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半,快樂幼稚園門口,接孩子回家的家長絡繹不絕,向天闊也是其一,四歲的向晨晨是小班成員,放學後總愛留在園區內的游樂區玩上一會兒,才願意乖乖回家,因此,向天闊來接晨晨時就陪在一旁看著。
「爸爸!」
晨晨抵達高處,開心朝父親招手。
「小心哦。」向天闊揚了下手,微笑回應,看著女兒紅撲撲的隻果臉,內心脹滿溫柔慈愛。
每個孩子都像是天使,怎麼會有人不愛自己的孩子呢?
想到了晨晨的媽,向天闊原本平淡的心情糾結起來。
和妙姿生活的那兩年,他只能說是在一團混亂中度過。她經常大吵大鬧,拿鐘來說嘴,他一有簡訊、一說電話,她就懷疑他是在跟鐘聯絡,甚至他一發呆失神,她就說他在想鐘,只要他有任何行為令她不滿意,她就會說「如果是鐘,你就不會這樣」……
這讓一結婚就和鐘斷了聯系的他不勝其煩,怎麼解釋都沒有用。
他不敢否認心里的確還有鐘,畢竟硬生生地被迫分離,怎麼可能說忘就忘,尤其在那麼短的時間,但他絕對沒有再和鐘藕斷絲連。
他發誓他曾經想過要好好經營他和妙姿的婚姻,就算不能把她當情人愛,也會把她當親人愛,一輩子就這樣過下去。
然而,妙姿給人的精神壓力可不是普通的大,她極端的作為教人不敢恭維,但沖著他來也就罷了,她居然把氣出在孩子身上,想借此博得他的關注!
當然,他也不是全然無錯,他對她的態度平淡,把溫柔與熱情都投注在晨晨身上;不過,大人的事歸大人的事,拿孩子作為要脅的籌碼就是不對。
後來,妙姿或許明白了從他這里得不到愛情,也或許同樣是想博取他的關注,在美國認識了一個華裔男人,發展了婚外情,主動提出離婚,並表示不要晨晨的監護權。
完全就是凌妙姿的風格——說風是雨,做事從不瞻前顧後,一整個任性不羈,以自我為中心。
也好,他們分開之後,孩子起碼是安全的,反正他一個人帶著晨晨,也不會有問題。
現在,因為工作關系,他請了保母,每周日到四把晨晨托給保母看顧,周五晚上和周六則是他們的親子時間,分配得很妥當。
就在此時,音樂鈴聲響起,向天闊斂神,看了來電顯示的名字,眉心下意識一皺。
「喂,找我有什麼事?」他冷著嗓音開口。
「一走要有事才能找你嗎?難道我就不能找晨晨嗎?」凌妙姿在電話彼端撇嘴應道。
「晨晨在溜滑梯,要叫她來听嗎?」他順著她的話說,就不信她是真的打來跟晨晨聯絡感情的。
「不用啦,我是要跟你說,我大概下下個月會回台灣。」
就知道她不會主動找晨晨,不過,她要回台灣……向天闊眉心皺得更緊了,覺得還有下文。
「所以呢?」他防備地問。
「你現在住的地方……」凌妙姿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不方便。」向天闊斬釘截鐵,清楚她不是沒地方去。「你可以回你家住,我們已經離婚了,再住一起不太好,而且平常日晨晨不在,你回來若是想看晨晨,我會安排。」
「嘖,你還是這麼無情。」凌妙姿嗔怨。
「還有其他的事嗎?」他並不想和她抬杠,說多余的事。
「你……怎麼不問問我過得好不好?」凌妙姿試探地問,至今仍舊希望得到他的關注。
「我相信不論在何種情況下,你都一定會想辦法讓自己過得好。」向天闊冷冷一笑,他已經非常了解她了。
說穿了,她是個為了達到自己目的也不惜毀滅、傷害周圍一切的人,試問,這樣自私的人,還會過得不好嗎?就算會,也是自找的。
「你還真了解我。」凌妙姿不否認地哼笑出聲。
其實,她最近的戀情不太順利,令她不禁想起了曾給過她一個安穩的家的向天闊……
「我要帶晨晨放學了,就不多說了。」向天闊找了借口,毫不留戀地結束與她的通話,揚聲叫喚女兒。「晨晨,我們回家嘍。」
「好。」向晨晨溜下滑梯,咚咚咚地奔向父親。
「晨晨晚上想吃什麼?」向天闊一把抱起女兒,一手提起她的書包,詢問的嗓音特別溫柔。
「想吃……」晨晨歪頭認真想。「Pizza。」
「好,就吃Pizza。」他寵溺地應允。
「YA,爸爸最好了!」晨晨歡呼地摟住案親的頸項,開心地啾了一個吻。
「那當然……」向天闊朗笑。
案女倆說說笑笑地伴著夕陽放學返家,向天闊懷里抱著可愛的小女兒,因方才那通電話而受到影響的心情暫時好轉。晨晨是他割舍摯愛換得的寶貝,自然是疼進心坎里了。
不過說起他無奈割舍的那個女人……講好要走期報告進度的,怎麼好些天沒消沒息了?
