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任令下來,淳于家就在準備了,這路途遙遠,還有個才幾個月大的小女乃娃,需要準備的東西很多。芸露還在挑選要跟去的人,迎杏幾個自是跟著的,還有兩個照顧嘟嘟的侍女以及女乃娘也得跟著,雲姨便不去了,芸露讓她留在府里,說讓她幫忙守著院子。挑好了人,選帶走的東西也選了很久,現銀和銀票是必帶的,而且帶的不少,這過去估計處處都得花錢。她帶了一部分做生活用,還一部分就放在淳于顯那了。還有其他的東西,用的穿的,這去了一時半會回不來,就得多帶點,足足收拾了十幾個箱籠,再加上各位侍女小廝們的東西,光是東西就有二十多個箱籠。
要離開了,芸露還抱著孩子回了一趟薛宅,听說她們要去千里之外的泉州了,範氏抱著她就哭了起來,雲霖也抱著芸露的大腿哭了,哭著問芸露能不能不走,他不小了,知道姐姐這次離開都城就是很久都見不著了,不同于在都城的時候一個月也能見幾次,他要想姐姐了還可以去侯府找他。
芸露安撫的模了模雲霖,叮囑他以後要听祖母的話,听父親和芸霜的話,說著說著她也哭了起來。
分別是件傷心的事情,一家人抱著哭了,連薛柏都紅了眼眶,叮囑她。
這一離開都城,芸露最舍不得的便是範氏他們了,而且她估計看不到芸霜出嫁了,她還想著等芸霜出嫁的時候她要看著她上花轎的。
芸霜的婚事早前定下了,正是靈筠,這個還是芸露牽得線,她問了芸霜的想法,得到的自然是還喜歡的答案,又探了探淳于顯的口風。淳于顯一听芸露問就知道什麼意思了,靈筠是他看著長大的,或者說他教大的更為貼切,對他他還是很贊許的,芸霜喜歡他並不意外。芸霜是他小姨子,他也樂得她能嫁個好人,而曾作為自己下屬的靈筠他相信他,便去問了靈筠。
靈筠對芸霜也有點意思,畢竟他少有和女子相處,受傷那陣子和芸霜可以說是朝夕相處,芸霜細心,將他照顧的很好,這一切他看在眼里,自然也感動。這相處久了便萌生了情愫,淳于顯問他的時候就看清了,考量一番就上門求親了。
薛柏也滿意他,這親事就順利的成了,婚期定在年底,芸露是沒法參加了。走前給芸霜留了一些東西,算是給她的添妝,本來這些該是出嫁前給的,還給芸霜說了許多東西,跟她講了些夫妻相處之道,日後人際關系的處理、原本婚前教育也打算她來的,這下也不好提前這麼久說,便把這個任務留給了柳舒瑩,讓她代她來做這個教育。
回到府里,老夫人她們也拉著芸露說了好些話,蕭氏也很喜歡這個佷媳,也跟她交代了很多。听著她們的教誨芸露又哭了,老夫人年歲大了,也見不了幾次了。
而這告別最簡潔的是柳舒瑩,她抱了抱她跟她講︰「我等著你回來,要是我肚子里這個是個女娃,我要跟你家嘟嘟定個女圭女圭親。」
「好呀,要是還是個小子呢?」芸露噗呲一聲笑出聲,柳舒瑩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那就等你下胎生個閨女,跟我兒子定女圭女圭親,我就不信我們兩沒人能生出個閨女來,反正無論誰生了閨女,都定個女圭女圭親。你看,你了解我,以後我做你閨女婆婆你也放心,我也了解你,我也放心我閨女做你兒媳婦。」
柳舒瑩說的真摯,她來都城這麼久,真正稱得上朋友的就她一個了,讓芸露忍不住淚腺,哽咽著回她︰「好呀,到時候生了記得寫信告訴我,我要是再懷了也寫信告訴你。我未來兒媳說不定在你肚子里了,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也照顧好她。」
「那是自然,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好我女婿。」
「嗯,我會的。」
要離開了,今年過年估計也是在外邊,還有明年嘟嘟的周歲也是在外邊過,淳于顯便想著先給取了名,不等周歲了。
