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把夜離痛揍一頓,真是大快人心。
在夜離化解她的定身術前,她早溜之大吉了。
能夠一吐前世的怨氣,令她心情十分舒暢,對段慕白的態度自是親熱多了。
說來也多虧他提點,她才能把這筆帳從夜離臉上討回。
是的,臉上。
她的拳頭大部分都招呼到夜離那張俊臉上了,不至于毀容,只打成了豬頭,只不過她施了點仙術防礙他的傷勢,估計夜離起碼要頂著那張瘀青臉一個月才能恢復。
兩人坐在天馬上,已離開了妖界。
段慕白的隱身術足以蒙蔽妖族的眼,就算夜離追來,也絕對找不到她。
一想到夜離受了這個冤氣,卻找不到她報仇,她便想捧月復大笑,而她真的笑倒在段慕白的懷里。
段慕白摟住她的腰,好讓她穩穩地坐在自己的臂彎里。
「這麼高興?」他亦彎唇淺笑。
她當然高興了!那股百年怨氣今日全發泄出來了,怎麼能不高興?
「你可瞧見當時他震驚的表情,他不敢相信有人敢揍他,而且還是專打他的臉!」
一想到夜離那不敢置信又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表情,她就笑出了眼淚,趴在段慕白懷里笑得不能自已。
若不是段慕白將她圈得牢靠,恐怕她還真會不小心從天上掉下去呢。
段慕白見她如此高興,幽深的目光溫柔得像是要沁出水似的。
他挑上夜離,自然是故意的。
在他對她動了心後,從過去到現在,一切關于她的事、她的所有消息,他皆一一掌握,也因此得知夜離與她之間曾經有的曖昧。
在她把夜離狠狠揍一頓時,他全程看在眼里,見她下手絲毫不留情,他這才確定,她對夜離沒有一絲情意,那些眉來眼去的曖昧,只不過是她的障眼法罷了。
想到此,他滿意地笑了。
不過,就算她對夜離有那麼點意思,他也會斬斷兩人間任何可能發生的一絲曖昧。
懷中的女人仍笑個不停,見她如此歡喜,他亦感到心曠神怡。
「那個夜離一直不敢相信,我會舍得在從他英俊的臉上揍上去,哈哈哈——」
段慕白唇角上的笑容頓住,沉默了會兒,不動聲色地問︰「你覺得他很英俊?」
「是很英俊啊。」那家伙全身上下就只有那張臉能看。
她答得無心,卻不知這話挑動某人的某根神經。
「哦?原來你覺得他很英俊哪。」
直到她的下巴被挑起,迎上他幽暗的目光,含笑的眼中卻閃著危險的光芒。
她心頭咯 一聲,臉上卻露出天真而無辜的神情。
「他是很俊,不過若和師父比,連師父一根指頭也比不上。師父的俊美,那是放諸四海,無人能及的。」
他挑眉。「是嗎?」
「是!」
「那麼……」他低下頭,移近鼻息。「你喜歡我這張臉嗎?」
他竟然色誘她?也不怕光天化日之下被人瞧見?
不對,他用了隱身術,沒人瞧得見,正因為如此,這廝竟然越來越得寸進尺了。
魄月的心砰砰砰地跳著,盯著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嘴……竟有口干舌燥的感覺。
越是與他相處,就越了解他不為人知的一面,這天底下大概只有她知道他私底下的真面目。
想到此,她不禁有些得意。
喜歡這張臉嗎?當然。
「還行。」她故意打趣道。
「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還可以。」
「是嗎?」段慕白笑了,薄唇含住她的耳垂,輕輕吮咬。「那這樣呢?喜歡嗎?」
他的吮吻,將她挑逗得有些意亂情迷。
「還行……」
「這樣啊……那我得加把勁才行了。」
他說到做到,專攻她的敏感處,最後直把她弄得求饒也不肯停,逼不得已,她只好厚著臉皮抱著他,說自己放眼天下最喜歡的就是他這張臉,百看不厭,天天都想看,看得入迷了。
好話說盡後,他才放過她。
她不禁在心下感嘆。
丙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完全看不出這廝臉皮厚如銅牆鐵壁,把她全身上下的豆腐都吃盡了。
不過話說回來,別人吃她豆腐,她是絕對要討回來的,比如說夜離,這個仇她就記了百年以上,但對象換成了段慕白,她不但不排斥,反倒覺得是自己佔了人家便宜。
雖說一開始,她追他是抱著不懷好意的目的,總想著自己若有一日能征服劍仙,嘗嘗他的滋味,說出去不知有多少女人羨煞她?
