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然一行人行色匆匆地連趕了三日的路程,在來到公孫狩所說的一處山村郊外時就地紮營。
在來到這兒後,公孫狩在斐然寒意四射的目光下,總算是不再拿喬,有心情與斐然一談先前說好的交易,偏偏在馬車里悶了三日的尚善,一下車後就像只月兌韁的野馬,在林子里跑了兩圈沒找著什麼可獵的野味後,她就改把目標放在營地附近的小溪上。
斐然在進帳篷與公孫狩談判之前,警告地對著那名躍躍欲試的小道姑說著。
「不許下水。」他難得對她擺出嚴厲的臉色,並轉頭對知書吩咐,「你看著她,有什麼事立即來報。」都已經是初冬了,這天候冷得跟什麼似的,她還想下水撈什麼魚?別說是他根本就不放心,她要是真有個什麼好歹,他相信,清罡真人定很樂意趁這機會將他給大卸八塊。
「是……」身為苦命的小廝沒有什麼反對權,知書只好肩負起上頭交代下來的女乃媽重任。
尚善不滿地抗議,「都說過不要把我當三歲小娃——」
「要我密告清罡真人你破戒開葷嗎?」斐然輕描淡寫的一句,就讓她把到了嘴邊的話都給吞了回去。
「……」好吧,許是近來的日子過得太好,所以她都忘了,她的把柄一直都掐在他的手里,視他的心情而定。
初初入冬的林野間,雖是還未降雪,但溪邊的草地上,已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被看得牢牢的尚善在溪邊來回走了幾趟,過沒多久,在她發現溪中居然有著為數不少的魚群時,她看溪水似也不深,且身邊也沒有慣用的釣竿,于是她便放棄以往的釣魚方式,開始月兌起鞋襪。
「小姐……」知書沒想到她還真的想下水抓魚,急忙將一腳已踩進水里的她給拉回來。
「噓,別吵。」尚善躲開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往魚兒棲息的方向走。
「小姐……」知書急得直跳腳,「小姐,您快上來……」
奈何尚善滿腦子都是許久未嘗的魚肉鮮滋味,任由知書在岸上大呼小叫,她都左耳進右耳出。在接連捕獲兩尾魚兒後,她不小心踩著溪中的石頭,腳下一個打滑,小小的身子登時整個都沉進了溪水里,嚇得知書不得不扯開喉嚨朝帳篷的方向大叫。
「三爺!」
乍听知書叫得那般緊急迫切,斐然還以為尚善她出了什麼事,登時拔腿沖出帳篷,與公孫狩一塊兒奔向溪邊,只是當他倆趕到時,看到的,除了一個欲哭無淚的知書外,還有一個渾身濕淋淋的小女娃,正站在深度及至她胸口的溪水中,左右手各抓著一只掙扎不休的肥魚,在她嘴里,還叼著一只。
面對此情此景,斐然看得是直撫額,而公孫狩則是忍不住轉過身去悶笑不斷。
「又不是沒給你肉吃!」斐然氣沖沖地下水將她自水里給打撈起來。
「唔?」她還給他擺出一副無辜茫然樣。
上岸將她放至草地上後,斐然拍掉她兩手抓著不放的魚兒,再把她嘴里的那只給硬搶下來,在她還想伸手去撿時,他已月兌下了身上的外袍,將濕得都會滴水的她給裹得密不透風,然後一把將她抱起大步往帳篷的方向去。
他邊走邊在她的上重重一拍,「都說過不許下水了,你也不瞧瞧如今都已是什麼天候,要是凍壞了手腳或是染上風寒怎麼辦?」
「你打我?」上輩子和這輩子加起來,從沒被人打過的尚善,不悅地對他蹙起眉心。
「不乖就該打。」氣極的斐然再給她小兩下。
「你還打?」這下子換她不干了,扭動著身子就要從袖中掏出她的黃符。
他冷聲警告,「再動今天就沒肉吃。」
嗜肉如命的尚善當下不敢妄動,這讓持續保持圍觀狀態的公孫狩笑得更是兩肩頻頻打顫。
尚善留戀地看著溪邊,「我的魚……」
「不會跑了的。」就知道她的一顆心只會在吃肉這上頭琢磨而已。
踩著疾快的步伐將她給帶回帳篷里,並把那個還想進帳看戲的公孫狩給一腳踢出去後,斐然鐵青著一張臉,先去睡舖處拿來一床厚厚的錦被,再走回她的面前,三兩下就把她身上的外袍和小道服給扯掉,錦被往她的身上一裹,再伸手進被里將她僅剩的貼身衣物也給月兌下來。
下手俐落狠快的斐然,把被剝個精光的她用錦被密密卷好,再將被綑成一團的她拎到睡舖上,而後把地上已濕透不能穿的道袍拿去火爐邊烘晾著後,他大步走回睡舖坐在她的面前,抬起她的臉蛋與她大眼瞪小眼。
四目相對,他惡氣洶洶態度凜然,而她則是被裹得像顆剛出籠的饅頭……好吧,她敗了。
尚善心虛地垂下小腦袋,斐然用力哼口氣,起身去弄了盆熱水,打濕帕巾後,先用熱呼呼的帕子擦過她的臉,再拆掉她的包子發髻,擦起她那一頭猶在滴水的濕發。
「今兒個不許再出去玩了,咱們上課。」瞧她這德行,哪像什麼大家閨秀?頑皮得跟個男孩沒兩樣,這要他如何不憂心忡忡?
