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名皇後 第七章 怒殺五妹妹(2)

書名︰掛名皇後|作者︰裘夢|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睡眠是人體自我療傷的一種方式,所以陶靜姝又累又餓的時候她選擇了睡覺,可饑餓到底還是將她從沉睡中喚醒。

雙眼睜開,入目的是陌生的帳幔,鼻翼間浮動著陌生的香氣。

她這里才有些許的動靜,垂落的帳幔便被人掛起。

「娘娘想必是餓了,這是一直煨在小爐上的雞湯,娘娘喝一點吧。」

陶靜姝慢慢坐起,打量了一處的環境,伸手接過雙杏手中的小碗,問道︰「我這是在哪兒?」

「這是鳳儀宮,娘娘來過的。」

陶靜姝搖了搖頭,低頭輕輕吹湯,慢慢啜飲,香醇的湯汁徐徐浸潤腸胃,讓她的精神終于好了起來。

「雙喜有傷在身,故而沒讓她當值,娘娘不用擔心。」

「你有心了。」陶靜姝停勺看了她一眼,微微頷首。

「婢子分內之事。」

用完飯,陶靜姝讓人伺候著洗漱了一番,這個時候夜色已深,沒有必要再穿外衣,只換了件寢衣。

由于之前睡足了,她此時沒了睡意,便讓人拿來棋盤打棋譜消磨時間。

她擺到第六步的時候,外面有太監略帶尖細的聲音響起——

「皇上駕到。」

陶靜姝捏棋子的手頓了頓,接著又置若罔聞地繼續落子。

龍牧歸在棋盤的另一邊坐下,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擺棋。

天知道在收到她騎馬疾奔入城殺入定國公府的消息時,他是如何的膽戰心驚,差一點兒就魂飛魄散。

她可是有孕在身啊,這要是有個萬一,那問題就大了!

早知道就不瞞著她了,也不至于事到臨頭她全無孕婦的自覺,上馬提刀砍人,那是她該干的事嗎?

他之前便來看過她,只是她一直睡著,他便又回去處理政務,等听到她醒來,吃過東西,精神還好,這才過來看她。

「你就沒什麼要對朕說的嗎?」最終打破兩人之間沉默的是龍牧歸。

陶靜姝手懸停了一瞬,而後雲淡風輕地開口道︰「如果現在就死的話,我應該沒有遺憾了。」仇,她親手報了。

龍牧歸為之一噎,忍不住念她,「那你現在可以當朕的皇後了吧?」

陶靜姝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那有遺憾的就是皇上了。」

「朕會有什麼可遺憾的?」

「世人皆知皇上您克妻,我現在肚子里還有一個,萬一被您克死了,那就是一屍兩命,比您前三個還多賠上一個,您可不得多個遺憾嗎?」

「你這是詛咒朕呢,還是咒你自己呢?」話出口,他突然愣了下,盯著她道︰「你知道了?」

「本來只是懷疑,現在確定了。」陶靜姝不緊不慢地又落下一子,表情沒有一絲波動。

龍牧歸從棋笥中模出一枚棋子放在中路,陶靜姝接著落子,沒有絲毫遲疑。

「禮部的流程還在走,對大婚時間你有什麼異議嗎?」他問得漫不經心。

陶靜姝看著棋盤,一邊落子一邊說︰「我無所謂,所謂的良辰吉日不過是人們為求心安而想出來的,反正該出事的時候總是要出事。」說著她抬頭看了他一眼,「難道前三個選的不是黃道吉日嗎?」

龍牧歸感覺心口被扎得有點痛,悶悶地說︰「你不是想出家嗎?」

陶靜姝並不意外他會知道自己在保國寺與圓空的對話,平淡地回答道︰「出家無家,處處是家,道在心中,哪里不可修道,何必拘泥于地方和形式。」

得,她這是在心里建了座道觀。

龍牧歸毅然把話題轉開,「想從哪里出嫁?」

她難得又看了他一眼。

龍牧歸道︰「朕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跟定國公府鬧成這樣,自然不會喜歡從那里出嫁的。」

「寧順侯府吧,如果他們願意的話。」她並不想強求。

「他們自是願意的。」皇後從寧順侯府出嫁便代表她認的後族是徐家,那是榮光。

「還是問一下吧,有時候人沒有自己想像的受人歡迎,就像您的妻子這身分其實也並不受適婚姑娘的喜歡。」

龍牧歸覺得自己今天來這里是個錯誤,她這是心里余怒未歇全部撒他頭上來了是嗎?

