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娶嬌夫 第5章(1)

書名︰迎娶嬌夫|作者︰香彌|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少生。」見到秦少生走進前廳,斯凝玉從椅上起身。

「鎮玉,坐、坐。花大嬸,還不快命人奉茶。」

「是,少爺。」秦家管事花大嬸躬身應道,立即退下,吩咐婢女送上茶水。

「鎮玉,今日怎麼有空過來?」秦少生俊臉帶著微笑,望向世交好友。

「我來是有些事想請教秦世伯。」

「我爹他剛巧外出不在,你有什麼事找我爹?」

頓了下,斯凝玉緩緩表明來意。

「我總覺得我爹的死似乎另有蹊蹺,所以想問問秦世伯,那日爹來找他是何時離開的?離開前是否有跟秦世伯提過還要去找何人?」

聞言,秦少生當場皺起眉。

「鎮玉,你不會是懷疑斯伯伯的死跟我爹有關吧?」

斯凝玉連忙搖首澄清。

「不,我怎麼會懷疑秦世伯呢,秦世伯是爹的知交好友,萬不可能傷害我爹的,我只是想知道秦世伯是否知道我爹後來去找了何人,為何會喝得醉醺醺的夜歸?我想若能得知此人是誰,或許就能查出什麼線索。」

「這……」秦少生垂目沉吟,「我倒是沒听爹提起過這事,我想他恐怕也不曉得,否則他定會告訴你,畢竟你爹確實死得有些離奇。」

「沒錯,爹平時很少喝酒,竟會喝得爛醉而遭蛇咬死,我委實不敢置信。」

事發當晚,爹沒回來,翌旦早,莊里便接獲消息,說爹橫死路上,待她領著幾個家丁匆匆趕到,只見爹全身僵硬,渾身充斥著燻人的酒氣,身旁還有一條被打死的毒蛇,而爹的手指間則留有兩枚細微的蛇咬痕跡。

就仵作調查的結果,爹確實死于蛇毒。

因無其他線索,姑母便將爹的死歸因于他酒醉夜歸,一時不察,誤遭毒蛇攻擊,才不慎中毒斃命。

秦少生附和的說︰「其實我與爹也對斯伯伯的死略有存疑,不過斯伯伯為人仁厚,從未與人結怨,所以我們思來想去,也想不到有誰會對他下此毒手。」

無法從秦府探查到什麼線索,再說了幾句後,斯凝玉便告辭離開。

行經父親尸首被發現之處,她特地策馬徘徊了數趟,舉目四顧,仔細的梭巡是否遺有任何的蛛絲馬跡。

只是逗留半晌卻一無所獲,正欲驅馬而去,忽然瞥見下遠處的草叢里,隱隱有一處亮光。

她即刻翻身下馬,定過去撥開草叢,拾起一截白王的碎片。

拿到眼前端詳片刻,她只覺得隱約有點眼熟,卻想不出曾在何處見過,只得先將那截斷玉收入袍袖,再跨上馬兒離開。

一見主子回來,躲在書房外的管事張伯連忙沖出,委屈的顫抖著嗓音告狀。

「少爺,我阻止過任公子了,可他堅持非要這麼做不可,我也拿他沒轍。」可憐他這把老骨頭,被那邪肆的眼神和狂妄的性子給駭住,除了哆嗦的躲在一旁,任由任狂胡作非為之外,壓根無力阻止。

「怎麼回事?」斯凝玉不解的望向他。

「您……自個兒進去看就曉得了。」當初一瞧見任狂,他就覺得此人很邪門,果然沒錯。他實在想不透,依主子耿介的性子,怎會去認來這麼邪氣的義兄。

斯凝玉狐疑的推開書房的門,目光往里面一掃,心火登時竄升,「你這是在做什麼?!」他究竟把她的書房當成什麼地方了?戲台嗎?