想與劍仙雙修的女人何其多,能與他共度一夜,起碼修為能增進五十年。
一夜風流換五十年修為,太劃算了!
只不過後來追著、追著,就成了她的習慣,也生出了些不該有的慾望。
她會思念他、會想看看他,總是不厭其煩地討好他,即便他很冷漠,可那冷冰冰的樣子她亦是欣賞的。那時候為了追他,她每日都在想花招,追求他的過程成了她每日最快樂的事。
她會回想當時他的表情、他看人的眼神,以及他做了哪些小事。
有一回,他看了她一眼,這一眼雖然冷冷的,卻叫她高興了好幾日。
又有一回,她發現自己送去的蓮花,他沒有立刻銷毀,只是不予理會。
這點小變化,又叫她春風得意了好幾日。總之,這些日積月累的回憶,成了她每日玩味的樂趣。
她從來就不認為自己能追得上他,因為她知道,仙界的人從來就看不起魔界的人。
她也不指望能追上他,甚至連一夜春風都覺得沒希望,但這無礙她的追求,因為她樂在其中,況且追不上她也沒有損失啊,若是不小心追上了,那她可就佔了天下最大的便宜,足以讓她風光幾百年。
她還偷偷地奢想,即便他瞧不上她,隨著經年累月的軟磨硬泡,多少也會有點情誼吧?
她是如此認為,直到她被他用劍殺死的那一刻,她盯著他,只見到他臉上一如既往的冷凝和無情。
那一刻,她所有的奢望殘忍地破碎,原來,她不只進不了他的心,也入不了他的眼。
他對她,從頭到尾皆生不出任何感情和憐惜,一切只是她的妄想。
那時候,她覺得自己就是千百年來最愚蠢的白痴,對他竟然抱著不切實際的奢望,而對他的那種心思,亦隨著魂飛魄散而煙消雲散了。
段慕白讓她深刻明白一件事——自己在他眼中,從來就不值得一瞥,不管她對他付出多少都沒有用。
也因此,當她成了月寶後,不管他如何溫柔、如何寵她似寶,她或許會意亂情迷,但永遠會保持三分清明,因為她很清楚,他永遠不會喜歡她,他喜歡的,不過是頂著月寶的臉的她罷了。
他的溫柔、他的深情、他的慾望,都是對月寶這個女子,而不是她。
她如今只是不抱任何期望地享受著,就當是彌補過去的遺憾吧,如此一來,誰也不欠誰。
段慕白繼續帶她去找對手試煉。
仙人找妖族當對手,她不算意外,畢竟兩方千萬年來的對立已是常態。
然而,若是仙人找上仙人當對手,這就變成了切磋,最多點到為止,不傷和氣,可段慕白這回找來的試煉對手直叫魄月掉下巴,驚訝得合不攏嘴。
他找的對手是滄浪派。
滄浪派是仙界最興盛的一支仙人門派,此門派已有百萬年的歷史,弟子上萬眾,分門別類眾多。
依照金木水火土區分成五大流,每一流又依據根骨及所練的仙法屬性而分成好幾支小流派。
滄浪派位居仙界中央的滄浪山脈,群山疊起,五大流派佔據五大山頭,並選出五大仙主,各仙主下頭的流派又選出小門主,以此類推,層層階級,分支分流。
而滄浪派最大的共主,便是滄浪仙君,仙君皆是由五大仙主中推選出其中一位來繼任。
滄浪派人多勢眾,也是魔族人最忌憚的仙派,近千年幾次仙魔大戰,滄浪派都是攻擊的主力,與魔族之間的戰爭誓死不休,結仇已深。
遇妖必除,逢魔必斬,是滄浪派的宗旨。
妖魔雖然囂張,但也不會輕易去惹滄浪派的人,而段慕白這廝不只矯情,還很囂張,他這次的試煉任務,竟是要她潛入滄浪派偷一個東西出來。
不是她沒自信,也不是她看不起自己,而是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她一個修練不過一年的小仙子,要潛入滄浪派里偷個東西出來……還讓不讓人活啊!
