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來的小媳婦 第9章(2)

書名︰偷來的小媳婦|作者︰香彌|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惠安宮的一處寢殿里,幾個宮娥依著太醫所教,替躺在床榻上昏厥大半年的人按摩全身,疏通身上的經絡後便紛紛退下離開,留下另外兩個太監守在寢房里。

這里是太後的寢宮,自從裴念玦出事之後,太後為了就近照顧便派人將他接進自己的寢宮來,每日也都會來探望一、兩次,太醫更是天天來請脈,再回稟太後。

隨著裴念玦昏迷的時日越來越久,幾乎所有人都不認為他還能再醒來,唯獨太後仍懷著一絲希冀,盼著她唯一的親孫兒能蘇醒過來。

爆里皇子那麼多,但那些都與她隔著一層關系,不是她嫡親的孫兒。因為當今皇上並非她所親生。當年皇上兩歲時,因他生母病逝,當時無子無女的她將年幼的皇上抱來身邊撫養,數年後,她終于誕下一女,也就是裴念玦的母親念央公主。

她膝下也只得這麼個親生女兒,因此裴念玦是她唯一的嫡親孫兒。

太後對這唯一的親外孫的情分,自然不是其他皇孫們能比。

不久前,當她听身邊伺候的嬤嬤提起沖喜的法子,盼借由喜事讓裴念玦蘇醒過來,于是花了幾日挑選合適的人選後,兩天前她親自為外孫賜下一樁婚事。

而這一切裴念玦自是完全不知,在那幾名宮娥離開不久,被一零五六號送回本體的他,緩緩睜開緊閉了大半年的雙眼。

他怔愣須臾,只記得在送他回來的那一刻,一零五六號對他說的一句話——

「宿主功德圓滿,身上的余毒已清除,望今後宿主仍能不失善心,持續行善,一零五六號告辭。」

他……回到自己的身軀里了!

裴念玦一喜,試著動了動手腳,有些僵硬,但勉強還能抬起手來,他模了模臉,模到了一把硌手的骨頭,發現自己的臉似乎消瘦許多,皺眉想喚人進來時,下一瞬,他憶起先前發生的事,慌忙的想坐起身,但爬了幾次都沒能起來,反而滾到床榻邊。

此舉驚動兩名守在寢房門前的太監,兩人趕緊過來查看,瞧見在床榻上躺了大半年的裴念玦竟醒了。

「王爺醒了!」其中一人驚訝的叫了聲。「快扶我去刑部大牢。」他久未使用的嗓音嘶啞得厲害。

兩名太監沒能听清楚他的話,其中一名太監說道︰「王爺終于醒過來了,奴才這就去稟告太後。」將這好消息去稟告太後,說不得太後鳳心大悅還會打賞他呢,說完他面帶喜色地匆匆跑出寢房。

裴念玦急切的扯著另一名太監,用著干啞的嗓子再命令道︰「快扶我去大牢。」他還趕著去救萊安,若是他去遲了,也不知那該死的牢頭會不會真打了她。那牢頭要是真敢動萊安,他就命人將他一刀一刀凌遲處死。

這回那太監勉強能听清楚幾個字,猜測道︰「王爺是要去大牢?」

「沒錯。」裴念玦頷首,攀著他的手坐起身,久未使用的兩條腿想站起來,身子卻踉蹌了下摔倒。

太監一驚,及時伸出手扶住他才沒讓他真摔著。要是讓濟王摔傷了,他這條小命也不用活了,他趕緊扶著裴念玦坐在床榻上。

「王爺,您有什麼事吩咐奴才就是,您才剛蘇醒,這腿腳一時使不上力也是正常的,您莫著急。」

裴念玦再次啞著嗓說一次,「我要去大牢。」

傍這太監十個膽,他也不敢違背裴念玦的話,但問題是王爺才剛蘇醒,身子都還未復原呢,哪可能讓他出去。況且王爺哪兒不去,偏要去大牢,讓他著實驚訝又納悶。

「那奴才先給您換件衣裳。」依濟王先前那脾氣,他不敢明著違拗他的話,只好先拖著等太後過來再說。

太後一得知濟王醒了,定會即刻趕過來。

丙然就在太監替裴念玦換好衣衫,也梳好頭後,太後便到了。

太監趕緊伏身跪下,恭迎太後。

坐在床榻上的裴念玦見著久未相見的外祖母,不禁面露欣喜之色,想站起身迎接這位一向疼愛他的長輩,但一站起來,兩條腿無力撐住他的身軀,又跌坐回床榻。

「別動別動,你剛醒來,坐著就好,別站起來。」看見孫兒真的醒過來,太後滿臉驚喜的來到床榻邊一把抱住他,抬手抹了抹濕了的眼眶,「哀家的心肝呦,盼了這麼久,終于把你給盼醒過來,你這回可真是把哀家給嚇著了。」

