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郡主,時辰差不多了,該起了。」
門外傳來低喊聲,睡得淺的南宮九離一喊就醒,他拉了拉床頭的繩子,花廳靠門的牆邊便發出鈴鐺聲,表示里面的人听見了,再等一刻鐘便可入內服侍。
他轉頭看看臂彎里的小臉,心里漲滿喜悅歡喜,她終于成為他的女人了,好不容易,這場婚事是兩家百般籌謀來的。
他忍不住在她臉上親了親,又一路吻到了脖頸。
「別鬧我,困……」感覺面上一癢,睡得正熟的軒轅青痕伸手一撥,她知道誰在鬧她。
「該起來了,有人在等我們。」小懶蟲。
「要去敬茶?」她睡懵了。
「三天前敬過了。」她被他累壞了。南宮九離心里有身為男人的驕傲,成親後他們幾乎沒有離開過屋子。
「回門?」翻翻身,她努力清醒,回門是大事,遲了父王又要擺臉子,拿女婿出氣。
「不是。」
一听不是,軒轅青痕爬了一半的身子又躺下了,「不是別喊我,我是春蠶,還不到破蛹而出的時候。」
南宮九離一听,低笑,以指輕撥落在粉頰上的碎發,「你忘了我們要做的事了嗎?」
「什麼事?」她聲音軟糯得讓人想撲上去。
南宮九離眼神微暗,卻還是按捺住了,「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四個字一出,軒轅青痕霧氣迷蒙的雙瞳倏地清亮無比,她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致,很是痛恨的哀嚎,「天還沒亮。」
南宮九離不厚道的取笑,「等到你煎完魚就天亮了。」
他指的是賴床。
軒轅青痕很少早起過,她父王寵的,軒轅勝天認為孩子要多睡才能長大,沒有蓬勃的精神哪能做好事,睡覺好、睡好覺,因此不管她練字或是習武都得等她睡飽後再說。
偏她是人家所說的天才,別人練一年能做成的事,她半年就可以,令人十分汗顏的感受到天才與庸才的一線之隔有多寬,是天差地別,因此寵女的軒轅勝天更樂意縱容她。
「還不是你鬧的,叫你別再來了還說最後一次,自己算算多少次最後一回了,要不是我體力好早被你熬成干了。」即便是習武之人也吃不消,男人在魚水之歡上似乎是不知疲累,也不怕精盡人亡。
軒轅青痕沒好氣的睨了一眼他,本想起身下床等人伺候梳洗,可剛一動,她就發現身上不著寸縷,點點淤痕遍布全身,她又不快的拉上被褥蓋上,瞪向吃飽麼足的某人。
「怪我、怪我、都怪我,是我的不是,下次我不會說最後一次,而是再來一次。」她的美好叫人難以自持,他只好順心而為,一次又一次,沉淪在她的溫柔里。
她一听,氣哭了,「南宮九離,你不要臉。」
「要臉做什麼,我有你就好了,你是我們小家的臉面。」他抱著她,往她頸肩直蹭,趁機偷香。
看到他理直氣壯的無賴行徑,軒轅青痕驀地想起她父王,氣呼呼地瞪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性情像她父王,反而不像親爹。
潛移默化嗎?和誰相處多了就像誰,自幼在嶺南長大的他深受她父王的影響,又有半師半父的關系,兩人相像是在常理中,連幼稚和沒臉沒皮亦相同。
「什麼?」怎麼沒頭沒腦地冒出這句話?雖然字意明了,他卻不解她話中深意。
軒轅青痕懶得跟他解釋,嬌氣地道︰「把我的衣服拿過來,你要讓我赤身面對彤心、明月她們嗎?」
她肯,他肯嗎?他霸道地不讓人瞧見她多露一寸肌理。
男人呀!不理智到極點,父王對母妃也是這樣,別的男人多看一眼都恨不得挖其眼,最好把心上人關在屋子里誰也不見。
「是的,郡主,小的給你效力了。」
他直接果著身子下床,取了一套女子衣物又正面全果的走回來,毫無一絲贅肉,完美結實的肌理呈現在軒轅青痕眼前,看得她都想咬被申吟。
太犯規了,罪大惡極的詐欺犯,明明身著衣物顯瘦,沒什麼可觀的肌肉,可衣服一月兌線條分明,沒有像熊的可怕胸肌,而是皮膚瑩白美麗,肌理勻稱,增一分太肥、減一分太瘦,恰到好處,連背部也美得讓人想模一下,以及挺翹的臀……
軒轅青痕暗暗吞咽口水,她就是被這個「尤物」給引誘了,才會從此君王不早朝,被他勾引得床也不下了,日日夜夜被翻紅浪,荒唐到晨昏顛倒,晝夜不分。
「九離,我會騎不了馬的。」他怎麼變壞了呢!
