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何處事向來干淨俐落,既然人家對他有想法了,他再藏著遮著實在沒什麼意義,索性攤開來說清楚,畢竟他和衛家沒有任何利益糾葛,衛家大可不必跟他過不去,所以他直接遞了口信進衛府,約衛容淵在承恩寺的桃花林相見。
承恩寺位在玉霞嶺東側,其山腳下的桃花林堪稱襄州一景,各式亭台錯落其間,文人喜歡相約在此吟詩賞景,不過如今不是桃花綻放的季節,已不見文人墨客的蹤跡。
雖然受邀者是衛容淵,但是身為晚輩,茶點當然要由他準備,而且他打听過了,李承何最愛喝明前龍井,不過這是在文成侯府的時候,如今作為李家的孩子,當然喝不起這麼金貴的茶。
李承何一聞到茶香就知道這是明前茶,不過他早就不喝了,不單是因為金貴,更是為了忘記過去的身分。
「衛公子打听我的目的何在?」事到如今,李承何當然沒必要拐彎抹角。
衛容淵倒了一盞茶,雙手親自奉上,語氣透著一絲絲哀怨,「人人都說小可生得俊,不分男女老少,人見人愛,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入不了李叔的眼,甚至還讓小神醫離我遠一點。」
李承何辱角一抽,強迫自己忽略他的自戀,還有那一聲拉近關系的「李叔」,然後伸手接過茶盞,先聞茶香,再細細品茶,果然是好茶。
放下茶盞,李承何冷冷的看著衛容淵,「因為我讓閨女離你遠一點,你就打探我?」
「小可不喜歡當個迷迷糊糊的人。」
「我們李家只是平頭老百姓,不像衛家,勢力遍及整個大夏,提起衛門,誰能不知誰能不曉,我讓閨女離衛公子遠一點,乃因有自知之明,不願意高攀。」他早該想到過猶不及,他越是緊張,越是容易曝露自己。
「是嗎?原來是我多心了,倒沒想到……」衛容淵可不相信他的說詞,骨子里自視甚高的人如何會有高攀不上的想法。
「沒錯,我是文成侯的次子趙雲晉。」
衛容淵重新給兩人的茶盞添上茶水,喝了茶,方才不疾不徐的打探,「小可不解,您為何不回文成侯府?」
「我不喜歡京城。」發生意外,差一點踏進鬼門關,李承何最開心的就是有了機會遠離京城,不再有爭奪,不再有算計,不再有防備……為了適應新的身分,他要改掉很多習慣,一開始很痛苦,但如今他很滿足,有妻有兒女,日子簡簡單單,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什麼都不缺。
「文成侯夫人因為思念下落不明的次子,憂思成疾,纏綿病榻,文成侯為此還白了頭發,難道您不擔心嗎?」雖說長子更像文成侯,聰明能干,擁有治國之才,可是不論文成侯或其夫人都偏愛次子,有一說是次子文武雙全,另有一說是次子心性寬厚,像文成侯夫人。
「我早晚會死,他們不過是早一點面對。」生死無常,他沒有在圍場發生意外也可能在其他地方遭遇危難,他爹娘都是透澈的人,終究會想明白。
略微一頓,衛容淵幽幽道來,「二十年了,祖父至今還會夢到那一夜的大火,無數的哀嚎聲,有著他的兒女、媳婦,他們再也回不來了,這是他永遠的痛,明知人死不能復生,還是盼著能夠回到那一夜,搶先一步救下來。」
李承何沉默了,他當然知道衛家的事,衛老爺子和他爹都是先皇的左右手,不過因為衛老爺子猶如銅牆鐵壁護衛著先皇,成了敵對派的眼中釘,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可是三番兩次出手,只是更多的人折在衛老爺子手上,最後便將目光轉向衛老爺子的家人。
敵人妄想一把火想要燒盡衛老爺子的斗志,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首先是衛老爺子的孫子因為鬧騰不睡覺,女乃娘帶出房間,逃過一劫,接著是這把火沒滅了衛老爺子的斗志,反而挑起他的恨意,衛老爺子下手更狠了,也不管對方什麼身分,只要落在他手上,必死無疑,反正有先皇兜著,他也不怕得罪人,雖然後來遠離朝堂,但明眼人都知道他還在為先皇做事。
衛容淵看了他一眼,輕聲道︰「人啊,最難看透的莫過生死。」
「再難過也接受了。」
「文成侯夫人一直相信您還活著。」
李承何並未懷疑娘親的念念不忘,因為他是老來子,娘親格外的疼愛他,不過十八年了,不接受也接受了,何必打破平靜呢?
