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妻楚楚 第六章 酒後吐真言(1)

書名︰甜妻楚楚|作者︰陽光晴子|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時值三更天,月亮悄悄的躲進厚厚的雲層里。

一輛台華馬車停在徐府官邸大門,兩名守衛的小廝立即走上前,看著醉醺醺的福王在馬車內與陪同回來的兩名花魁,這個親一下,那個抱一下,然後丟下一大包銀兩,笑說著不讓她們給榨干了,這才甘願的下了車,在他們扶持下,一路晃晃的進到住的院子里。

這種活兒,這幾日是天天上演,也因為福王的晚歸,府內燈火點得極亮,夜如白晝,他們也已見怪不怪。

「王爺,請小心,到了。」

廳堂內的蓮子等三小廝听到外面的聲音,正要快步出去。

「哈,你們都在這里,很好,很好!」

魏蘭舟帶著一身酒氣及胭脂味兒走進來,不耐的朝兩個扶他扶得滿身大汗的小廝揮揮手,要他們走人。

三小廝急忙上前接手,那兩名府院小廝這才行禮,快步出去。

蓮子跟訶子將福王一路扶到燈火通明的寢臥內,本想直接讓他在床上躺下,他卻頭,指指椅子,兩人便扶著讓他在椅子坐下,梔子還從床上畫了個軟墊塞到他身後,接著他們就安靜的站到一旁。

楚心恬也一路跟著走進這陳設奢華的臥室,但直到現在,她都安安靜靜的站著,不說話,免得禍從口出。

三個小屁孩稍早在廚房里可向她透露不少福王月復黑殘酷的一面。

當然,她也知道他是雙面人,可以很親切,也可以笑得很邪魅,更可以命人將一個人切成好幾段,他絕對是個大魔頭,所以她決定了,一定要時時提醒自己,不能又一時忘我的讓天生過人的正義感冒出頭來,火冒三丈的把福王當成孩子來訓話。

再想到她上回說那麼多也只得到一兩銀,事後,她嘗試再說真話賺錢,魏蘭舟竟然很黑心的說,沒錢,她秀出那一張字據,他則說上面押了日期,就數當日有效,讓她氣得很想槌心肝。

事後想想,算了,這家伙她惹不起,還是安靜的過一日算一日就好。

魏蘭舟開心的闔著眼楮,癱靠在椅上,但四周靜悄悄的,總覺得少了什麼?是了,某人的呱噪真言。

他張開迷蒙的醉眼,一手指著她,「怎麼不說話?」

她瞥眼看看一樣也沒說話的三小廝,真不懂他干麼老針對她,她無奈地上前一福,「啟稟王爺,奴婢不知該說什麼。」

「奴婢?」他勾起嘴角一笑,慵懶的坐直了身,再上上下下的打量一臉嚴肅的她,「小楚楚,這不像你,你裝成這一張死人臉,本王看不習慣,你還是沒大沒小,有話直說的好。」

「有話直說?又不是活得不耐煩,想找死,那就真的成了死人臉了……」她小聲嘀咕,但那真的只是她以為,夜深人靜,她的聲音就變大了。

站在一旁的三小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臉色刷地一白,不會吧?她吞咽了一口口水,再小心的看向魏蘭舟,暗自希望離她有段距離的他沒听見,但是——

「本王也听到了。」魏蘭舟黑眸一眯,朝她勾勺手,示意她靠近。

她臉紅了,只能一步一步靠近,見他伸過手來,狀似要打她的臉,她下意識的直接蹲下,月兌口就怒道︰「王爺這就要掌摑了嗎?做人一定要這麼殘暴?」

三小廝立即低頭,雙手捂著嘴巴,就怕憋不住笑意,他們很清楚是因為他們在廚房里大談特談王爺怎麼殘暴殺人,讓楚心恬忿忿不平,不小心就蹦出心里話了。

魏蘭舟愣愣的看著突然蹲在他眼前的楚心恬,她圓圓臉上的神情真的很精彩,既懊惱又害怕,一副她完蛋了的可愛神態。

他撫撫下巴,看著一旁三名笑得賊兮兮的小廝,「你們下去,有她侍候就好。」

三小廝很失望,他們也很喜歡看主子逗丫鬟的戲碼,但他們可不敢違逆主子,只能在楚心恬眼巴巴的希望他們能留下一個與她為伴的渴求眼神下,行個禮退了出去。

沒義氣!丙然,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小廝,她做的那些翻糖花小蛋糕全進了他們的胃,竟然沒人替她說話。

