還在挖,連話都懶得說。
「我再點一份。」他拿起點菜平板,又點了一份。
「不用不用,只是不想浪費。」關樂荷抬頭,慌忙拒絕,「我吃得好撐,原來你喜歡吃京菜,我記下了。」
「做成外帶。」他又點點平板螢幕。「你帶回公司,當下午茶吃。」
「再吃下去,我都快成豬了。」
自從兩人在一起之後,幾乎每晚都會去約會吃晚餐,再由他開車送她回家,最近體重計顯示的數字告訴她情況不太妙。
「說吧!」嚴之凡用絲質餐巾擦擦嘴,放到桌上。「難得你主動約我吃飯,不會只是單純吃飯吧?」
「那我直說了啊?」雖然主動約他吃飯,有一部分原因是希望他好好吃頓飯,不過現在沒時間解釋這麼多,只能挑要緊的先說。
「我不會辭退鄧秘書。」他主動表明。
「我就知道!」關樂荷一臉「我早就猜到」的笑意。「我也是這樣和她說的,可她不信。」
「走吧,該回公司了。」他看了眼手表,準備結帳離開。
「還有件事……咳……」她清請喉嚨,硬著頭皮開啟話題,「是關于克……鄭克起。」她記得他很計較自己喊別的男人的名字。
嚴之凡重重沉下臉,冷眼盯著她,半晌不坑一聲。
在她以為他不會開口時,他緩緩揚嗓——「他和前公司的糾紛,我不插手。」
「你知道?」關樂荷雙眼一亮,雙手緊握他手臂。「為什麼不幫他?他現在是公司員工,不是嗎?」
「偷盜公司機密,說不定正是他一貫作風。」
「你說什麼呀?我听不懂。」她慢慢放松力道。
「以後別和他往來。」嚴之凡冷著表情警告。
「你懷疑克起是那種會竊取鮑司機密的人?」
「懷疑嗎?」他冷嘲一笑。「說不定已經是事實。」
「嚴之凡,你……」她收回手,驚愕又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瞅著他,眼前的他……好陌生。
「難得主動約我一次,好好一頓飯,為什麼非得變成鴻門宴?」嚴之凡望著她,眼中閃過受傷。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約他吃飯,她知道嗎?
「我相信克起,」關樂荷听不進其它的話,一心只想著他為什麼不肯幫鄭克起?「他不是那種人。」
「你依舊叫他克起,卻喊我嚴之凡……」他苦笑,空洞雙眼逐漸凝結成冰。「你相信他,卻不理會我的忠告?」
必樂荷癱在椅子上,咬著下唇。
他這是在暗示什麼?鄭克起真的偷盜前公司的資料?不可能啊……「你不要隨便污蔑我的朋友。」她看著他,忽略他眼中的心寒,力挺鄭克起到底。
「污蔑你朋友?」嚴之凡霍然站起身,神情僵硬,雙眼像欲爆未爆的炸彈,咬牙低喝,「關樂荷,在你心中,我連一個朋友都不如?」
她渾身不能動,默默看著他甩門離開,承受他勃發張揚的滔滔怒火。
必樂荷愣在椅子上好幾分鐘才發著抖站起身,走到櫃台要結帳,才知道他已經結清了。
走出餐廳,踏上紅磚道,她茫然望向四周。
這是哪兒?她要怎麼回辦公室?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沒帶手機和錢包,這下子該怎麼辦?
必樂荷抽抽鼻子,眼前景物變得模糊。
那個混蛋,那麼生氣做什麼?
難得自己第一次主動找他吃飯,他卻沖著她發了好大一頓脾氣,還把她像棄嬰一樣丟下,這要她怎麼回公司?!混蛋!
「關小姐?」
喊她嗎?
必樂荷吸吸鼻子,眨眨眼,努力鎮定情緒。「你的眼楮怎麼紅紅的?」
「小、小斑?」她瞠大雙眼,確認自己沒看錯,喊住自己的人就是停電那晚載他們到處約會的司機小斑。「你怎麼在這里?」
「老板要我送關小姐回公司。」小斑不懂她怎麼一臉驚訝。
嚴之凡沒忘記她,也沒扔下她?關樂荷吸吸鼻子,左右張望。「他呢?」
「坐計程車走了,好像和人約好在哪里踫面。」小斑領她到車旁,替她打開後車門,直到兩人上車,車子啟動,他才接著往下說,「不知道出了什麼大事,老板氣得不輕,我跟著老板好幾年了,從沒看過老板發這麼大脾氣,連八年前老板被家族的叔伯們連手拉下馬,也只是悶不吭聲,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拉下馬?」關樂荷皺眉。嚴之凡曾經被拉下馬?可能嗎?她總覺得他能輕松應付所有事情,宛如銅牆鐵壁,無堅不摧。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就是老板剛進公司,家族里的叔伯們偽裝得很好,取得老板信任後,第二年狠狠反咬老板一口。老板不用到公司後,把自己關在別墅里整整一個月不出門。
「幸好老天有眼,那些領分紅就能過上好日子的叔伯們玩玩手段可以,根本不是治理公司的料,三個月後,達不到什麼成長目標,照樣滾蛋,老板重新掌握經營權,從此再也沒有被踢下來過。」
「難怪他在意信任問題。」她腦門發冷。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尤其是在乎的人,老板肯定更在意。」小斑從後照鏡瞄了眼神情恍惚的關樂荷,問道︰「話說回來,你跟老板一起進去,卻各自出來,沒事吧?」
「沒事……」才怪!必樂荷努力扯出一個笑臉,小斑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相信他,卻不理會我的忠告?