「我很喜歡景溪鎮,很滿足現今的生活,不想再跟京城扯上任何關系,也請你高抬貴手,離我們遠一點。」
「我只是想搞清楚狀況,不會泄露您與文成侯府的關系。」
李承何冷笑的看了他一眼,「你的身分太麻煩了,我可不想跟你扯上關系。」
「我只是……」
「別告訴我你只是個商賈,姑且不看衛侯的爵位,單論衛家實力,衛家產業能夠發展成為勢力遍及大夏的衛門,這不只是衛侯有本事,只怕還有人在背後扶持。」
李承何可是經心栽培的權貴子弟,衛侯若是真的有心歸隱,不再卷入朝堂的爭斗,他應該當個低調行善的大地主,專心教導衛家僅存的子嗣,可是他生意越做越大,這還是明面上的,暗地里不知還有多少生意,且當今皇上繼位後也未見緩和跡象,這只能說明站在他背後的是宮里的那一位。
「我們還是當陌生人比較穩妥,你不覺得嗎?」
衛容淵的神情轉為嚴肅,聲音溫和堅定,「小可已經將小神醫放在心上了,還望李叔成全。」
李承何一點也不意外,衛容淵接近閨女,若不是看上閨女就是另有所圖,只是他更相信後者,倒不是覺得閨女不好,而是以衛容淵的身分,即便將來皇上沒有召他入京任職,他也是個侯爺。「除了醫術,我家閨女就只是個野丫頭,配不上衛公子。」
衛容淵忍不住皺了下眉頭,「我還以為李叔沒有門戶之見。」
「我對人家沒有門戶之見,但不能認為人家對我沒有門戶之見。」
「我沒有……」
李承何舉起手打斷他,「我不想跟衛家扯上任何關系。」
「為了隱藏自個兒的身分,李叔可以漠視小神醫和我的心意嗎?」衛容淵從來都不是一個能夠忍受刁難的人,但他已經認定李承何是未來的岳父,只能放低姿態,不過軟的不行當然只能來硬的,他是很懂得變通的人。
李承何臉色一沉,閨女若是討厭他,絕對會整得他哇哇叫,不會容許他靠近半近。
「我對小神醫是真心的,還望李叔別因為自個兒的私心否決了。」
聞言,李承何不悅的皺眉,但他無法辯駁。
「我相信李叔是個明理的人,還望李叔成全。」
半晌,李承何挑釁的眉一挑,「你真的確定我閨女的心意與你相同嗎?」
雖然閨女不拘小節,但也知道分寸,絕對不可能違背他的心意與衛容淵互許終身。
「等你確定了再說。」李承何隨即起身走人。
衛容淵一張臉拉得又臭又長,早猜謹是個難纏的人物,不過,他不認為自個兒擺平不了,沒想到……他突然有一種預感,娶妻之路只怕是多災多難。
雖然自認為粗野,衛紀明卻很喜歡焚香品茗這樣風雅的事,尤其傍晚時分,天色要暗未暗,在桂花樹下舞劍,別有一番風情,當然,煮茶的事還是交給衛明峰。
當衛容淵回來的時候,衛紀明舞劍正好告一段落,而茶香已裊裊升起。
衛紀明戲謔的瞥了他一眼,放下手上的劍,在石椅上坐下,「你看起來像是被傷透心的樣子。」
衛容淵無比幽怨的跟著坐下。
衛紀明伸手接過衛明峰遞來的茶盞,聞著茶香,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的挑起眉,「不是說你未來的岳父邀你去賞桃花嗎?」
