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要休夫? 第十一章 他才是小包子生父(2)

書名︰注定要休夫?|作者︰千尋|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揉過藥酒,戚柔珊的腳好多了,她咬唇,看看盧華辛,再看看知書。

那眼神、那態度……知書輕笑出聲。

「姑娘是戚將軍的小女兒嗎?」

「是。」

「我是姚知書,不知道令尊有沒有向你提過我?」

她打量戚柔珊,臉圓圓的、甜甜女敕女敕像團丸子似的小泵娘,人長得可愛,性情也可愛,是個被父母悉心保護長大的姑娘,沒有太多心眼,這種人適合往來。

「你就是姚娘子!案親說你很聰明,說要邀你過府赴宴,父親想同你下棋。」戚柔珊一笑,眉目瞬間生動起來。

烏鴉自盧華辛額頭群飛,居然有人願意和知書下棋?偉大!聖賢!戚將軍果然是非凡人物,盧華辛對他充滿敬佩。

「戚姑娘夸獎了,你喜歡什麼,等我上門時帶過去?」

「喊我阿珊吧,我喜歡甜食。」她大方回答。

「所以你就非搶點心方子不可?」盧華辛沒好氣覷她一眼。

「哪有搶?我就是想學、想吃嘛。」她鼓起腮幫子偷眼瞄他,模樣太可愛。

知書心底哀嘆,一根笨木頭,還以為他會做生意,目光肯定比誰都敏銳,哪知道……若人家姑娘只是愛吃,天天差僕婢上鋪子買就行,干麼非要方子?

開鋪子?荒謬!人家是護國公府的嫡千金,這輩子不必賺就能躺金床、食玉饌、著雲錦、住豪宅,干麼同他們爭這點蠅頭小利,如果不是瞧上眼了,誰會吃飽沒事同他磨嘰?

「行了,你先出去,該干麼干麼去,我陪戚姑娘說說話。」

知書把盧華辛推出房門,端來茶水遞到戚柔珊跟前,她笑兮兮地盯著對方看,看得戚柔珊滿身不自在。

知書道︰「我不同你繞圈圈,實話說了吧,你喜歡他對不對?」

「你……」戚柔珊倒抽氣,與她對視片刻後低下頭,緋紅從臉龐蔓延到頸後。

「如果我猜錯,你便搖頭,之後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如果我沒猜錯,你點點頭,然後認真地把我接下來的話給听清楚。」

說完,她等過一會兒,只見她用力吸氣、點了頭後,抬眼望向知書。

「你確定嗎?」

她咬唇,臉上帶著倔強,又用力點頭。「我喜歡他,我老是在心惱記著他。」

「你知不知道什麼是愛情?」

這回戚柔珊沒有回答,她愣愣地看著知書。「是詩詞上說的……那些?」

「愛情就是你在紙上列下很多標準,那標準可能是你爹娘的,也可能是你的,比方他必須優秀博學、富有溫柔,比方他必須風流倜儻、貌似潘安,但是有一天,你遇見一個和標準截然不同的人,可你就是對他動心,就是情不自禁了。

「然後你忘記標準,毫不猶豫地把那張紙撕掉,你說︰博學不重要,我又不想當學生。你說︰金銀滿庫不重要,我自己可以創造財富。你不是為了那些條件選擇他,也不會為了條件而離開他、鞭策他。」

「嫁給又窮又笨的男人也沒關系嗎?」

「只要他願意待你好,願意賺一文錢便帶給你一文錢的快樂,賺一兩銀子便帶給你一兩銀子的幸福,又窮又笨也沒關系的。告訴我,對你而言,盧華辛是這樣的存在嗎?」

她沉默,認真思索,最終還是點了頭。「對,我喜歡他,我想嫁給他。」

「婚姻是一種選擇,而當中最珍貴的不是在眾多選擇當中選擇彼此,而是無論經過多久、歷過多少磨難,你們會在眾多選擇當中仍然選擇彼此。

「婚姻並不簡單,除了欣賞、喜歡,它還必須有肝膽相照的義氣,不離不棄的默契,和刻骨銘心的愛情。這些東西說來容易做來難,才會有大難來時各分飛的說詞,當你做出這個決定同時,你也必須決定為他傾盡所有。你能做到嗎?」

「我……我會!可是他不喜歡我。」

「這點不擔心,我可以教你啊,教你怎麼讓他喜歡上。」

「你有法子?」她纏盧華辛已經纏到令人發指的地步,連她都快受不了自己,每回被無情拒絕,心底就好似被掏了個洞,難過難受偏又無處申冤,現在她的心已經被自己掏得坑坑疤疤,找不到一處完整。「快教教我吧!」