魏蘭舟忍著笑意,看著她帶著怨念的雙眸一路追隨三小廝的身影,直到房門關上,嘴巴仍嘟嘟嚷嚷的。

「要說什麼就大聲的說出來,本王有點醉,听不見。」

她慢慢的站起身來,「王爺醉了,我若說了什麼,您發酒瘋怎麼辦?」

他看著她,懶洋洋的又靠躺在椅背上,「本王就喜歡你這一點,說吧!還有什麼心里話,全說出來,本王恕你無罪,不罰你。」

這些話很熟悉啊,她眼楮陡地一亮,「那有錢嗎?」

「嘖嘖,談錢多傷感情,小楚楚,你怎麼變得那麼膚淺?」他揉揉眉問。

誰膚淺?這是現實!道理誰都會說,但她在他身邊做活兒又沒錢可賺,贖身之日遙遙無期,那她還浪費口水干啥?于是她站著不動。

他垂下眼,「小楚楚,做人不可以這樣,也不像你。」

「所以,做人可以像你這樣?明明還有任務,成天墮落,天天往青樓跑——」話一出口,她就以手輕拍自己的嘴巴一下,不說真話是會怎麼樣!

不過,他怎麼一臉呆呆的看著她?

「怎麼……小楚楚變那麼多個……」他伸手往前抓了抓,但很奇怪,怎麼都沒踫到她。

「王爺喝醉了,我站在這里,也只有一個——」

她話還沒說完,他突然又一臉認真的打斷她,「我沒醉,我記得你說我沒管任務是不是?其實,本王是看徐善這里的油水太多了,住的吃的用的都好之外,在他後院還養了一大堆美人,擔心她們被本王的好面相勾引,不讓她們在本王面前現身,本王的直覺一向極好,我敢肯定他絕對是個貪贓柱法的官吏,我刻意留下,是在替皇上辦事。」

說完這一長串話,他蹙眉的看著她,又甩了甩頭,好像她又變了好幾個,最後,干脆闔上眼楮。

替皇上辦事?她翻個白眼,一臉的不以為然。

「你不相信?」他突然睜開那雙仍見醉意的黑眸,坐直了身,往四周看了看,神秘兮兮的要她靠近自己。

在她耐著性子走近他後,他又要她低頭、再低,直到她的頭依在他胸前位置後,他才傾身在她耳畔輕聲說︰「本王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本王真的是無優閣閣主,是听當今皇上,也就是本王的堂弟的命令在辦大事的!」

她微微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容顏,整張俊臉紅通通的,真醉了呢。

上回,他才說要冒名過干癮,這回連皇上辦事的新台詞也能說了。

所謂酒後吐真言,這名不得志的閑散王爺或許打從內心想當個大人物吧,但他貼她貼得這麼近,噴出的溫熱氣息令她耳朵發癢,還有著淡淡的酒味,她連忙後退。

魏蘭舟卻不準,他大手一抓,扣住她的手腕,又將她揪到自己身前,埋怨道︰「本王可是頭一回這麼誠實的跟一個女人說話,對象還是你這個小丫頭,你為什麼要跑?你不信我的話,對不對?」

「信信信,王爺就是無優閣閣主嘛。」反正,跟一個醉醺醺的人演演戲,滿足他的幻想,也是做善事。

「噓,這是秘密。」他小小聲的說。

最好是秘密,她會相信才有鬼,「好,是秘密,我不說。」

他突然很滿意的笑了,「你好乖啊。」他掙扎著起身,但兩人離很近,她急著往後退,他卻踉蹌的往前傾。

「王爺,你坐著就好……啊!」她立刻大叫,他竟然直接往她身上撲倒,

重啊!不管身高或體重,他人高馬大,她卻與哈比人說異,重力加速度的關系,她無法避免的往後倒,也做了當肉墊的心理準備。

然而,她真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不過眨眼,「砰」地一聲,成了肉墊的變成魏蘭舟……