衛容淵唇角一抽,祖父如此幸災樂禍好嗎?早知道祖父只會在一旁等著看熱鬧,他絕不會老老實實說出自個兒的心思。
「這會兒哪有桃花的蹤影。」衛容淵接過衛明峰遞來的茶盞,一口氣見底。
見狀,衛紀明忍不住搖了搖頭,糟蹋啊!「怎麼了?」
衛容淵將兩人見面的過程細細道來。
「他倒是爽快,並未設法否認他是趙雲晉。」
「他很清楚衛門的實力,何必浪費唇舌說謊。」
「若他堅持不承認,你能如何?」
衛容淵想想也對,縱使漏洞百出,但打死不承認他也莫可奈何,畢竟已經認定人家是未來岳父了,他也不能太強硬的杠上對方。
衛紀明輕輕敲著石桌,琢磨道︰「當初圍場狩獵的意外必然牽扯到其他皇子。」
這一點早在衛容淵的預料中,「不只是牽扯到其他皇子,而且李叔還知道對方是誰,他自認為沒本事對上,只能避開。」
「先皇在位時,國庫空虛,先皇最不能容許的是內斗,心思全放在如何增加稅收充實國庫,因此幾個皇子斗得再厲害他也不曾出手嚴懲,李承何在這種情況下回到文成侯府,不但得不到救命之恩的好處,只怕還會遭到算計致死。」頓了一下,衛紀明接著又道︰「李承何不愧是文成侯看重的兒子,他想必看得很清楚,先皇要重用文成侯,趙家就不能沾上任何一位皇子,因此他想活下來,就只能隱姓埋名遠走。」
衛容淵點了點頭,認同祖父的看法,不過這是先皇在位時,之後呢?
「他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即便皇上答應先皇不殺兄弟,但也不至于護不了他,為何他還是不願意回文成侯府?」
略一沉吟,衛紀明有個猜想,「文成侯府有人卷入爭儲,無論先皇還是皇上,他都說不得。」
衛容淵豁然開朗,「相反的,他不回文成侯府,無論先皇還是皇上都會念著他的救命之恩,因此皇上繼位之後,文成侯府的地位並未走下坡,逢年過節,皇上該給的面子都不會落下。」
衛紀明同情的看了孫子一眼,娶妻之路漫長啊!
這是什麼表情,衛容淵不悅的道︰「祖父有話直說。」
「宮里出來的一個比一個還精,圍場的陰謀豈會看不透?先皇也好,當今皇上也罷,他們都有自個兒的算盤。先皇就不說了,而當今皇上呢,他不殺兄弟,不是因他心慈手軟,而是先皇為了保住幾個兒子的性命,將該抹去的痕跡都抹去了,包括圍場的陰謀,皇上又不屑用栽贓的方式對付兄弟,要不,那幾個王爺現在可以活得如此活蹦亂跳嗎?」
衛容淵明白了,「若是從李叔身上得知誰算計他,皇上就有揮刀的理由了。」
「與其說皇上有揮刀的理由,還不如說皇上再也不願容忍了。圍場的意外,該死的都成一堆白骨了,李承何不抖出自家人,皇上也莫可奈何。」皇上真想弄死某個人,還怕找不到理由嗎?」
衛容淵哀怨的瞥了祖父一眼,祖父有必要拐彎抹角告訴他,李叔為了確保不會說溜嘴,不可能回京嗎?
