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到一半,有一件事突然遁入他腦海里,他眸光犀利的望向趙芙齡,「不對,你怎會知道穆謹熙對我下毒,又買凶殺我的事?」
完了!趙芙齡這時才驚覺自己說 了嘴,把阿福知道的事一並說出來了。
穆淮恩又想到另一個疑點,質問道︰「你是如何偷听到穆謹熙和七王爺談話的,又是如何不被察覺全身而退的?」他並不認為這兩人在談重要的事時,會輕易地被一個沒有武功的女人偷听到。
「奴婢……」趙芙齡小臉漸漸發白,發現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她總不能老實說,她是變成阿福才偷听到的吧。
她咬了牙道︰「世子爺,奴婢有不得已的苦衷,沒辦法向你說明理由,但是奴婢絕對沒有說謊,奴婢真的听見了,請你相信奴婢!」
穆淮恩心情復雜的看著她,說他不相信她,她說的話細想下來是合理的,目眼神堅定,態度又是那麼理直氣壯,沒一點虛假。但要他相信她,疑點仍太多,光是她無法解釋如何得知這些事,本身就大有問題。
他的目光讓趙芙齡害怕他將她當成細作,「世子爺,奴婢不是什麼細作,請你相信奴婢,奴婢是為提醒你二少爺和七王爺要聯手謀害你而來的。」
穆淮恩嘆了口氣,恐怕也沒有像她這種連圓謊都做不到的蹩腳細作,「女人是不能待在軍營的,我派人送你回去。」
听到要被送回去,趙芙齡直覺認為他不相信她的話,不想讓一個有疑點的人待在身邊,拒絕道︰「奴婢不回去!若世子爺對奴婢的話心存懷疑,那麼就讓奴婢證明吧,奴婢會找到證據證明自己所言不假。」
用意被曲解了,穆淮恩沒好氣地道︰「我沒有懷疑你是細作,只是你是姑娘家,不能待在這里。」
听到這話,趙芙齡高興的道︰「既然世子爺沒有懷疑奴婢,那麼就更應該留下奴婢,讓奴婢成為你的助力,助你一臂之力。」
她根本沒有把他的話听進去!穆淮恩怒了,「我馬上派人送你回去。」
「奴婢不回去!」趙芙齡耍賴的坐在地上,「世子爺就教人把奴婢拖走吧,奴婢一定會死命掙扎,還是你干脆把奴婢打暈算了,若沒打暈,奴婢途中一定會想盡辦法逃跑,再來軍營找你的。」
她這是在威脅他!穆淮恩眯上銳利的眸子。
趙芙齡知道他在生氣,但茲事體大,她只能堅持到底。
穆淮恩瞪著她,覺得她真是不知好歹,偏偏他就是在意這個女人,怕她真的在途中逃走,畢竟她是那麼聰明又大膽,沒有她做不的事。
若她逃月兌,被居心不良的人看出她是女兒身,遇上危險,又該怎麼辦?
派人將她送回去,不如讓她待在他身邊,還教他放心點。
穆淮恩盯著她白秀氣的臉蛋,接著踏出大帳,當他回來時,手上多了把泥土。
他想做什麼?用泥土攻擊趕她走?趙芙齡發現自己不是不怕的,往後傾想閃躲。
穆淮恩對她這姿態感到好笑,現在才知道怕?他走近她,傾身扣住她的下巴,將泥土涂在她臉上,命令道︰「好好的涂,把你的臉涂黑,讓人看不出是個女人,否則別想待著。」
「我明明都打扮成男人了……」趙芙齡哇哇叫,嫌泥土髒,她快崩潰了,絲毫不知在穆進恩的眼里,她仍然是個嬌俏的姑娘。
「快涂!」穆淮恩一聲斥喝。
「知道了……」為了留下來,趙芙齡不得不听話,一臉委屈的涂著臉。
穆淮恩見她慢慢涂黑半張臉,看起來像個小黑人,總算有點滿意了,但還有一個問題要解決。
「軍營里都是男人,沒有多出來的帳篷,都是共用的,你自己好好想想晚上要睡哪。」
這是很大的問題嗎?趙芙齡看向四周,「這兒這麼大,我睡這里就好了。」說完,她對上穆淮恩的眸光,突然尷尬起來,想到這是穆淮恩的大帳,他們孤男寡女同睡在一頂帳篷中……不妥當吧。
穆淮恩攏著眉看她,一言不發的將這難題丟給她,踏出了大帳。
趙芙齡大拍額頭,「真丟臉,我到底在說什麼啊……」
她的臉發燙,晚上該怎麼辦呀?