必樂荷,在你心中,我連一個朋友都不如?
想到他方才說的話,她不由得全身發寒,說不定他想分手的念頭都有了。
她是不是做錯了?
她相信他,可是她也相信鄭克起絕不會出賣身邊的人。
必樂荷躺在床上,動都不想動。
那天過後,她和嚴之凡形同陷入了冷戰,雖然她變著花樣的茶飲送進辦公室,他都會喝完,但除了公事,他不會跟她多說一句話。
「無情的混蛋!」從床上翻身坐起,關樂荷抓起枕頭,雙豐緊緊地抬住,一副要置枕頭于死地的樣子,使勁地猛晃。「你肯喝茶,為什麼不肯跟我說句話?混蛋、混蛋、混蛋!這樣欺負人……」
行凶到一半,手機響起。
她急忙跳下床,心髒瘋狂加速,會是他打來的嗎?
以往假日他們都會出去約會,也不用特地約,反正時間到了,他會開車來接她,兩人在車上討論去哪里玩、吃什麼,輕松愉快地度過一整天。
必樂荷撿起丟在門口附近的皮包,一手伸進去撈呀撈。
手機仍響著。
到底溜去哪里了?
她一坐在冷冰冰的地上,雙手伸入皮包,左右開弓,指間敏感察覺隱隱震動,火速沖過去。
終于找到了!
她沒看來電顯示,接起手機,著急低喊,「之凡?」
手機那一頭一片安靜,關樂荷不解地拿下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
是一組陌生的號碼,會是誰呢?詐騙集團?
她再將手機湊到耳邊,听到男性的笑聲,她驀地一愣。
「樂荷,很著急嗎?和之凡的感情出狀況了?」
「你是誰?」關樂荷在腦中快速搜尋,這人究竟是誰?
「你听不出我的聲音嗎?真傷心……」男人的嗓音帶著戲謔和耍弄成分。「我在你家樓下,有點事想告訴你。」
王治天!她的腦袋猛然閃過這個名字,驚疑地問道︰「你怎麼有我的手機號碼?」
「你和之凡交往我都能知道,弄到區區幾個數字,對我來說會很難嗎?」
「我沒空。」關樂何直覺想掛電話。
「是嗎?你沒發現之凡最近忙得焦頭爛額?」王治天有股能說服別人的從容自信。「我是來向你通風報信的,你不听嗎?不听我真的要走嘍,到時候之凡一敗涂地,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你處處針對之凡,現在又要來通風報信?」她無法不懷疑。他不可能真心來通風報信,但如果他不是,又是為了什麼事?
王治天到底想做什麼?
「信不信隨你,決定權在你手中,我只等五分鐘,時間一到,我立即走人。」說完,他利落地結束通話。
五分鐘?關樂荷莫名其妙瞪著手機,往後一拋。
她窩回床上,打算繼續謀殺枕頭,可是一想到王治天說話時的自信,萬一他是真的要來通風報信呢?
要不要相信?
猶豫一番後,關樂荷最後選擇跳下床,旋風似的打理好自己,沖下樓,剛好看見正要離開的王治天。
王治天的表情沒有絲毫詫異,彷佛早就預料到她一定會乖乖下樓,內心吹了記響哨。果然好用,只要扯上嚴之凡,不信她不上鉤。
「什麼事?」走到他面前,她開門見山地直接問道。
「我還沒吃早餐。」王治天撇嘴一笑。
「到底什麼事?」她都下樓了,他還不說?
「附近有沒有比較好吃的早餐店?」
必樂荷看著他兩秒鐘,轉身就想上樓。
「之凡恐怕又要被拉下馬,不過,這次不是他個人,是整個公司。」王治天很清楚怎麼說話可以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聞言,她瞬間定住不動,王治天知道什麼陰謀或是內幕消息嗎?
「怎麼,這麼重要的情報……」見她停下腳步,王治天露出十拿九穩的得意神態。「不能換頓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