他忍不住磨牙道︰「你這是真不把朕放在眼里啊。」

「這不是得把您放心里嗎,皇上您可是後宮三千佳麗心中最有魅力的那一個男人。」

龍牧歸指了又指,最後說出一句,「你說你這些話都從哪兒學來的?」

活得久了,經歷多了,說幾句俏皮話有什麼大不了的?

真是少見多怪!

陶靜姝有點兒鄙視眼前的帝王,瞅瞅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挺容易讓她想到那些年被陶玉顏玩弄于股掌的男人。

「咳,以後人前多少端莊些,別像在朕面前這樣隨意。」

「皇上不喜歡?」

「那倒也不是,皇後是一國之母總歸要端莊大氣些。」

「那您換一個端莊大氣的,我端了這麼多年了,現在就想隨心所欲,活得自在些。」

龍牧歸確定了,她心里不痛快,故意惹他不舒服。

算了,孕婦的情緒據說有些難以自控,上下起伏頗大,變幻沒有任何規律可言,在這期間會發生各種不可預測的小狀況,通常都會給夫妻增加一些小矛盾。

他是帝王,他大度。

但是——他心氣還是不順!龍牧歸最終拂袖而去。

看著因他走得速度過快而被微風揚起的紗帷,陶靜姝勾了勾唇,手捻著棋子托著自己的下巴,似笑非似地說︰「脾氣還挺大。」

一殿的宮女大氣兒都不敢出。

有些熱鬧能看,有些熱鬧那不能看,非但不能看,連听都不能听,只要有一言半字進了耳朵,那說不定就是殺身之禍啊。

別看皇上對娘娘百般遷就,就以為他為人寬和,那絕對是錯覺。

需知帝王一怒伏屍百萬,帝王的恩愛也是反覆無常,這宮里有多少新人笑舊人哭?

「娘娘……」

陶靜姝朝出聲的雙杏看了一眼,笑了笑,重新往棋盤落子,「我現在不嘴上痛快痛快,萬一真被他克死了,到了下面我得委屈死自己。」

雙杏︰「……」娘娘說得好有道理,她竟無言以對。

「如果僥幸沒死,我做了皇後,你當廢後是那麼容易的事嗎?頂多也就三年五載不進我的門罷了。」說到這里陶靜姝頓了頓,聲音突然帶了些許的笑意,「這女人啊,只要有了孩子,還要男人干什麼啊。」

她話落,萬籟俱寂,緊接著,門口響起龍牧歸的聲音——

「你這是篤定自己會生皇子嗎?」

殿內所有的宮人此時此刻都恨不得自己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或者直接隱身不可見。

陶靜姝沒有一點兒受到驚嚇的樣子,也沒有任何誠惶誠恐的意思,「我記得皇上的後宮好像沒人生過兒子,以此推論,我生女兒的可能性是九成以上。」

「生個公主就不要朕了?」

「原本這一個我都沒想要的。」她淡淡地回了他一句。

一句話堵死龍牧歸,的確,這個孩子若不是他暗中動手腳,只怕根本沒機會懷上,她可是每次都主動要求喝藥避子的。

然而,陶靜姝對他的打擊是一連串的。

她又慢條斯理地補上了後半句,「生一個我都覺得已經賺到了。」

說句難听的,只要她逃過克妻的魔咒,坐穩了皇後寶座,無論誰當太子,繼位稱帝,她都是妥妥的太後娘娘,這跟她年輕時受不受寵沒有一點兒關系。

她要是個心胸狹窄,心思惡毒的,等當了太後,熬死了丈夫,年輕時受的氣,完全可以從那些小妖精們的身上討回來,利息保證收得足足的。

這是歷朝歷代多少女子血淚譜寫出來的後宮生存實錄啊,沒吃過豬肉,她也見過豬跑步,知道怎麼玩的。

龍牧歸袍子一撩,在之前的位置坐了下來,饒有興味地盯著她道︰「你就只打算給朕生一個啊?」

陶靜姝誠心實意地對他說︰「我命要是不好的話,這一個都很有可能生不出來。」

再說了,他有生兒子的命嗎?也就是她前九世都沒機會看到最後是過繼誰家的孩子,否則現在她都能當個仙師,他信不信?

