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樂荷打完下班卡,踏出電梯,走出一樓大廳,一路上听到幾位同事低聲交頭接耳。
「趙冠霖被挖角這件事,你們听說了沒?」
「只是傳言吧?他是公司業務大將,縱橫沙場殺敵無數,替公司搶到多少令人眼紅的大訂單,要是他陣前倒戈,公司損失肯定不小。」
「只有趙冠霖被挖走,公司還有戲唱,我們老板也不是吃互素的,可是我听說啊……公司不少大將紛紛被挖角,情況似平很嚴重。」
「不是吧?好不容易進入這麼有前途的公司,過年時我媽還叫我好好干,說很多人失業後就再也找不到工作了,要是公司沒了,我怎麼辦?」
「用不著這麼悲觀,老板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企業之間不就是你吃我、我吃你,兄弟鬩牆的事也不少,老板經過十年風霜歷練,我不信挺不過這次寒冬,除非……」
「除非什麼?」
「他自己放棄。」
必樂荷走向捷運站,經過公司附近的便利商店,赫然驚見王治天從里頭走出來,她立即轉身,躲到路邊一個大盆景後頭,小心翼翼地探頭觀察。
他怎麼在公司附近出現?她看著王治天消失的方向,轉頭又看看便利商店。莫非里頭有什麼玄機?腦袋剛竄過這念頭,一抹人影映入她眼中。
必樂何倒抽口氣,再次往盆景後頭躲去。
趙冠霖?听說他非精致美食不吃,他……他不是會吃便利商店東西的人,這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便利商店,肯定沒好事。
她拿出手機,怕打擾嚴之凡工作,沒直接打電話給他,只把剛剛看見的情況打成文字傳給他。
等了幾秒鐘,嚴之凡回復訊息,只有簡單的三個字——「知道了」。
真夠言簡意賅!
必樂荷坐上捷運,車身晃,她也跟著晃,心里老不踏實,快到家時她又掏出手機,正要傳訊息給嚴之凡,剛好收到他傳來的訊息。
嚴之凡︰結束工作,正要回家。你呢?
必樂荷︰正在捷運上,快到家了。
嚴之凡︰別多想,我會處理。
必樂荷︰喔,知道了!我沒多想,正想著我的晚餐。
嚴之凡︰下禮拜有場壽宴,陪我出席?
必樂荷︰可以呀,我該準備什麼?需要請教該穿什麼比較適合嗎?需要準備什麼禮物?事先送,還是當天送?對方是誰?
嚴之凡︰不是工作。願意陪我去?
必樂荷︰可以呀!對方是誰?
嚴之凡︰你是不是弄反詢問順序?
必樂荷︰我信任你,先答應,再問細節也不遲嘛!
嚴之凡︰你只需要陪我出席,其它部分我會處理。
必樂荷︰好。
嚴之凡沒再傳訊息過來。
回到家,關樂荷簡單吃過晚餐,是他下牛外出開會回公司時順便替她買的點心——八寶粥和紅豆玲珠甜湯。
賣這兩樣東西的是兩間不同的餐廳,而且位置分別位于南北,他肯定是特地請小斑繞路買的。
想到這一點,她便笑得比紅豆珍珠甜湯還甜。
至于之後即將參加的壽宴,如果她擁有預知能力,知道會變成那樣,也許會拒絕吧……
有錢人的壽宴,原來長這樣?
必樂荷挽著嚴之凡的,站在會場中央。
方芸珊父親七十大壽壽宴,邀請各界菁英出席,政商兩界出席不少掌握實權的大老,還有數位演藝界長青樹,貴客雲集,氣氛熱絡歡慶。
嚴之凡一掌輕放她腰後,幾乎只踫到禮服布料,以示尊重,引導她前進方向,同時宣示兩人的關系。
他會帶關樂荷出席壽宴有兩個主要目的,雖然直接了點,卻是最強而有力、受損程度最小的方式。
今晚的她亮麗動人,一襲絲質黃長禮服,微卷的長黑發如瀑布披散下來,隨著腳步移動,晃蕩出靈動線條。
嚴之凡先前到國外出差時為她各準備了一套鑽石和珍珠首飾,從發飾、耳環、頂鏈、手錫、別針一應俱全,她挑中珍珠那套,堅持只數上耳環點綴。
兩人離開造型設計室前,他不知道哪根筋突然不對,摟著她轉個一百八十度,堅持發型設計師必須替她改變發型。
將一頭烏黑亮麗長發綁起?為了美感、為了辛苦一整天的整體造型,設計師堅決不干,幾乎和嚴之凡杠上。
最後由當事人關樂荷親自出面表態,她不喜歡頭發老在臉頰邊晃,還得往後撥,實在麻煩,她釆取折衷辦法,辛辛苦苦在兩個極端值中取得皆大歡喜的中間值。
經過討論,設計師勉強答應將她的頭發往後梳,不往上盤起,利用大量中、小型珍珠做為發飾,在腦後編成寬松發型,頗有幾分貴族氣質,搭配上中國風設計禮服,全身散發出端莊氣勢。
「我好像換了一個女朋友。」嚴之凡輕撫著她耳朵上的發絲,愛不釋手。
一頭瀑布般的黑發,她是怎麼保養的?
