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屋子里沒人,但伍語夜仍是躡手躡腳的移動著,盡可能的不發出任何聲響。
她穿過客廳來到長廊上,略過第一扇門走到第二扇門前。
緩緩的打開那扇門,她先是探頭進去,在確定房內真的沒人之後,才將一直憋在胸口的那股氣重重吁出。
她走入房內,反手關上門板,什麼也不做,就只是將自己重重地拋進大床的中央,翻了個身,將右側的枕頭緊緊抱在懷里。
用力的呼吸著,鼻息間全是再熟悉不過,又教她安心的男性氣味。
好想他……真的好想……
但是,現在還沒有見他的勇氣,她還沒做好見他的準備,再給自己兩天的時間吧!
她閉上雙眼,與昨天一樣,趁著他出門工作,獨自來到他的屋子里,躺在他的大床上,想著他。
這個時間,他應該在他的辦公室里處理著永遠做不完的工作?還是正在開著冗長的會議呢?或者……正在想著她,想著她這個可惡的女人?
「唉……」嘆了口長氣,她知道答案是什麼。
不管此時此刻的他正在忙些什麼,他肯定是分神想著她的,想著她又莫名的拋下他一個星期,又不知道何時會回到他身旁。
他又生氣了吧?
一定是的,他已經連著四天不曾試著找她了,肯定是生氣了。
思及此,伍語夜將懷里的枕頭抱得更緊了。
「喝!」
驀地,微小的開門聲響在伍語夜的耳邊響起,驚得她立即瞠大雙眼,並起身看著房門的方向。
她剛才明明關著門的,現在開門的是……
「貓捉老鼠的游戲結束了嗎?」喬維剛高大的身影依在門框邊,他面無表情,朝著伍語夜問話的口吻甚至沒有特別的起伏。
但伍語夜太了解這個男人了,當他越是表現得平靜不在乎,那表示他心底的熊熊烈火燒得越旺盛,是無法輕易澆熄的。
她完了!
「你……為什麼在這里?」伍語夜小臉上除了驚愕,還寫著不解。
「這里是我家,我為什麼不能在這里?」長腿向前跨出,喬維剛將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我倒想問問你為什麼在這里?」
只要喬維剛再向前跨出一大步,他的腳尖就能抵著伍語夜的腳尖。
「嗯……那個……我、我……」支吾半天,伍語夜卻是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口。
「我在該上班的時間仍在屋子里,你在屋子里沒人的時候來到,為什麼?」喬維剛居高臨下的繼續朝她扔出問號,表情仍是沒有變化。
他的姿態令伍語夜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迫,她知道自己終究是要再面對他的,只是現在的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罷了。
「因為……我想你。」
听見了她真心的告白,喬維剛挑起了眉,那表情不是為她的答案感到驚訝,而是顯得諷刺。
「你想念一個人的方法還真是奇特,先是莫名的又失蹤一個星期,然後從昨天開始,趁我不在時來到我的屋子里,又在我回家之前離開,假裝你沒有來過的樣子,這又是什麼意思?」喬維剛向前跨步,讓兩人的腳尖抵著腳尖。
他伸手勾著她的下巴,強迫她仰起頭看著他,不打算讓她逃避任何問題。
這一回,她消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這並不是她第一次莫名的從他身旁逃開,也不是她消失最久的一次,但這一次,她的舉動卻是教他最為生氣的一次。
以往的經驗都是他踩中了她的雷點,她才會暫時性的從他生活中消失,可這一次不同,這一次他甚至還沒來得及踩中她的雷點,她就急著逃開了。
每一次她一逃開,便是教他完全的捉不住行蹤,不管他打了多少電話找她,她從不接听,但每一回她都會使用APP傳送幾張地標風景圖給他,暗示她目前可能的所在位置罷了。
而這個星期,他連一張風景圖都沒收到,他連打了四天的電話給她,不意外她不肯接听,卻是意外她連一張圖片都沒傳送。于是他不再主動打電話給她,就等著她何時會傳送圖片給他,但是他什麼也沒等到,她完完全全的消失整整七天的時間。
她以為她這是在做什麼?
一個人流浪嗎?她又將他擺放在什麼位置上了?現在還敢說想他……
「我想見你,但……我怕你生氣。」在看見喬維剛眼底漸漸浮上的火苗之後,伍語夜的聲音越來越小聲,吐出口的最後一個字幾乎只剩下氣音。
原來他早知道她昨天已經偷偷來過屋子里一回,看來今天是刻意留在屋子里堵她的就是了。
喬維剛穿著白色襯衫,最上排的兩顆扣子沒扣上,露出了精壯厚實的胸口,那模樣十分迷人,再加上被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包圍著,伍語夜真的很想伸出雙手緊緊的抱著他,好滿足這些日子以來對他強烈的思念。
但她不能這麼做,也不敢這麼做。
雖然只要伸出手就能踫觸到他,可他全身迸發著強烈的氣勢,包含著怒氣及拒絕,光是憑著這兩大情緒重點,就讓她無法主動踫觸他,只能等著他發布飭令,要她如何,她便如何便是。
現在他身上長滿著傷人的尖刺,她不會笨得自己找罪受。
「怕?你小學真有學過這個字怎麼寫嗎?」喬維剛表情寫滿諷刺,連說話的口吻都充滿攻擊性。
他松開扣著她下巴的手,傾身彎下腰,逼著她向後退。
但她人就坐在柔軟的床舖上,還能退到哪去呢?