其實趙芙齡根本不必煩惱上孤男寡女怎麼辦,因為她一到夜里就會變成豬,她該煩惱的是,同在一頂帳篷里,她要如何守著秘密不被穆淮恩發現?
趙芙齡用完晚膳後,意外的發現穆淮恩在帳里的某個角落為她鋪了床,還細心的用布幔圍住四周,很有隱私,但仔細一瞧,那位置離穆淮恩的床鋪很遠,讓她不禁想,他是怕被她怎麼樣,所以想離她遠一點嗎?
變身時間一到,趙芙齡躲在布幔中,在棉被里露出了一雙豬耳朵。
透過布幔,她看到在外頭閃爍的燭光,映出穆淮恩躺在床上的影子。
她知道他還沒睡,因為她不時听到他翻來覆去的聲響,而她也睡不著,她發現就算是變成阿福,只要和他同處一室,心髒就會怦怦直跳,哪里有辦法睡。
趙芙齡就這麼精神奕奕的瞠著圓亮的雙眼好久好久,可說是徹夜未眠,直到她听見腳步聲,看到穆淮恩的身影消失在門邊,確定他踏出帳篷,終于待不住了。
她心道︰反正睡不著,穆淮恩又不在帳篷里,不如偷 出去探查敵情。她一路辛苦的闖來軍營就是為了幫上他的忙,此時不行動更待何時?
接著,趙芙齡從布幔里探出豬頭,悄悄踏出去。
穆淮恩並不在帳外,大帳外的士兵也都只盯著前方,根本不會注意到底下有只小豬 出來。
趙芙齡白天時就曾經小變了下,知道大致的方位,但穆謹熙的帳篷位置她並不確定在哪,只能一邊問一邊找了。
當然不是問人,趙芙齡是向動物們詢問,這真是她變身為豬後最好的技能。
她來到了馬廄。
穆淮恩的愛駒疾風和其他的戰馬分開飼養,單獨圈在一個柵欄里。
疾風看到趙芙齡,暴躁的道︰「你這只天殺的小豬怎麼跟來了?主子一定是被你可愛的外表迷惑了,才會將你這只豬帶來軍營!」
脾氣真差!趙芙齡故意在它面前跩跩地道︰「對啊,我就是長得可愛,嫉妒我嗎?」
疾風不屑的朝她哼了哼,「你這只小豬來軍營能做什麼事?你又不像我是戰馬,可以跟著主子去打仗,除了做成烤乳豬,你沒有一點貢獻。」
什麼烤乳豬,真是不尊重豬。「誰說我沒有貢獻的,我會幫主子探查敵情。有人要害你家主子,你都不知道吧。」趙芙齡挑釁道。
「什麼,有人要害主子?到底是誰?我要一腳踹翻那個人的!」疾風嘶鳴起來。
看來這一點他們很合!趙芙齡偷笑著,「小聲點,你那麼激動,要是引起注意就不好了。」
看顧馬廄的士兵正在前面巡邏,她這只豬可不想被發現。
「快說。」疾風壓低聲音。
「最近烏烈國有可能會攻來,他們會派出細作來燒糧草,要是糧草被燒了,會害得戰馬沒糧草吃,沒力氣打仗。」糧草當然不只給戰馬吃,但這樣說疾風才會合作。
「竟敢偷燒我們戰馬要吃的糧草!」疾風氣呼呼地道。
「所以我們才要合作,你幫我告知你的同伴們這件事,一起注意有無可疑人物接近馬廄,或是有無發生奇怪的事,有的話務必告訴我,我每個晚上都會來的。」
「哼!」
趙芙齡就當它是願意和她結為同盟了。
「馬大哥,我叫阿福,你呢?」
疾風得意洋洋的道︰「主子幫我取了疾風這威風的名字。」
「名字取得真好呀。」趙芙齡夸起它,想跟它培養感情,又道︰「馬大哥,你這身黑色的毛真漂亮,到底是怎麼保養的啊?」
說到它一身油亮的黑毛,疾風引以為傲的道︰「我當然平常都有在梳理毛發了,不是我愛說,能長得比我好看的馬真的不多……」
