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太犯規 第6章(2)

書名︰前夫太犯規|作者︰春野櫻|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打開門,看見餐桌上擺了幾道菜,燭台上點了三根長蠟燭,還有一束插在玻璃瓶中的鼠尾草,他頓時呆住了。

這時,毛真妍從浴室走了出來,見他回來,立刻對他綻開笑顏。

「你回來了?」

看著桌上的綜合沙拉、煎牛排、蘆筍燴明蝦、烤面包,還有蔬菜濃湯,他的疑惑全寫在臉上,「這是……」

「我做的呀。」毛真妍走上前,「這些日子你幫了我很多,這是我唯一能報答你的方法。」

在他回來之前,她已在腦海里演練了N次。

她得表現得楚楚可憐、溫柔體貼,她得說些能打動他、軟化他的話,也許適時的有些肌膚接觸更能收到成效。

男人是感官的動物,只要滿足他這些需求,也許就能……打敗他。

「親愛的,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杰瑞看著滿桌菜肴低低說。它們看起來,不算太好看,不過他很感動。

只是,這樣的感動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為他很快的便察覺到她的居心不良。

她不善于騙人、說謊,更不善于討好、奉承別人,當她低聲下氣,必定有詐。

不過,他就愛這樣的她。

「快,洗個手就可以開動了。」她催促著,等不及要看見他感動到不行的表情。

他去洗手時,她將部分的燈關掉,以營造更浪漫輕松的氣氛。

她坐了下來,看著滿桌的菜,不禁有點得意,她真是太厲害了,憑感覺居然也能弄出這些東西。

不一會兒,杰瑞回到餐桌旁並坐了下來。

他們面對面而坐,如芭蕾舞者的裙擺般款擺著的燭光,在彼此臉上曼妙的舞動著。她突然想起他們的第一次約會——如果那已是約會的話。

那是在他無酬幫她搬家後,她請他的第一頓飯。

因為手頭不寬裕,他們挑的是一家坐落在巷子里的小餐廳,沒有美輪美奐的裝潢,沒有訓練有素的服務生,沒有昂貴精致的餐點,沒有年份適中的美酒。當時,他們一點都不在乎。

在鋪著洗得有點掉色桌巾的小圓桌上,有一只電鍍燭台,上頭插了一根廉價的蠟燭,燃燒時還隱約散發一股怪味。

但他們還是不在乎。

他們只在意彼此,只專心一意的探索著彼此。

那時,那燭光在他英俊的臉上搖曳,教她的眼楮連零點一秒都舍不得自他臉上移開。

老天,她怎會想起那麼久以前的事情?

回過神,她問他,「需要禱告嗎?」

他來自一個非常傳統的天主教家庭,雖然他並沒有每個星期乖乖的上教堂做禮拜,但飯前的禱告卻是不曾少過。

不過,他的禱詞通常不長。

他一笑,低頭,十指交握、神情平靜的喃喃默念。

這一次,他念了好久的禱詞。

當他結束時,她忍不住問︰「你從沒禱告這麼久,怎麼,你對上帝的要求變多了?」

他笑睇著她,「不,我在感謝祂。」

她揚唇,「感謝?」

「是的,感謝祂讓我們相遇,感謝你平安無事。」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她的臉熱了、紅了,而她慶幸在這樣的光線下,他應該看不到。

「開動吧,都快涼了。」她拿起刀叉,先切割著面前的牛排。

吃著她親手做的晚餐,杰瑞滿臉愉悅——雖然它們並不可口,而且她還別有目的。

吃到一半,他們聊了起來,內容都是一些過往的甜蜜回憶。

聊著聊著,她赫然發現在他們短短一年的婚姻當中,居然有那麼多美好的回憶,原來,他們的生活里不全是爭吵。

不知怎地,她有點難過以及惆悵。

她又想起貝里尼先生的話——世界上沒有失敗的婚姻,只有被放棄的愛情。

她跟杰瑞就是這麼一回事嗎?他們的婚姻不是無藥可醫,只是她棄守了?