「上什麼課?」他有什麼能教她的?
斐然指向帳篷的另一處,擺著由達禮四處張羅來的上課用具。她定眼一看,古琴棋盤四書五經還有繪畫用的顏料……斐然自書堆里取來一本最重要的書籍,直接擺在她的面前。
她瞠大了美眸,「女誡?」他有沒有搞錯?她是個道姑,她學這玩意兒做啥?
斐然慎重地頷首,「嗯。」好閨閣女子必學寶典。
尚善不以為然地挑高一雙煙黛似的眉。
「你這是擺明了嫌棄我?」有怨言他就直說嘛,何必這麼拐彎抹角?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
她打斷他的解釋,「只是在暗示我這窮鄉僻壤里出來的小道姑,非但沒被教好不說,就連半點閨閣女子該有的規矩也沒有,還粗野粗俗兼粗魯以及俗不可耐是吧?」
「善善……」
「停。」她坐直了身子,板起小臉正經八百地道︰「上課是吧?貧道今日就教教你這世俗中人,何謂教化。」俗話說棍棒之下出高徒,在她的上頭杵著個以小心眼出名的師父大人呢,她這十二年來可不是在極山道觀里混假的。
「……教化?」斐然的腦袋一下子還轉不過來。
她搖頭晃腦地對他開講,「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
一個時辰過後,尚善的濕發已經干了,她滿意地看著神情有些呆滯的斐然。
「今兒個說的是道德經開篇,明日貧道再同你講講八德經,你可以下去歇著了。」
明日還有?滿腦子都是道來道去的斐然,突然很想去找面牆撞撞。
扔下得意洋洋的尚善在帳篷里待著後,斐然扶著額際走出帳外,就看到守在外頭的知書與達禮,也都頭昏眼花地捧著腦袋。
「你被教化了沒?」斐然問向面色有些蒼白的知書。
「三爺,我俗。」知書羞愧地承認。
他改問向另一個,「你呢?」
達禮避之唯恐不及,「我不是那一路的,您別來渡我!」他日後還想著娶媳婦呢,才不想去當什麼道士。
「笑夠了沒?」斐然再看向那個笑得前俯後仰的某人。
鮑孫狩揉著笑得發僵的臉頰,順道清了清嗓子。
「咳,托三爺的福,這幾日我過得很愉快。」真不枉他一路死纏爛打地跟著,果然看了不少他人想見都見不著的熱鬧。
「答應我的事呢?」他都已這麼犧牲了,這家伙不會光說話不做事吧?
「人已經幫你引這來了,午後就到。」準備離開的公孫狩,在路過他時瀟灑地揮手,「接下來的,你愛怎麼辦就怎麼去辦吧。」
在達禮駕著馬車準備送公孫狩到鄰近的城鎮時,斐然自懷中取出一張債條,若有所思地看著它。
「你跟他達成了什麼交易?」尚善將小腦袋伸出帳篷外,在他看得出神時輕聲問著。
斐然聞聲立刻把猶裹著錦被的她給拎回帳篷里的睡舖上,伸手輕輕一推,被裹成一團的她就躺平在睡舖上。
「記得我和你提過的那個仇人嗎?」
「記得。」
「他叫杜衍仲,他在公孫狩旗下的賭坊里欠了不少賭債,我自公孫狩的手中將杜衍仲的債條買下,而公孫狩則負責將杜衍仲引來給我。」為了一清舊怨,他可是在杜衍仲的身上花了大筆的銀子。
「就這樣?」那公孫狩還一路纏著他們好幾天,且時不時笑得跟瘋子似的?
