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好幾天,造成了大雪封路,不過住在莊子上的人倒沒什麼需要進城的,生活並無妨礙,而且田莊上過年的東西是盡被的,于是大家熱熱鬧鬧過了一個年。
看到恢復正常的姑娘,桃紅柳綠心里非常高興。
遠離俗務,偷得浮生半日閑。這一日,天氣難得晴朗,久違的陽光也終于從雲里露出了頭,被大雪悶在屋里好幾天的人都忍不住出屋透透氣。
程玥寧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個。
新年的衣服是白色素錦做的,她外面披的是年前齊淵送給她的那件銀狐皮制成的連帽披風,遠遠看去,她幾乎要與周圍的雪景融成一片。
幸好跟在她身邊的桃紅穿了一件青色的衣服,不至于讓她變成雪景。
程玥寧一路順著莊外的路慢慢朝前走著,遠遠的甚至能听到兒童的笑鬧聲。
新年時節,正是孩童最歡鬧的時候,不只她的莊子上有,附近的村子里的孩童也都在撒歡亂跑。
站在一株老樹旁,遠遠看著七八個孩童在雪地里歡快地打著雪仗,輕快的笑聲不斷地在風中飄蕩。
此時,一陣紛亂如雨的馬蹄聲突然從後面傳來,程玥寧如有感應一般回頭看去。
當先一騎飛馬踏雪,不多時便已沖到她眼前,馬上騎士很精準地拉住了韁繩,「席姊姊。」
歡快的稱呼從馬上傳來,齊淵一身吉慶的緋紅色衣袍在這一片銀白的天地里分外顯眼,讓人忍不住眼前一亮。
所謂玉面朱唇,玉樹臨風,陌上公子如玉。
看著他從馬上一躍而下,牽著馬韁走到了她跟前幾步站定,「不在家里待客,跑到城外來干什麼?」
「我來給席姊姊拜年啊。」齊淵笑得一臉燦爛。
程玥寧從腰畔的荷包里模出兩個金錁子隨手遞過去,「給你,壓歲錢。」
齊淵微怔,但接著便麻溜地將兩個打成花朵狀的金錁子接過,笑著塞進自己的荷包內,一臉滿足地道︰「還是姊姊疼我。」
程玥寧往他來的方向看。
齊淵就像知道她在想什麼一樣,說道︰「我的馬快,少硯還要一會兒才趕得上來。」
程玥寧不贊同地看了他一眼,齊淵一臉莫名。
「前車之鑒,這麼快就忘了?」
齊淵猛地明白過來她指什麼,那次遭遇馬賊便是他賭氣只身出走時踫到的,十分凶險。想到這里,他不好意思地伸手模了模後腦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相識的過程太過特殊,他在她面前總是不自覺便會氣短。
「我……我以後會注意的。」他原想說京畿之地怎麼會有危險,又陡然想到去年發生過的事,遂臨時改口。
「命是你自己的,你自己若不珍惜,旁人便是操碎了心也無濟于事。」她沒有再看他,而是重新將目光放到了遠處嬉戲的孩童身上。
齊淵有點兒手足無措,總覺得自己無意之中可能又踩到她的怒點了。
兩個人之間的沉默一直維系到少硯催馬趕過來。
「世子爺,您下次跑慢些,小的的馬和騎技真心比不上您啊。」少硯忍不住有些小抱怨,莊子里的管事都說了席大姑娘沒走遠,就在附近就在附近,世子卻還是旋風一樣就跑走了。
他家世子壓根沒搭理他,只是垂頭喪氣地站在席大姑娘身後幾步遠,誠懇地說道——
「席姊姊,我錯了,下次我再不敢了。」
程玥寧沒理他。
「席姊姊——」
「桃紅,我們出來的時間不短了,回吧。」程玥寧轉身對桃紅說著,腳已經往回邁,卻仍是連一眼都沒分給某個人。
齊淵無力的耷拉下肩膀,但仍不放棄地跟了上去。
少硯牽著兩匹馬跟在最後面,也是滿心的鄙視。世子爺在別人面前意氣風發、飛揚跋扈,一到了席大姑娘面前就跟小綿羊似地,軟乎乎的,簡直是沒眼看。
「席姊姊,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你能不能告訴我?我這樣蒙在鼓里好難受的。」齊淵可憐巴巴地央求著。
程玥寧心中暗嘆一聲,放慢了下腳步,道︰「不是你的問題,是我自己的問題。」
齊淵眉頭蹙起,「姊姊這里發生什麼事了嗎?」
「一點兒小問題,會解決的。」她口中這樣說,心里也是這樣認為的。