就見素雅的書房此刻被布置得花花綠綠,而任狂的身上則穿著可笑的戲服,頭上插著一些亂七八糟的墜飾,看得人眼花撩亂。

「我想玉弟近日總是愁眉不展、郁郁寡歡,所以才費盡心思,想博玉弟一笑。」無視來人的熊熊怒焰,他興匆匆的拉人進來,將小五趕出去守門。

小五朝張伯微一頷首,一張剛毅的臉孔平靜無波。雖下解自家大師兄為何會突然異想天開,想學那老萊子彩衣娛親之事,還是很盡責的守在門外,不讓人越雷池一步。

書房內,任狂拉著斯凝玉在一張椅上坐下,接著拿起一柄長劍,手指輕彈劍刃,引吭高歌——

「長鈇歸來乎,食無魚。長鈇歸來乎,出無車。長鈇歸來乎,無以為家……」

听清他所唱的歌詞後,她有片刻愕然。

這是春秋戰國時期,孟嘗君門下的食客馮諼,為埋怨孟嘗君的輕忽怠慢,彈劍而歌的內容。

其意是抱怨投身到孟嘗君的門下後,三餐既沒有魚肉可吃,出入也沒有馬車可坐,又沒有房子可以成家,後來孟嘗君得知此事後,一一滿足了他的需求。

她接著又听見任狂繼續唱道︰「長鈇歸來乎,寢無玉弟相伴。長鈇歸來乎,食無玉弟相陪。長鈇歸來乎,出無玉弟相隨……」

听至此,她終于弄明白,原來他是在埋怨這幾日自己對他的冷漠忽視。

見他這麼大費周章的向她抱怨,她只覺好笑,溫言開口。

「我這兩日事繁,無暇陪伴大哥,冷落大哥了。」本來氣惱他的無禮唐突,所以這兩天她存心疏遠,現下被他這麼一鬧,倒覺得是自己胸襟太狹隘了,竟跟他計較這些。

再怎麼說,他終是千里迢迢前來探望她,她也該盡盡地主之誼才是。

「不如今日我陪大哥出去走走,可好?」

任狂登時樂得笑逐顏開,迭應道︰「當然好。」隨即放下手里的長劍,過來扣注親愛玉弟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見他開心得都忘了自個兒身上還穿著古怪的袍服,斯凝玉一掃連日來的愁眉,莞爾一笑,拉住他。

「等一下,大哥要穿這樣出去嗎?」

任狂這才想到自己還穿著一身戲袍,他順手月兌去外袍,里面穿著的是他本來的灰藍色長衫。

斯凝玉則仰起頭,替他摘去頭上那些墜飾。

盯著眼前清雅的面容,任狂黑眸微眯,想伸臂圈住他,狠狠蹂躪那醉人的唇瓣,卻又怕玉弟惱他。這兩日來他存心的冷落委實令他受夠了,因此只得勉強按捺下心頭,什麼也沒做。

整理妥當,斯凝玉便領著任狂往馬房走去,各自跨上一騎,策馬而去。

在熱鬧的街市逛了一圈後,她帶他來到一處湖泊。

「這個湖叫‘鏡月湖’,取其澄亮如鏡之意,我小時候常愛來這里玩耍。」望向倒映著天光雲影的湖心,斯凝玉悠然思及年少時與弟弟來此嬉戲的往事,不由得黯然神傷。

這時任狂忽然一手攬上了她的肩,將她拉向他懷里。

「你想哭就哭吧,不要逞強,我不會笑你。」

她微愕,卻沒有掙開他。

「我不會哭的。」臉孔微微埋進他肩頭,她低聲說。

失去摯愛的父親確實令她悲慟萬分,然而壓在她肩上的事情還有太多,她必須要撐住,太君和整個斯家莊還仰賴她照顧,她不能如此軟弱。

「傻瓜,流淚不代表懦弱,那會讓你好過一點。」任狂寵溺的輕拍著意中人,柔聲勸哄,「玉弟,乖乖听話,哭一哭你會覺得好多的。」

這幾日來看著他凝在眉宇間的抑郁之色,知他心里承擔了太多事,卻又像只悶葫蘆什麼也不說,所有的心事都往心底藏,令他心疼不已。

斯凝玉輕輕搖首,「我沒有淚可流。」她明白此刻一旦落淚,哀傷的情緒勢必會一發無法收拾,她不願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脆弱的神色。