當時她才二十一、二歲,灑月兌、沖動又專斷獨行,當她覺得兩人不合適,當她在婚姻里感受不到快樂和幸福,她便拍拍走人。

若是她當時願意冷靜的、放慢腳步、並客觀的去看待他們的婚姻,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

突然,她驚覺到自己不是因為不愛他了才跟他分手,而是因為太愛他。

她怕有一天,自己不愛他了,而他也不再愛她;她怕有一天,松開手,甚至把對方推開的是他。

天啊,這個認知讓她震驚又難過。

她愛他,一直還愛著他,她之所以離開他、推開他,是為了避免有一天被他推開。

就像她媽被她爸丟下一般。

原來媽媽的遭遇對她有這麼深的影響,原來她渴望著愛情,卻又害怕受傷。

「寶貝?」發現她突然安靜下來,杰瑞疑惑的看著她。

她猛地回神,「什麼?」發現自己的眼眶有點濕潤,她連忙不著痕跡的抹去,然後一笑。

「你在想什麼?」他關心的問︰「突然不說話了……」

「沒什麼,只是想起從前的事。」她抬起頭道︰「杰瑞,如果我們當時沒離婚,現在還會在一起嗎?」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提出這樣的問題。

他微頓,「你是說我們當時沒離婚,終究會在幾年後離婚?」

「我的個性和脾氣都糟透了吧,」她苦笑,「在我們的婚姻里,我總是在生氣,總是在對你咆哮,總是……我並不是一個完美的妻子,對吧?」

他一怔,老實說,他很驚訝她會這麼說。

她有可能只是在演戲,目的是為了哄騙他退出代理權之爭,但這一刻,看著她的眼神和表情,他卻相信她是真心的。

「寶貝,我也不是一個完美的丈夫,雖然我一直在努力,但顯然還不夠。」他眼神深情而專注,「如果你生氣,那是因為我不好。」

他們鮮少如此心平氣和的坐著聊天,甚至還各自承認著在婚姻里的不是。

「有時我興奮過頭,常常忘了玩笑也該有限度。」他反省道。

「不,我、我想那是因為我不懂得幽默。」

「我的心思不夠縝密,常常忽略你的感受。」

「有時是我太吹毛求疵,老愛在雞蛋里挑骨頭。」

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月兌口便說出這些話,她是真心的覺得自己有錯,還是為了討好他?

「寶貝,」杰瑞溫柔的笑睇著她,「我一點都不討厭那樣的你,相反的,我覺得那樣的你很可愛。」

這是他的真心話。

他從來不曾對生氣的她感到厭惡,每當她生氣時,他心里只有懊惱,懊惱自己為什麼無法取悅她。

迎上他深情的眸子,她的心狂跳著,真是大大不妙,她原本是為哄騙他、軟化他、動搖他,甚至是控制他,才有此一計。

而如今,她深深覺得這根本是下下之策,他有沒有被動搖,她不確定,但她卻非常清楚自己完全失守了。

她千辛萬苦才築起的堅固堡壘,在他的深情注視下慢慢的傾頹、倒下,然後化為煙塵。

她是如此的深愛著這個男人,愛到心好痛,而且快不能呼吸。

她又害怕、又生氣、又焦慮,她的情緒激動而沸騰著,她心里那條早已靜止多年的河流在瞬間奔竄起來。

眼波在彼此之間交纏,那平息已久的、對于彼此的隱隱的騷動。

看著他的臉龐,她倒抽一口氣,有點呼吸困難。

她忽地有種沖動,那就是今晚就算氣氛好到她意亂情迷的跟他上了床也沒關系。

雖然,那並不在她的計劃之中。

就在她這麼想著的時候,杰瑞起身,走到她身邊。

在他伸手抬起她下巴之際,她整個人一震。

他沒說話,那綠眸緊緊的攫住她心神,彷佛連她的靈魂和呼吸都要奪去一般。

看著他的唇,她想起它曾經帶給她的美好和震撼。

天啊,她已經多久沒有……情不自禁地,她閉上眼楮。

看著閉上雙眼,期待的唇片微微顫動的她,杰瑞的心緒一陣翻騰。

這是真的吧,不是為了某種目的而表現出來的?