喬維剛一再的逼近,逼得伍語夜只能倒向大床,他則是打開雙手,將手撐置在她臉部的左右兩側,俯視著她。
「你他媽的以為你在做什麼?」喬維剛用最輕柔的力道吐出了難听的字眼,因為她,他學習了大半輩子的好教養,都在瞬間讓他給丟棄了。
「我、我……」第一次听見他說粗話,伍語夜不自覺地瑟縮一下,吞吐半天,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全。
「懂得怕我生氣的話,你又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一聲不吭的就跑了?上一次我說我想結婚,你跑了,一跑就是整個月的時間,只傳來了幾張古色古香的照片,但至少我知道你人在日本京都,這一次呢?你跑的理由是什麼?我有逼著你跟我結婚嗎?我記得我什麼話也沒說,請問你這回是跑什麼跑?人跑了就算了,這回你連張圖都沒傳來給我,你這是在玩什麼花樣?你的流浪癖進級了?」
「對不起,請你別生氣……」
「別生氣?你可真敢要求啊!」喬維剛發出冷笑。
別生氣?不可能!
事實上,他氣炸了。
「若要我別生氣,那麼你就不該一聲不響的離開,不該連個地標圖都不傳給我,更不該趁我不在時過來屋子里,卻又在我回來之前離開,假裝你仍是不在的假象。」喬維剛低下頭,鼻尖抵著她的鼻尖。
這算什麼?有膽子走人,卻沒膽子回來面對他的怒氣?早知道他會生氣,她就不該這麼做了。
「對不起……」伍語夜無法為自己的行為做太多的解釋,只能繼續的向他道歉,明知道他討厭從她口里听見對不起這樣的字眼,但她仍是得說。
「有沒有新鮮點的台詞?對不起這三個字,我听煩了。」喬維剛收起了身上部分的尖刺,帶著一絲的期待等著她,繼而為她收起剩余的尖刺。
他不想傷害她,一點也不想,但他懷疑自己能有傷害她的能力,一直以來,都是她在傷害他,她不斷地探試著他的底限,而他也一再的為她重新調整自己的忍耐限度,一再的退讓。
但是她呢?可曾想過何時停止這總是傷人的舉動?何時才能完整的回應他的愛呢?他真能在自己退無可退之前等到這一天的到來嗎?
伍語夜緊閉著唇,表示了她的答案。
新鮮台詞?她沒有這種東西。
「我們在一起三年的時間了,別說我小氣,我給你一點提示吧,你可以告訴我,這整個星期,你人上哪去了,可以告訴我,這回我做了什麼事情,或者是任何事情又引發了你的流浪癖。」事出必有因,他從不相信沒有理由這一回事,只有願意坦白與否的問題。
「我……去了台南,做了一趟深度的古蹟之旅。」
「很好,然後呢?」以往只要他提及關于婚姻的事情,或者表現出想要與她結婚的慾望時,她才會從他身旁逃開,但這一回他確定自己沒有開口向她提及相關話題,她為何又要逃開?
心底一股聲音試著說服伍語夜說出實話,可她開口,卻說了最不重听的話語,沒將他最想知道的答案說出口。
「沒有然後了。」謊言說完了,伍語夜的心也下沉了,她等著承受他更大的怒氣。
但等了又等,她什麼也沒等到,只感覺到大床輕微的震動。
喬維剛直起身子,離開床舖,不再將伍語夜困在自己的身下。
看著他將所有情緒瞬間收拾得一干二淨,臉上平靜得像是什麼事情也不曾發生過,伍語夜倒是滿月復的疑惑。
她以為他會更生氣的繼續逼問著她離開的原因,但他並沒有這麼做,他只是轉身打算離開臥房。
發現了他打算離開的意圖,伍語夜緊繃的情緒並未為此而得到解月兌,一股不安反倒是擄著她的心。
「你要上哪去?」她鼓起勇氣向他問道。
她確定自己的聲音能夠清晰地傳入喬維剛的耳里,可他卻是听而不聞,甚至連回頭看她一眼也沒有,便直直地走出房門。
不肯說話,這是當他心情不佳的另一種表現方法,他決定在氣消之前,都不打算理她,他必須讓她明白,不是每一次她犯了錯,惹人生氣擔心,都能輕易地得到原諒。
她必須得到教訓,換她來承受他的負面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