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在他們啟程後的第三天得到答案了,他們此時正好出了中山縣城的範圍,走在要回北疆的山道上。
秋老虎的天氣又悶又熱,所幸馬車車廂里放著冰盆,透著絲絲涼意,且馬車行快卻很穩,沒有一會兒,陳巧就已經趴在靠墊上昏昏欲睡了。
金寶拿起薄被正想要幫她披上,馬車卻突然重重一晃,接著就是一陣馬匹嘶鳴。
金寶二話不說,立即將還迷糊著的陳巧抱進懷里,銀寶則是不知道從哪里抽出一把長劍,擋在車廂門前。
一見到兩人這般警戒,她也清醒了過來,她拉開金寶的手,反身去拿放在暗格里的東西。
「姑娘!危險,請不要離開奴婢身邊!」金寶急著想再把陳巧拉到身邊。
陳巧推開她的手,「我拿東西。」她在暗格中翻了翻。
金寶不免有些生氣,都什麼時候了還要拿東西?
陳巧從暗格里拿出自己的包獄,掏出兩個巴掌大的木盒子,上面都有特殊的鐵環,反手就戴在自己的中指上,將盒子藏在自己的掌中。
金寶這才想到陳巧是機關谷的弟子,這兩樣東西怕是防身之物。
兩個人的動作說久,其實也只是在短短幾個呼吸間的事情而已,陳巧剛把木盒扣在掌心,車廂門就被打開來,外頭喧鬧的廝殺聲一下子傳了進來,緊接著是迎面而來的大刀。
金寶勾住陳巧的腰,腳下用力一踢,將窗戶給踢飛,抱著陳巧跳了出去,銀寶則是拿著劍迎上入侵的敵人。
一跳出馬車車廂,陳巧才看清楚外面的情況,不遠處軒轅秦正領著任禹還有二十名親衛迎擊敵人,敵人的數量不多,約莫也是二十來人,雖然穿著漢人的勁衫,但膚色和深邃的五官還是暴露了他們的身分。
軒轅奉听到後面傳來的聲響,眼角掃到陳巧跟金寶的身影後,吹了幾個哨音,本來分散開來的二十名親衛,集中成一個箭頭似的盾牌,邊打邊退,將往他們這個方向奔來的金寶她們包圍起來。
銀寶被幾個敵人纏住了,一時跟不上金寶她們的腳步,有兩個人趁這個機會追了上去,眨眼間就追到金寶身後,陳巧被她勾著腰,正好面對著追上來的敵人,她不慌不忙地抬起手,在身後那兩個人疑惑的目光中,中指輕扣,掌心中的木盒突然爆開來,將其中的鐵盒顯露出來。
下一秒,喀喀喀的聲音響起,緊接著是疾速的破空聲,金寶下意識一偏頭,就看見陳巧掌心下射出許多細小的東西,背後那兩個追兵來不及閃躲,正好被射個正著,中針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兩名追兵就倒在地上,陳巧手心再一扣,鐵盒就闔了起來。
就這一點時間,也夠金寶抱著陳巧跑進親衛的隊伍之中,兩個人被圍繞在馬匹中,那些外族的敵人見不到陳巧的身影。
外族人一下子就急了,尤其是見到自己的同伴一個個倒下之後,攻擊變得更猛烈,只是這次不知道為什麼沒拿出震天手雷。
不遠處傳來馬匹的奔馳聲,軒轅奉轉頭一看,忍不住罵了一句「該死」,原本以為會是援兵,結果是援兵沒錯,但是是對方的接兵。
對方似乎听得懂他的話,黑黝黝的臉上露出惡意的笑,大聲喊了幾句,原本跟軒轅奉他們對戰已落下風的外族人又像吃了補藥一樣,精神都來了。
眼見著對方那些援兵越靠越近,軒轅奉知道他們此行的目標就是陳巧,咬牙道︰「帶姑娘走!」
遠方的援兵至少有五十人以上,一擁而上時很容易傷了陳巧,更何況不知道對方身上是不是又備有震天手雷。
金寶一听,伸手就要抱住陳巧往軒轅奉他們露出的出口沖出去,陳巧卻是腳下輕點,揮開她的手。
「姑娘!」金寶錯愕地看著她。
陳巧用口型無聲地對她說「閉氣」,金寶下意識地屏息,陳巧抬起另一只手中的機關,一樣是中指輕扣,同時往嘴巴里丟了顆丸子,一陣黃煙開始從她手掌心往空中飄散。
方才陳巧在馬陣中就已經算好了方位,揮開金寶站在上風處,黃煙順著風飄散,空氣傳遞是最快的,黃煙一下子變淡,所有人都聞到了一股甜甜的香味,隨即揮刀的手全都落了下來,啪啦啪啦全是人從馬上摔落的聲音。
金寶愕然地看著這一幕。
不過還沒完,原本沖過來的援兵見情況不對,調轉馬頭正想逃,但空氣傳遞迅速,沒三兩下又倒下了一大片,只有隊伍最後面的一隊人馬,見情況不利,又怕空中飄散的黃煙,當機立斷朝來時之路逃走。
「姑娘,這是……」一樣逃過一劫的還有跟敵人在後方纏斗的銀寶,等她解決四個敵人之後,一轉頭就看到不分敵我,全部躺倒一片。
陳巧沒空跟她們解釋,「有沒有看到小白啊?」她左右張望一下,小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一樣躺在地上的軒轅奉額邊的青筋都浮起來了,也不知道她撒的是什麼毒藥,聞到後一下子就失去所有知覺,跟著身邊所有人都一起摔倒在地上動彈不得,最可怕的是,他們的意識都還是清楚的。
「姑娘,小白等等再找,你先拿解藥給王爺他們服用啊!」金寶有點受不了她,這個時候居然在找她的騾子,到底懂不懂事情的輕重緩急啊?