「讓太後如此擔憂,都是孫兒不好。」裴念玦握住太後的手,嘶啞又歉疚的說道。他的嗓音雖仍是干啞,但因先前說了些話,已漸漸能听得清楚了。

太後寵愛寶貝孫子,哪里舍得怪他,「這不是你的錯,全是那下毒害你之人的錯。」他中毒之後,因查不到下毒之人,她震怒的處死了他寢殿里服侍的所有下人。

裴念玦見到外祖母雖高興,但也沒忘了正事,忙道︰「太後,我要去大牢救人。」

「救人?你才剛醒來救什麼人?」太後不解的問。

「我怕來不及把人給救回來,這事我晚點再稟告您。」

听他這麼說,太後雖狐疑也沒再問下去,對這唯一的孫子,她素來是溺愛又縱容。「你身子都還沒好呢,哪能去那種地方,你想救什麼人,告訴哀家,哀家派人替你去救。」

此刻的身子連站都站不起來,裴念玦不得不將袁萊安的名字告訴她,讓她派人到刑部大牢將她帶回來。

太後隨即吩附身邊的大宮女,領著她的懿旨去牢里將此人帶來,而後隨即命人傳來太醫。

太醫匆匆趕來,瞧見昏迷大半年的裴念玦竟真蘇醒過來,心中暗自稱奇,但在請了脈之後更加驚奇不已。

「啟稟太後,先前積累在王爺體內那些無法清除的余毒竟然全消失了,王爺現在的身子除了虛乏無力之外,已算無恙了。」這簡直是奇跡。

「當真?」听了太醫所說,太後大喜。

「千真萬確,臣這就開帖方子給王爺調養身子,每日早晚服兩碗,不出幾日就能痊癒。」

「好好,方太醫你快開方子。」見孫兒已無礙,太後心中歡喜,重賞了太醫,連帶的惠安宮里的所有宮娥、太監也全都得了賞賜,尤其是向她提議沖喜之法的一個嬤嬤,更是被她重重賞了一頓。

「錢嬤嬤,你那沖喜的辦法真是靈驗,哀家這才賜婚不到兩天,念玦果然就醒來了,這易家閨女當真是個能旺夫有福氣的人。」說完,太後當即再下旨厚賞易家被賜婚的閨女,「傳哀家之命,賞她首飾十套、綾羅綢緞百匹、黃金百兩、白銀千兩。」

一名太監領命,前去宣達太後的旨意。

在一旁吃著米湯的裴念玦听見太後所說的話,一時之間沒會過意來,須臾後才听明白太後話里的意思,他錯愕的瞪大眼問︰「太後,您幫孫兒賜婚了?!」

「可不是,哀家這才剛賜婚不久,你就醒來,這易家的小姐果然與你八字極合,日後你娶了人家,可得好生待她。」

「孫兒醒來與那易家小姐沒半丁點關系,太後,您快取消這樁婚事,我要娶另一個丫頭為妃。」他急忙說道。

「你這孩子在說什麼胡話,哀家一賜婚,你就醒來,怎麼會與她無關?再說你何時有了心儀的姑娘,哀家怎麼不知道?」先前就是因為他遲遲沒有遇見中意的姑娘這才一直不肯成親,怎麼他一醒來就有屬意的姑娘了?

「太後,您先把其他人都遣出去,我再告訴您這事。」因為脾胃尚虛,所以裴念玦眼下只能進些米湯,飲了些熱米湯,他的嗓子恢復了些許,也有幾分力氣了。見他似是有什麼秘密想說,太後抬手遣退寢房里那些女官、宮女和太監們。

