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寶堂」坐落在中南部某個小鄉鎮上,是間祖傳數代,且口碑甚好的中醫行。
任家代代出名醫,現任任大夫不但醫術超群,醫德更是好的沒話說,是鄉鎮上家喻戶曉的良醫,假日遠從外地前來看診的病人可是多不勝數。
任大夫膝下有一對兒女,女兒大學畢業就在藥堂里幫忙,兒子從小就立志定老爸這行,所以他年紀雖輕,听說已盡得任大夫的真傳。
一踏入任寶堂,濃郁的藥材香味撲鼻而來,深褐色的排櫃上,滿滿的瓶瓶灌灌都是浸泡多年的珍貴藥材,炎炎午後,尚無人來看診的大廳摻著喃喃自語及磨杵磨藥聲。
「你這臭小子,我打扁你。壓扁你,竟然敢回來跟我搶人,欠扁!」
一雙修長縴細的腿自外跨入,自顧喃念的人絲毫沒發現。
「想都別想我會讓你好過,也別希望我會乖乖把人讓你帶走。」
來人一雙月眉輕輕一蹙。
「想帶走人,連點誠意也看不到……」
听的人終于受不了了。「爸,你到底嘟囔些什麼?」
任爸爸抬頭,見到出聲人就站立在自己身前,小巧瓜子臉上的那對水亮盈眸,正對著自己眨呀眨,每每看一眼,他就想捶胸嘆息--可惜呀!這麼一張精致漂亮的臉蛋,就因為額頭上那淡褐色疤痕,給破了相。
「沒,我只是隨口念念,創個新的背誦口訣而已。」這副口訣他念得咬牙切齒。
「可我看你剛剛磨藥的力道和口氣,就好像跟這些藥材有仇,就連我站在你面前你都沒發現,老爸,你真的沒事嗎?」
是自己眼花了嗎?剛剛,她好似見到父親眼角閃過一抹心虛。
「拜托,我可是一代神醫,會有什麼事。」他的聲音拔高。
他太急于回答,卻不知道這樣反倒更顯得可疑。
「倒是妳,盈盈,大熱天的妳不在家休息,跑到外面去逛什麼,妳要是熱昏了,鐵定又會被妳媽罵個半死。」這女兒就是怕熱。
「我只是去隔壁張女乃女乃家送藥,老爸你該不會忘了,是你昨晚叮囑我一定要在中午前,把磨好的藥材送到隔壁去。」任盈盈一雙眼不著痕跡打量四方,然後,她瞧見揉成一團的黃色廣告單讓人丟在地上。
「那……妳都送完了,還杵在門口做什麼?不快回房休息去,沒事就別出門,少跟不熟的人說話,妳要知道老爸老媽養妳很辛苦,別隨隨便便就讓人家的三言兩語給拐走。」
ㄟ!老爸今天很反常,任盈盈靈巧的鼻子嗅出不尋常的味道。
越過任爸爸,她背著他彎腰把那坨垃圾撿起來,輕輕攤開。
咦?江湖道館。
「老爸!今天張女乃女乃跟我說,我們這個村開了間武學道館呢!就在學校旁那塊田的後面,也就是我們上回看到還在裝潢的木造房。」
她試探性地開了口,耳尖的听到後頭的磨藥聲開始紊亂起來。
「听說里面有位了不起的師傅,昨天一開門,我們這兒就有好多人跑去報名,大人小孩都有呢!」
「叩叩叩……」磨杵聲像機關槍一樣的急促。
任爸爸的表現已經證實了她心里的猜測。
「那間武學館叫什麼名字咧?我想想……」
她偷笑,故意將語音拉長,然後,她故意擊掌。
「啊!我想起來了,叫『江湖』。」
沒讓任盈盈失望,就听見響亮的「砰」一聲,磨藥的鐵杵和鐵碗,終于壯烈成仁,摔落地面。
「爸,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藥也是要錢的耶!」她佯裝嚇了一跳,替一臉慘白的任爸爸收拾散落地面的藥材粉。
「妳爸爸是因為欠了人家館主一樣東西,所以心不在焉,一听見妳提起道館的名字,他才會那麼慌張。」任媽媽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瞇著眸看著散落一地的藥材。
「我哪有欠人家東西,明明就是……」
任媽媽淡淡瞥了眼來,任爸爸便乖乖噤聲,任媽媽轉而朝女兒道︰「盈盈,我叫阿行騎車載妳,妳幫我把這箱藥送去給那間新道館的館主。」
「老媽,妳認識『江湖』的館主?」人家不是昨天才開張招生嗎?老媽這麼快就和人家混熟?