備選的名字很多,最後名字還是淳于家族族長定的,單名一個舜字。王氏的兒子單名堯,目前淳于家就他們兩個嫡系男丁,且皆為各房嫡長,就這麼順著取下來名字剛好。堯舜皆為上古聖人,取這名是希望他們能像聖人那般潔身自好,自省其身,向聖人學習。
有了大名也上了族譜,按照族譜里,他在族兄弟里排十九,不過一般是在一系內排輩分,目前沒分家,他算排第二。
雖然有了大名,芸露他們還是喜歡叫他嘟嘟,現在他長開了,粉嘟嘟的可愛的緊,正與這個小名很相配。
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兩年,突然要離開了芸露也很不舍,上船後還不爭氣的哭了起來。
行的是水路,坐的官船,顧著嘟嘟還小,速度行的不快。但是淳于顯急著上任,船行了一段路,淳于顯攜幾個人換了條船先走了。
這一路都很順利的到達了泉州,芸露她們到達的時候淳于顯已經就任了。
她們住的是給都督提供的都督府,淳于顯來之前就有人將院子打掃好了,淳于顯來了後又買了些人,將院子整理了一番,剩下的就等芸露來弄了。
淳于顯去碼頭接的芸露,接到人就回了府,東西自有人去處理。幾日不見,他也想她,芸露也想他。
休息了一晚,將精神養足了,芸露第二日起來就帶著迎杏她們整理這個她們估計要住好幾年的宅子,現下就是整理自己帶來的東西,將宅子各房間的用途規劃好了,安排好了人員的住處。熟悉了宅子後,芸露又去買了些人回來,她帶的人不多,都是些貼身服侍的,還帶了兩廚子,但是那些打雜灑掃的就得再買了。
日子步入正軌已經是七八天之後了,都督是一州品級最高的長官,她們這上任還得準備宴席,邀請一下州府里的那些有品級的文武官。
現下沒人幫她,一切都得自己來,幸好迎杏幾個是會做事能做事的,也幫她分擔了一些,這宴席從里到外準備了她幾日,又發出去請帖,這時候已經是淳于顯上任後快一個月了。
宴會上芸露認識了一番那些官太太們,不出意外,她在這邊待的這幾年就要跟她們打交道了。而在都城那兩年她也知道作為官太太,外交和其他官太太打好關系,也是必須的,這會倒也能應對自如,再者她丈夫是最高長官,她就是端著的,用不著她去巴結,自有人趕上來巴結她,不過她是初來乍到,也不擺什麼夾子,很親和的很她們交談。
宴會結束,送完客,芸露累的直不起腰,又讓淳于顯好是心疼,還幫她揉了揉腰。不過他自己也忙,每天早出晚歸,沒個停歇的時候,就是他身體素質好些,常年都這麼忙碌的,倒也沒什麼不適,就是沒時間抱妻子讓他有些郁悶。
這有來有往,她們從都城來上任,那些說得上話的官家里也為他們辦了歡迎宴。除此之外,其他的宴會也會邀請她們,這人情也做了好幾個,算是正式融入這邊的生活了,還熟識了幾個官家太太,其中與淳于顯直系下屬中都督的夫人關系最好。
又過了一兩個月,芸露已經適應了這邊的生活,將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條,而天也到了臘月,已經下了一場雪,這邊比都城而言要濕一些,芸露是南方人,倒也習慣,就是幾個從小在都城長大的侍女受苦了,被子總是潮的,衣服也晾不干,晚上都睡不著,幸好她們不差錢,這炭一直供著,都是從外地買的上好白炭,侍女那邊也給了黑炭。濕歸濕,這邊溫度還是比都城要高些的,沒那麼冷,雪也下的少,都看不到大雪壓城的一片白皚皚的美景了。
入冬了,淳于顯手里頭的事情也忙活的差不多了,漁民們不出海了,海盜們這麼冷的天也不怎麼出來,天氣冷,這鹽也曬不成,倒是一片祥和。
沒事做,他就待在家里享受天倫之樂,每日逗著嘟嘟,看著芸露為他和孩子忙進忙出,倒也是一段開心的日子。
很快就到了新年,原本他們是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可以回都城里去過年,但是這天氣寒冷,又下雪,水路陸路都不好走,還帶著個孩子的,就沒打算回去了,不去遭那個罪。
雖然身邊親人不多,就他們一家三口,這個年還是過得很熱鬧,還體驗了泉州的過年風俗。因著有了孩子,冬日里天冷也沒怎麼出去玩,每日就窩在家里了。