趙芙齡听著疾風吹牛老半天,發現它沒有停止的跡象,她不能繼續浪費時間,遂向它打听穆謹熙的帳篷在哪里。
疾風並不知道,趙芙齡只好離開馬廄,沿途詢問其他動物。
她先問了一只青蛙。
「呱呱呱呱……」
原來是往左邊走。趙芙齡邁動她的小胖腿,躲過巡邏的士兵,看到一頂頂帳篷。
穆謹熙住的是哪頂帳篷呢?她問了一只愛唱歌的鳥兒。
「啾啾啾啾……」
找到了,原來是這一頂。
趙芙齡看到帳篷上的標記,這是參將的帳篷。
她悄悄靠近,剛好看到有個侍從打扮的人進了帳篷。
她豎起豬耳朵貼著帳篷,听到里頭傳出對話聲,聲音很小,但憑著她的耳力還是听得一清二楚。
「王爺來消息了,再七天烏烈國就會攻來,王爺囑咐務必在前一晚燒糧草……」
「這……沒問題嗎?」
「穆參將請放心,王爺要我來協助您,我會發落下面的人去做,到時請您做一些事引開在馬廄附近巡邏的士兵……」
趙芙齡專注的听著,完全沒有察覺有士兵靠近她。
「這是哪來的豬?」
完了,被發現了!趙芙齡嚇得渾身僵住。
兩名士兵圍著它看,困惑的道︰「我們營里有養豬嗎?」
「這是從外面闖進來的野豬吧?」
「我還真沒看過這種野豬,毛色好漂亮,像鍍了金一樣……」
「而且還肥滋滋的,看起來真好吃……」
最後一句話,趙芙齡听得渾身豎起寒毛,意識到變身為豬的她是絕不可能被當成細作的,只會被當成食物!
「怎麼這麼吵鬧?」穆謹熙踏出帳篷,問起士兵。
士兵指了指底下的小豬,「穆參將,我們發現這只野豬,也不知道是從哪跑來的。」
穆謹熙低看一看,喃喃地道︰「這豬好眼熟……」那漂亮的棕黃條紋很稀有,到底是在哪見過呢?
趙芙齡哪管得了穆謹熙說了什麼,著急的想,她被當成食物了,她會被宰來吃的,她要快點逃跑!
趙芙齡自兩名士兵之間的空隙鑽了出去,飛奔逃走。
穆謹熙看豬跑了,這才想起來是穆淮恩養的那只豬,心里一震,月兌口而出道︰「快追!」
「是!」
穆謹熙見屬下去追豬,才驚覺自己下了道很蠢的命令。
哪怕穆淮恩帶豬來軍營,他也不得過問,更別說像這樣大費周章的命人捉豬。
只是……他突然冒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這只豬每次出現的時間點都那麼恰好,都在他商討重要機密的時候,更奇怪的是,穆淮恩當初並沒有將這只豬一道帶來軍營的,穆淮恩前往軍營後,他還曾在侯府內見過它,怎料它現在竟詭異的出現在軍營里,讓他覺得它就像是個人一般,懂靈性的在跟蹤他,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不對,他在胡思亂想什麼,哪有像人的豬!
穆謹熙現在擔心的反倒是若屬下莽撞的傷了豬,他對穆淮恩就不好交代了。
在烏烈國攻來的前夕,他絕不能跟穆淮恩起任何沖突,免得被盯上,防礙了他,無法執行七王爺交代的計劃。
穆謹熙臉色深沉,邁開步伐去追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