「我能幫上什麼忙嗎?」他追問。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齊淵一臉懵,但接下來的路一直到回到莊子,程玥寧都沒有再跟他說過,哪怕一個字。
「桃紅帶少硯去喝茶,你跟我去書房。」
這是回到莊子後,程玥寧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桃紅奉命帶走了少硯,齊淵听話地跟著往書房去。
書房是莊子外院的書房,布置得簡潔整齊。
兩個人都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下掛到了一旁的衣架上,這才分主客落坐。
「席姊姊——」等了一會兒卻沒等到主人開口的齊淵忍不住出聲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程明寧終于將目光移到他身上,據了據唇,這才道︰「齊淵,你知道當年我娘為什麼會和離嗎?」
齊淵搖頭。
程玥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的庶妹比我小五歲。」
齊淵若有所悟,但還是耐心等她往下說。
程玥寧的目光充滿了回憶,「在我跟我娘掙扎在生死邊緣的時候,安遠伯卻跟他的小妾生了寵愛的女兒,這是不是很諷剌啊?」
齊淵聞言黯然。
「在我娘一心一意等著丈夫消息,渴望著一家團聚的時候,安遠伯卻背棄了她,這種背棄我娘無法原諒,」她在這里略停頓了一下,然後才一字一句地接著說道︰「我也一樣。」齊淵驀然睜大了眼。
「齊淵,你是不是喜歡我?」程玥寧問得直接又突兀。
齊淵下意識地點了下頭。
程玥寧無意識地笑了一聲,「可是齊淵,你是定國公府的世子,在你未成親前恐怕房里便會有通房丫頭,更甚者還會有侍妾。」
「我沒有。」齊淵沖口替自己辯解,他連第一次沖動的對象都是她,哪里還有其他人。程玥寧又笑了下,目光看向門外,通過敞開的書房大門能看到院子,這個季節的院中什麼景致都沒有。
「現在沒有,以後呢?我並不想象我娘一樣來一次和離,那並不是什麼好經歷。」
「我——」
程玥寧看著他,「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齊淵盯著她的眼楮,認真地道︰「席姊姊,我說再多你如果不信那也沒有用,我現在說得再好,將來做不到,那同樣也沒有用。你看我日後的表現好不好?」
程玥寧頭略歪,看著他不說話。
齊淵有些急,他從位置上起身,走到她跟前,在她面前半蹲,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抓住了她放在膝頭的手,抬頭看著她道︰「給我個機會行不行?」
程玥寧突然垂眸笑了,「你呀,倒是實誠,話雖然不好听,但卻是實話。說得好,不如做得好。」
「席姊姊」
「席五娘這個名字我已經很久不用了,我現在叫程玥寧。」
齊淵心中狂喜,他不是沒有打听到她現在的名字,可是她似乎一直只以席五娘的身分示人,他也不好冒然改口。現在她這樣親口說出,那就表示她認可了他的親近。
「給你個機會並不難,同樣的,和離的經歷雖然不好,但必要的時候我也並不介意來一次,懂嗎?」
齊淵握緊了她的手,點頭承諾,「我知道,我不會給你那個機會的。」然後他猛地起身,飛快地跑去將敞開的房門關上,然後又跑了回來,將她從椅中一把拽起,緊緊抱在了自己懷中,「寧姊姊,你知道我想這樣抱你有多久了嗎?」
程玥寧一開始有點懵,突然之間就被一個充滿了陽剛氣息的懷抱籠罩住,她這才真正意識到眼前這個少年真的已經長大了。
但緊接著她的臉便不由自主地燒了起來,連聲音都有些發慌,「你做什麼,放開我。」
齊淵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然後將自己湊了過去。
程玥寧驀地全身僵硬,唇上溫熱的觸感讓她腦中炸開了一片,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反應。
