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洛青忐忑不安地低著頭,還在擔心自己該如何解釋適才的大逆不道,免得挑起他的疑心。殊不知冉疆已經自行幫她找到理由,而她還把他灼灼注視的目光,當成了不悅的怒瞪。
將最後一道真氣輸入她體內後,冉疆運功收掌,而她身子也突然似是被抽光力氣一般,整個人癱軟下來,卻在倒下去之前,及時被伸來的健臂一摟,將她攬入懷中。
苗洛青被他這突然的舉止給驚呆了,而這份驚嚇,還比不上後來瞧見那雙冷酷無情的眸底,眯出一種叫做「笑意」的情緒。
她沒看錯,他正在對她「笑」。
在她放肆的打他一拳,還喊他「姓冉的」之後,她實在不相信他的笑會是善意的。
怒極反笑。
苗洛青腦子里浮現這四個字,背脊陡地升起一股寒意。在她對冉疆的認知里,這男人就是一個愛記仇又絕不吃虧的個性,別人打他一拳,他便斷人手骨來加倍回報。
冉疆抱著她柔軟的身子,心想自己果然低估了她,這身子又軟又有彈性,她的胸口壓在自己胸膛上,讓那一雙隆起更鼓了。
他低下頭,從這個角度看去,她鼓起的半胸風景全都入了眼,反倒引人遐思,很想瞧瞧那肚兜遮住的下半個風景,會是怎生迷人?
在屋內的光線下,長睫下的墨眸有一層暗影,櫬得那眼瞳里的熾芒更加幽亮,映著她一臉可愛的傻樣。
「倒是個膽大的。」他低啞的嗓音里透著淺笑,指月復輕輕摩著她的下巴時,似有若無地掃過那緊抿干裂的唇,他突然很想低頭用唇舌去滋潤,好讓這張蒼白無血色的唇瓣,繪上鮮紅的色彩。
體諒她剛中毒,身子虛弱,需要好好休養,他不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聲道︰
「把身子養好,康復後,本官有賞。」
傍了這句承諾後,他便將她放躺在床上,叮囑下人好生看顧後便離開了。
苗洛青目送冉疆離去,心中的驚疑仍在。
她本以為冉疆會發怒,卻沒想到他什麼都沒做,還囑咐她好好養傷。
也難怪她如此驚訝,累積了前幾世的記憶,冉疆在她心里只有壞,沒有好,只有殘忍,沒有溫柔。
直到他離開,她還杵在愣怔和疑惑中,對他的忌憚太多了,以至于她踫到他,只會把他往壞的地方想。
不過當她冷靜下來後,仔細斟酌適才兩人的情況,把他說的話來來回回地仔細推敲好幾遍,最後還是奉命進來照顧她的張嬤嬤,一句話點醒她的盲點。
「你這回可立了大功!你救了大人一命,讓大人對你另眼看待。大人剛才還囑咐我把你照顧好,有什麼需要的,直接跟賬房說一聲,讓你休息到完全康復為止!」
適才在一旁,張嬤嬤可是看得很清楚,大人抱著青兒,那態度都不一樣了,連青兒打他、罵他,大人都不計較,這可不得了。
張嬤嬤的話讓苗洛青回過神來,轉頭看向她,吐出兩個字。
「是嗎?」
「是啊!你沒瞧見,剛才大人臉色多溫和。不過,我說青兒,雖然大人賞罰分明,但你也真是的,居然要打大人,這回大人看在你救了他的分上,沒跟你計較,下回你可要小心,別再犯性子了。」
張嬤嬤這些下人較常跟青兒相處,知曉她是個不好惹的硬脾氣,要不然那個的趙管事也不會老是搞不定青兒,最後不但被打斷腿,連前途都丟了。依她看,這個青兒以後是有造化的,看大人臨走前那態度,肯定是看中她了。
苗洛青恍悟。是呀,冉疆是個賞罰分明的人,她救了他,就算她不敬,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罰她,不然豈不是自打嘴巴?
