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大伙兒對她挑中的三樣點心都很滿意,唐珺瑤便放心了,當她想轉身離開時,卻突然被人人捂住口鼻,拖著往馬房而去。
現在是莊園里的午茶時間,不只是剛剛試吃的那些人,而是莊園里的每個人都可以休息一刻鐘,馬房這里除了馬兒就沒半個人。
何禧川放開箝制,唐珺瑤回頭一看見他,臉色便沉了下來。
「大伯為什麼把我拉來這里?」
「要我在其他人面前問你,丟臉的可是你。」
「什麼意思?」
「你是不是跟東家勾搭上了?」
唐珺瑤不想听何禧川那污蔑的言語,扭頭就要走,何禧川卻上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大伯,你到底想做什麼?把我留在這里就是听你說那些渾話嗎?」
「美食評比是你的事,能不能參加慶典也是你的事,為什麼東家肯讓他的人幫你試吃?」
「本來莊園里就有午茶時間,只不過有些人盡責,所以能吃些不同的點心罷了,又不是特別的事,讓你說成這樣還能听嗎?」
莊園里本來就有午茶時間,不是為了唐珺瑤特別定的,上回季天佑說了,一直到莊園修建完成前,每日的午茶點心由何家的吃食攤提供,而唐珺瑤沒辜負季天佑的好意,每日都很用心準備,怕蓮藕餅吃久了會膩,還備了十八種點心輪著做。
「你真以為東家沒有特別對你?要人試吃是你的事,張管事怎麼還開了廚房讓你把試吃的點心蒸熱?」
「張管事也是為了想讓工人們吃到熱呼呼的點心,有什麼不對了,大伯你究竟為什麼要找我麻煩?」
「珺瑤,你年紀輕輕就守寡,不知道村子里有多少男人對你有興趣,就連東家也不例外。」
「你的嘴巴放干淨點,季大哥對我就像妹妹一樣。」
「妹妹?」何禧川冷笑,「珺瑤,你要騙自己也無妨,不過我問你一句,你曾在我面前夸下海口說要養爹娘一輩子,這句話可是隨口說說的?」
奉養父母本不是她一個人的責任,可眼前這最該奉養爹娘的人倒是一副沒他事的模樣。「盡避這是你的責任,但我說我會扛就是會扛。」
「說來你也不用一個人扛,嫁給我就可以了。」
「嫁給你?」唐珺瑤終于知道何禧川的目的,可她不是傻的,別說她是他的弟弟何祈川妻子,就算不是,她對他一點愛意也沒有,怎可能嫁他?
「怎麼,我未娶你守寡,我們成親誰能反對?」
「我反對!你怎麼不瞧瞧自己為什麼都快三旬了還未娶親?全是因為你游手好閑不學無術,我眼見爹娘被你害得這麼慘,怎麼可嫁你?」
何禧川見她批評得這麼難听,幾乎氣得要上前賞她一巴掌,但看著她瞪他,那雙眼依然像桃花一般,尤其她氣呼呼的,裹在衣裳里的豐盈也跟著上下起伏。
何禧川像方才那些試吃的工人一般用力地吞了口唾沫,只不過那些人純粹是因為被美食所吸引,不像他想的都是下流主意。
「珺瑤,信不信你只能嫁我?」
「我為何只能嫁你?」
「因為你孝順,不可能放下爹娘不管。」
「我不嫁你,照樣可以孝順爹娘。」
「你還年輕,可能覺得沒有夫君也無妨,再過幾年,當你看見身邊跟你一樣年紀的女子都有了孩子,你還會覺得一個人無妨嗎?就算你不急著要孩子,你敢保證哪天不會和哪個男人看對眼而想嫁嗎?到時你再嫁是無妨,但你的夫君可能讓你繼續奉養前夫的父母嗎?」
「那我不嫁總行吧!」
「就算你可以不要孩子也不會想要一個男人,但爹娘年紀越來越大後,能眼睜睜看你一個人孤苦無依的活在世上嗎?就算你不嫁,到時他們也會你尋個好婆家,屆時你還能顧得上何家?」
「我會跟爹娘說清楚的。」
「雖然我在爹娘面前說不上話,但爹娘一向知道我不喜歡你,我只要把剛才的話婉轉點跟他們說,他們明知道我不是為了你好,但也會同意我,因為這話……是真的在為你的未來著想。」
「你在威脅我?」
「別說威脅那麼難听,反正你已經是我們何家的媳婦,也白吃了我們家那麼多年的米糧,沒能為祈川生個孩子延續香火來就是你這個做媳婦的不稱職,現在嫁我,可以繼續孝順爹娘不說,還可以盡你何家媳婦的責任。」
何禧川說完上前模了唐珺瑤的小臉一把,唐珺瑤只覺得惡心,彷佛臉上被什麼蟲子給爬過一般,她用力地揮開何禧川的手。
「若我有一日真要嫁,也會嫁個能讓我奉養爹娘的男子。」
「若你是男子我相信,只要買個小妾就行了,但你是女子,難不成還可以買個漢子?」
「你……」
「珺瑤,我這可是給你機會,再過幾年你年紀大了,我可不一定看得上你了。」何禧川說完又欺身上前,這回更大膽地摟住了唐珺瑤的腰,她一時掙月兌不了,索性賞了他一巴掌。
何禧川被打了才放開唐珺瑤,揉著臉頰怒火中燒,心一橫就想壓著唐珺瑤強來。
唐珺瑤可不會坐以待斃,光看何禧川怒紅了一雙眼的逼近,她再傻也懂得要跑。
何禧川本是立刻追上去的,可看著她竟然跑進季天佑的院落,便不敢再追,只得悻悻然的轉身離去。
跑進季天佑院落的唐珺瑤,沒見到何禧川追上來才放慢了步伐,此時眼淚也不由自主地滑落下來。
唐珺瑤不是完全沒動過改嫁的心思,但終究在何家留了下來的原因就是她放不下公婆。
何家是沒給她一個夫君沒錯,但自小不受爹娘及祖父母重視的她除了師傅及季大哥之外,就只有公婆給了她家的溫暖,如果何禧川成材一些也罷了,但何禧川這個樣子,她怎麼放得了心改嫁?