「以前見過一次面。」任媽媽慈祥笑著,把手中精心準備好的大箱藥材塞到任盈盈手上,私下送了個「閉嘴」眼神給欲張口的任爸爸。
「阿行在外面等妳了,動作快點,我怕人家等不及了,這中藥用法就照湯劑用,忌口刺激性食物,就這樣,妳快去吧!」
任盈盈還來不及詢問是什麼藥材需要這麼大的紙箱包著,就被任媽媽匆促的推到門邊,至于任爸爸,則是一張明顯哀怨到不行的臉。
當女兒的身影一消失,任爸爸滿月復不滿只能發揮在碎碎念上。
「有沒有搞錯,那東西可是咱們的,為什麼要給他?他又沒出過力,為什麼要我雙手奉上……我才不要,管他怎樣,我都不允許,我不準……」
「任先生,在你嘀咕前,我們是不是先該算一下帳!」任媽媽眼珠子在地板上溜了數圈,辨別出地上殘渣原貌,聲音頓時下降好幾度,「瞧瞧你毀去的,石決明三錢,珍珠母三錢,代赭石五錢……」
「呃……老婆,妳站了一天,一定累了,我幫妳捶背,要不要喝茶?我幫妳泡。」任爸爸殷勤的開口喚「老婆」,期望能減緩刑罰……還是,干跪別罰了。
可惜任媽媽的表情變也沒變過,完全一副沒得商量,親夫妻還是得明算帳!
江湖道館是幢兩層樓高的和式建築,藍灰色屋瓦和種滿周邊的黃色雛菊,有種鮮明的諧和感,在兩片方方正正仿古的木門板上,橫掛一個大大匾額,上頭刻著蒼勁有力的兩個字︰江湖。
才一靠近武館敞開的大門,任盈盈就听見中氣十足的呼喝聲從里面傳來,氣勢聲如此洪亮,她不禁好奇,里面正在授課的師傅是怎樣厲害的人,竟然第一天開課就有如此人氣。
張女乃女乃提過,這位館主的來頭不小,據聞跆拳道,合氣道、柔道、劍道,都是他擅長的項目,道館里的學徒管他叫大師傅。
會被尊稱個「大」字,想來應該是位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吧!
任盈盈腳踏碎石鋪成的蜿蜒小道,穿過從正門到玄關的素雅小庭院,停在小型木階前,她躊躇著,考慮自己要不要跨過階梯進入道館里。
她的探頭探腦很快的便引起注意,有人走向她,任盈盈揚起笑容,
「妳好,我是任寶堂的人,替館主送藥材來。」
走向任盈盈的是一身素白柔道服,模樣看起來約莫十八、九歲上下的年輕女子,她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任寶堂?奇怪,我沒听說有要送東西過來啊!」
「這點我不清楚,可能是館主直接與我母親聯絡。」任盈盈盡責把藥箱交給對方。
女子接過散發濃烈中藥味的紙箱,嘴里仍是呢喃,「怪了,師兄為什麼都沒跟我提過?他身體有不舒服嗎?我怎麼不知道。」
任盈盈離開前,不忘母親的交代。
「里頭的藥材已分包裝好,每包以三碗水煎煮成一碗來服用,一天早、中、晚各服一帖,還有,喝完藥後記得一個小時內不可以吃含有刺激性……」
「等等!」女子皺皺眉,一臉無法進入狀況,「妳說得好復雜,還是妳親自跟館主說好了。」
任盈盈想想也是,走回門口和辛苦的司機--她的老弟,交代一聲,再尾隨武館女子,沿著道館內的地板長廊直走。
「喝!」
「哈!」
「吼!」
越是往里面走,越可以听見一陣陣洪亮的嘶吼,可惜無論她如何張大眼楮,就是沒辦法見著位于道館中央的練習場,因為全讓一扇扇木門木窗給擋住了。
一會兒,道館女子帶她進入一間布置簡單清爽的和式房間。
「請在這邊稍等,我師兄……我是說,館主正在上課,十分鐘後有個休息時間,我會請他過來。」
任盈盈頷首道謝,便乖乖學著日本人屈膝跪坐等待。
然後,三分鐘過去,她已經將五坪大小的空間看了來回不下十遍,最後,兩顆黑眼珠黏回身側那扇可以對拉的和式門上。
好無聊,她好無聊喲!好好奇,她好好奇呀!可以吧?她可以偷偷拉開那扇門偷瞄一眼吧!