從以前念書時代,他便注意到她頭發放下來時的美好氣質,她的這一面是他專屬的珍藏,不管是記憶中那難以言喻的一晚,或者是她就站在自己身邊的此時。
兩人離開造型設計室時,他的手掌不經意地模到她的發,冰涼柔軟,令人忍不住想一模再模,想到其他男人可能踫到她的發,一股煩躁沒來由竄上心頭,尤其王治天那家伙今晚也會出席。
不謹慎一點不行。
「換了誰?」關樂荷把手抽回,讓他彎起的臂彎里空蕩蕩的。
「原本像鄰家女孩,認真打扮起來,有幾分公主的氣質。」嚴之凡牽起她的手,放入臂彎里。
「听起來我又長進了。」她小小聲地又問︰「你比較喜歡誰?」
「原本的你。」毫無疑問。
「我也是。」她高舉右手,小心翼翼地輕輕模了模發型,指尖常模到冰涼光滑的珍珠。「頭發別了那麼多珍珠,很怕動作太大會掉下來,怎麼辦?」
「掉光也不要緊,自在最重要。」
「設計師偷偷跟我說了,」關樂荷睞他一眼,有怨怪以及深深的無奈。「我頭上的這些珍珠,隨便一顆就要價上萬塊,設計師用了多少顆別我頭發?五顆、十顆?希望不要超過十五顆。」
還是平常那樣把頭發綁成馬尾最方便自在,十級大風來也不怕,而且頭發上什麼裝飾都沒有,管他掉下什麼。
「你確定只有十五顆?」嚴之凡往她後腦看了看,狀似認真數算。「光那條繞發主軸線大約就有二十多顆,旁邊裝飾的還沒算。」
必樂荷想到自己頭頂著巨額資產,眉一皺,抱怨道︰「都是你!听設計師的頭發放下來多好,沒事搞這麼多珍珠在上頭,我頭都不敢轉動一下。」
「頭發放下來?我人都不敢離開你一步。」想都別想!
「不過就頭發長了點,只有你當寶。」她看看四周的名緩淑女,開始自我反省。「我很平凡,路上隨手一抓要多少有多少。」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他不能苛同她對自己的評價。「平凡的、不凡的都一樣,我沒興致認識其它女人。」
到目前為止,他願意親近的女人都跟自己有血緣關系,從小到大只有女乃女乃、外婆以及母親,她是唯一例外。
愛情這檔子事,多少有幾分天注定,人為能操控婚姻是否締結,卻很難促使一人愛上另一人。
必樂荷看著他,心跳偷偷加速,臉頻紅撲撲。
嚴之凡瞧出什麼,嘴角微微上揚,正要開口,身旁傳來熟悉嗓音——
「之凡,來了?」方總裁走近,姿態沉穩持重,朗聲招呼,身邊跟了幾名西裝筆挺的人物。
「世伯,生日快樂。」嚴之凡轉身,從容面對來人。
兩人寒暄幾句,方總裁突然把矛頭轉向關樂荷。「這位是秘書?」
「她是我女朋友,關樂荷。」嚴之凡替兩人介紹。「樂荷,這位是今的壽星。」
「伯父,您好。」關樂荷微笑打招呼。
方總裁直接忽略她,拍拍嚴之凡的肩膀道︰「之凡,我介紹幾位朋友給你認識認識。」
「謝謝世伯。」嚴之凡神情不變,聲音轉冷,透出近乎疏離的客套。
方總裁察覺他態度上的轉變,睨了眼關樂荷,不得不多搭理她一些。「關小姐自己隨意逛逛吧。」話是說了,語氣卻是命令句。
「世伯……」嚴之凡不想放她一人,擔心她尷尬,或是撞上什麼最近相當惹人厭的家伙。
「之凡,咱們私下聊幾句。」方總裁堅持,不高興地瞪了眼關樂荷。
嚴之凡是他早就相中的女婿,本以為十拿九穩,現在卻突然冒出個什麼女朋友,一看就知道不是名門閨秀,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只是口頭上說說,應該立下契約保證什麼的。
靶受到莫名敵意,關樂荷收回放在他臂彎里的手。
「樂荷,有事打我手機。」嚴之凡抓住她的手,不放心地交代。
「我肚子正餓著,先去找東西吃。」她點點頭,抽回手,眼角瞥見方總裁神情驚訝的看著他們。
「我盡快回來。」他貼在她耳邊說話。
必樂荷對他笑了笑,小心移動步伐走離。
壽宴釆西式,三大長條白桌,桌上擺滿各種食物,多是西式餐點,她沒什麼興趣地晃了兩圈,最後拿了一塊披薩、海鮮義大利面,正想找個角落坐下來好好享用,眼前突然出現五名擋路人,不管她怎麼左閃右避,這五位永遠擋在她正前方。
抬眼,五名依照時尚芭比打扮的漂亮女人雙手抱胸,上下打量著她,目光相當不客氣。
「听說是你自己跳上嚴之凡的床勾引他,你們才在一起的?」
必樂荷從學生時代就常常听到類以的開場白,現在都已經麻痹了。
「無話可說?」深V紅色禮服女冷冷盯著她。
必樂荷在心里直嘆氣,在公司里听得還不夠,現在連晚餐時間也得听這些?實在有夠妨礙食欲,不過她正想減肥,負面能量來得正是時候。
「這些都是事實,她當然無話可說。」露出大片背部肌膚女嫉妒地瞪著她,語氣充滿鄙夷。「靠勾引男人不會長久的,之凡遲早會甩掉她,就像甩掉垃圾一樣。」
如果她能擁有足以勾引男人的美麗胴體,好像也不錯……關樂荷神游在自己的思緒里,卻又忍不住有些悲哀地想著,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國色天香那一型,靠外表勾引男人這種事只會出現在別人嘴里,根本不可能發生在她的現實人生里。
「怎麼辦,要不要說出事實?」天外突然飛來一道低沉男嗓。
必樂荷循聲看去,忽地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