有時見別的女子牽著孩子走過,她都不由暗嘆自己今生可能無緣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便學著看開,但沒想到最不該提醒她這事的何禧川,今天居然會用這個理由來向她求親?本是他該負的責任,他能恬不知恥是他不要臉,但用這個理由來讓她嫁他,而她還不能反駁,可真真讓她又氣悶又傷心。
她不斷地抹著眼淚,打定主意絕對不能如他所願,帶著公婆尋不到好婆家又如何?總不會比何禧川差吧!
再不然,就像何禧川說的,等來日鋪子真賺到銀子,男人可以買個小妾,她也能買個漢子,招贅一個夫君總成吧?到時有夫有子,還可以奉養公婆,她就不信自己做不到。
想到這里,唐珺瑤用力地抹去眼淚,看見腳邊有塊小石子,她便當泄憤的用力把石子給踢開,這一踢,石頭敲中了其中一間房的房門,房間里的人立刻喊出聲來。
「誰?誰在外頭?」
唐珺瑤這才有心思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不知怎麼的居然跑到了季天佑的院落,也認出了剛才那是季天佑的聲音。
為了怕被當成賊,唐珺瑤立刻出了聲,「季大哥,是我。」
「珺瑤?」
「是的,我不小心跑到你的院落來了。」
若是以往的情況,季天佑此時應該已經上前拉開門把她迎進去,但這回卻沒有動靜,唐珺瑤覺得疑惑,擔心會不會出了什麼事,她是否該進去看看他?
「季大哥,你沒事吧?我能進去嗎?」
然而此時在屏風之後的季天佑听見她要入內,連忙制止道︰「等等,你別進來。」
季天佑話才剛說完,唐珺瑤就听到物品摔落在地的聲音,以為季天佑果然發生了什麼事,她立刻推開門要入內,見屏風後有動靜,便走過去要幫忙收拾,沒想到會看見令人害羞的一幕,讓她忍不住一聲驚叫。
季天佑站在浴盆里,一條浴巾只來得及遮住下半身,看來方才的踫撞聲是他急著拿浴巾,才把置放衣裳及浴巾的托盤給扯落。
唐珺瑤不是不知羞恥的盯著男人的身子看,而是她全然被嚇著了,她雖然已為人婦,但從未真正見過這種情形,季天佑的身子結實健壯,糾結的肌理看得出來他常年在戰場上受過不少訓練,他的身上雖然有很多傷疤,可是完全沒破壞他身子的美感,那不是像女子那種娉婷的美,而是完全屬于男子的陽剛之美。
唐珺瑤無法克制自己的視線順著他身上的水滴往下望,直到看見水滴消失在他擋在身前的浴巾里……
「發生什麼事了?東家,方才是什麼聲音?」
趙東貴目前是季天佑侍從,所以方才也是他準備浴盆和熱水,自然知道東家正在沐浴,但他隱約听見了踫撞聲還有女子的尖叫聲……東家的房里怎有女子的聲音?
季天佑怕又是一個不長眼的闖進來,撞這情況可對唐珺瑤不好,所以把她給扯到浴盆後,壓著她的頭讓她躲在後頭,然後丟了浴巾又坐回浴盆里,急得濺出了些水花也不在意。
當然,他也來不及看見唐珺瑤因為他丟掉浴巾後,看見了他全果的背部而發直的雙眼。
丙然,趙東貴立刻「不長眼」的闖到屏風後來了,其實也不能怪他,先別說他現在是僕使,服侍東家入浴實屬正常,更何況過去在戰場上,全隊的弟兄一起睡一起吃,他也不是沒見過東家入浴的樣子?