任狂卻突兀的悠悠說起幼年往事。

「打我從娘胎出生起,我娘便常常臥病在床,每當她病重之際,我便很擔心,娘這時就會模著我的頭說︰‘狂兒,想哭就哭,不要忍著,忍著對身子不好。’她一說完,我就會哇一聲放聲大哭,抽抽噎噎的抱著她說不準她死掉,一定要活一百年,要不然我一定會追下地府,找那可惡的閻老頭算帳!」

斯凝玉低聲笑了,眼淚卻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靶覺到肩頭微有濕意,知他流淚,任狂只是溫柔的撫著他的發,不再出聲,任由義弟伏在肩上低泣。

從胞弟亡故後埋在心頭的悲傷,以及為了欺瞞太君,頂替著弟弟而活的惶恐,加上近日父親的遽逝,心頭壓抑的種種痛楚,讓斯凝玉的眼淚此時如泉涌一股傾泄而出。

低低切切的抽泣了半晌,終于淚流盡了,哭聲稍歇,卻仍是不想離開這具抱著她的溫暖懷抱,她靜靜的與他相擁。

微涼的春風輕拂,兩人之間誰都不想打破此刻的靜謐,仿佛想就這樣擁抱著對方,直到天荒地老。

不知隔了多久,冷不防出現的馬蹄聲驚擾了這難得的寧靜。

斯凝玉霍然離開任狂的懷里,拭去臉上的淚痕,抬目循聲望過去,只見有三匹馬朝湖畔接近。

待他們走近,看清馬上的人後,她隱約覺得眼熟,細思了下,這才想起對方是誰。

那三人也在一愣過後,想起他們兩人。

「原來是你們!這次我非殺了你這個狂妄的小子不可!」其中的綠袍青年恨聲開口,刷的抽出腰間佩劍朝任狂刺來。

見同門師弟抽劍,另一藍袍青年也拔劍上前,夾攻任狂。

另一老者只是氣定神閑的騎在馬上觀看,並未下馬,仿佛篤定兩名徒弟絕不會再敗在任狂手上。

「噫?短短數年,想不到你們武功倒是長進不少,不過想殺了我還早得很。」任狂譏諷,揚手一掌便震飛了綠袍青年,接著快如電閃,另一人也跟著跌飛了出去。

靜觀的老者倏然大驚,躍下馬運足內勁後,使出一記劈空斬朝任狂劈去,存心將他一掌擊斃。

只見任狂從容自若的出掌相迎,但俊眉微皺了下,不敢再輕忽,猛一催動內力,老者口中立時疾射出一道血箭,後退三步才穩住身子。

他臉色灰敗如上,嘴里震驚的喃道︰「怎麼可能?!」像是不敢相信以自己今時今日的功力,還會落敗一樣。

「師父!」兩名青年見他落敗,也一臉不可思議。

斯凝玉見任狂目露煞氣,趕緊攔住他。

「算了,大哥,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們走吧。」與他們之所以結下怨隙,怎麼說也是因為當年任狂搶了人家的掌門令牌在先,算來是己方理虧,所以她不想再為難人,拉著任狂上馬離去。

「天星幫那幾人有點詭異。」策馬並行,任狂狐疑的出聲。「他們三人內力較四年前高出一倍有余。」

听見他的話,斯凝玉難掩驚訝。她剛才多少看出他們的武功似是長進不少,沒料到竟會高出這麼多。「連那個老前輩也是嗎?」

「嗯,最怪的便是那個老頭,一般而言,隨著年歲增長,內力修為到一個程度後,進展便有限,但他的內力竟較四年前高出許多。」

「莫非他們練了什麼奇功?」她偏頭問。

任狂搖頭,正色推論,「不,他們的內功並無什麼奇特之處,也許是服食了什麼靈丹妙藥。」方才過招間,他便發現他們所學的武功與四年前無異,僅有內力增長而已。

「靈丹妙藥?」斯凝玉忽想及一事,「依你看,他們會不會是服用了神藥?」

「有此可能,咱們回頭去找他們問問。」說著,任狂便率先掉轉馬頭,朝鏡月湖而去。

只是來到湖邊,已不見三人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