嘆了聲氣,衛紀明指道︰「他不回京,跟你娶他家姑娘一點關系都沒有。」
衛容淵一時反應不過來,傻傻的看著祖父。
衛紀明覺得手好癢,真想敲他的腦袋瓜,「傻小子,衛家又不在京城,皇上不關心你娶誰家的姑娘。」
怔愣了下,衛容淵終于想通了,「對哦,皇上不給影子衛正名,我就不可能待在京城,而皇上絕不可能給影子衛正名。」
理論是如此,但凡事都有例外,若是皇上有意重用孫兒,即便影子衛得不到正名,皇上也會另尋途徑安排。這是他進京面聖時皇上隱約透露出來的訊息,而影響皇上態度的關鍵在于能否找回雲貴妃母子,不過雲貴妃是死是活都不確定,這會兒就別說出來擾亂孫兒的心情了。
「你知道人家姑娘對你是什麼心思嗎?」
他有信心,她對他並非無心,可她終究沒有親口承認。
「你啊,還是先搞清楚人家姑娘如何看你再說吧。」
一瞪眼,衛容淵悶聲道︰「祖父對我就這麼沒信心嗎?」
「我怎麼可能對自個兒的孫兒沒信心?不過李家這位小神醫確實很難纏,不是嗎?」衛紀明其實樂得看孫兒吃癟,這樣子日子不是更熱鬧嗎?他的孫兒太過孤單了,如今有個人可以揪著他的心起起伏伏,挺好的。
「……」他還是覺得祖父對他一點信心都沒有。
「你要不要陪祖父過幾招?」
「沒興趣。」衛容淵像個鬧別扭的小孩子起身走人。
衛紀明愉悅的笑了,「明峰啊,你有沒有覺得這小子越來越有煙火氣了?」
衛明峰笑著點點頭,「老爺子不必再為孫少爺擔心了。」
「他一日不娶妻生子,我就操心一日。」
「老爺子為何不幫幫孫少爺?」
「這種事要靠自個兒,我湊什麼熱鬧?」衛紀明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不必替他擔心,有本事的人不怕娶不到妻子。」
「是,這點小事絕對難不倒孫少爺。」
衛紀明一笑置之,直覺告訴他,這小子有苦頭吃了,不過這是好事,努力得來的總是更令人珍惜,而唯有擁有了想要珍惜的人,人才會更有活下去的信念。
站在門邊,李承何動也不動的看著門外。
這麼多年了,他以為過去的痕跡早從記憶中消失,他有妻有兒有女,有著完全不一樣的人生,可是今日與衛容淵一會,他猛然意識到,有過的一切不可能從生命中抹去,屬于文成侯府的人事物刻在他的骨子里。
許久,李承何收回思緒,轉身回到內室,看著還在軟榻上忙著整理抄寫醫案的妻子,身上的寒意瞬間退去,一顆心軟綿綿的,若非她,他沒想過認義父,也沒想過停下來繞著同樣的人打轉。
劫後余生,他想要四處漂泊,四處為家,無牽無掛,可是不知不覺當中,他眷戀上有她相伴的日子,看著她,日日都是春暖花開的日子,所以,明知停留容易教人發現,還是邁不開雙腳,也慶幸義父還未回到老家,一路走走停停,他離京城越來越遠,最後他相信自個兒藏得夠深了,再也不會跟京城有所牽連。
孟采華抬起頭看著他,關心的道︰「夫君怎麼了?」
李承何走到軟榻前,在另一邊坐下,指著她抄寫的醫案,「何必費事重新謄抄?」
「我想將診過的病例整理成書,盼能惠及後代子孫。」
「你別老是想著別人。」
「我只是盡一所能,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孟采華放下筆,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小動作,「倒是夫君,不要老想著冒險進入深山尋找珍貴的藥材,百草堂不缺珍貴的藥材。」
「我知道,可是珍貴的藥材從來不嫌多。」
「是,不過夫君比珍貴的藥材還重要,所以有事也別悶在心里,容易生病,夫君生病,心疼難過的是我。」她早就發現夫君今晚心事重重,可是她不喜歡為難他,他想說,她就听,他不想說,她就不听,最重要的是她相信他,有什麼她必須知道的事,他一定會說。
略微一頓,李承何拉過她的手包在兩掌之間,低頭一吻,「對不起。」
「我們是夫妻,不分你我,有事一起面對。」
沉吟半晌,李承何先道出真實身分,再細說圍場狩獵發生的意外。
當時他就在四皇子身邊,若不出手救下四皇子,一旦四皇子喪命熊瞎子手上,皇上不但會找他算帳,整個文成侯府也會受到牽連,可是救下四皇子的同時,他也成了四皇子的人,這在當時爭儲鬧得沸沸揚揚之際,他可能成為炮灰,他爹還會受到波及,于是墜落山崖之後,他索性丟下殘破的外衣鞋子,布置得像是自己死于猛獸之口,詐死離開。