「東家?你把托盤打翻了?我來收拾。」
「不!不用了!」讓他收拾豈不就看見了浴盆後的唐珺瑤了,讓人看見她與正在沐浴的他共處一室,那她可還有名節可言?
「我剛才好像有听到女子的叫聲?」
「那不是女子的叫聲,是貓,我剛剛就是听見貓叫聲想起身看看,才不小心打翻了托盤。」
「原來是這樣啊!那可要我侍候?」
「不用了,你知道我不習慣他人侍候,去吧。我打了一套拳後累了,沐浴餅後想睡一會兒,浴盆等我午睡醒了再收拾。」
听到東家想睡覺,趙東貴自然高興的立刻應是離去,自從駐軍回來扎營,士瑋及他都發現東家似乎老毛病又犯了,開始有些睡不安穩,幸好這一回有何家弟妹的安神茶調養,東家又開始固定在午後打拳或練劍消耗體力,夜里總算是好睡了一些。
盡避東家每次打完拳或練完劍總是一身大汗要沐浴,但只要能讓東家好睡,他多增加些工作也無妨。
看趙東貴離去了,季天佑才回身望向唐珺瑤,就見她雙手扶著浴盆,偷偷探雙眼往外看,直到確認趙東貴離開才松了口氣。
「怎麼?現在知道一個女孩子家隨便進男子房間,被人看到這模樣會壞了名節了吧!」
「我這不是擔心季大哥才進來看看的嘛!我怎麼知道你在沐浴。」
說到了沐浴,唐珺瑤才想起眼下的狀況,而她正趴在浴盆邊,只要眼一低,就能看見浴盆里的季天佑……
「天啊!」唐珺瑤嚇得轉身要走,但地面上剛剛被濺出來的水卻讓她腳底一滑,眼前就要跌到地上去了……
唐珺瑤嚇得閉上眼,卻沒感覺到意料中的撞擊,她低頭看見季天佑由身後摟在她腰間穩住她身子的手,她的背能感受到季天佑身上的水濡濕了她的衣裳,還有頂在她後腰的凸起物……
「你別再亂動了,讓我來比較安全。」
「是。」
「閉上眼。」
「好。」
唐珺瑤閉上眼,就感覺季天佑把她扶正站好,接著又是水聲響起,應是他跨出浴盆了,听著身邊一連串的聲響,她知道他正在擦干自己的身子並胡亂的套上衣裳。
季天佑把自己打理好後,就看見唐珺瑤一臉可憐兮兮的閉著眼,本來剛剛還有些慍怒的,看著這一地的狼藉,他忍俊不禁,終于笑出聲音。
唐珺瑤听見季天佑的笑聲,這才偷偷睜開眼,見季天佑應是在笑她,終于忍不住的鼓起雙頰抗議︰「季大哥,你笑我?」
「你都多大年紀了,還這麼莽莽撞撞的,不好笑嗎?」
「我知道,是我活該!」唐珺瑤也氣悶,便不再說話了。
「你怎麼會進我院落?我听士瑋說你這些日子都在試做些吃食給工人們吃並偷听他們的評價,怎會來這里?」
唐珺瑤不想告訴季天佑是因為何禧川的關系,一是她沒那個臉說起自己被何禧川調戲的情形,二是她不想季天佑同情她為她擔心。
這段時間他已經幫了她太多,跟他說這事總是讓他煩心。
「還不是季大哥你這莊園太大了,我走著走著就迷路了。」
「你啊!怎麼這麼迷糊,居然還會迷路?」
季天佑小心地把她拉到屏風外,讓她在桌邊坐下後,才接著在她對面坐下,並給彼此倒了一杯茶。
「來,這是你調配的安神茶,我看你方才嚇得不輕,喝杯安神。」
他這一說,唐珺瑤腦子里浮出的盡是季天佑那引人遐想的身子,沒經過腦子的話就這麼說了出口,「季大哥的身子才不嚇人,很好看……」
季天佑被一口茶給嗆著,十分不文雅的猛咳起來,他不好意思盯著唐珺瑤看,但臉卻是紅得像熟的蝦子,「我是說………你差點滑倒,肯定嚇得不輕。」
「天啊!我又出糗了!」唐珺瑤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後,捂著臉站起身,再也沒有臉繼續和季天佑說話了,「季大哥,我想起我家還在煮豆沙,就不跟你聊了,我先走了。」
「等……」
季天佑本想叫唐珺瑤等等的,但發現她真的留下來了兩人也是尷尬,只好由著她離去。「若你真的在煮豆沙,此時怕早就糊了。」季天佑近乎低喃的說著,語帶無奈。
他望向屏風那頭,想起剛才發生的事,臉紅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也不明白的笑意,為什麼他會覺得心頭甜滋滋的,甜得讓他想微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