「首先,你得融入他的思考,跟他說相同的話、喜歡相同的東西、對同樣的事感覺有趣。」身為教育者的本能跳出來,教導她繞過男人的意識,與他的潛意識做連結。

「這樣他就會喜歡我嗎?」

「人會不知不覺喜歡與自己頻率相同的人。你和小姊妹聊到彼此都喜歡的話題時會不會很興奮?會不會一起笑、一起憤怒、一起批判或贊美,而當聚會結束時,會不會忍不住期待起下次見面?」

「會。」

「對,對男人也是一樣的,所以你要與他做出連結。」

「連結?什麼意思。」

「假設他愛吃,你就給他做菜,往後他看到某道菜時就會下意識想到你,假設他愛詩詞,你就老給他念詩,那麼他讀詩的時候就會想到你,你總是做著他喜歡的事,哪天你不在身旁了,他自然會提心抓頭、全身不適。懂嗎?」

「懂……」接下來兩個女人吱吱喳喳說個沒完,她們有了共同的話題,並且期待下次再聚。

知書走出房間,微訝,盧華辛竟然站在門外沒離去?

換言之,他對戚柔珊也不是想像中那樣無情無緒?

她調皮地撞撞他的手肘,問︰「有個女孩兒,為了與你肝膽相照、與你刻骨銘心,為了讓你在眾多選擇當中選擇自己而努力學習,有沒有很感動?」

這話讓他斯文的白臉悄悄泛起紅絲……

知書莞爾,自己得不到愛情,但身邊人能夠幸福,那就很好了。

陸潯封心情愉悅,很多年了,他沒有這般快活過。

盧華辛的答案讓他有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幸福感,機會重新回到自己手上,他有機會彌補、有機會不再遺憾,所以他快馬返家,他要帶上一匣子「星星」去尋找他的愛情。

但他不知道,陸家雞飛狗跳了。

宋紫雯朝他迎面走來,輕泣著將今日的事說出。

「大表哥,我們只是想去看看私塾,誰曉得姚知書竟是幼兒園的東家。姚知書本就氣性大,她定是記恨過去的事,這才刻意激怒姨母,將姨母給生生氣暈倒……」

她言里言外每句話全是對知書的指責,陸潯封看著她,半句話不說。

她說得口干舌燥,卻不見大表哥有半分回應,吶吶地她閉上嘴。

「大表哥,你快去看看姨母吧。」

陸潯封還是沒應聲,但抬腳往母親屋里走去。

大夫針灸過後,陸老夫人已幽幽醒轉,顏氏在床邊伺候,陸潯嘉听著大夫醫囑。

送走大夫、命小廝抓藥之後,兩兄弟走到母親床邊。

看見長子,陸老夫人虛弱地拉住他,斷斷續續道︰「我寧可死,也不讓姚氏進門。」

又一次……又一次以命相逼……陸潯封垂下眉睫,他該夸獎知書的先知灼見嗎?他們確實賭不起。可她說錯了,誰說父母與孩子的相爭是永遠的輸家,不對,母親分明一路贏到底。

「大夫說母親不能情緒過激,先休息吧!」

「不,你要親口答應娘,絕不再見姚氏。」

他咬住牙關,神色凝重卻一語不發。

見他如此倔強,陸老夫人心一沉……還是放不下?那麼多年過去,姚氏仍然在他心底佔據重要地位?

「你非要她不可?」

「母親好生休養,萬事等身子養好再說。」

「好,娘把身子養好,養好後立刻操辦你和紫雯的婚事。」她一雙老眼牢牢地鎖在兒子身上,就算她要死了,她也要安排好所有的事,絕對不給姚知書半點機會。

他了解母親的堅定,她一直都是這樣,想將自己控制在掌心,好像非要這麼做才能證明自己有能力養出孝順兒子。

「娘別想太多,身子要緊。」陸潯封彎腰,為母親拉好被子,不再多說一句就轉身走出房間。

宋紫雯站在門口,委屈無辜地望著他。姨母都病了,大表哥還不肯松口,這是不是代表自己不再有勝算?

後悔莫及呀,當年一進京她就該立刻嫁給大表哥,不該心存希冀,為一個盼不到的男人浪費四年青春,錯選道路,只是……她還回得去嗎?