「就這樣。」斐然很清楚她的時間作息,「好了,這時辰你該午睡了。」
尚沒什麼睡意的尚善猶豫了一會兒,自被中探出一手輕拉著他的衣袖。
「跟我說說你當年發生什麼事。」她一直都不清楚他是怎會被迫許願的,而他也從不在她的面前提起。
他有些意外,「你願意听?」她以往不是從不在乎他有什麼苦衷的嗎?
她點點頭,拉著他的衣袖讓他坐上睡舖,然後逕自在他的身邊窩好姿勢,等他開講。
已經很久沒有回憶起往事的斐然,在她期待的目光下,緩緩道出了當年斐冽在得到了魂紙後,為他的生命所帶來的一連串劇變……
在斐然催眠似的嗓音下,尚善只听完了前半段,過不到一會兒,便敵不過睡意的呼喚睡著了。斐然見她睡得香甜,也不禁眼皮沉重地跟著打起了呵欠,沒過多久,他也跟著坐在睡舖上打起小盹。
只是當沒有午睡習慣的斐然再次醒來時,睡前還纏著他的小女娃不見了,因她這幾日一直都沒有變回十九歲的模樣,所以他也就一時忘了她常在睡著後就變回來的這件事,他默不作聲地看著猶睡在他身邊的她。
自錦被中露出來的光滑果肩,泛著瑩瑩的色澤,她一頭如緞的黑發鋪散在純白的毛毯上,顯得更加的烏黑,也襯得她嫣紅的唇瓣格外誘人。
如此看著活色生香的她,斐然的喉際又再次如那日清晨般地感到焦渴,他受蠱惑似地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唇,很想上前扯掉那包裹著她的錦被,讓那一身似白玉般溫潤的肌膚盡情暴露在他的眼前。
隨著他的呼吸愈來愈濁重,體內翻騰的慾念也就更加不受他的掌控,就在這時,尚善眨了眨眼眸,帶著幾分睡意看向無緣無故粗喘著氣的他。
「斐然?」她抬起頸項,露出頸間形狀優美的線條,令斐然眼中的熱意更添了幾分外,也讓她看清楚眼前的情況再清醒不過。
她看向他某個又很沖動的地方,嚴肅地向他建議。
「剪了吧。」留著也只是個禍害。
「別吧?」他模模鼻子。
「看著挺礙眼的,還是剪了吧?」
「它平常不佔什麼位置的,留著吧?」
「可見到它,我的心底就有一把火,剪了吧?」她坐起身,溜下去的錦被往上拉了點。
「你就這麼想毀了我日後的幸福嗎?」他好不可惜地看著被她沒收的美色。
「反正這麼多年來,沒有幸福的你不也活得好好的?剪吧。」
一來一往的兩人始終達不成共識,他們各自維持姿勢不動,誰也不讓誰一步,許久,斐然總算開口打破他倆間的僵局。
「……善善。」
「嗯?」
「雖然你一直都表現得很冷靜也很鎮定,但你可能沒注意到……」他目不轉楮地看著她那張被紅霞妝綴得更加出色的臉龐,「你臉紅了。」哪怕她外在的行為看上去再如何落落大方,可她也只是個小泵娘。
听了他的話後,惱羞成怒的尚善,小臉更像是被火點燃了一般。
「既然知道,那你還一直看?」她兩手緊抓著錦被,氣呼呼地伸出腳,想把這個吃她豆腐還吃得這麼光明正大的登徒子給踹下去。
斐然一手握住她為惡的玉足,「反正你都想剪了我不是?不撈點本回來我太虧了。」
「你……」她眼睜睜地看他就這麼握著她的腳,垂眸反覆端詳,他粗礪的拇指還細細在她的小腿上摩挲著。
「給我看。」他不滿足地抬起眼眸,暗自在心底下定了決心。
「你想得美!」尚善使勁地抽回自己的腳。
「我就看一眼。」不接受拒絕的他開始往她的方向挪動,並一把按住她身上的錦被。
「你到底在發哪門子的瘋?」被他按住動彈不得,她情急地對他大叫。
「別動。」斐然連人帶被地將她摟進懷中,稍稍拉下她身上的錦被一些,露出她形狀精致的鎖骨。
尚善待在他的懷中,深深屏住了呼吸完全不敢妄動,就怕她若有什麼舉動,會再招來他什麼奇怪的反應。
「我覺得我有點沖動。」斐然的一雙黑眸在她身上流連許久後,終于抬起正正地對上她的。
「我念經給你听?」
「說實話,我挺喜歡這種沖動的感覺。」
「然公子,你把你的不舉扔哪去了?」
「可能扔天邊去了。」
「……」她確定了,那張魂紙一定是不良品。
斐然俯身在她的耳畔,語調沙啞地道。
「讓我親一口吧?」光只是這麼看著摟著,不夠。
她當下如臨大敵,慌慌張張地將一手伸出被外推著他的胸坎。
「你……你別亂來啊。」要命,他該不會是一憋十二年給憋得太久了,所以現下才葷素不忌,就連她也下得了嘴吧?