孟采華隨著師傅見過的貴人無數,對于夫君的真實身分,她並不驚訝,因為刻在骨子里的驕傲是藏不住的,倒是有一件事她心有疑惑。
「四皇子身邊有許多護衛,夫君為何會在四皇子身邊?」每逢爭儲,皇家圍場是最容易動手腳之處,四皇子應該嚴防身邊還有不想干的人。
「父親是幾位皇子的老師,四皇子與我有師兄弟情分。」這是四皇子不會防他的原因。
孟采華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夫君不是爭強好勝之人,更不喜歡麻煩,為何在那種隨時會遇到危險的情況下親近皇子?」
雖然知道妻子聰慧,不是那麼容易瞞住的,但他總想試試。李承何輕輕一嘆,低聲道︰「我事先得知四皇子會在圍場出事。」
孟采華聞言一驚,「事先得知」最大的可能是——策劃此事的是自家人。
見到妻子的反應,李承何就知道她猜到了,只能坦白道來,「沒錯,我是無意中听見大哥跟長隨的秘密商談。」
孟采華微蹙著眉,「這麼重要的密談怎可能隨便教你听見?」
對于此事,李承何有過猜測,實在太巧合了,可是他不願意相信,「我大哥怎麼可能算計我?我們可是嫡親兄弟。」
「你比我了解你大哥,他會不會為了某個理由算計你,相信你心里很清楚。」孟采華看著他很心疼,沒有人相信血脈相連的嫡親兄弟會置自己于死地,不過,他必須面對現實。
李承何沉默下來,大哥一直嫉妒他,嫉妒他得父親看重,嫉妒他得母親寵愛,所以,盡避他讀書天分不輸大哥,他卻選擇入了京營,便是希望避開兄弟相爭的局面。
趙家子嗣不豐,無論是他們兄弟還是二哥,父親都寄予厚望,雖然可以恩蔭出仕,但還是要求他們參加科舉,既然兄弟無法同心,至少要避免內斗,使趙家分崩離析。
孟采華知道他心里難受,轉而握住他的手,「夫君已經遠離京城了,夫君是不是遭到大哥算計不重要了。」
一頓。李承何的聲音更低沉了,「我不僅听見大哥和長隨的密談,我還知道大哥是誰的人。」
瞳孔一縮,孟采華抓到真正的重點了,「你知道當初是誰主導企圖謀害四皇子?」
「對,大哥擁有的勢力不足以在皇家圍場謀害一個皇子,大哥不過是藉此算計我。」當下那一刻,他也懷疑是算計,可是他不能置之不理,若是四皇子真的死于熊瞎子手上,皇上下令追,到大哥身上,文成侯府也是死路一條,他只能拿自個兒的命來阻止這場陰謀。
遲疑了一下,孟采華堅定的道︰「無論是誰,夫君只要記住一件事,京城的是是非非跟夫君毫無關系。」
「我的行蹤只怕藏不住了。」
「出了什麼事?」
「你應該知道衛門吧?」李承何見妻子點點頭,接著道︰「對門就是衛家的院子。」
孟采華很意外,沒想到衛侯住在這種小地方。
「雖然對門是衛家的院子,但衛家祖孫直到兩三個月前才入住這里。」
孟采華的神情轉為凝重,「有事?」
「不清楚,不過他們的身分不簡單,出現在此只怕是領了皇命。」
「是當初你賭上性命救下來四皇子的?」雖然不關心京中權力變化,但是經常出入官宦權貴家的後院,孟采華對朝廷還是有一定的認知。
點了點頭,李承何苦笑道︰「皇上會動用到衛侯,絕對不是小事,只怕各路妖魔鬼怪都會齊聚在此,而衛家已經發現我了,其他人……」
「我听說衛侯低調不愛與人往來,他應該不會主動說出去。」
「衛侯不說,也難保其他人不會發現。」
「十八年了,夫君變化不少,如今還是個獵戶,相信少有人能認出夫君。」
李承何想想也對,衛家能認出他應該是衛侯的關系,衛侯與父親同為先皇左右手,兩人共事多年,而他容貌肖父,衛家猜到他的身分不奇怪,但其他人就不同了,換言之,只要衛家不說,他又不引人注意,當然不會有人發現他。
「夫君別擔心,人家更有興趣盯著衛家,我們與衛家素無往來,不會招來關注,不過,也不知道衛侯來這兒為了什麼事。」孟采華擔憂的微蹙著眉,感覺很不安。
「不管什麼事都與我們無關。」
孟采華胡亂的點了點頭,應該是吧,他們只是平凡的老百姓,能有什麼事招惹上宮中那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