看來得提醒提醒她。
客戶的要求,含糊忽略可不行哦。
「哈——啾!」
大大的噴嚏聲冷不防地在辦公室里響起,鐘很窘地抽來面紙,揉了揉發癢的鼻子。
「主任,有人在想你哦。」
周圍的人被嚇到,助理莎莎打趣揚聲。
「不是耳朵癢才有人想嗎?」鐘失笑,怎麼連噴嚏也有?
「無端打噴嚏也是啊,打一聲是有人想你、連打兩聲是有人在罵你。」莎莎說得煞有介事。
「那三聲呢?」鐘莞爾地接著問。
「三聲就代表你差不多要感冒看醫生了,哈哈哈……」莎莎說完,自己捧場先笑。
「很冷耶。」
旁邊的同事額頭滑下三條線,全都不約而同地賞她大白眼。
鐘的笑點和別人不一樣,莎莎這話倒逗笑了她。
「那還好我只打一聲噴嚏,不過我想不出誰會想我。」她現在孤家寡人的,有人會想她的話,倒是一件還不錯的事。
才這麼想,腦海中竟莫名浮現了向天闊那張臉……她眉心蹙了一蹙,暗斥自己想太多。
他們倆已在五年前結束,現在再有交集已經是巧到不能再巧,怎麼可能還……
如果還單身,那就太好了!
驀地,他說的話躍上心頭,攪亂她的心湖。
那時,她曾問過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後來也沒再多想,現在想來,似乎別有深意。
照理說,她單身與否,根本不關向天闊的事,可他卻說太好了?
為什麼?難道……
臆測到那種可能,她心跳快了,無法確切形容掠過心頭的感覺是什麼,只知道,內心深處似乎對那種可能不是全然的排斥……
「咱們鐘主任,美麗大方又能干,欣賞你的人那麼多,誰都有可能。」專員小趙嘴甜地拍馬屁。
「謝謝你哦,等會兒請你吃糖。」
鐘無暇細思心中涌現的莫名感受,哂然瞥看小趙,做公關、拉業務,需要的就是這種舌粲蓮花的人才,不過光出一張嘴也不行,會說也得會做。「不過,冠品洋酒的主持人選挑好了沒?」
話鋒一轉,談起公事。
提起工作,小趙神色一整,緊張兮兮地連忙拿出處理過的資料,送到鐘桌前,做起報告說明。
「因為你交代要以經驗、相貌、氣質做考量,再扣除檔期,所以目前篩選下來,只有兩位。」
「才兩位啊……好吧,就這樣送去給冠品選好了。」鐘迅速閱覽了下資料。已先去蕪存菁,人選少是必然的。
就在此時,她的手機鈴聲響起,大伙兒各自轉回位置忙碌去,鐘拿出手機接听。「喂,我是鐘,你哪里找?」
「向天闊。」彼端低低道出姓名,听著她元氣十足的聲音,向天闊仿佛也精神一振。
「哦……」鐘心悸一怔。才剛提到他就打來了,這人是有順風耳嗎?「找我有什麼事?」
「說好的進度報告呢?」
裝傻咧,向天闊揚唇笑問。
鐘暗暗咋舌,怎麼有一種被討債的FU?
唉,向天闊兼具了前男友和客戶的身分,讓她有時會反應不過來,遲疑著要用什麼態度面對他,但不管怎麼說,還是以客戶身分為優先。
「有有有,已經準備了。」她連忙應道。「今天周五了,我下周一……」
她打算周一再親自到冠品做報告,但話才說一半,向天闊就搶了白。
「約周日中午吧,地點就在……」他不容拒絕地徑自決定踫面時間和地點,教鐘傻眼。
「呃……周日是假日。」鐘遲疑地說。
吧麼周日逼她工作?
「順便一起吃個午餐啊。」他講得理所當然,以掩飾提出邀約的忐忑,不以公事為由,他擔心無法成功約出鐘。
「可是……」鐘猶豫,假日她只想好好休息,睡到日上三竿再起床,如果約中午,她還得提早起床準備。
「還有什麼好可是的?說好的進度報告已經夠遲了,你們公司處理事情難道都這麼不積極嗎?」向天闊不接受她的猶豫,故意挑剔,好讓她自覺心虛,不好意思再有微詞。
拿公事壓她,又牽扯到公司的聲譽去了,還能拒絕嗎?鐘垮下眼角,悻悻然地撇嘴。
好你個向天闊!
看來五年的時間讓他變得更狡猾世故了,氣人的是,他居然把這些招數用在她身上!
「好,我準時赴約。」
咬牙答應,犧牲假期了。
彼端向天闊是滿意地收了線;這頭的鐘是一臉的心不甘、情不願,形成強烈對比。
誰說打噴嚏是有人在想念?
錯錯錯!
照她說,打噴嚏是不好的兆頭,衰事降臨的預告。
這不,她閑適慵懶的美好假日就這麼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