于是,在好奇心驅使下,她半趴著身爬了過去,輕輕拉開其中一扇門,立即眸光一亮,一個可以踏入的和式庭院落入眼底。
小小庭院的面積雖不大,但一片翠綠盎然的小竹園,角落還布置一個生苔的小水池,成功營造出沉穩的感覺。
這里的主人真懂得修身養性,看來,她得重新估算這位大師傅的年紀。嗯,五十五,不對,六十五,嗯,說不定七十都有可能了。
就在她一個勁地沉思時,身後突然傳來沉穩有力的聲音。
「對不起,听我師妹說,這位小姐有東西要給我。」
身子一僵,任盈盈發現自己偷看人家的院子被抓包了,而且還是以很丑的姿勢,她就像只狗一樣趴著,還不禮貌地面對主人,這下可把任寶堂的臉都丟光了。
她趕緊跪坐起身,懊惱地扯正衣服,卻听見身後似有低低的笑聲,這下她覺得更糗了。
足音踏在榻榻米上,任盈盈知道對方進來了,深吸口氣,她快速回身,並把桌上的藥箱推向對方,「我替任寶堂送來你的……」
聲音一凝,當她終于見到「老」師傅的容貌時,當下像是吞了啞藥,發不出任何聲音。
對方的訝異不亞于她,他只知道有位小姐送東西給他,卻不知道是誰。
長達一分鐘的寂靜,唯一听見的聲音,就只有乘滿水的竹子撞擊在碎石堆砌的池沿上發出的清脆叩叩聲。
「盈盈!」
低低沉沉,略帶沙啞的嗓音壓抑著激動和難以想象的興奮。
六年後,任盈盈和令武中,終于再次見面了。
忍住想擁住她的沖動,令武中默默探出手,想模模眼前這個仿如虛幻的人兒,確定他不是在作夢。
「盈盈,他們終于肯讓妳見我了。」
這聲低喃任盈盈並沒有听見,滿腦子淨空的她,根本裝不下任何聲音,直至粉頰被粗糙的指月復刷過,她才猛然驚醒,下意識往後挪了挪身,避開他的接觸。
令武中的眼神一暗,手法怯的擺回膝上。
「你……」她潤了潤喉,壓抑住乍見到他的驚訝和慌亂,「你是這家道館的館主?」
任盈盈見對方如小孩般乖乖蹲坐在那里點點頭,她豁然有了領悟。
老爸老媽一定早就知道他的存在,才會這麼怪里怪氣。
再見到他,老實說,任盈盈並不知道該用什麼反應面對他。
罵他?她想不到什麼罵人的字眼。
拿東西丟他?這屋里除了那箱藥外,好像也沒東西可以扔。
抱住他?自己應該沒那麼花痴。
「這箱中藥材是我媽要我給你的,還要我轉告你,藥記得每日分三次服用。」她冷靜的說。都過了這麼多年,再去探究他離開的原因已經不重要了,看來他過得挺不錯,這樣也好,現在,他只是她一個舊同學而已。
「記得三碗水煮成一碗就好,還有,喝完藥不要馬上吃刺激性食物……」
「盈盈!」他低吼,一掌推開擋在兩人間的紙箱,不讓她繼續說下去,「妳還在生氣嗎?」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聳聳肩道︰「我生什麼氣?生氣你讓我坐在這邊等了十分鐘,哦~~不,我怎麼會因為這個生氣。」生氣這種東西實在太傷身了,等了他一年仍無任何訊息,她早就學著別再想他和等他。
忽略那抹拚命投向自己的視線,任盈盈把目光對向那一塊竹林,難以將這家伙急烈的性子和這里的寧靜、沉穩畫上等號。
「如果你對這些中藥還有什麼問題,就打電話到任寶堂來問。」她淡淡的說,緩緩起身。老弟還在太陽底下等著她回去呢!
