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爬牆來 第9章(1)

書名︰狀元爬牆來|作者︰風光|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三日後,溫子然的戰船船樣再次出爐,這次他的設計可說是無懈可擊,令諸位老工匠都佩服不已,甚至連溫子然的跟班小白也早就沒了先前的那種輕視態度,對他欽佩不已,只差沒拜他為師了。

李蘊得到船樣後,即使有老工匠們的保證仍是戰戰兢兢,畢竟他是外行,也不知道這樣的船樣交出去後會被太子黨的人如何的抨擊。

丙不其然,李吉以戰船不得有失為由,煞有其事的請來全國各地的造船大師,聯合起來想找出這幅船樣的問題,想不到居然沒有一個人能挑出毛病來,就算有批評,也多是造型不夠精美、船型不夠多的廢話。

一艘戰船要的是作戰能力,在造型上下大力氣要做什麼?木頭上多雕朵花,船頭刻上祥雲,難道就能召來天兵天將助陣?

包不用說船型不夠多這件事,本來就是太子苛求而來的初期船樣,能交出一艘完整的戰船船樣已經令群臣嘩然,如果一次要求各種尺寸各種功能的戰船全部到位,無疑痴人說夢,李吉打壓李蘊的動作也會太過明顯,招致朝廷和軍中反感。

于是,這個船樣無異議的通過了,溫子然的名聲也終于在朝廷間傳了開來,雖然有些人認為他是溫重光的兒子,有名師指導、有豐富資源培養,當然能成為一個好的造船師傅。

但了解情況的人都清楚,溫子然接觸造船才兩年多的時間,而這段時間溫重光根本就不在津城之中,如何栽培指導?也因此他們對于溫子然在造船上的天賦及才情感到更加驚異與欽佩。

時光荏苒,很快的半年時間過去,溫子然的第一艘戰船建造完成。

這一日便是戰船的下水大典,津城的海港舉行了盛大的活動,然而身為主事的應仁蔚卻是坐在家中不發一語。

他在賭氣。

對,就是賭氣,應歡歡自從偷跑出去後就沒有回過家了,應仁蔚用鼻孔想都知道她去了哪里,卻故意不願去找,連戰船下水這麼大的事他也寧可待在家生悶氣,因為他知道這一去,很可能會因為溫子然的關系遇到那個不笮女。

要也是她回府賠罪,怎麼會是他這個做爹的去尋?

為了面子,應仁蔚搞得應夫人都對他不理不睬,讓他心情更郁悶了。

這時應府突然來了訪客,當那名訪客站到應仁蔚眼前,他不悅地皺起了眉。

「誰叫你們來的?你們來做什麼?」

來者赫然是小白及幾名溫家造船廠的工人,他們奉溫子然之命前來請未來的老丈人去參觀下水典禮,還強調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讓應仁蔚到場。

溫子然看得出應歡歡雖然嘴硬,但心里對父親還是想念的,他覺得為了余家的陰謀,為了別人的斗爭,搞得自己家分崩離析,那太不值了,因此便遣小白前往應府。

想著少爺開始把重要事情交給自己了,小白心中的得意就別提了,他自認為很清楚溫子然想要什麼,于是他清了清喉嚨,客氣地開口道︰「應大人,今日是咱們溫家為朝廷打造的第一艘戰船入水,我家少爺特地邀請大人參加,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請大人即刻動身前往。」他學著溫子然那種文質彬彬的說話方式,倒也有模有樣。

「不去!」應仁蔚倒是很干脆。

「為什麼不去?」沒想到會被打回票,小白愣了一下。

「我需要告訴你理由嗎?」應仁蔚瞪了他一眼。

「我們少爺誠摯邀請還不夠嗎?三皇子也在那里耶!」小白想了一想,決定拿官壓他。

不料听到三皇子,應仁蔚反應更大了。「三皇子又怎麼樣?就算是太子在我都不去!反正我已經兩個都得罪了,怕什麼!」

小白傻眼了,這老家伙什麼時候這麼強硬了?那當初干麼賣女求榮?

三皇子的名頭不管用,小白決定另闢蹊徑。「你若不去,應姑娘會不高興的,你就不怕一輩子見不到女兒?」

「那個不孝女,我早就不要了!」應仁蔚冷哼一聲。

「你……你真的不去?不怕我揍你?」小白都揮起拳頭了。

「有種你打朝廷命官試試。」應仁蔚冷笑起來。

「你這老家伙怎麼軟硬都不吃啊?去一下是會要你的命是不?」小白發現自己根本拿他沒辦法。

應仁蔚倒像是來勁似的,與他杠上了。「我就是不去,你能奈我何?」

「你你你你你……你不知道時辰快到了嗎?你若不去,我沒辦法跟少爺交代呀!」小白急得跳腳。

「那是你的事。」應仁蔚不理他了,甚至還倒了一杯茶,慢悠悠的喝了起來。

小白簡直被他搞得一佛出世一一佛升天,他擔憂地想,如果誤了少爺的事,那他這大腿不僅抱不緊,說不定還要被一腳踢開了!