想通後,苗洛青松了口氣,軟軟地躺在床上,又想到自己身上只著一件肚兜,便問張嬤嬤有沒有衣服。
拿到衣裳後,她立刻穿回身上,這才安心地躺下休息。
做法不同,命運的走向果然跟著不同,苗洛青生出更多信心,也更下定決心要討好冉疆。
不殺冉疆,她就不會慘死在他手上。
這一日,她閉上眼,安心的在屋內養傷,這難得賺到的清靜,她可以好好利用來休養生息,並趁此思考,從長計議。
由于白日睡得多,這一晚,她反而睡不著了。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索性起來盤腿坐著,決定趁此打坐運功,好盡快恢復。
她屏氣凝神沒多久,立即察覺到異樣,心中一驚。
屋內有人!
她一睜開眼,便瞧見面前站著一名蒙面男子,她身子一僵,警戒地盯著對方。
「陰峰沙似雪。」蒙面人一開口,苗洛青立即恍悟。
「陽城月如霜。」她看著他,冷靜地說出下一句。
這兩句是暗語,用來識別對方是否跟自己是同伙。
「宮主在問,你的事辦得如何了?」
「府里出了其他剌客,打草驚蛇,我尚無機會下手。」
這是她早就想好的理由,也幸虧有這個理由,讓她得以拖延,又不至于被懷疑。
除了眼楮,蒙面人的半張臉都藏在黑布後,加上屋內光線昏暗,苗洛青無法看到他的長相,卻能隱隱瞧見黑暗中那雙銳亮的眼,恍如在夜里伺機撲殺的虎狼。
她知道,這人就是組織派來的第二名刺客,也是監視她的人。她在冉府潛伏半年,這男人直到現在才現身,藏得很深,就不知白天她救了冉疆的事,這人是否知曉?
「你因何救他?」
苗洛青心中一動。果然。
她不答反問︰「那毒蜘蛛是你放的?」
對方沉默,並未否認,她便心中有底了,故意壓著怒意質問他。
「你要出手,為何不挑他一人獨處的時候?你可知,當時他若被毒蜘蛛咬到,我勢必月兌離不了嫌疑。冉疆的個性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任何人,你存心想害死我?」
蒙面男子冷哼一聲。「他若中毒,我必然會出手,你離去便可,何來害死之說?」
苗洛青恍然大悟,怒道︰「你不早說,若知有幫手,我何必多此一舉,幫著你一起殺他便得了。」
她憤怒的語氣里有著天大的遺憾,一副大好機會就這麼白白錯失的意味,既怨他,也怨自己。
蒙面男子盯著她,將她蒼白懊惱的神情看進眼底,沉默了一會兒,便道︰「罷了,下次再找機會。」說著,便伸出一只手。「拿去。」
苗洛青看著他的手,掌心向上,上頭似有一粒東西。
「這是什麼?」
「毒蜘蛛的解藥。」
苗洛青目光一亮。冉疆雖然為她運功驅毒,但若有解藥,當然還是吞解藥好,可保萬無一失,免得落下什麼後遺癥。
她伸手去拿藥丸,爽快的吞下肚,不一會兒,便覺月復內一陣清涼,十分舒坦。
她抬頭問他。「如何稱呼?」
「你可以叫我易,易容的易。」
肯定是假名。她心中月復誹。
「我若需要找你,去何處尋?」
「白日在院子月門處掛燈籠,晚上在窗邊樹上掛燈火,我見了,自會來尋你。」這意思是不肯透露他藏身在府中何處了。她抿了抿唇,淡道︰「知曉了。」
蒙面男子點了點頭,身形一閃,從窗口躍出,沒入黑暗里,如一陣風飄過,走時順道帶上窗門。
苗洛青悄聲下床,來到窗邊檢視,窗木上沒有任何足跡,這人輕功很好。她走回床榻邊,躺在床上深思。
既然有人監視,她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必須走得很小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