「妳要去哪里?」長臂一伸,他準確抓住起身欲離開的她。
「東西已經送到你手上,我當然要回去了。」
腕上的灼熱感讓她極度不自在,彷佛心里頭有種感覺又要跳出來,任盈盈一雙明眸用力瞪著他,眼底清楚寫著「快放開」,可是大掌的主人不肯松手。
「不要走。」
令武中近似懇求的開口,手勁卻與口氣相反,更加霸道的箝緊她。
任盈盈有絲慌了,想甩手,卻又思及他的力氣比自己大的多,未免自個兒受傷,她只好用另一只手一根根扳起他的手指頭。
「我只負責送藥,沒有什麼額外的服務。」她好冷、好淡的說。
「我不會讓妳離開的。」
不容置喙的口氣令她渾身一震,她領悟到,這個男人雖然外表沉穩許多,但骨子里,還是以前那個霸道自大的家伙。
「令武中,你不要老以為自己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我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我有權利離開,而你沒有權力不讓我走,听見了沒?快放手。」任盈盈微惱的瞪著他,不過她忘了,這個人從來就不懂得如何妥協。
「我不放。」
「你瘋了,我老弟還在外面等我,我老媽也在家等我,還有我老爸……啊!」
忽然間,她被一股強大的力道一扯,驚呼一聲後便跌進他的懷中,小臉結結實實和人家撞個正著,不偏不倚,正巧貼上白色道袍下,微微的胸膛,霎時間,她的一張俏臉滿布紅潮。
而腰際倏然一緊,兩條鐵臂更是牢牢圈住她,不給她有掙月兌的機會。
「盈盈。」懷中的嬌軀溫溫暖暖,讓他感到這是真實的人。
他吁口氣出來,真正放心了,那個他等了六年人兒,終于又回到自己身邊了。
任盈盈心有不甘的由他摟著,垂著眸,讓眼珠子放在那副精壯的胸瞠上,甚至連開口罵人的勇氣都沒有。
般什麼?明明他什麼話也沒說,不過就是喚了幾次她的名字,為什麼一听見那種低低沉沉的嗓音,就啥力氣也沒了,任他抱個過癮。
才這麼想,她的下巴就讓一股輕柔的力道抬起,對上那張剛毅方正的臉龐,清楚感受到那雙黑瞳里綻放出來的熱力,這表情是這麼熟悉,如同以前,他每回摟著她想吻她時一樣。
任盈盈鼻頭不禁一酸,他已經不要她了,就不該露出這種神情,但糟糕的是,她竟然移不開眼。
粗糙的指尖輕輕撩開覆在她額前的劉海,那一抹褐色疤痕赫然呈現,黑瞳又是一沉,聲音跟著一啞。
「我回來了,盈盈,我回來找妳了,再也不會離開妳了。」
怦怦!
死寂的心再度跳得如此劇烈,任盈盈的腦袋像被炸彈轟過,完全無法思考。
經過歲月歷練的臉龐,有一種更加迷人的男性魅力在,讓她忍不住就對他失去戒心,炙熱的呼吸抵在她的唇鼻問,就當兩唇即將貼近之際,忽然「刷」的一聲,和式門板讓人毫不客氣的拉開。
「師兄,我給你送毛巾來了……」
來人的興奮表情倏失,張著大眼發愣看著身軀糾纏在一起的兩人,三個人,六只眼就這麼互瞪著。
三個字,尷尬呀!
若照以往,他鐵定會怒吼那個闖入者打斷和她的親熱,然後死命抱緊羞怯的她,怎麼也不讓她逃開。
但此刻,令武中卻主動放開羞紅臉的任盈盈,只扣著她的手臂,強拉她坐在他身側。
而他,則接受來人遞上來的濕毛巾,靜靜地抹臉,好像剛剛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師兄,學生們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你繼續第二堂課。」
熟練的接過師兄擦拭完的毛巾,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在師兄的臉龐上逗留幾圈,然後才將臉移向對邊的任盈盈,瞬間嬌容一凝,好口氣已不復在、
「任小姐,我師兄畢竟是這里的主人,也是這里一干弟子崇敬的師傅,就算妳是我師兄的朋友,也該懂點禮貌,手腳干淨點,別做些讓人誤會的事。」
她的指責,任盈盈全听進去了。
是是是,她不該任自己的手亂模人家,但問題是,又不是她自己奮不顧身撲到他身上,是那家伙不要臉抱著她好不好!
「小珊。」有人不滿意她的說辭,頻頻蹙眉。
「我又沒說錯。」小珊發出不滿聲。
本來就是,從認識師兄以來,他一直是那麼潔身自愛,不和任何傾慕他的女人傳出曖昧,但是今天,卻被眼前這個女人破了功,還差點和人家親嘴,教她怎麼不生氣!
