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刺目的白色燈光侵入眼內,刺破迷蒙,黑暗逐漸向兩邊散去,如斯緩緩地睜開眼。「昊天?」她輕喚一聲後,又虛強地闔上眼。
再睡會兒吧……
倏地,一股不對勁感讓她再度睜開眼楮,她將頭微傾幾度,一張男性臉龐映入眼底。
龔昊天趴在她身邊熟睡,卻連件外套也沒披上,一臉的疲憊和樵悴。他怎麼了?
皺了下眉頭,如斯想撐起上半身,拿過椅背上的西裝外套蓋在他身上——
「噢!」剛有動作,如斯立刻倒抽了一口氣,尖銳的刺痛竄至四肢百骸。
她的肚子怎麼了?好像裂了一樣。
「你干麼?」乍醒的龔昊天沒時間調適混沌的腦子,驚駭立刻罩上他的俊容。
她竟然給他坐起來?
「你好好躺著。」他的聲音听起來像在崩潰邊緣。
「我怎麼了?」如斯仍支著身體,困惑的看著他過分夸張的反應。不過就是動一下而已,他有必要這樣嗎?
她聳聳肩,打算悠悠閑閑躺回原位,只是她怎麼老覺得她的肚子怪怪的,不太對勁?
見她動得吃力,龔昊天立刻起身幫忙,雖有些手忙腳亂,卻也讓她不再疼痛,順利躺下。
「你怎麼了?」如斯一只手沾上他新長出來的胡碴,長了胡子的他看起來有點性格呢,想到這里,她忍不住笑了。
龔昊天沒轍的朝她苦笑了一下。她到底不知道自己才是病人?握住她好奇的手,湊近嘴邊,落下一個輕吻。
她終于醒來了,這比什麼都好。
「你身體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還是覺得哪里怪怪的?」見她遲疑了下,像在想或是感覺,隨即搖搖頭,龔昊天才放下心。
「我怎麼了?」她問。
「你生病了,在肚子開一刀,不過一切都沒事了。」他一語帶過這幾天的過程。
「開刀?」她怎麼一點記憶也沒有?
「急性盲腸炎。」龔昊天無奈地說。
「急性盲腸炎?可是我痛的是頭啊。」她記得她昏過去之前,的確是嚷著頭痛。
龔昊天沒好氣地又親了她的手一下,故作惡聲惡氣地道︰「你還敢說!」敢情她真的痛得神智不清了,龔昊天回想自己差點和那個被他以為是蒙古大夫的醫師廝殺起來,他從來安好的頭顱開始隱隱作痛。
自己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忘記當醫師告訴他,她只是得了急性盲腸炎時,他那股想殺人的沖動,是多麼清楚讓那位全身發顫的男人感覺到。
直到透過關系,找來能信任的醫師,而且是六名醫師共同會診,確認無誤,他才放心讓醫師開刀。
「哈。」一個身穿白袍的男子探頭探腦打招呼。
「俞醫師?」如斯很捧場首先回應他的招呼。
「好一點了嗎?」俞思邈走近如斯的病床旁,原本打算友善地拍拍她的頭,在龔昊天惡狠狠的瞪視下,硬生生收回到一半的手。
不錯!感情快速成長,俞思邈模了模自己的下巴,嘴角藏不住笑意。
全天下大概只有他,被人瞪了還一臉的笑意。
「俞醫師,你似乎很閑?」如斯問。怎麼自己生病或出事時,他總會出現?