「大表哥……」她跟在陸潯封身後走進園子。

陸潯封停下腳步,轉身看她。

她是個好女孩,小時候的記憶仍然存在,即使她對秦寧說出那些話,他也不覺得她壞,只認為她夠勇敢,敢于追求自己所欲,但她不該遷怒、不該對知書無禮。事後他沒計較,不是因不在乎。而是心存感激——對過去那個表妹。

「大表哥,大夫說姨母油盡燈枯,怕是不行了。」她掩面啜泣,低下頭想靠上他的肩膀,但陸潯封身子一閃,避開。

宋紫雯錯愕,大表哥連踫都不願意讓自己踫上?抬眉,她對上一雙冷然的目光。

「大表哥……」

「你好好照料母親,我托人尋廖御醫進府。」廖御醫是專給皇太後調養身子的御醫。

說完,他抬腳離開。

「大表哥。」她大喊一聲,快步繞到他身前。「我求你了,我們完成姨母最後的心願吧,她這輩子過得比任何人都辛苦,別讓她連離開都無法放心,行不?」

陸潯封冷冷看她,一語不發。

她被看得頭皮發麻,卻也心知肚明,倘若姨母真有個萬一,她這輩子都別想嫁給大表哥。

沒了寧王、失去大表哥,以她現在的年歲,還有好人家可以嫁?

她不願紆尊降貴,不願意將就低門,重來一世,她非要活得比上輩子好!

「我知道大表哥惱了我,我知道說這種話不知羞,我也知道娶我是大表哥受委屈,但是為了姨母,求大表哥點頭吧,如果沒有姨母,哪有今曰的大表哥,身為兒子當報親恩不是嗎?」

她的話像針,一下一下往他胸口戳,他是只被困在名為孝順牢籠中的野獸,不斷撞擊著柵擱、撞得頭破血流,卻依然掙月兌不得。

「大表哥,百善孝為先,這道理你比我還清楚,難道你真舍得讓姨母死不瞑目?我知道自已不夠好,但我發誓會善盡媳婦的責任,好好侍奉婆母、照顧小叔,我會心無旁騖地當你的好妻子,讓大表哥無後顧之憂,更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回報大表哥,行不?」

她口氣溫柔,每句話都無比動听,陸潯封卻像吞下毒藥似的覺得痛苦惡心。

「大哥、表姑娘。」

顏氏及時出現,逼得宋紫雯不得不將話吞回肚子。

宋紫雯暗恨,看一眼顏氏和陸潯嘉後,柔聲道︰「我先去伺候姨母。」

直到她走遠了,陸潯嘉才道︰「大哥,今日我們踫見姚知書了,你們……」他深吸口氣後接著說︰「大哥真的放不下她嗎?」

「是。」冷厲目光迎向弟弟,第一次,他向家人坦誠心意。

陸潯嘉被噎著,顏氏卻雙眼放光。真的嗎?如果真是這樣就太好,她喜歡姚娘子,非常喜歡!

「可是當年她……大哥不能怪娘,她確實不是一個好媳婦,她對母親態度不遜、言語刻薄……」

未說竟,陸潯封就將話截下。「那正是她宅心仁厚之處。」

宅心仁厚?陸潯嘉不敢置信,他是喜歡姚知書喜歡到是非不分了嗎?她說話尖酸惡毒,她高高在上的施舍態度連自己都無法接受,何況是驕傲的娘親。

「大哥,你不能——」

「知書的父親販賣私鹽,此事只要朝廷騰得出手,定會大力整頓。她的母親早亡,又有無良術士說她八字凶克,知書擔心波及陸家,成親後便打定主意和離。試問,她除了言語惡毒、態度不遜之外,對你和母親做過什麼惡事?」

沒有,她出錢出力,性格雖潑辣驕縱,卻不曾對陸家的困境冷眼旁觀。

所以她竟是為此……「她是外嫁女,姚家的私鹽與陸家……」

「外嫁女就不會受波及?想想楠州陳家、暨縣吳家,拔出蘿卜帶出泥,若沒有那紙和離書,你還記得前年的私鹽案拉下多少百官朝臣?」

是啊,如果沒有和離,大哥多少會受到波及。陸潯嘉垂眉,他錯了,錯將姚知書的好意當成驢肝肺,分明好處佔盡卻還要將她踩進泥里,如今看來,不厚道的人是自己。

「大哥打算怎麼做?」

「我要將知書娶回來。」

「不行!」陸潯嘉直覺反對。

「為什麼不行?」

「如果這麼做,娘怎麼辦?表妹怎麼辦?大哥不能只考慮自己啊!」

「所以我應該對知書的恩惠視而不見,應該讓我的兒女流落在外?」

什麼?兒女?這個訊息量太大,姚娘子有孩子了嗎,是大哥的骨肉?如果是的話……

太好、太好了,顏氏想要跳起來歡呼。

「大哥能不能讓姚知書做妾?」陸潯嘉吶吶說道。

不等陸潯封怒責,姚氏已忍不住叉腰開罵。「陸潯嘉,你在說什麼鬼話?以姚娘子現在的身份……與人為妾?你這是在污辱誰啊?她要錢有錢、要才有才,還長得一張逆天的仙女臉,別妾,有多少男人想要排隊給姚娘子的兒女當爹?相信不信你敢往外遞這話兒,她就敢拿把刀砍過來。

「枉費你讀聖賢書,竟分不遠近親疏,那孩子才是與你真正有血緣關系的人!我不懂你怎麼能夠抓小放大,只牢牢記住表姑娘的饅頭恩,卻將姚娘子的千兩惠置之腦後,原來恩惠這種事,還得看心情的,你覺得是恩就當恩還,覺得是仇就做仇報?