魄月正想抗議,段慕白卻是伸手將她一撈,說有他在前頭擔著,她在後頭跟著學學就行了。
她听了一怔,好似傻了。
他失笑地輕點她的鼻尖。「怎麼不說話了?放心,有師父在,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不是……她只是太驚訝了,原來名聞遐邇的劍仙大人也會做些偷雞模狗的事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魄月笑了甜甜地說︰「師父打頭陣,徒兒就不怕了,有師父在,徒兒就算上刀山、下油鍋,也一定跟隨師父。」
好話不用錢,她向來是隨口就來的。
不管是魔族或仙門禁地都設有強大的禁制,一旦進入,必然驚動對方。
就算段慕白的法術如何高強,但他只有一個人,面對那麼多的滄浪派仙人,他耍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偷東西?
還有,要偷的東西是什麼?
魄月好奇地問他,他給的回答卻是——
「你看了便知道了。」
多麼敷衍的一句,早點告訴她,好讓她做心理準備會死啊!
兩人乘著天馬來到滄浪山,降落在山門前,段慕白便轉頭對天馬吩咐。
「自個兒去玩吧。」
天馬听了,高興地嘶鳴一聲,便轉身跑走了。
待天馬奔走,他對她道︰「咱們進去吧。」
她一臉奇怪地問︰「怎麼進去?」
段慕白笑道︰「一只黃蜂混進蜜蜂窩,肯定會被螫死,但若是兩只蜜蜂混進去呢?」
當然是不容易被發現。
這道理她懂,問題是他們又不是滄浪派的人,要如何不被發現?
才想著,她身上的衣裳換了,原來是段慕白施了個變身術,將他們兩人變成滄浪派的弟子,身著白底藍邊的衣袍。
她見鬼地看著他。用變身術變成另一個人,這不稀奇,稀奇的是,他居然把自己變成女人。
眼前的女子有著一雙鳳眼,面容清麗姣好,身姿窈窕,活月兌月兌一個滄浪派的仙子。
「先前的試煉是練膽氣,這次的試煉是練心性,只有膽氣和心性都足了,術法修為才能向上躍進。不過因人的本質不同,躍進的速度自也不同,因此這一回由為師帶領你,你跟在後頭好好學習,等會兒有人來,你就裝冷淡,什麼話都不要說,由我來應付,明白嗎?」
「是……」這家伙連聲音都變成女人的嬌柔嗓音了。
她施術叫出一張立鏡,看看自己的模樣,竟是一張平凡的瞼,雖不丑,但跟他比卻差了十萬八千里。
做個比喻,就是牡丹和野花的差距。
她眼角抽了抽。「師父,為什麼你把自己變成絕色美人,而我卻是如此平淡無奇?」
段美人笑眯眯地模模她那張平凡的臉。「月寶乖,你法術尚淺,所以越低調越好,莫讓人注意。為師這是為了保護你,免得遇著其他男仙來吃我寶兒的豆腐。」
那你就不怕太高調,被人吃豆腐?
她隨即想到段慕白法力高強,大概也無人可以佔到他的便宜,也因此就只在心中月復誹而已。
她很好奇,如果變身術行得通,那麼輕易就能混進去,他們魔族的人早就潛入了。
為了防止魔族入侵,仙界入口便設有驅魔陣法,不讓魔族進入,只要進入陣法內,不管變身術或隱身術都起不了作用。
就算魔族破了陣法,攻入仙界,也需要經過重重仙障,而每個仙門四周亦都設有結界,能探測到魔根,因此想要無聲無息地混入,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她現在換了一副身子,這身子的根骨是仙根,練的亦是仙術,但是要進入不同仙派,也一樣會被發現。
每個仙門仙派都有設自家人才能通關的禁制,這個禁制是由門派內法力最高強的長老們施術一齊設下的,想破除它,除非法力夠強。但就算破除了,想要不驚動人地潛入,依舊不太可能。
她相信段慕白有能力進去,但是不驚動他人……她很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