是又如何?他根本不在乎,他只想抱住她、抓緊她,讓她知道他對她的感情火熱依舊。

彎,他吻上了她。

時間彷佛在剎那間靜止不動了,他們听不到任何的聲音,感覺不到其他,唯一意識到的是彼此那兩片不願與對方分開的唇瓣。

毛真妍整個人輕飄飄的,緊繃著的身體也完全的放松。

很久了,她已經很久不曾有這樣的感受。回想起離她非常遙遠的那些日子,她激動得想哭。

她有種沖動,想對他說︰「杰瑞,我依舊愛著你。」

可就在她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的同時,他的唇已經離開她。

這感覺太美好了,但即使是這麼的美好,他還是必須把丑話說在前頭,那就是雷多已將「Heart  of  Firenze」給了他。

「寶貝,天知道我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多久……」他注視著神情迷茫、整個人沉浸在方才溫柔又熱情的長吻中的她,「為了不破壞這美好的一切,你就放棄吧。」

這句話讓前一秒鐘還置身天堂的毛真妍,瞬間跌落到地獄里。

她整個人清醒過來,瞪大了眼楮,難以置信又羞怒的握拳。

那些甜死人不償命的話、那熱情的吻,全都是為了這個?他不過是想哄她放棄「Heart  of  Firenze」?

天啊!她好天真,她還以為……

雖然一開始她也是別有目的,可她是真的動了心,是真的渴望與他親近,該死,差那麼一秒,她就幾乎要對他說出「我依舊愛著你」這句蠢話。

她推開了他,然後站起來,「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嗎?」

「寶貝,我只是……」

「不要叫我寶貝,我想吐。」她恨恨的打斷他,「從頭到尾,你幫我、說你愛我,甚至吻我,都只是為了……」

「你又是為了什麼?」他平靜的問她,但目光卻微帶嚴厲,「這頓飯、溫順的態度,還有自白都是真的嗎?」

迎上他的目光,她心頭一緊。

他早就識破?他早就猜到她禮多必有詐?那麼,他剛才只是在看她笑話嗎?天啊,她糗得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可那又如何,她不懷好意,他不安好心,誰也沒比誰高尚!

她瞪視著他,負氣道︰「對,你說得一點都沒錯,這一切都是假的!」

一開始確實是假的,可她認真了,因為認真了,她才會如此的受傷,如此的生氣。

「我恨透你了!在這世界上,我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你!」她氣得劈哩啦的咆哮一通,「我媽說我不宜遠行,還說我會遇上不可預測的災難,而你就是我人生最大的災難!」

他是她人生最大的災難?喔,這真傷人,她可是上天給他最美好的禮物呢!

「希望你說的不是真心話。」他皺眉道。

「再真心不過!」說完,她吹熄桌上的蠟燭,然後又惡狠狠的瞪他,「我真希望從沒認識你!」話罷,她沖向大門。

打開門,她沖了出去。

坐著電梯,她來到樓下,可一出公寓門口,她發現一件事——

她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帶。

她申請的各項證明雖已到手,可都丟在樓上,還有,她身無分文。

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也不知道在這異地,除了他,她還可以依靠誰。

想起剛才發生的事,她難過得忍不住的掉下眼淚。

一切都是假的嗎?一切都是為著某種目的?當她憶及那些美好過去時,他的腦子里想著的是勸退她?

丙然,愛上「洋人」沒好事,十年前如此,十年後亦是如此。

她真蠢,竟然一時意亂神迷,以為他對她是真心真意。

如果可以,她想現在就飛回台灣,遠遠的離開他、永遠的不見他,她要將他封印在腦袋里最深處,直到死前都不再想起他。

可現實是,除了他,她不知道自己能向誰求援。

「可惡!」她真的不甘心,她真的不想承認這個事實。

而就在她掙扎著是要上樓,還是有骨氣的流落街頭之際,忽然听到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