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也奇怪,戰慕寒戴上一清大師贈與的手珠後,長久以來浮躁不安的心神像是得到了安撫,不再隱隱感到焦躁不安,而且他如今竟然不用飲酒也能安然入睡,甚至可以足足睡上四個時辰。
包神奇的是他入睡後所作的夢不再是戰爭畫面,而是一些天庭的場景,這讓他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昨晚他竟然還夢到他與一個小泵娘的情事,夢中他在天庭與妖魔作戰時受了重傷跌下凡間,被一名姑娘所救,與她日久生情,互許終生,承諾等戰亂平息後會回來帶她走,可那姑娘直至臨終仍未能等到他回去。
他成了負心人,而那姑娘歷經了轉世,竟成了……一個長相十分明媚且有個性的小仙。
那小仙與玖樂的五官完全不同,但他知道那就是玖樂。
自從作了這個夢後,他時常陷入沉思,有時米玖樂來到他身邊半天他也不曾發覺。
今日亦是如此,米玖樂雙臂叉腰擰著眉頭瞪著又出神的戰慕寒,「慕寒,你最近究竟怎麼了?時不時失神,是有什麼事情困擾你嗎?」
他回過神,眸光溫柔的看著她。
見他不回答,她更擔心,緊張道︰「慕寒,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或是你又失眠了?失眠,對了,你最近睡前好像沒有喝酒,我看你屋里那壇酒一直沒有動過。」
他握住她的手,額頭貼在她的手背上汲取那讓人心安的溫暖,「玖兒,我很好,沒有任何問題,我的失眠癥狀完全好了,已經可以不用喝酒。」
她眼楮一亮,替他開心,「快告訴我,你是怎麼治好這癥狀的?算了下時間,應該是從我們去玉佛寺回來後好的,是不是一清大師的功勞?」
他寵溺的看著她,伸手擰了擰她粉女敕女敕的臉頰,「我的玖兒真聰明。」之後取下一直藏在衣袖內的手珠,「是這個徹底治療好我的失眠,即使每晚還是夢境連連,但我不再因為噩夢而驚醒。」
她眼楮一亮,張大嘴不可思議地驚呼,指著他手心那串翻黑發亮的手珠,「最近一群人在尋找這手珠,這是一清大師那串可以號召佛門弟子的信物吧,怎麼會在你這里?」
「你怎麼會知道就是這一串?」
「這串手珠跟傳聞中長得一模一樣啊,又是在我們從玉佛寺回來後才出現的,我當然會這般聯想。」她不會告訴他,其實她是看到了手珠上閃耀著璀璨的佛光才如此斷定的。
「這串手珠是一清大師送給我的,當時他囑咐我一路回到住所,不可耽擱,可能就是預測到這手珠失縱後會引起紛爭跟騷動,若是讓人知道我手中有這串手珠,會讓我成為眾矢之的。」
「看來一清大師一直在等你這個有緣人出現啊,他將這串手珠交給你,任務完成因而圓寂。」
戰慕寒微點下顎,一清大師圓寂後,他心頭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近似悲傷,可這悲傷從何而來,自己卻又模不著頭緒。
他甩開心底說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情緒,深吸口氣,「玖兒,自從我戴上這串手珠後,所夢到的皆是天庭的事物,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天庭事物!」
「是的,我覺得……」接下來的話他有些不知如何啟口,停頓了下,「我這麼說,也許你會覺得我病了,不過……我直覺那是我的過去,抑或是說……是我的前世……」
這下她怔了,「前世?你可以把你還記得的夢境仔仔細細告訴我嗎?」
「自然可以。」戰慕寒擰著眉頭仔細回憶著夢境里的所有事情,將每一個情節鉅細靡遺地告訴她,「……大約就是這些。」
米玖樂听完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戰慕寒所描述的夢境分明是天庭真正發生過的事,他口中的妖魔跟書上的記錄與畫像一模一樣,這是怎麼回事?
他還說夢中他負了一個轉世成仙的小泵娘,並將那小仙的模樣還有身上穿的衣裳仔細描述出來。
她心下驚駭不已,戰慕寒口中所描述的就是她在天庭的模樣啊!
難道他所夢到的真的是前世?而她跟他前世就有淵源,他曾是一個負心漢?