齊淵一開始小心翼翼地試探親吻,到後來狂霸地撬開她的唇瓣到她的口中肆虐,掠奪她的甜美。
這已經是一個充滿了侵略性的少年,並不像他平日表現得那般無害,此時他將自己掩藏的侵略全數暴露了出來。
程玥寧很快就軟倒在他的懷中,齊淵將她困在自己懷中,手已經不知不覺探入了她的衣襟,撫模到了早就覬覦多時的飽滿,他揉捏搓磨著,早已起了反應,此時堅硬如烙鐵一般抵在她的。
他知道不合適,可他實在控制不住自己,多少個夜晚他為她輾轉反側,無法入睡,想著她的臉釋放自己,如今她就在自己懷中,他卻還得克制著。
一來,他們只是定情,名分未定;二來,她尚在孝期,也不能真的發生什麼。
「你什麼時候才能嫁給我啊,寧姊姊,我想要你。」他在她耳邊呢喃,中透著委屈與哀求。
衣裳凌亂的程玥寧伸手撫著自己的心口,努力平復自己的呼吸,半是羞惱半是嬌嗔地道︰「平時裝得真好啊。」
「那不一樣,」他在她頰邊輕吻,一邊吻一邊說︰「我們如今兩情相悅,我自然可以做這些。」
程玥寧伸手將他的臉推開,沒好氣地道︰「別再撩了,也不怕自己忍不住。」
齊淵腆著臉又湊到她耳邊,輕聲問︰「那姊姊可會容我放肆?」
「滾。」
「姊姊真狠心。」他意思意思地抱怨了一下,心知她已經對他足夠寬容了,否則他哪里能如此對她上下其手,早被打出去了。
「放我下來吧。」
「不想放。」他纏磨著。
「別鬧,讓人撞見不好。」
「我把門閂死了。」
「……」
「讓我再模模好不好?」
「滾。」
後來齊淵終究還是放開了她,讓她到一邊去整理被他弄得散亂的衣裳,而他則堂而皇之地掏出不安分的大家伙,對著她手瀆了一番,直至釋放。
程玥寧的臉燒得都能煎蛋了,卻也無法改變某人不要臉的事實。
末了,那人還理直氣壯地對她說︰「早晚都是要見到的,有什麼關系。」
那一刻,她真的很想揪起他直接扔出書房。
她收拾好了自己的衣著,催促他也快些整理一下,可齊淵一副痞子模樣,最後還是她動手幫他整理了衣冠,讓他從那個肆意狂放憊懶的紈褲,變回了俊逸矜貴的少年郎。
書房的門重新打開,兩個人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等那股不可言說的味道散盡之後才起身離開。
「寧姊姊——」
莊子里的人听到這個熟悉歡快的聲音,便都知道定國公府的齊世子又跑來看他們家姑娘了,齊世子三天兩頭地跑來,他們都已經麻木了。
這齊世子完全把這里當成自家地頭一樣,有時候他們都快分不清這到底是誰家的莊子了。
齊淵跑進後院,如今這後院他已經進出自如,並不會有人攔阻。
他是在後園菜地里找到自己想見的人的,她正挽著袖子,拿著鐮刀在鋤草。身上穿著粗布短褐,頭上包著同色系的布巾,將她的發髻全部包了起來。
摘去了身上的釵環飾物,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農家女,但也只是看起來,她那通身的氣質還是與人不同的。
都說月復有詩書氣自華,他的寧姊姊便是這樣的。
所謂居移氣,養移體,正兒八經地做了兩年的伯府大姑娘,這通身的氣度也掩飾不了。
「寧姊姊。」齊淵一邊喚她,一邊笑著朝她走過去。
「別過來了,小心髒了腳。」程玥寧及時制止了他,讓他等在那邊,自己抬袖擦了下汗,然後鑽進旁邊的黃瓜地里摘了幾根新鮮翠綠的黃瓜出來。
柳綠從一邊提來了小半桶井水,好讓姑娘洗手洗黃瓜。
程玥寧洗淨了手又洗淨了黃瓜,然後就直接拿在手里朝某人走過去,到了跟前,把兩根黃瓜往他面前一遞,「吃吧。」
齊淵一臉粲然地接過,拿起一根嘴一張「喀擦」一口就咬了一截下去,一邊嚼一邊道︰「姊姊親手種出來的就是好吃。」
「馬屁精。」
「五柳先生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意境,寧姊姊這可算是達到了,這日子過得悠閑愜意,讓人羨慕。」
程玥寧瞟了他一眼,「沒你這世子悠閑,整天無所事事,盡往下地方跑,能做點兒正事嗎?」
齊淵為自己申辯道︰「我哪有無所事事,至于我往這里跑,你心里不清楚為什麼啊?」後半句話他說的聲音很低,不會讓跟在後面的丫鬟听到。