「一口就好。」他邊說邊覆上她的唇,一手環緊她的身子,一手覆在她的腦後,不理會她的拒絕,一下下地啄吻起她的唇瓣。
自他唇上傳來的柔軟觸感,令他感到有些好奇,他忍不住輕咬著她的唇瓣,在她吃痛時,舌尖不意畫過她的貝齒,當下他身軀一怔。
尚善一手掩著嘴,在他的眸色變得更加深沉時,結結巴巴地道。
「你、你說只親一口的……」
「我錯了,這根本不能解饞。」他舌忝舌忝唇,拉開她的小手,強勢地吻上她的唇,並將舌尖探入她的口中。
「唔……」被撬開牙關的她根本就沒法阻攔。
舌頭反覆糾纏吸吮間,帶來了一陣連理智都被麻痹的快感,沉迷于其中的斐然,感覺體內那股忍抑著的慾火正熊熊燃起,他興奮地將她摟得更緊,劇烈地與她親密地交纏。
「三爺,人已經到了。」知書站在帳外輕喚。
斐然不滿足地挪開唇,松開懷中被吻得險些就要窒息的尚善,他等了一會兒,在平復下一身激越的氣息後,這才走至火爐邊將已烘干的道袍遞給她。
「把衣裳穿上。」
尚善紅著臉搶過他手中的道袍,而他則是轉身走出帳外。
帶著一干山匪手下的杜衍仲,在來到這兒時就發現自個兒中了圈套,他萬沒想到,那個唯利是圖的公孫狩,竟然會將他賣給了斐然。
特意大老遠調來府中親兵的知書與達禮,此刻正各率兩批人馬,將這群在這附近山頭落草為寇的山匪給團團包圍住,而在發現來者竟全都是士級中高階的武者後,達禮打算等會兒就直接用上人海戰術,省得還要讓他家三爺親自出馬。
落入陷阱中的杜衍仲,沒空去管自己手下的死活,他兩眼直定在久違的斐然身上,沒想到當年那個曾向他求饒的少年,會再一次出現在他的面前。
拜生性固執的斐然所賜,這些年來,他一直生活在躲避著斐然搜捕的逃亡日子里,眼下他好不容易找著個安全的地方落腳了,偏偏斐然卻在這時找上門來。
他似笑非笑地道︰「喲,這不是三少嗎?別來無恙。」
「托福,我過得很好。」定眼看著眼前這個臉上寫滿風霜的老人,斐然忽然有些憶不起他當年凶狠的模樣。
「是嗎?」杜衍仲的目光刻意滑過他的月復間,「就是不知你那不可告人的隱疾……可治好了?」
「事實上——」斐然正想告訴他那個代價早就沒效了,可他的聲音卻被尚善的怒吼聲給直接蓋過。
「你找來的那什麼破魂紙!」
杜衍仲一頭霧水地看著那個自帳篷中沖出來的女道士,嬌俏的臉上帶著濃濃的怒意,霸氣十足地大步朝他走來。
「善善……」斐然剛想伸手拉住她,她已一記冷眸朝他掃過來。
「一邊去等著,等我收拾完他就接著收拾你。」敢理直氣壯的佔她便宜?一定是太久沒揍他了。
「……好吧。」想想方才在帳內他的確是欺負得狠了,斐然也只好識相地模模鼻子,拖著知書達禮去收拾杜衍仲帶來的那群同黨。
被拖著走開的知書擔心地看向身後,「三爺,這……」
「安心吧,那只母老虎本質上是很凶殘的。」平常打打鬧鬧時雖算不上什麼,可一旦她戰意十足地貼上那堆破黃紙後……嗯,還頗有清罡真人之風的。
不等一副尋仇樣的尚善走近,身為士級高階的杜衍仲已嗅到了危險的味道,他先下手為強地兩腳腳下一蓄力,便如一柄月兌弓的箭直朝她奔來,尚善見了只是往身上拍了張黃符,然後平平穩穩地接下迎面而來的一拳。