「他娘的!既然你這老家伙這麼不通情理,就別怪我出絕招了……」小白眯起眼。

應仁蔚不以為然地繼續喝茶。「這對我沒有用的,要不你施來瞧瞧?」「大伙兒一起上!把這老東西給我綁了,直接抬過去!」小白朝著造船廠的工人一揮手。

雖然有些遲疑,不過小白都開口了,一群年輕力壯的漢子還真的就這麼涌了上去,將應仁蔚五花大綁。

「你們這群家伙想做什麼?這是綁架……」應仁蔚話還沒說完,嘴里已被塞了一個饅頭。

于是,一群人就這麼浩浩蕩蕩的將應仁蔚抬出了應府。

下水大典的地點離應府不遠,就在運河的出海口那個新建的海港。

海港上停泊著一般雄偉霸氣的大船,長二十丈,寬三丈,不含頂艙三層的話深

十尺。四周的箭垛、女牆設計得與以往皆不同,足以讓士兵完全躲在後面,火力全開而不受飛箭威脅。

那頂層的八門大炮炮管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威武而猙獰,令人不寒而栗,還有多桅多帆的設計,船身加固的鐵板及鏵嘴,尖底頭尾高起的新穎造型,皆使得所有觀禮的人移不開目光。

海港里萬頭攢動,不管是官員還是百姓,或是新建海軍的將領,都昂首直盯著這般新戰船,口中驚嘆不已,贊美連連。

佰邊搭了高台,方便諸位參加大典的重要官員登船,海軍們劃出了一條界線,分隔了觀禮者及百姓,讓場面熱鬧卻不混亂。

斑台之上,李蘊、溫子然及應歡歡站在最前方,昂首企盼像在等著什麼人。

「小白真的會將爹帶來嗎?」應歡歡有些緊張。

「一定會的,你放心吧。」溫子然安撫著她。

「瞧!這不是來了嗎。」李蘊笑著看小白領先跑進了會場,伸手指過去,但等看清了底下的情況,手就這麼懸在半空中,話聲戛然而止。

應歡歡及溫子然也瞧了過去,都露出一個荒謬絕倫的眼神,一時無語問蒼天,驚訝得什麼都說不出來。

造船廠的人用轎子抬著應仁蔚,就這麼大搖大擺的進來了,這原本是個正常的畫面,但是為什麼應仁蔚的嘴中還含著一個饅頭?是有這麼餓嗎?

而在轎上的應仁蔚含著一個饅頭大搖大擺進場,簡直羞愧欲死,要是可以,他寧可選擇小白將他打昏,也不想面對這一切。

「到了!」小白命人停轎,看看典禮還沒開始,不由一臉得意,似乎很滿意自己圓滿達成將應仁蔚準時送到港邊的任務。

在讓那些工人替應仁蔚松綁的時候,他小聲的在應仁蔚耳邊說道︰「老家伙,我可是替你留了面子,沒有真的把你五花大綁,只綁了手,還用轎子將你抬進來,要多氣派有多氣派,你可千萬要在我家少爺面前多說我好話!」

應仁蔚怒瞪了他兩眼,口中嗚嗚地叫著。

「我知道你答應了,老人家不要那麼激動,到時候噴鼻血昏過去怎麼成?你至少要撐到典禮結束。」小白拍了拍他的肩,一副很了解他的樣子。

應仁蔚差點真的噴鼻血昏過去,溫子然這個書呆,到底在哪里找到這個極品跟班,居然可以渾到這副德性?

「好了好了,息怒息怒,繩子已經解下了,我的任務結束,現在就要走了,這顆饅頭就送給你吃,別忘了你答應我的,要記得說我好話哦!」

說完,小白拉著工人們飛也似的溜了,留下氣呼呼的應仁蔚,無奈的拿開自己口中的饅頭。

他娘的,這饅頭還是他應家的,什麼送給他吃!想到自己竟被個渾人佔便宜,應仁蔚只有滿心的不爽。

此時,看台上的李蘊終于開口。「應大人,請上來吧!」

應仁蔚猶豫了一瞬,下一瞬腳步就踏了出去,在眾人的目送下緩緩上了高台。

這不僅僅只是爬幾個階梯這麼簡單,這代表他這位工部水部司主事從今天起,徹底的投入了三皇子的陣營。

這個結果他相當無奈,卻也無法抗拒,誰叫女兒心已經偏向溫子然了呢?而且三皇子今日特地等候他前來,還親自請他上台,算是給足了他面子。

算了,選了邊就站吧!反正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只要女兒能幸福,他還有什麼好說的?他就算再看好太子也不想入虎穴,余強那家伙被當成棄子的可憐下場就是前車之鑒。