天啊,太亂了,她得靜靜,讓腦袋清醒清醒。
「玖兒,你說我是病了嗎?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不,你沒病,你夢到的應該真的是你的前世,但人在轉世投胎前會喝下孟婆湯,忘卻滾滾紅塵中無法放下的事物與悲歡離合,那你怎麼會記得呢?莫不成你忘了喝下孟婆湯,帶著記憶來轉世?」
「沒喝。」
「什麼?」
「我說我沒喝。」
「你怎麼可能沒喝,沒喝的話陰差是不會讓你投胎轉世的。」
「我是由點點光芒匯集而成,直接轉世,所以未曾到陰間報到過。」
她五官糾結的盯著他,「你騙我的吧!」
「不騙你,戴上這串手珠的當晚,我夢到自己化成無數塵埃飄散在一片漆黑的夜空中,經過漫長的時間慢慢匯集成光點,隨著光點愈來愈多,成為一個靈體,而後穿梭在虛無之間,突然一個金色力量將我送進一片溫暖的海洋之中,而後看見光明的我就出生了……」
米玖樂內心糾結,他所說的為什麼那麼像九天之上的大人們要下凡歷劫、投胎轉世的情況?不過差別在于那些大人們不會化成塵埃。
這些事情超過她所能理解的,原諒她不懂那些神秘又深奧的謎團,所以無法給他答案。
「不管怎麼樣,我相信你所說的一切。你也不要給自己壓力,一清大師將這串手珠交給你自有他的用意,時間會帶你找到答案。」她壓下紊亂的心緒,拍拍他的肩頭安撫。
他本有些凝重的神情瞬間變得輕松,將她擁進懷中,低頭把臉埋入她的頸窩,如釋重負的低喃,「玫兒,謝謝你願意相信我……」
「傻瓜。」她回抱著他,溫柔的撫模著他僵硬的背脊,「你只是比一般人多了一些特殊經驗,但那些都是過去式,踉你已經毫無關系,不要讓夢境困擾你。」
他點頭,「玖兒,你說的不錯,是我執著了,那些都已經是過去,跟我現在的人生毫無關系。」
「你能這麼想就好。」
他捧起她的臉蛋,低頭溫柔的吻住她的紅唇,感性地道︰「玖兒,謝謝你……」
皓月當空,皎潔的月光如緩緩流動的流水,浸染整個夜空。
大地一片寂靜,米玖樂卻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今天戰慕寒跟她說的那些事情她原本不是很放在心上,哪個人沒有前世呢,孟婆湯喝得少,對前世的記憶就保留得較多,就算沒有喝,那也只是過去,根本無須糾結。
只是當戰慕寒跟她說了另一件事情後,她一整天都心神不寧,怎麼也無法得到平靜,甚至不敢隨便猜測。
她的視線落在手腕上那個在月光下熠熠生輝、閃閃發亮的鐲子,這鐲子很奇怪,從戰慕寒受傷那天開始就變了顏色,從原本灰暗沒有任何光澤,到現在透亮如澄澈的湖水一樣,在月光下還會散發著銀色的光芒。
她急著想問清楚戰慕寒跟鐲子的事,偏偏巫仙那個可以讓她請教的萬年老妖精又不見蹤影,怎麼喊都沒有回應。
這兩個問題如一簇火苗在她心頭悶燒,讓她夜不成眠,她索性坐起身,趿上鞋子走出房間,看看能不能藉著沁涼夜色拂去一身的煩躁。
她坐在回廊的階梯上,雙手捧著臉蛋,望著被白雲遮掩住的月亮唉聲嘆氣。
「唉,該死的巫仙,跑哪里去了?該不會真的被人射下來烤來吃了吧?」
「呸,你才被人烤了,你這不知道敬老尊賢的小仙,就不能一天不詛咒本巫仙嗎!」一記氣呼呼的咒罵聲猛地竄進米玖樂的腦海。
她驀地瞪大眼,挺起身子四處張望,希望能在夜色中發現那個黑不溜丟的身影。
不一會兒,她藉著微弱的月光看到空中有一個黑色不明物朝她這里賣力飛了過來。
「你沒事呼喚我做什麼?你不知道本巫仙很忙的嗎?」
「巫仙,你死到哪去了?又搞失蹤!」她氣憤的一把抓過它,拉扯著它的翅膀。
「你這臭丫頭究竟懂不懂敬老尊賢?放手,放手,你再不放手……我讓你讓你跌個狗吃屎!」巫仙大吼一聲。
他這話剛落,米玖樂突然從坐著的地方彈起,向前重重一摔,果真跌個狗吃屎,牙齒都差點磕掉了。
「巫仙!」她抓狂的自地上爬起,一邊揉著磕破皮的嘴唇,一邊怒吼。
「我叫你放手了,你自已不听。」巫仙飛到半空中,避免又被她抓住。
米玖樂深吸了幾口大氣,斂下怒火,「你下來,我不拽你,也不跟你計較,我有關于戰神的事情要問你。」
「你有戰神的線索?」一听到她的話,巫仙樂得回到她身邊猛拍著翅膀,「是什麼線索?我跟你說,我的法力回來了一些,感覺得到往東走肯定可以找到戰神。」
「不是。」
白高興一場,巫仙氣得一點也不想理她,直接飛到屋檐上怒瞪著她。
「今天慕寒跟我說,他這兩天不斷夢到天庭的事情,我懷疑那是他轉世之前所經歷過的事情。」
「隔壁這個粗人他有完沒完,每天醉生夢死。」巫仙氣呼呼的嚷著,又道︰「你說他又夢到什麼?天庭?他怎麼也不像是仙人下凡轉世,怎麼會夢到天庭?」
「他描述的景致跟天庭一模一樣,天庭曾經發生過的事件他也能詳細說出。」
