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玉景公主滿臉羞澀的看向心上人。「我是來找九離哥哥的,我……我們……」想到他就要成為她的駙馬,她喜不自勝,想要早點見到他。
「沒有我們,公主請自重。」見她神色不對,南宮九離搶先一步表態,他和公主之間純潔的像張白紙,絕無交情。
「你還不曉得嗎?父皇已為你我指婚,不日成親。」玉景公主忍不住月兌口而出,想早日永結同心,以免夢長夜多。
「公主……」貼牆而立的秦儒明慢慢往下滑動,小聲地喊著她,對她摟眉弄眼,要她瞧瞧嶺南王越來越黑的臉,可她眼里只有心上人,全然無視他的警告。
「公主自說自話的本事越來越高明。」南宮九離冷嘲。
她急了,「你不信?」
「信什麼?」異想天開是病,得治。
「明明有天使送聖旨而來,德公公還沒到嗎?他比我早三日出京。」她是尾隨德公公出了京城,心想跟著他們總安全些,誰知跟著跟著把人跟丟了。
其實德公公半途拉肚子,足足拉了三天,他住在某官員府中養病,那官員十分會巴結,讓德公公左擁右抱,受足美人的殷勤款待後才啟程,反倒讓玉景公主超前半天。
接下來距離拉越長,狀況百出的德公公一行人此時還在半路上,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看著水淹驛館,明明沒有刮風下雨、河水暴漲,甚至是閃電打雷,怎麼方圓十里都淹了,水深過膝,車馬無法行走。
「沒瞧見。」南宮九離看也不看玉景公主一眼,神色溫柔地替身邊女子去魚刺,夾塊女敕魚肉到她碗里。
「怎麼會沒瞧見,他們應該比我先到……」玉景公主著急的想證明她說得是實話,心里埋怨德公公廢物。
「咳咳!玉景,你是不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還賜婚,他讓她嫁給乞丐都易如反掌,一輩子討飯去。
「王叔,你別打岔,我正說著我的終身大事,父皇一下子賜下兩門親事,一是我與汝南王世子的親事,一是……南嶺郡主和鎮……鎮國公世子……」她說錯什麼嗎?王叔臉色黑得像要殺人。
一旁的鎮國公世子秦儒明全身抖如落葉,臉白如紙。
完了、完了,被這蠢貨公主拖累了!
他以為南嶺郡主遠在嶺南,接到聖旨也怪不到他頭上,皇恩浩蕩,誰也不能抗旨,他也是逼不得己。
誰知她不只來了汝南,連嶺南王也來了,口中說著送嫁妝。
能讓他親自送嫁妝的有幾人?唯有南嶺郡主。
也就是說,汝南王府跟嶺南王府要結親,自己活月兌月兌就是個絆腳石!不自己滾到路邊就罷,還自己跑到他們面前礙眼。
所以他死定了,被口無遮攔的公主害死了!
*
為免家丑外揚,一行人也沒吃飽,直接由聞香酒樓移到汝南王府的正堂,面對血淋淋的
皇家心計,還是關起門來慢慢說,以防隔牆有耳,泄露給鄰國,趁機作亂。
同時,一抬抬的嫁妝也抬進王府,從早到晚沒停過,一百抬……老鼠嫁女兒嗎?不夠看,是以百計數,一百抬、一百抬地往里抬,分批進入,等前一百抬和嫁妝單子核對好確認無誤,抬入庫房內安置妥當,下一百抬嫁妝再從側門入。
如此抬嫁妝抬了足足三天,震驚汝南全境。
當然,遠在京城的皇上也收到飛鴿傳書,他氣到直呼——
「荒唐、荒唐,豈可胡鬧行事,朕派去的人呢!都死在路上不成?」
皇上鎮密的計劃月復死胎中,叫他如何不飲恨?