走上高台,父女倆多日不見,終于重逢,但彼此之間的尷尬仍在,一時間居然誰都說不出話來。

未了,應歡歡先開口了。「爹……」

听到這個撒嬌的叫聲,應仁蔚氣就消了一半,不過听到她接下來的話,怒火又增噌噌的冒上來。

「爹,你很餓嗎?怎麼還隨身帶著饅頭?」應歡歡狐疑地打量著應仁蔚手上的饅頭。「等一下典禮結束,听說有餐宴的。」

應仁蔚氣昏了頭,真的拿著饅頭咬了一口。「我就是想吃饅頭,不行嗎?」

「可以。」溫子然也湊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對未來的老丈人道︰「如果應伯父喜歡,我等會請三皇子在餐宴上替你多加幾個饅頭。」

應仁蔚差點沒噎死,他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遇到的盡是這些渾人?

李蘊在遠處等著,眼看時間差不多了,于是好整以暇地走了過來,「應大人,溫師傅,應姑娘,典禮要開始了,咱們先上船吧。」

無奈的應仁蔚瞪了兩個小輩一眼,這才正了正臉色,慢條斯理的跟著李蘊走向戰船。

來到了戰船邊,李蘊原本應該要第一個上船的,想不到在溫子然的牽扶下,應歡歡竟第一個踏了上去。

此舉引起了現場一片嘩然,但李蘊卻好似不以為意。

應仁蔚嚇了一大跳,本想阻止,但他突然想到了溫子然曾經承諾的事——只要是他造的船,應歡歡一定是第一個試乘的人。

那小子,居然真的做到了……

有夫如此,他家歡歡此後該是被津城里各家姑娘羨慕的對象吧?而溫子然也成功揚名,現在有了這艘戰船,人人提到他,不會再說他是溫重光的兒子,而是稱呼他溫子然師傅。

心里頭不由有點感動,應仁蔚承認,自己也被這渾小子打動了。

眾人都上了船後,戰船啟航,岸上傳來歡呼之聲,而其後也跟著幾艘大船,載著各大官員,甚至連丞相大人也在船上,要看試航的結果,足見朝廷對此有多麼重視。

船來到了近海,開始作戰演習,無矢的箭如雨般射出,只要靠近必定無法幸免,炮火試射,看那威力只怕連小山都能炸平,船板上的矛兵及刀兵演練軍陣,其余石炮、火箭等,都讓所有人嘆為觀止。

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這艘船的操控性。因為多桅多帆的設計,再加上活動性的船舵,只要望門上的斥候指揮一個方向,這艘船便能快速敏捷的轉向,頂水、沖撞、下錨都相當靈活,這不僅僅是因為海軍的訓練有素,戰船的設計更是最重要的原因。

這一下,溫子然不但成為三皇子身邊的紅人,也一躍成為朝廷的紅人了。

應仁蔚看得極為激動,他多想告訴眾人,這是他未來女婿的功勞、是他未來女婿造的戰船啊!偏偏因為他的阻攔,應歡歡與溫子然的婚事遲遲無法定下,反而讓他這些話都說不出口了,讓他當下有槌心肝的沖動。

應歡歡則忘情地抱住了溫子然,身為一個女人,哪里有機會看到這麼熱血澎漭的場面呢?這全都是溫子然給她的特權。

她覺得好感動好感動,身旁的男人明明就不會花言巧語,但他默默為她做的一切,是任何男人都做不到的,他真的讓她成為最幸福的女人了!

溫子然感受到了她的澎湃情緒,忍不住低下頭,溫柔的與她視線交纏,如果不是眾目睽睽之下,他一定會吻她,用最熱情的方法讓她知道他的愛意。

突然,應歡歡眼神渙散,整個人昏了過去,溫子然連忙接住了她的嬌軀,緊張地望向了李蘊。

「快請軍醫!」李蘊喊道。這雖然只是演練,但刀劍無眼,隨時可能有意外發生,因此軍醫也在船上待命。

李蘊很快將混亂控制住,讓人將溫子然及應歡歡帶下去,應仁蔚自然也擔心的跟上。

船上的廂房里,軍醫替應歡歡把脈,表情突然變得古怪。

「大夫,歡歡怎麼了?」溫子然慌張地直問。

軍醫看了看溫子然,再看看應仁蔚,猶豫片刻,終于緩緩地開口了,「應姑娘沒有大礙,她會昏過去的原因是——她有喜了。」

「什麼?!」溫子然與應仁蔚同時一呆。

「我說,應姑娘懷孕了,懷孕的人身子骨原本就跟一般人不同,加上方才她的情緒太過激動,才會昏厥過去,休息一下就好了。」軍醫好整以暇地道。

廂房里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下一瞬,應仁蔚怒吼,「溫子然!你這個渾球!你竟敢動我女兒!這次我一定要宰了你—」

只可惜,溫子然並沒有給應仁蔚這個機會,因為听到自己要當爹了,他也很幸福很興奮地跟著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