程玥寧嚼黃瓜的動作一停,不自在地咳了一聲。
齊淵又悄悄往她身邊湊了湊,輕聲抱怨道︰「好姊姊,我如今是度日如年啊,你可憐可憐我……」
程玥寧伸手把他往旁邊推了推,快步就往前走。
齊淵死皮賴臉又跟了上去。
柳綠遠遠綴在後頭,並不上前。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這姊弟情就變成了郎情妾意,她和姊姊倒是挺樂見其成,自然也會推波助瀾,不去礙世子爺的事。
程玥寧前腳進了閨房,齊淵後腳就跟了進去,並順手閂上了門,將從屋子迎出來的桃紅直接關在了門外。
桃紅抬頭看看天,索性直接搬了只凳子坐到院里的蔭涼處去繡帕子。
世子爺但凡跟姑娘獨處,總是要待上大半天,她們這些做下人的,最重要的就是得知情識趣,有些事心里知道就好,卻是萬萬說不得的。
彪房內室,程玥寧月兌掉了身上的短褐想換了裝束,結果卻被齊淵撲上來制止。
「做什麼?這樣成何體統?」程玥寧一臉不贊同地看他,哪有穿著中衣待客的。
「好姊姊,不會有人進來打擾的,你讓我模模,好不好?」他央求她。
程玥寧拍開他不老實探過來的手。
「佔便宜沒夠是吧?咱們親事都沒定呢,別鬧。」一邊說一邊拿過衣架上乳白色的薄紗衣裙。
齊淵一看就知道今天沒什麼福利,只能悻悻地看著她換上了薄紗長裙,又重新變回那個氣質端莊溫和的伯府大姑娘。
「跟我到外間說話。」程玥寧招呼他往外面去,不想繼續跟他留在臥房。
血氣方剛充滿侵略性的少年郎,真是不能不小心。
齊淵只能跟著她到外間,但仍是不老實地將人一把拽到懷里抱住,這才在椅中坐下。
程玥寧也是拿他有些沒辦法,臉長得好看,又是自己喜歡的人,心許了他,行為上便會允許他放肆些,偶爾有些過火,她也就嘴上說兩句,卻還是讓他遂了心願。
人一攬到了懷里,齊淵的手就像有自主意識一般朝著自己向往的地方移去。
「說了,別鬧。」她輕聲低斥,卻並沒有怎麼阻攔。
齊淵將一團綿軟抓在手里揉捏,聲音猶帶著些委屈,「要不是你還未除服,不然訂親這事早弄完了,沒準我們親都成了。」
程玥寧靠坐在他懷里,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上次來就跟你說了,你這情形不適合老來找我,找個能發泄你多余精力的地方去,」她想了想,「比如說軍營。」
齊淵哼了一聲,「寧姊姊就這麼不想見我嗎?」
「是呀,」程玥寧由衷地道,「因為我還不想在未除服的時候就失身。」
齊淵︰「……」他訕訕地將自己的手從她的胸上移開,不好意思地模模頭,「我……我就是有點兒忍不住……」
「少年人的沖動。」她語帶調侃。
齊淵垮下了肩,無奈地道︰「寧姊姊,你為什麼總是這樣老成持重啊?」
程玥寧理所當然地道︰「所以我是姊姊啊。」
齊淵扭過她的臉,抬起她的下巴,讓她跟自己眼對眼,磨著牙壓低了聲音說︰「遲早讓你知道弟弟的厲害。」
程玥寧一手推開他的臉,不以為然地道︰「你現在也就放放狠話,小孩子。」
齊淵吐出口濁氣,用力摟住了她,在她耳邊咬牙道︰「你別激我啊,萬一我要真忍不住,遭殃的是你。」
程玥寧輕描淡寫地回了他一句,「你好像打不過我。」齊淵將頭埋在了她胸前,悶聲悶氣地道︰「寧姊姊你越來越壞了。」
「咱們到底是誰壞?」程玥寧又羞又氣,伸手就想將他從自己懷里挖起來,「嗯……齊淵……」
齊淵隔著衣料在她的胸上咬了一口,這才抬起一張帶著壞笑的臉,「下次不穿衣服讓我咬好不好?」
程玥寧直接一巴掌蓋在他臉上,不想看到他此時的表情。
齊淵卻伸舌在她手心輕舌忝,程玥寧急忙撤回自己的手,略帶嫌棄地甩了甩。
齊淵從她腰間抽出帕子替她擦拭干淨,順手就將帕子揣到了自己懷里。
她的帕子是素面的,上面什麼花紋都沒有,即便有人拿了也做不了什麼文章,程玥寧倒不怎麼介意他拿走一塊兩塊的。
「現在嫌棄,」齊淵貼在她耳邊戲謔地說︰「跟我吻得拉出銀絲的時候怎麼就不嫌棄了?」
程玥寧直接在他胸口拍了一巴掌,示意他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