「再說了,這些年來為你,為婆母、為整個陸家,大哥拿性命去搏前程,讓我們不愁吃穿住行,安逸生活,他有為自己要求過什麼嗎?沒有!一點點、一分分都沒有,你非但不感激,竟還好意思轉頭逼大哥委屈求全,好讓所有人好過?

「你那雙眼楮是長在哪里啊,怎看不出來大哥一點都不快樂?難道是他天生臉臭、不愛說話?錯!是生活沒有能讓他感到快樂的事。好不容易有個他想要、想追求、能帶給他幸福的女人,你竟然好意思要求他放手?陸潯嘉,你真是我見過最自私的男人!」

陸潯封驚訝地耵著滔滔不絕、講個沒完的顏氏,這、這位……是他的弟媳婦?怎麼會……完全不像?平日的她溫良恭儉,連一句多余的話都不肯說,在婆母面前永遠低頭微笑,好像打出生就只有那麼一號表情,現在卻……

不過,他喜歡,陸潯嘉挑長嫂的目光極差,但挑媳婦的眼光奇準無比。

陸潯嘉嚇壞了,懷疑是不是有髒東西附在妻子身上。

顏氏也嚇到,她實在是太激動了。

為自己的偶像而激動,這不該是為人妻、為人媳的正確表現,她低下頭,滿臉慚色,想把話通通收回來,假裝沒有剛才那幕。

但陸潯封滿意極了,他不善長言語,而弟媳說的每句話都熨貼上他的心思。

「繼續。」陸潯封淡淡地丟下兩個字。

什麼?繼續?意思是……剛剛的表現讓大哥很滿意?太好了,那她可以繼續為偶像發聲?

拿到大哥的指令,深吸口氣,她又道︰「我不知道相公為什麼看不見姚娘子的好,如果有機會,我很樂意把她這四年來做的每件事都告訴相公,你會知道,她不是普通女人,她是值得所有女人模仿的對象。

「看不見姚娘子好在哪里,那是因為你對她不夠認識、不了解,沒關系我明白,但同處在一個屋檐底下,相公為什麼看不見表姑娘的壞?

「你只看到她溫柔羸弱,卻不曉得那只是她的面具,她以此博得所有人的同情與憐惜,卻沒看到她踩低拜高、心機用盡,她在貴人面前卑躬屈膝、企圖獲得青睞,卻一個轉頭就將從貴人身上得來的怒氣發泄在奴僕身上。

「你們都以為表姑娘對大哥情深意重、真心可鑒,卻不曉得大哥離京打仗的這些年,她想盡辦法要得到寧王的歡喜,若非攀不上寧王府那條大船,你以為她會將就侯府這艘小舟?與其說她對大哥情深意重,不如說她對財富利祿不離不棄。」

「怎能背後說表妹壞話,婦人不該逞口舌之快、道人是非——」陸潯嘉惱了。

「寧王之事,是我親眼所見。」陸潯封冷冷阻止親眼所見……陸潯嘉倒抽氣,不敢置信。

顏氏卻覺得滿月復委屈,丈夫竟相信宋紫雯卻不相信自己,莫非在他心里,表妹與他更親?

「今日之事,是我被表姑娘當槍使,是她說服我帶婆婆去參觀幼兒園的。」丟下話,她瞪陸潯嘉一眼,轉身就走。

「你要去哪里?」陸潯嘉抓住她。

「回娘家。」成親多年,她第一次任性,甩開丈夫,走得飛快。

「好端端的,回娘家做什麼?」陸潯嘉追上前。

「表姑娘那麼委屈可憐,對陸家又有大恩惠,既然大哥不想娶,相公可以娶啊,我回娘家給表姑娘騰位置,不正好?」但就算她願意騰位置,宋紫雯就能看上一個七品芝麻官嗎?

「別胡鬧。」

「我哪敢啊……」

兩夫妻一路走一路斗嘴,直到走遠了,陸潯封緊繃的臉頰才露出一絲笑意。

他很高興,自己不再是孤立無援,這個弟媳婦娶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