不過這些乃是後話,先按下不提,說回眼前。
軒轅勝天要好好跟不懂事的佷女說清婚事問題,連被嫁妝一事驚動的老秦氏也赫然在座,但臉色有些……陰沉。
嫁妝多不是不好,可是看看人還沒進門,軒轅勝天就來撐腰,日後她這個老王妃哪會被放在眼里?還不如娶個窮縣令的女兒任她拿捏。
軒轅勝天睥睨著玉景公主道︰「說你是個傻的你還不信,本王都說了為女兒送嫁妝,你用你的豬腦袋好好想一想,在汝南有誰能配得起本王的女兒,在本王面前還敢大言不慚要搶本王的女婿,你是嫌命太長還是活膩了,本王成全你……」
「可是聖旨……」玉景公主還想用皇上旨意為自己扳回一城。
自古以來誰不以皇命是從,皇上是天,是真龍天子,他所說的話凌在一切之上,君無戲言,聖旨一下便是定局,她和汝南王世子的婚事板上釘釘,已成事實。
可是她忘了軒轅勝天就是個軟硬不吃的,護短又不講理,從不按常理而行,規矩在他眼中是個屁,放再多也裝不滿一蘿筐。
軒轅勝天不耐煩的揮手,「聖旨在哪,等本王瞧見了再說,憑你片面之詞,本王無法從命。」他的意思是拿證據說話,空口無憑只能說她滿口謊言,為了壞這門親都敢拿皇上出來說嘴,實為不忠又不孝。
「王叔!」他怎麼能罔顧聖意,明明有太監出京傳旨,他再等一等不行嗎?非要指稱她為一己之私假傳聖旨。
「去去去,一邊玩去,本王忙得很,沒空理會這等小事,本王要嫁女兒才是天大地大的事,神阻斬神、佛擋殺佛,讓本王女兒嫁得不愉快,本王不惜人骨搭橋,以血做池。」他目光從端坐的老王妃身上掃過,見她雙手忽地捉裙才滿意一笑,會怕就好。
嶺南王的霸氣展露無遺,他是南方地區的神只,一開口,無人敢反駁。
他腳一踩,地裂三尺,再仰天一吼,石破天開,他就是王,定天下、護萬民的嶺南王,令人打從心底敬畏,不敢與之抗衡。
偏偏總是有一些腦子里灌了水、看不清狀況的人還要負隅頑抗。
玉景公主怒紅了眼,「九離哥哥是……」是我的夫婿,王叔替女兒搶我的男人還不許我多說一句嗎?王叔未免太霸道了。
不想再听她說話,軒轅勝天板著臉教訓,「叫姊夫。」不懂事。
玉景公主面容紅如血,是被氣的。
「我才是……」正主兒,王叔你喧賓奪主了。
玉景公主還是沒意識到,相較于手握大權的軒轅勝天,還有他唯一的掌上明珠軒轅青痕,她真的只是小魚小蝦而已。
皇上有子十一名,女八名,多一個公主少一個公主不算什麼,反正有那麼多嬪妃等著承寵,往後還會有皇子公主出生。
若嶺南、汝南兩家王府搶在聖旨到前辦好婚事,皇上也不好強拆姻緣,更別說為她這麼一個可有可無的女兒出頭爭夫,他不敢直接撕破臉,怕一下子把兩家逼得狗急跳牆。
「玉景,讓開,你,過來。」
玉景公主來來回回就那幾句話,軒轅勝天听膩了,朝縮著身子的秦儒明一比,他抖了一下。
「拜拜拜見嶺、嶺南王,王爺千歲,在下是鎮……鎮國公世子。」他希望鎮國公府的名號可以讓他逃過一劫,畢竟在京城鎮國公府還是頗有聲望的世家,文臣武將都樂于結交,門庭若市。
「你就是玉景說的妄想高攀本王女兒的豎子?」他冷冷一視,懾人威嚴立現。
「這……」他聲音一滯。
「你說你配得上本王的女兒嗎?」連蛇都不是的小蚯蚓,也敢妄想。
「我……」面對嶺南王的威嚴,他半句話也說不出口。
他爹當初怎會听信姑母的建議,為了向皇上表忠心,透露願意娶了南嶺郡主,借由郡主去控制嶺南王,將嶺南那片土地拿到手,還暗地打算一石二鳥,趁機壯大鎮國公府實力?