轉眼,就到了六月,嘟嘟也快一周歲,如果正牙牙學語,已經會叫爹娘,還學會了其他詞,不扶著也能走兩步路了,但是因為身邊一直都會有丫鬟跟著,他也走兩步然後往丫鬟身上倒,待那丫鬟伸手接住了他,還沖著她咧嘴一笑。
嘟嘟把這個當游戲玩了,每天樂此不疲的走兩步然後倒丫鬟懷里,從快十一個就可以走兩步了,現在快滿周歲了還只會那兩步。芸露估模著若是這麼讓他一直玩下去,那他就別想學會走路了。疼愛歸疼愛,芸露教育起孩子來也狠,她為了訓練嘟嘟走路,讓丫鬟將嘟嘟抱到屋子中間,然後迅速走開一點,哄著他走。
嘟嘟調皮,那肯乖乖的走,自然又是走了兩步就往旁邊靠,可這次沒靠到人,直接摔了一跤,雖然屋內鋪了厚厚的地毯,摔一下也沒怎麼疼,但是他就說哭了。芸露是真狠,他哭他的,又繼續讓他抱起他放在中間繼續引誘著走路,
這麼反復幾次,嘟嘟也知道不能像以前那麼倒了,慢慢的又走了幾步,走到了芸露身邊,之後在芸露的練習下,越走越穩了。
六月中旬,離嘟嘟周歲還有幾日,都城那邊來了人,是淳于家的幾個家僕,連日奔波,為了在嘟嘟生辰前將東西送達。
都是老夫人她們給嘟嘟準備的生辰禮,還一些其他東西,以及幾封信。芸露先拆了芸霜的信,芸霜在信里說她懷孕了,還說了靈筠雖然不怎麼說話,但是對她很好,家里都是她在管,讓芸露不要擔心她。還告訴她薛家那邊也挺好的,範氏身體好些了,雲霖現在也很听話,學習也沒有落下。
芸霜這信寫了五頁,除開前兩頁,剩下的大都是些零碎的瑣事,芸露也耐著性子看完了,看著還笑出聲。
看完芸霜的信,芸露又拆了他爹的信。薛柏的信就兩頁,言簡意賅的將重要的事情交代了,還囑咐她好好過日子,剩下半頁都是雲霖的涂鴉,寫了幾個字,歪歪扭扭的,仔細看能認清是「姐姐我想你」。看著小弟的字,芸露忍了很久的淚意決堤,想著遠在都城的父親弟妹家人,哭了出來。
反復讀了幾遍,慢慢的也止住了淚水,她平復心情,又拆了柳舒瑩給她的信。柳舒瑩第一句就控訴他們暫時做不成親家了,她又生了個兒子,還說以後家里多了個混世魔王,她估計會瘋。
看完柳舒瑩的信,芸露心情也轉好了,無奈的搖了搖頭,別人生了兒子都是高興的,偏偏柳舒瑩愁的很,這幾頁信大半都是在控訴她兒子和丈夫,還跟她哭慘。信尾還說讓她趕快懷個閨女,她家兩個魔王等著娶妻,最好生兩個,她怕兩個魔王打架,看的芸露哭笑不得。
老夫人他們的信芸露就打算等淳于顯回來再拆了,時間還早,芸露便坐在書桌前準備回信。
開春後淳于顯就比較忙,近來更忙了,原本現在夏日天亮的早也給的晚,而淳于顯都是天蒙蒙亮便起,天黑了不一定回來,可以說大半時間都不在家,芸露都習慣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了,偶爾還有這家里沒有男主人的錯覺。
這日他又回的比較晚,他回來的時候芸露已經洗漱完,坐在桌子旁,撐著頭打瞌睡。
淳于顯走過去搖醒她,「怎麼又等我了?困了就去床上睡。」
芸露睜開迷蒙的眼,啊了兩聲才反應過來,拿出一旁的信遞給他。「是家里來了信,我想等你回來讀完信再睡。」
淳于顯接過,坐在她身邊,拆開快速的掃了一遍就遞給了芸露。
「看完就去睡吧,這不是單獨給我的你可以找拆了的。」
「畢竟是家里的信,跟你一起看比較好。」
芸露打了個哈欠,接過信,慢慢的看,看完又遞給了淳于顯。
老夫人的信都是講家里發生的事情,這次信里說三房終于有了個兒子,不過是妾室生的,那個妾室也可憐,難產,好不容易生出個兒子,沒撐住,看了兒子幾眼就沒了,現在兒子抱給鄭氏養。鄭氏嫁過來十幾年就生了一個閨女,現在三老爺又很少去她房里,對懷孕已經不抱希望了,便把這個兒子當親兒子養著,畢竟三房香火不能斷。
信里還說淳于昊快成親了,按理淳于顯這個嫡親大哥該回去,但是近來泉州不太平,海盜猖獗,他也月兌不開身,芸露帶著孩子,嘟嘟又小,路途遙遠,就讓他們不回去了。