「你好重!」他出聲抱怨。

她急急的要起身,他又抱著她道︰「別動,我的頭跟身體都不像我的,你一動,更不對勁了,但酒……好像醒了些。」

她輕咬著下唇,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他的氣色似乎真的欠佳,但他的下一句話——「這樣抱著小楚楚,好舒服。」他的大手還在她背後撫模起來,一手甚至該死的要模往她的前胸……

她臉色丕變,火冒三丈的立即掙扎著從他的身上爬起來。

她動作不小,他哼叫幾聲後,忍不住又抱怨,「小楚楚好粗魯,其它姑娘都是溫溫柔柔的從本王身上起來。」

那些是賣肉的姑娘,她可不是!她咬牙切齒的怒瞪著仍躺在地上的魏蘭舟,「王爺若想躺在地上休息,我便退下了。」

「你扶我。」他說。

她咬咬牙,彎去拉他的手,沒想到他的手臂強而有力的反拉住她,她直接摔回他結實的身軀,痛啊,她的胸脯!她不懂,天天鬼混的王爺為什麼胸部可以硬邦邦的?

「小楚楚弄疼哪里了?要不要我揉揉?」他心疼的伸出手就要踫某個禁地。

懊死的咸豬手!她用力的打掉他的手,再次從他身上跑起來,繃著一張悄臉兒,死死的瞪著他。

他委屈的呼著被打疼的右手,「小楚楚,你是丫頭,記得嗎?過來扶我。」

她臉色一變,再怎麼心不甘惰不歷,還是蹲按著他起身。

魏蘭舟這回乖了,沒再作怪,也沒將過重的身子全壓在她身上,讓她一路斜斜的扶著,來到床上躺下來,他就打了個呵欠,「有消夜嗎?」

「本來有做的,但是蓮子他們——不是,是我說他們可以吃的,我想,王爺若有需要時,我再做。」她不想讓他怪罪他們,「不過王爺喝得這麼醉,最需要的應該是睡覺。」

他想了想,點了點頭,再次起身,讓她為自己褪去外衣,再坐下讓她月兌去腳上的鞋襪後,這才躺平。

「王爺應該沐浴後再睡。」她皺皺鼻子,覺得他身上混合的怪味道實在不好。

他頭,舒展了身子,「我沒力氣,你弄個溫水替我洗把臉,洗洗手腳就好。」

侍女!她是侍女!她在心里忿忿的提醒自己,退了出去,不過一會兒就端了一盆溫水進來,她擰濕毛巾,坐在床榻替他擦拭臉龐。

「小楚楚,」他闔著眼楮叫她,「你其實不喜歡我對吧?本王想听听你的真心話,就一錠銀子。」

「我沒那麼現實,事實上,沒錢我也願意對王爺說真話,我對王爺也談不上喜歡不喜歡,但我對王爺也是心存感激的,謝謝王爺賜與那治寒毒的藥。」

「嗯,那是本王難得一次的大發善心,你是該感恩,而且,三年分的藥也送到船上去了,等上船後,就交給你。」他挪動了身體,想讓自己躺得更舒服。

三年的藥量?她愣了愣,擦臉的動作立即變得很輕柔,她這個人就這樣,人家一對她好,她就凶不起來了。

她走回桌上,重新擰了毛巾,走到床榻前坐下,為他擦拭雙手,「我知道王爺是個好人……王爺,我說真的,在不知道你的身分前,我是真的把你當朋友的,所以,我也希望你好——」

也許是此刻的靜寂氛圍,也許他大方的一次給了三年份的藥,她總覺得該說些心底話,「你是王爺,也許仗著這樣的身分,你可以過得很囂張,不必在乎他人對你的評價,但是,有些人心懷不軌,他們在人前巴結,卻在人後算計,你身邊雖有暗衛,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再這麼恣意妄為的過日子,哪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還可能遺臭萬年,你——」

她咬著下唇,不知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你這是基于朋友的關心?」他閉著眼楮說。

「是。」她很認真的回答。

「我現在可能還有些半醉,小楚楚,這話這會兒說了,明兒不管酒醒後我記不記得,我都當沒說過。」他張開眼眸,一瞬也不瞬的凝睇著她,「我沒那麼容易死的,你別替我白操心了,能動本王的人還沒出生,不管是宮里的太後、聶相或皇上,誰也動不了我。」