事實上是他們不自量力了,鐘家長子的下場殷監不遠。
听說太子妃之兄被拖進暗巷打得四肢皆殘,日後是只能躺在床上的廢物,只因皇上本要為他和南嶺郡主賜婚。
聖旨上的名字都填寫完畢了,可是人都被廢了還能賜婚嗎?這不是結親,而是結仇,只好趕緊換人。
這時他爹說要為君分憂,便把他推出去。
汝南王府已經被他們挖成空殼子,秦家家族大、開銷也大,要另闢蹊徑賺錢,嶺南王獨生一女,他身後的身家她獨佔,不如上表求娶,一來娶了個金菩薩入門,二來也能在皇上跟前露臉,博個忠君美名。
祖父和父親都忘了嶺南王不是好惹的人物,這些年並未進京的他不再傳出驚人事蹟,以至于讓人以為他雄心已失,再也不復當年威猛。
看到祖父和父親的胸有成竹,彷佛已水到渠成的樣子,他心里惴惴不安,可是聖旨都下了他還能怎樣?只能安慰自己,就算嶺南王父女要殺他,也得花點時間,自己還有機會跑。
「不然讓你跟本王的女兒打一架,不用贏她,只要平手,本王就給你一個競爭的機會。」看,他多厚道,哪有有理無理都要攪三番,不給年輕人出頭天,這誤會可大了。
一旁正在和未婚妻喂喂細語的南宮九離聞言一抬眸,先看向一臉得意朝他示威的嶺南王,眸光一轉又斜睨直冒冷汗的秦儒明。
明明沒有什麼冷刀子直射,被他一看的秦儒明卻很想奪門而出。
「父王,你听過『狗拿耗子』嗎?」就那小子禁得起她一拳嗎?太弱的對手她不屑。
「你說本王多管閑事?」這女兒是來氣死老子的。
「既然都要成親了還比什麼武,你也給你女婿留點面子,別搞得他娶個媳婦得過五關斬六將。」都定下了還鬧什麼瞥扭,再怎麼看不順眼也是自個兒點頭的,自做要自受。
聞言的南宮九離勾唇一笑,拉起軒轅青痕的手往玉面一蹭,滿目縫繕柔情。
老父親軒轅勝天看得怒火中燒,想把他那只手剁了,而眼露妒意的玉景公主則把嘴唇咬得都破了,泌出血絲,狠瞪著軒轅青痕,很想撕爛她的臉。
眾人神色各異,唯有秦儒明盡量做到眼觀鼻、鼻觀心,把自己當成一顆石頭,希望在場的每個人都不要想起他。
他錯了,他不該在公主的慫恿下陪她到汝南,如果知道會遇到嶺南王父女,他絕對不會離開京城半步。
「不是說有聖旨嗎?不如再等等……」存心找磴的軒轅勝天不想南宮小兒太順風順水,有意刁難,可說歸說,他眼刀卻狠狠往秦儒明臉上射,顯然意有所指。
玉景公主一听,欣喜若狂,當她和南宮九離的婚事並未破局,王叔幫著她,但聞弦歌而知雅意的秦儒明連忙順著台階下,他的小命撿回來了。
「什麼聖旨,我沒听過,皇上說說罷了,當不得真,天賜良緣不能等,良辰吉時已定,佳偶天成。」這個時候他的立場一定要站對,皇上不會砍他腦袋,但形同土匪的這對父女則不跟人講道理,一言不合就人頭落地。
玉景公主還傻得駁斥,「秦儒明,你在說什麼,明明有聖旨……」
秦儒明說得一本正經,「公主,你看錯了,我們離得遠只是猜測,沒人瞧見聖旨上寫了什麼,妄自揣測聖意可是大罪。」聖旨是封住的,必須在接旨人面前打開宣布,若擅自閱覽死罪一條。
「你……」玉景公主徹底傻了,你半天也說不出下文,不知為何秦儒明會倒戈。南宮九離跟軒轅勝天卻是齊齊點頭,嗯!上道。
軒轅勝天大手一揮,「好了,玉景,別再鬧了。還有你,秦家小子,你比你貪婪的祖父、腦子被驢子踢過的父親強多了,如果不像他們那般糊涂還是能走得長遠……」
秦儒明頸部以上僵硬,連笑都像在哭,王爺這麼說人家長輩,要當人兒孫的如何回答?