「那張叫什麼?」不遠處的斐然,在百忙之中還有空分心問她。
「泥牛入海。」
杜衍仲驚愕地收回拳,退離她的身旁,怪不得一拳打上去就像是被卸去了所有拳勁般……他沉沉地吐口氣,不信邪地再運起一套腿法,剎那間天空漫起亂人眼的殘影,趁著尚善退著步子邊避開邊往身上貼符時,他抽出背後的長刀,一刀砍向她。
斐然還在嚷嚷,「這張咧?」
「刀槍不入。」尚善一把奪過那把刀,三兩下把它扭成一團廢鐵,不耐地回吼,「不要再問我了!」他是想在眾目睽睽下把她的家底掀光光嗎?
「你……究竟是何來歷?」杜衍仲死死地瞪著她。
「憑什麼要我告訴你?」尚善兩掌用力一拍,登時十來張黃符自她的道袍中疾飛而出,在貼上她身子的那一瞬間消失不見,接著她腳下一踩一踏,即如鬼魅般地欺至他的面前。
「你……」杜衍仲只看得出她並不是武者,卻不知她這一身古怪的道法到底是什麼。
尚善一巴掌就將他扇平在地上,「逼他許願是不是?逼他亂付代價是不是?」
一陣隱隱的金光自她的身上亮起,她一鼓作氣激發身上所蘊藏的道力,在他還想爬起來時,拳如雨下地開打。
「都是你,害我吃了那麼多年的素……」她愈揍愈火大,「你用的那是什麼破魂紙,不但沒用不說,他現在還開了另外一種葷!」
「啊?」
老早就收拾完那些山匪的眾人,在斐然的領頭下,統統都躲在一邊,圍觀尚善把人揍倒了又拎起來,踢遠了又給拖回來……那種根本就不像武者的打法、和她那不知是打哪拿出來的黃符,讓一眾親兵的眼珠子都掉了一地。
斐然在她意猶未盡地一揍再揍時,伸手拍拍知書的肩。
「就說夠凶殘吧?」開玩笑,當初在谷底的時候,他就是這樣一路被她給揍過來的,她的威力他再清楚不過了。
「……」知書無語地看著那個不知在得意什麼的斐然。
等到尚善滿腔的怒火總算熄滅,扔下那個趴平在地上的杜衍仲、打著呵欠朝他們走過來時,眾人都以一種詭譎的目光看著她。
「到你了,我給他留了口氣。」尚善直直走到斐然的面前。
他扯著嘴角,「依我看,不必了……」那口氣,恐怕很快就會斷了。
「那我回帳歇一下。」她壓下來得突然的困意,準備再去睡一場回籠覺。
斐然將近來在變成大人後,就很容易疲倦的她打橫抱起,邊走邊低首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
「開心了?」
「嗯……」她困倦地揉著眼,整個人軟綿綿地偎進他的胸膛,「你呢?大仇得報,你開心了嗎?」
大仇終于得報的感覺,其實,出乎他意料的平淡。
一直以來,報仇這二字就佔滿了他的人生,現下終于能夠實現這個心願,他不但沒有什麼強烈的喜悅,也沒有松了口氣的感覺,反倒是,有種失去目標的淡淡失落感。
「斐然?」還等著他回話的尚善閉著眼楮出聲提醒。
他低首看著那張令他念念不忘的嫣紅唇瓣,在她都快睡著時,才輕聲地道。
「我想,日後我會慢慢學會怎麼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