「不用回去也好,不用受那個罪了,我還想著會不會讓我一個人回去一趟呢。」
「嗯,祖母也想到了些路途遙遠的,心疼我們,而且母親不是還在嗎,也不差我們兩個。」
芸露點了點頭,又打了個哈欠,「也是,祖母說母親身體好多了,估模著要娶兒媳婦了,心情愉快了吧。」
「應該是,估計我們回去她還會不怎麼高興。不提她了,你都困成這樣了,快去睡吧。」
芸露的確撐不住了,嘟囔一聲便去睡了。
很快就到了嘟嘟周歲,雖然不在都城,可淳于顯為一方大員,這嫡長子周歲宴還是要辦的,芸露早前就發出去了邀請,也備好了宴會。
這滿周歲就得抓鬮,嘟嘟右手抓了把未開封的匕首,左手抓了本書,是文武雙全的彩頭。
來參加宴會的人都夸獎了一番,好話不嫌多,一人幾句,將嘟嘟都要夸上天了,芸露笑著一一回了,還謙虛了幾句。這抓鬮其實很沒意思,這抓鬮是討個好的寓意,都是提前訓練過的,畢竟若是抓出個胭脂水粉的寓意不好,名笑也不好,等他長大了估計還會有人拿這個取笑他。
就似嘟嘟,早一個月前就訓練他抓這兩樣東西,嘟嘟還算聰明,沒有抓錯。他第一次抓的時候就抓了支筆,抓了就放在嘴邊啃,看的滿屋子的人笑出聲。
這天淳于顯難得不出去,在家里招待了客人。
歲月如梭,每日相夫教子,一下子又到了冬季,淳于顯終于閑下來了,也只有到冬季大雪壓城,出不了海,連出門都麻煩的時候他才有空休息休息。這一年因為新上任,訓練水兵,圍剿海盜,可把他忙的,別說每日早早回家,甚至有時候十天半個月都在外邊了,夫妻兩可能一個月都見不著幾回。
今年又沒有回去,像淳于顯這種外放的大官,不是上頭召他回去,一般而言也不能回去,估模著下次回去是三年一次的述職了,算算時間也得一年半以後。初來時還能想念都城,來這邊久了也就習慣了,就似當初從豐安到都城也懷念豐安,待久了也就淡忘了。
開春之後淳于顯依舊忙,早出晚歸已成為他的日常,常常芸露睡著了他才回來,芸露醒了他已經走了。他來一年多政績不錯,剿滅了一窩海盜,其他的海盜團體也正面打過,雖未剿滅,卻也震懾住了,海上海邊都安全不少。
第二個孩子比芸露預想的要來得早,是嘟嘟過了兩周歲生日後懷的,發現懷孕的時候淳于顯出海了,這喜悅沒法跟他分享,還有些悵然。
這胎比第一胎要愛折騰些,孕吐比上次厲害多了,吃什麼吐什麼,跟李氏那會差不多了。懷孕一個月,她還瘦了不少。
這孕吐持續到接到了淳于顯的信才好些,他在信里說他要回來了,這次又是勝利,成功俘虜了一個海盜頭子。送信回來的人告訴芸露,說淳于顯這次還受了傷,還傷的不輕,芸露一听就哭了,淳于顯每次出去回來都帶傷,身上原本就有很多傷疤,現在更多了,每回見了都讓她心疼,倒是肚子里的孩子不怎麼鬧騰了,也是心疼他娘吧。
淳于顯是過了半個月後才回來的,他要回來了,芸露緊張的不得了,想給他驚喜,又怕他真的傷的很重是被抬著回來的。
芸露一听他進城了,就牽著兒子在門口等著。
淳于顯的情況比芸露預想的要好很多,他是騎著馬回來的,直奔向家里,沒有缺胳膊也沒有少腿,也不是弱到要抬回來,長袍裹身,也沒見著包扎的傷口。見到她後看到她微隆起的肚子還有力氣高興的抱起她轉了一個圈,就是原本英俊的臉多了個劃痕,人也憔悴不少,臉上的胡子長了,扎的芸露臉又疼又癢。
靠在丈夫懷里,芸露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她的丈夫是個做大事的人,她一直知道也一直支持他,他受傷了她會心疼難受,可心疼歸心疼,也不會說讓他不出去了,以後也是如此,他在外面建功立業,她在家里打理好後宅,默默支持他,做一個合格的賢內助。
模著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抱著父親大腿仰頭要抱抱的嘟嘟,芸露覺得,有夫有子,她這輩子也該滿足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