「那又如何,有些跟仙佛有緣的凡人靠著打坐或是作夢也會到仙界一游,這事你應該很清楚。」
「我當然知道,只是有一點很奇怪,他說他是由許多細小扁點慢慢匯集而成,最後被一道力量推進一個溫暖的海洋中才出生,跟一般人不一樣。」
「大部分的人都是靈魂投胎,小部分是魑魅魅魎,當然也有一些不明的靈體藉由神秘力;量轉世。」巫仙道。
「還有一點,戰慕寒是戴上一清大師臨終前送給他的那串手珠才開始夢到我方才說的那些事情,而一清大師曾經跟他說了一句話——」她臉色凝重的與巫仙對視,緩緩說出,「戰神歸位指日可待。」
巫仙大驚聲吼著,「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戰神歸位指日可待。」
「戰神!」
「是的,戰神。他所說的會是我們要找的那個戰神嗎?」她點了點頭,小心地問著,「因為是一清大師圓寂前所說的,所以我才往這方面想。」
巫仙這下也愣住了,雙翅抱于胸前,歪著頭沉思,「其實最早之前我也有這種感覺,不過……」
「不過什麼?別賣關子。」
「不過鐲子壞了,所以沒辦法確定身分。」
「說到鐲子……」她舉起手,露出閃耀著流光溢彩的鐲子。
這不露出還好,一露出,巫仙眼楮瞪得幾乎快掉下來,震驚得都有些口齒不清,「你……你這鐲子……怎麼……」
「變了,我也覺得很奇怪。」
「它……它什麼時候變的?」他激動的問著。
「就是在戰暮寒遭刻追殺的那一天啊!」
「一樣是在那天?」巫仙眉頭緊鼓,一時間無法理解為何那麼多事情都在同一天發生。
「這也是我想問你的第二件事情。」她晃了晃手腕。
巫仙飛到她手背上,歡喜地看著在月光下散發出瑩瑩光芒的鐲子,「若是我的揣測沒有錯誤,便是這鐲子已經跟戰神對應上了,產生了共鳴。別忘了,這鐲子本是戰神隨身的玉扳指,不管時間如何流逝,有滴血認主過的仙器只要踫到主人皆會發出共鳴,尋回自己的主人。」
她模著鐲子,忽地發現原本怎麼也無法拔下的鐲子竟然能輕易的月兌離她的手腕。
一被拔下,鐲子便恢復成玉扳指的模樣,靜靜地躺在米玖樂的手心上。
這變化令他們驚呆了,米玖樂瞪大眼不可思議的看著玉扳指,「巫仙,巫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玉扳指已經恢復了它的法力。」巫仙仔細看著閃耀著清輝的玉扳指,不放過任何一絲變化,「依我揣測,這應該是防御型仙器。既然玉扳指的法力已經恢復,應該很容易找到戰神,你快回想看看這段時間玉扳指有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反應。」說完滿心期待的看著她。
「就是變色而已,沒有你說的空間,更沒有金銀珠寶,我的法力也沒有因為它復原而恢復。」
「按理說不可能啊……既然玉扳指恢復,你我的法力也該跟著恢復……」
「並沒有。」她在胸前打個大叉。
巫仙想了半天,突然想起自己這些天遭遇到非人的折磨與痛苦,每天一到子時全身就像是被撕裂一樣,但過後隱隱約約會感覺到消失的法力零零散散回來一些,雖然無法支撐他施展法術,但詛咒的功力卻是大增,這情況很有可能與玉扳指有關系。
「唯一的解釋就是,玉扳指的法力只修復一半,因此你我的法力才無法恢復。」
「那現在怎麼辦?」
「繼續養著,你不是說只要有月光,玉扳指就會吸引如塵埃般的光點環繞在你的手腕上,那應該是玉扳指在吸收月光精華自我修復,待它修復完成就能找到戰神。」巫仙靠著數萬年的經驗提出自己看法。
「那也只能如此了。巫仙,我們繞回來第一個問題,你覺得戰慕寒是我們要找的戰神嗎?」
他斬釘截鐵地說道︰「不是。玉扳指與戰神產生共鳴便會馬上飛到他身邊,而你跟戰慕寒比鄰而居,若他是戰神轉世,即使玉扳指未修復應該也感應得到他,會自己飛到他懷抱里,可它並沒有。」
「我們只能等等等,我的金銀財寶與美男,下凡這麼久了都還拿不到!」米玖樂嫌棄的瞪著手中的玉扳指,現在這情況就好像你擁有一座寶山卻無法挖掘它,只能干瞪眼,怎麼辦?
好想把它丟了!
「就算沒有那些俗物,你也不準把玉扳指丟了,別忘了,你回天庭還得靠它。」
「少說一個你……咦,等等,你怎麼知道我心里在想什麼?」
「我不是說我的仙力回來一點了,所以多少知道你心里所想。」
「那為什麼我一點都沒有感覺到仙力有回來?」
「你下凡前不過是個剛上天庭的小仙,能有什麼仙力!」巫仙睨著她,「我法力無邊,現在也才回來這麼一點,你更不可能,日後回天庭好好修練吧。」
米玖樂嘴角劇烈抽著,怎麼辦,她現在好想拍死這只臭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