不由得,小珊一雙帶著嫉妒的利眼再次朝任盈盈掃了過去。
任盈盈是越坐越不安穩,對邊的一個,死命用眼神對她放狠箭,身邊的呢,則是牢牢扣著她的腰,不讓她做任何的移動。
她有點弄不懂現在的情況,自己干嘛待在這里做箭靶,任盈盈稍稍挪動下臀部,準備一個跳起就直朝拉門跑去。
「盈盈,不要走。」
洞悉她的小動作,令武中除了勒緊手臂外,還勾起她的臉,對她揚起一抹好溫柔、好深情的笑容。
小珊傻眼了,她的師兄,何時對女人這樣的笑過!
「你玩夠了沒!這里不是我住的地方,也不是我家,我留在這里做什麼?」任盈盈屏住了呼吸,差點沒讓他那個笑容勾去了魂。
可惡!她怎麼可以再為一個不要她的男人動心。
「我沒在玩。妳若是不答應,我也不放手。」多年不見的痞笑再次掛在他臉上,為了印證他的話,他毫不客氣地把嬌小的她往懷中一帶,兩手死纏住她的腰,一副絕不放手的表情。
她倒抽口氣。「你多大了,還在耍無賴!」
任盈盈無力哀嚎,這種感覺好像是回到從前,自己每次都被他的死纏爛打逼到投降。
「盈盈,因為我不想再離開妳。」他深情款款的凝視她,若不是因為有承諾在,他怎麼可能願意這樣毫無時間限制的等下去。
任盈盈迎上他的注視,此刻,她的心如擂鼓般作響,臉兒熱熱的。
氣死了,哪能讓這兩人繼續含情脈脈對看,小珊情急大喊,「師兄,你別忘了你還有課要上!」
經師妹提醒,令武中似乎才想到現實。
「小珊,幫我去和學生說一聲抱歉,說下半堂課我有事暫停一次,請大家回去,明後天我會補回。」
「師兄!」小珊心中起了濃濃的不安。她簡直不敢相信,師兄竟然為了一個女人,拋棄學生,這個姓任的女人真有這麼重要?
「大師傅!」
此時,一名穿著道館道服的小兄弟,喘著息出現。
「小九,你怎麼這麼沒規矩,不但大呼小叫,還在道館里奔跑!你是忘了道館法規第一條,嚴禁大聲喧嘩嗎?」
小珊充滿火藥味的聲音嚇得小九整個人一縮,惶恐道︰「對不起,小師叔,是……是有人托我把東西交給大師傅,我一時心急,就忘了。」
小珊接過一封署名給令武中的信封,轉給師兄,斜眼一瞄,發現小九還杵在原地,一臉欲言又止。「怎麼,還有什麼事?」
「那個……」小九不算大的眼珠子偷偷瞧了下被大師傅一只手臂擁著的女子,繼而又道︰「那個人還另外交給我一封信,說是要給『任寶堂』的任小姐。」
「給我的?」
任盈盈的表情非常詭異,她有點不想接下這封信,因為第六感告訴她,這封信絕不是什麼好東西。
令武中揚手,小九恭敬的把信封交給任盈盈,當她的視線落在信封上用毛筆提的名字時,她就知道自己的預感是正確的。
「請問,送信來的人還在嗎?」她問小九。
「不在了,他把東西交給我後就騎車走了。」
「騎車走了?」任盈盈張大的嘴足以塞進一顆雞蛋,交通工具都走了,她又不認得路,要怎麼回家?
像是攤膠在掌上是個多麼可怕的東西,她小心翼翼地,將信封里的宣紙抽了出來。
這年頭,她認識的人之中,只有一個人喜歡用毛筆寫字。
親親吾兒︰
所謂敦親睦鄰,妳爹娘身為老字號任寶堂的大家長,沒道理不好好照顧新鄰居,妳說是吧?人家開的是道館,揮揮拳踢踢腿本來就容易弄傷筋骨,妳對推拿也小有本事,為娘決定,就派妳這個閑人暫時寄住人家道館,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不用擔心一切,因為我會同館主說明我們任寶堂「睦鄰」的心意,相信他很樂意留妳下來。對了,別待太久,就一個月吧!
會想妳的娘筆
OhMyGod~~這不是真的!
任盈盈整整看了三遍,這才明白這漂亮的毛筆字體,是一種告訴她已成定局的信件。
任盈盈粗魯的抓來那包過大的藥材箱,當著道館主人的面,徑自拆開,瞬間,她當場無言,臉色刷白。
這一包根本就不是什麼藥材,是她的衣物!
任盈盈覷了眼表現出「什麼都不知情」的令武中,蹙眉思索,為什麼她有種讓人設計的感覺。
反倒是令武中,看完信後眉開眼笑道︰「盈盈,我很高興代替道館收下任伯母的好意,歡迎妳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