「他……他們都是好人,從沒做過什麼壞事,王爺這麼說可就過分了,這里是汝南王府而非嶺南王府,王爺說話還請客氣些。」一向習慣做主的老秦氏終于忍不下去。
這幾日看著身邊熟悉的人一個個消失,連小秦氏的面也見不著,取而代之是外來的生面孔,感覺權力被架空的她一日比一日心急,一日比一日恐慌。
會不會有一日她也不見了,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囚室里,從此過著叫苦連天的日子?
軒轅勝天在她面前氣勢洶洶的駁斥玉景公主,又教訓威脅她的佷孫,一副當家作主的樣子,更讓她這種恐慌達到了巔峰,顧不得兩人的身分之別,想要抓回話語權。
軒轅勝天嗤笑,「哎呀!老妖婆,你終于開口了,本王還當你成了啞巴,原來舌頭還在,沒被你冤枉害死的鬼給拉出剪了,你真是命好。」小輩處理完了,那就再戰倚老賣老的老賊婆。
「無禮!放肆!我是汝南王妃,你與我兒同輩,當以禮敬之。」她還想端著長者姿態教訓言語不當的小輩。
軒轅勝天哈哈大笑,「本王不是南宮厲那傻子,對你百依百順,要是有人敢動本王妻小,本王不管他是龍是虎,雖遠必誅,何況老汝南王已逝,你算什麼汝南王妃,充其量是有了誥命的老夫人,本王身為皇上親弟,還看不在眼里。」
「你……你敢對我說出……這麼無法無天、天理不容的話……」
她氣得一喘,身後的馮嬤嬤連忙送上茶,待她喝一口後才輕拍她後背,為她順氣。
「你也別端著,一副天大地大你最大的樣子,老汝南王不到四十歲就死了,你敢說你沒有責任?王爺依例有正妃、兩側妃、四夫人、八名侍妾,你又不是天仙美女,而且只為老王爺生一子就因怕痛而不生了,你憑什麼不讓老王爺找旁人開枝散葉;你貪戀榮華安逸,不肯隨夫戍邊,可別人情願,你憑什麼嫉妒人家與老王爺相伴……」
軒轅勝天毫不留情揭開那層薄薄的遮羞布,從老秦氏的過往全倒了出來,嘲笑她魚眼珠子當自己是明珠,明明一身烏鴉羽毛還妄想把自己粉飾得雪白,他呸個不要臉老婦。
「你也不用捂著胸口裝心悶氣短,四戒,去給她把把脈,看是不是快壽終正寢了。」也就軒轅勝天敢說這種話,把人家的老底翻出來還補刀咒人家。
「哎呀!王爺,和尚躲在這兒偷喝酒你也曉得……」窗子翻進一個光頭和尚,就口一飲葫蘆內的酒,老秦氏不讓診脈,和尚三指一按她就動不了。
望聞問切……沒事。
軒轅勝天冷笑,「老妖婆……算了,也是姻親,就客氣叫你一聲老王妃吧!本王的女兒要嫁進王府,本王也不求你憐小惜幼,就一條,少拿規矩煩她,什麼晨昏定省都免了,也別想侍疾,給你當奴才使喚,她就是來當你祖宗的……」
聞言,沒病的老秦氏真的氣暈了,被人抬著回去。
可誰也沒去探病,因為王府要辦喜事了,所有人都忙得不可開交,張燈結彩貼喜字,滿府紅艷艷,更沒人注意到小秦氏正從挖了很久才挖出的狗洞鑽出府,步履蹣跚不知往哪去。
她不甘心。
怎麼甘心?王妃之位是她的,她一定要拿回來,不惜一切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