陳巧欲哭無淚地看著她,「我也想啊,所以才一直問你小白在哪里,解藥在小白身上啊!」
金寶跟銀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解藥這種東西不是應該隨身攜帶嗎,誰會把它放在一匹騾子身上啊?
「姑娘,要不先將這些逆賊給綁起來,等藥效過了之後,再讓王爺處置他們就好。」要找一只不知道跑去哪里的騾子,還不如先把敵人綁起來,免得又給逃了。
陳巧頭。「不行的,這藥是我大師兄的獨門毒藥,特意配制給我防身的,一定要吃解藥才行。」
整個山道上,就剩下她們三個是清醒的,金寶、銀寶再無奈,只好先跟著陳巧找騾子。
「小白——」
「小白你快出來啊,小白——」
三個姑娘花了好大的功夫,好不容易才找到躲到山澗里的騾子,而時間已經過去要一個時辰了。
「小白!你真不夠義氣,居然自己跑那麼遠。」這山澗離出事的地點可是有將近半里路遠呢!陳巧氣呼呼地叉腰大罵這個沒良心的小伙伴。「以後我再也不喂你吃糖了!」
「姑娘,快些拿解藥吧,王爺他們已經躺在地上很久了。」金寶現在只擔心王爺他們的身體。
三個人這才拉著小白回到半里外的山道上,在去找小白前,她們已經將該捆的人給捆了、該搬到樹下的人也搬到樹下。
陳巧從小白的座鞍下掏出一排銀針,仔細數了一下,還有三十來根,應該夠用。
「你們一個人拿幾根,把針戳在他們身上,待會兒他們就可以動了。」
金、銀兩寶各接過七、八根針,心里有點不安。
「姑娘,是要戳在哪兒?」解藥就是這針?金寶總覺得有點不可靠。
軒轅奉他們在樹下等了很久,有幾個親衛甚至還打起瞌睡來,見到她們回來,眾人都很高興,沒想到還要再挨一針。
陳巧拿起一根針,隨意地往軒轅奉手臂上一插。「喏,就這樣找個地方戳就好啦。」說話的同時,她把另一根針一甩,正中任禹的額頭。
任禹一時間仍躺在地上動不了,不然他是很想跑起來把針也用到她臉上去。
金寶跟銀寶對看一眼,不敢像她那樣粗暴,一針一個地甩上去,也不挑地方,有的扎頭、有的扎鼻子,她們乖乖地走到幾名親衛身邊,將針規矩地扎到手背上。
苞她們比起來,陳巧的動作就快多了,東甩、西甩,沒一會兒就把自己的份給扎光了,然後她來到軒轅奉身邊蹲了下來。「景略哥,你好點了沒?」她還伸手在他臉上戳了兩下,「有感覺了嗎?」
軒轅奉被她的動作弄得哭笑不得,不過老實說,她還真有兩下子,他的知覺似乎正在慢慢恢復,臉頰也能感覺到她指月復的溫度。
陳巧等了一下,見他還是動也不動,便把他手臂上的針拔起來,又戳了兩下,接著又改扎在他的手指頭上,發現他仍舊沒什麼反應,她有些錯愕的道︰「還沒好嗎?我記得大師兄說半刻鐘內就能恢復正常的。」
就在她將針拔起來,要往軒轅奉的頭上扎時,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
「戳得高興嗎?」軒轅奉沒好氣地睨她一眼。
他的知覺又不是一下子就全都恢復,這小妮子是將他當草人,扎好玩的嗎?陳巧吐吐小舌,把針一扔。「我怕你沒好嘛。」她是真的好心。
信她才有鬼!
軒轅奉懶得跟她計較,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草屑,環視一眼,就見親衛也都能夠動了。
大家都用一種難以言喻又復雜的目光看著陳巧,任禹則是悻悻然地拔起還插在額頭上的針。
等到自己人都能動彈了以後,軒轅奉才走到那些還躺在原地曬太陽的外族人身邊。
「任禹,讓大家都收拾一下,加快速度離開。」軒轅奉擔心那些逃走的人會去而復返,快點離開此地較為妥當。
「是。」任禹應了一聲,帶著親衛開始收抬「戰場」。
「你身上還有幾根銀針解藥?」軒轅奉問道。外族人加起來少說也還有三十人。
「大概十幾根吧,不夠用的話,再買藥材泡一泡就好。」陳巧把剩下的針都遞給他。
既然可以用藥材泡針,為什麼不干脆制成藥丸?
這個問題其他人也不想現在問,感覺問了自己會很憋悶。
因為不夠全部的人解毒,最後還是那輛已經破損的馬車派上用場,軒轅奉讓人把那些外族人像堆餃子一樣,把人給全塞進去,塞不進去的就掛在馬背上,就這麼出發趕路,希望可以在天黑之前趕回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