「很閑?」俞思邈失笑搖頭。
孫如斯小姐到底知不知道他為了她,對不起多少病人?又推掉多少場演講跟研討會。
「我吶,是這家伙的『貼身』『專用』『私人』醫生。」他用食指比比自己。
「龔昊天?」如斯挑眉看向他。
「他自願來湊熱鬧。」龔昊天右掌撫去蓋在她眼前的發絲,動作溫柔無比。
「是是是,我吶,向來胸無大志,就喜歡幸災樂禍看某人愛得死去活來。」俞思邈趁機酸道。
「總比沒人愛的家伙幸運吧。」龔昊天嘴角也浮出笑意。
「誰沒人愛?我工作的醫院除了躺在太平間的女人外,沒有一個不偷偷暗戀我。」俞思邈佯裝一臉得意,亮手上的訂婚戒指,「不過我再受歡迎,以後也只會忠于我老婆一個人。」
「你跟舞能求婚了?」如斯雙眼亮了。「恭喜你們!」
「謝謝你的恭喜,改天請你們喝喜酒。」俞思邈看了眼龔昊天,「順帶一問,什麼時候能喝到你們的喜酒?」
「快了。」龔昊天回管。
「再看看。」如斯說。
兩人回時回,說完又同時轉頭看向對方。
「我看出問題在誰身上了。」俞思邈笑看著如斯,「如斯,我這兄弟女人緣之好,有時候連我看著都擔心,你不快點讓他戴上婚戒,我怕他禁不起外面花花世界的誘惑啊。」
如斯看著龔昊天,點點頭,表示贊同。
「我身邊沒那麼多誘惑。」怕她誤會,龔昊天直接否認。
「哪沒那麼多誘惑?上回,還有上上回呀,還有如斯舉辦慶功宴PUB里的那些女人啊,對你猛發射電波,你當她們全是死魚眼啊?真是不曉得嫂子怎麼會受得了你這塊木頭!」俞思邈說得又是眨眼,又是打手勢的,一副神秘兮分的樣子。
「你很受歡迎嘛。」如斯微眯起眼,有些不悅地瞪向龔昊天,艷福不淺嘛他。
很好,收到效果了,俞思邈笑嘻嘻地將雙手插入褲袋內,走出病房,輕松的模樣只差沒吹口哨。
從他們眼前消失時,還很細心地替兄弟關上房門,讓他們能好溝通溝通。
「我不希罕。」龔昊天起身,親了她臉頰一下。
「但你也沒拒絕。」她可不是讓人吻一下就會暈頭轉向的小女孩。
「怎麼說?」龔昊天忍不住又撫上她的發。
「你忘了你上次在PUB……」如斯試探性的起頭。
「PUB?」然後呢?
如斯看了他許久,見他仍舊一臉困感,放心的同時,卻興起捉弄他的念頭。
「算了!」丟了句輕松的話給他後,她故意闔上眼。
「你在生氣?」龔昊天緊張的問,久久得不到響應,他萬般委屈的道︰「對不起。」
「既然沒有做什麼懷事,你干麼道歉?」如斯極力壓抑想大笑的沖動。
怎麼她以前就沒發現,原來他是這麼愛著自己。
「因力你不高興了。」他嘆口氣,感覺自己從沒這麼沒氣勢過。
「你真的沒有記憶?」她睜開眼楮看向他,還是有些懷疑。
「你告訴我。」他舉白旗投隆。
于是如斯很好心地重述當晚的情形。
認真听講後,他說出感言,「真的毫無印象。」
「我不相信!」如斯古怪但認真無比看著他問道︰「我想你應該是個男人吧?」
「什麼?」他微微挑起右眉。
「否則怎麼會對那樣的性感尤物毫無感覺?」她陷入自言自語中。
看來她今天不打算輕易放過他了,唉……
「我真的一點記憶也沒有。」那天晚上看見她和吳衛然站在一起,他嫉妒得想沖上去打人,哪記得什麼性感尤物。
「難道你真不是男人?」如斯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
「你要不要試試?嗯?」」龔昊天的眼楮危險地眯起來。
有道是,事實勝于雄辯,她再給他疑神疑鬼,他發誓一定身體力行到她完全了解為止。
「可是我還是覺得很命怪。」她皺眉。
「你好像真的不打算放過我?」龔昊天全身透露出一股寵溺和無奈的氣息。
「為了你的清白,我想到了一個不錯的點子可以證明。」如斯笑得一臉開心。
他一臉戒備,她該不會又想到什麼好方法來整他吧?
「等我病好,我也去學別人投懷送抱,看看我有沒有心動的感覺。」凡事總得親身嘗試過,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想都別想!」他沒轍的苦笑,曲起長指輕敲了下她的腦袋瓜。
「我覺得……」如斯突地一頓,若有所思地瞅著他。
「什麼?」又怎麼了?
「我覺得你將來……」她故作神秘的又頓了下。
「嗯哼?」龔昊天挑起眉,捕捉到她的眼神一閃。
「我想,你將來或許會有敲打老婆的壞習慣,你希望她告你嗎?」她問得並不嬉鬧。
「怎麼敢?我老婆剛才都慎重的警告過我了。」龔昊天笑得一臉燦爛。「我想……我應該還不至于那麼不識相吧。」
「昊天,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一聲。」如斯收起玩笑的輕松態度,突然一臉嚴肅的看著他。
「什麼事?」龔昊天斂起神色。
「幫公司搞定這個案子後,我想辭職。」這件事她想了很久,又經過這一病,她突然發覺人生在世,能不能活得痛快比什麼都重要。
「好啊,我養你。」他完全贊成。
她接著又道︰「我想自己開一間藝廊。」
這件事她也思考了段時間,自己最熟悉的事物還是藝廊,第一次創業,還是做自己熟悉的比較有把握。
「也好,資金我有,店面我幫你找。」他當然力挺到底。「你想要什麼時候開幕?我你搞定。」
看他這麼積極,如斯沒把全部讓劃告訴他,只淡淡說了句,「當然是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