龍牧歸︰「……」

陶靜姝自然地接了話,「皇上怎麼又回來了?」

「你故意把朕氣走想干什麼?」

「不干什麼,心情不好。」

「為什麼?」

「我身邊不是有皇上派的人嗎?怎麼今天還讓刺客都殺到我跟前了?最後連馬車都讓人弄翻了?」

龍牧歸的臉色也陰沉了下來,今天的事確實讓他震怒,所以他已經嚴令出刺客究竟出自哪里,必要斬草除根,皇家威嚴不容挑釁。

「定國公燒了你那庶妹的屍骨。」

听到他說出這句話,陶靜姝面上難得露出怔然之色,燒了屍骨?父親那麼寵愛他那寶貝庶女,竟然舍得燒掉她的屍骨啊。

龍牧歸問︰「她真的死了嗎?」

陶靜姝歪頭一笑,「至少我看到她咽氣了,應該是真的死了吧。就算沒死又如何呢?」

「你不怕嗎?」

「我能殺她一次,就能殺她第二次。」不死不休。

龍牧歸深深地看著她。「你果然很恨她。」

  

「對,恨之入骨。」她笑得雲淡風輕,似真還假地道︰「如果我說自己是從地獄爬回來報仇的,皇上信嗎?」

龍牧歸沉默了,他覺得她說的是實話,可是這讓他怎麼能相信呢?不過,若非被害過,死而復生,很多事情都無法解釋。

陶靜姝忽地嫣然一笑,一邊落子一邊道︰「其實皇上放我離宮是最好的,我對這凡塵俗世已無牽掛。」

「心願已了,就連應付朕都不願意了?」

陶靜姝笑而不言。

龍牧歸卻也一笑,往她跟前湊了湊,極輕地吐出兩個字,「雙喜。」

陶靜姝臉上的笑瞬間凝結,眼神也一剎那銳利起來。

龍牧歸卻懶懶地往後一靠,悠哉地道︰「所以,不要輕易把自己的軟肋暴露給別人看啊,姝兒。」

陶靜姝的臉色卻在他的注視下一點點重新變得平靜下來,繼續若無其事地打棋譜,但卻沒有說話的心情。

龍牧歸看了她一會兒,起身坐到了她身邊,手攬在她腰間,繼續看她打棋譜。

雖然恨之入骨,她卻沒有為了自己而對庶妹下殺手,但貼身的大丫鬟受傷,她卻猶如受到了無法承受的傷害,親手砍殺了庶妹。

究竟要經歷過怎樣的事情,才會產生這樣的結果?把一個丫鬟看得比所有人還重要。

龍牧歸很好奇,可他也知道她必然是不會講給他听的,那些想必是她心底最深最不想被人所知的傷痛。

「生朕的氣了?」他在她耳邊輕問。

「不敢。」

「還是生氣了。」

「沒什麼好氣的,人之常情罷了。」他被她氣,身為一個男人,做為一個帝王,自然會想搶回顏面。

「朕都是被你氣的。」

「說了,我今天心情不好。」陶靜姝還是一派的淡漠。

龍牧歸終于正大光明地伸手模上她的小月復,聲音也不自覺地放輕柔了些,「滿三個月了,這孩子倒是乖覺,這麼久也未顯懷。」

陶靜姝的身子僵了一下。

龍牧歸卻是從胸腔發出一聲悶笑,調笑道︰「按民間的話說,你這就是皮薄餡兒大。」

陶靜姝抿了抿唇,「我一直很相信老院使的為人醫德的。」結果在他老人家那里栽了個大跟頭,唉,上哪兒說理兒去啊。

龍牧歸不由得大笑。

伺候的人忍不住心中大奇,娘娘也是神奇,都將皇上惹到極致了,卻又在轉瞬之間雨過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