他還真霸氣,可是——「你的意思是,他們都想殺你?為什麼?」

「因為本王的爹讓先帝又愛又恨,本王也讓如今的聖上一樣又愛又恨,但這就是命,本王天生就是這麼好命,即使太後跟聶相不擇手段的想除掉我,一次又一次,卻也只能無功而返。」

他拍著胸脯,床簾半掩下的陰影,正好半遮住他的半張臉,她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听到他依仗的只是這種模不著的好命理論,她無法苟同,「我不管什麼好命不好命,但我知道老天爺給你比普通人的還要多,你不該有點作為來做為回報?你總也是個王爺,不為國家社稷,也該為自己的家人想想。」

「本王還有家人嗎?除了一干護主的奴僕外?」他嗤笑一聲。

楚心恬咬著下唇,她說錯話了,身在京城,她也听過他一家數十口人被判逆謀抄家,他是因為不在京城才逃過死劫。

她低下頭,尷尬的沒再說話,只是移身回到桌前,揉揉毛巾擰吧後,再度回到床榻,替他擦拭腳丫子。

他也沒說話,只是靜靜凝睇她嬌美的容顏,對她的感覺一直很矛盾,從一開始與她在廚房相遇,到後來的贈食,每一次見面,她的直率總能令他的心情放輕松,他也愈來愈喜歡與她相處。

說來,他身邊的人事物都太過復雜,他肩負的責任更是他人難以想象,很多事不是運籌帷幄即可,還得步步為營,小心謹慎的在紈褲王爺與神秘無優閣閣主的角色中穿梭,這也讓他的心變得很堅硬。

本以為除了可信任的寥寥幾人外,他的生命中不會再出現任何讓他心軟的對象,卻沒想到這個讓其它女人都相形失色的女子出現了,她的直率與善良,還有令人驚艷的廚藝,讓他終究對她下不了手。

然而,留下她,他卻困惑于該怎麼處置她,與她相處愈久,他愈覺得其它女人盡是庸脂俗粉,愈來愈耐不下心去應付,恨不得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瞬間只變成她,只有一個她!他緩緩的闔上眼楮,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替他擦拭好雙腳,站在床邊看著他,睡著了嗎?

他還是睡著了比較可愛,她微微一笑,老天爺對他真的很好,這張臉不只是英俊而已,還充滿魅力,只可惜性子不太好,有點殘暴,很,但又太大方——一想到三年份的藥得值多少銀兩?而她,不過是個丫頭。

又想到有那麼多人要他的命,她突然無法苛責他那些不好的種種行為。

她也看過不少爾虞我詐的宮斗戲劇,但她只是看戲,福王卻身在動輒沒命的陰謀詭計中,他選擇及時行樂,也是可以理解的。

輕嘆一聲,她將房內大多的燈火都滅了,只留桌上一盞燭火,然後輕聲的端著銅盆出去,順手將房門給帶上。

窗外,一個黑影與月影交纏,隱身于暗處,等楚心恬離開後才輕敲窗欞。

床上的魏蘭舟似是早有所覺,慢慢的坐起身,「進來吧。」

一個黑色身影從窗外飛掠進來,在幽暗燭火燈光下,看著端坐的福王,拱手行禮,「啟稟王爺,水運路障盡除。」

他點頭,「很好,可有抓到話口?」

「抓到一名,確定是太後的人,已經送至安全地方囚禁起來。」

他黑瞳微黯,「還是太後?她真是心急,就這麼容不下本王。」

「那王爺,接下來?」

「這個地方本王也待膩了,你的人就在水運沿途待命,去吧。」

黑衣人拱手行禮,再度消失在夜色中。

魏蘭舟沉吟一會兒,吹了一聲暗哨,下一秒,長卿與決明閃身入屋內,拱手一揖。

「今晚府內有什麼事?」

長卿與決明稟告了今晚有人要在他的消夜中下毒,以及拿到徐善貪贓枉法的證據,包括銀票及多本帳冊都已到手。

「很好,要本王天天在外尋花問柳,也乏了,你們叫咱們的人準備準備,好上船了。」

「是。」兩人立刻就要領命而去。

「等等,」魏蘭舟突然壞壞一笑,「本王肚子餓了,你一個時辰後,再叫大伙兒準備登船。」

「是。」兩人互視一眼,很清楚主子要找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