所有人都退下後,裴念玦這才出聲說起自己這段時日的遭遇。

「……事情就是這樣,孫兒之所以會昏迷這麼久,蘇醒後身子除了虛弱些之外,連毒素都清除了,都是因為這原因。」

听完他所說的離奇遭遇,太後簡直不敢相信,接著懷疑的問︰「這會不會是你昏厥這段時日作的夢?」而他卻把那夢境給當真了。

被她這麼一提,就連裴念玦也微微一怔,起了一絲動搖,下一瞬他說︰「太後,倘若大牢里真有一個叫袁萊安的姑娘,那麼這就絕不是一個夢。」

太後半信半疑。

不久,那被太後差去大牢的大宮女,回來覆命。

「如何,大牢里可有一個叫袁萊安的姑娘?」太後問道。

「回太後的話,奴婢在牢里已找到這位姑娘。」

不等太後出聲,裴念玦便迫不及待催促,「你快帶她進來。」既然萊安真的存在,那麼先前所發生的一切就不是夢,而是真實的。

大宮女遲疑的回道︰「稟王爺,奴婢尚未將人給帶回來。」

「你都找到她了,為何沒將人給帶回來?」裴念玦不悅的質問。

太後知曉身邊這大宮女辦事十分穩當,沒把人帶回來定有她的原因,便讓孫子稍安勿躁,而後問她,「玉宛,你為何沒將人給帶回來,可是有什麼原因?」

「回太後和王爺的話,那姑娘在牢里抱著一個男人的尸身不肯放手,故而奴婢不敢擅自把她帶進宮里,怕讓晦氣沖撞了太後。」玉宛稟道。

她到刑部宣達太後的懿旨後,被一位官員領到一間牢房里去,瞧見被關在里頭的袁姑娘緊緊抱著一具尸首,那臉上心碎欲絕的模樣,就宛如她的心也跟著一塊死了,袁姑娘嘴里不停喃喃說著,「我們明明沒有犯什麼錯,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的對我們?為什麼、為什麼……」那淒楚絕望的聲音,就連她听聞也為之不忍。

筆而見她不肯放開的那具尸首,她也沒有讓人強行拉走尸首帶她回來,而是先行回來稟告太後和王爺。

聞言,裴念玦激動的扶著桌沿站起身。

「太後,她抱著的那個尸身就是我先前說的姜知樂,也就是我,她定是以為我死了才會緊抱著不肯放開我,不成!我要親自去見她,告訴她我沒死,我回來了。」說著,他急切的就要往外走。

走沒兩步就摔倒了,寢房里的宮人全都被遣出去,只有玉宛在,她趕緊上前扶起他。「王爺沒傷著吧?」

太後氣惱道︰「你看你,路都走不穩了,急什麼急。」

「她以為我死了,這會兒定是傷心得不得了,我要去見她。」裴念玦被玉宛扶著站起身,消瘦的面容露出一抹哀求的望向太後。

禁不住孫兒的乞求,太後抬手吩咐玉宛,「去把她帶進宮來。」

在玉宛領命帶人過來時,被扶回來在桌前坐下的裴念玦連忙囑咐她,「你見著她,就告訴她念玦沒死,你要帶她去見念玦,她就會跟著你來了。」他曾告訴過她他的名字,她應當還記得。

玉宛應了聲,走出寢宮。

想到很快就能再見到袁萊安,裴念玦滿臉抑不住的歡悅。

太後見狀,又好笑又好氣,「你瞧瞧你這模樣,至于這麼高興嗎?」見大牢里真有他所說之人,她這會兒才真信了孫兒適才說的那番離奇遭遇,「你再說說你這次離魂到那姓姜的人身上發生的事。」這事若非孫兒親口告訴她,她還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人能把人的神魂給拘走,附到另一人身上,逼著人要積德行善。

裴念玦一邊等著袁萊安,一邊撿了幾件事告訴太後。

「……後來我就兌換了那大力丸服下,果真敲下那些巨石,還把巨石給搬到河堤邊當基石,鎮著河水、築起河堤……」他說起幾件他引以為傲的事,接著還說了他兌換回春散救回姜知平一命的事。

說著說著,他不經意瞥見桌上一把銀壺上映照出自己此時的面容,登時驚叫一聲,抬手撫著自己干瘦的臉龐。「我的臉怎麼變成這副模樣?」

見他大驚小敝的模著自己的臉,太後解釋,「你昏厥這麼多時日,無法像正常人那般進食,只能給你灌些米湯菜湯,難免消瘦許多。」

「不成不成,我告訴過她我可是長得俊美非凡,若是讓她瞧見我這副鬼樣子,說不得會以為我是在騙她呢!」

從未見他為一個姑娘家如此上心,太後氣笑了,「那待會把人給帶來了,你到底要不要見她呢?」

「當然要見,不不不,我再想想。」他時而站起,時而坐下,攢著眉頭為難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