「無妨,我抱你。」他樂于與她肌膚相親。
「呸。」
為免真離不了床,軒轅青痕飛快地略做整理,讓南宮九離穿上單衣,兩人都能見人了,這才讓侍女們入室服侍。
天蒙蒙亮,汝南王府廚房已生火忙碌,大白饅頭的香氣已然飄出,醬鴨子、鹵肉片、清炒青菜的氣味令人垂涎三尺。
王府的後門立了十余人,每人身邊各拉了兩匹馬,大宛名駒身形優美、體壯、腿壯、負重力強,行千里路而不累。
南宮厲關切地說︰「到了京城後要小心行事,別走入人家算計好的陷阱中,多听、多看、話少說,一牽扯與皇家有關的事立即月兌身,不用怕得罪人。」被人責怪好過殺頭大罪,皇家無情,要人死不需要什麼罪名。
「父王,孩兒明白。」南宮九離看著幾個相送的長輩,心中暖和,只有他們會關心孩子吃飽了沒,有沒有穿暖,一路上是否平安,殷殷盼望孩子順利回歸。
南宮厲還是擔心,叮辱的話滔滔不絕,「你也要照顧好青痕丫頭,京城那地方是血染的凶地,不知死過多少人,一見苗頭不對就趕緊開溜,不要逞強做出頭鳥,要明哲保身,記得你是有家室的人……」
軒轅勝天听得耳朵要長繭,忍不住打斷,「南宮老頭,你說完了沒,再讓你嘮嘮叨叨下去就不用走了,給人送菜去。」他們的孩子便是人家嘴邊的菜。
南宮九離和軒轅青痕此番進京是要稟報成婚之事,並向皇上表態並無二心,兩王的聯姻只為孩子的婚事,望皇上勿做多想,南境始終向著朝廷。
汝南王、嶺南王給出了態度,若是皇上還有疑心,做出什麼,他們就無法預料往後自己會有何應對了。
「咳!你要不要叮嚨什麼,趁孩子們還沒走前趕緊說。」他怎麼毫無憂色,真不擔心孩子們出事嗎?
「叮囈什麼,本王的嬌嬌兒聰明絕頂,應付起她皇伯父得心應手,你該煩惱皇上會不會氣死,改朝換代,新帝為揚名派兵圍剿汝南。」嶺南倒能平靜幾年,只要他無異動,不論誰上位都得恭敬的喊他一聲王叔。
「為什麼是汝南?」南宮厲很不服氣。
「異姓王。」三個字決定一切,不拿他開刀又是誰呢!若是皇族中人必會憤而聯合反制。
「你說的對,我還是想得淺了。」在諸王中他處境最為嚴峻,好在他也不算太傻,懂得抱大腿。
大腿軒轅勝天不屑的睨了他一眼,「不要管孝不孝,先把老妖婆看好,不要壞了我們的事。」
「我會的。」南宮厲點頭,老秦氏的確是禍家的源頭,經小秦氏要對賓客下毒一事,他真的不想再容忍,雷厲風行的將老秦氏身邊的人全部賣掉,再換上一批只忠于世子爺的下人,鐵將軍把門,不允許她進出,只能待在慈恩堂頤養天年。
出不了門、沒人幫她傳消息就不會作亂,老秦氏耀武揚威一輩子,最後毀在她的刻薄寡恩上。
軒轅勝天把一個信封交給女兒,「女兒,父王什麼也不交代,就給你這個,相信你一看就明白。」兒行千里,哪有做爹娘的能放心。
把信封里折疊四方的紙一攤開,軒轅青痕頓時笑了,「父王,你屬地鼠的呀!居然有皇宮密道圖。」
「皇宮密道圖?」眾人驚呼。
就說他女兒聰明,他什麼也沒說她就曉得了。
軒轅勝天眼里滿含得意,「父王打小在皇宮長大,性子頑劣又好玩,到處鑽洞,和人玩捉迷藏,一日在假山內發現密道,父王就下去玩了……」
不是一天、兩天,是經年累月,他誰也不說的當是自己獨享的游玩秘境,及長才明了這些密道的價值,四通八達通到各個宮殿,還能直通城外,若有一日皇宮遭到圍困也能走密道出城。
「父王,你的豐功偉業就別提了,再提就要花三天三夜,我們走了,趕著出城。母妃,照顧好自己,有我們在,保你一世太平。」軒轅青痕的目光落在母親手放的位置,母女倆心意相通。
謝三娘一頷首,看著女兒身姿瀟灑的翻身上馬,隨即南宮九離坐在她身後,以身相護。
天剛亮,城門開啟,守城的衛兵還沒看清楚出城的是誰,噠噠噠的馬蹄聲飛掠而過,揚起塵沙。
過午,慢條斯理用膳的德公公和飛揚跋扈的玉景公主才問起本來應該與他們同行進京的世子爺車隊,說他們準備好要啟程了,讓車隊的人趕快和他們會合。
軒轅勝天懶得理會,也沒人敢去問他,于是南宮厲便出面了。
「他們有說要與你們同去嗎?一早就走了,還把廚房的包子、饅頭,一些吃食全帶走了,說可以邊趕路邊進食,為了不讓皇上等急了,大約半個月就能到了……」呵呵……小的出門玩了,他們這些老頭子也該動一動了。
「什麼!」走了?德公公一听,兩眼一翻白往後倒。
而玉景公主是氣急敗壞,心如烈火焚燒,拉著秦儒明便要他送她回京,她想日夜不休的追一追,肯定能追得上。
可是她想得太天真了,四輪的馬車再怎麼快也追不上兩馬輪著騎的速度,當他們還在半路上為找不到一口水喝的時候,南宮九離和軒轅青痕早進了京城,快到令人措手不及。
至少對正在批閱奏章,想著怎麼把擅自成婚的小佷女夫妻騙進京的皇上而言,他是真的嚇到兩眼瞠大,張口無言,一雙眼珠子都要掉到朱砂中。
「你……你們……」不可能,他肯定是國事繁忙,眼花了,得叫小德子……啊!小德子不在,是文公公,讓御膳房在藥膳里加些補眼的枸杞、決明子,治治他的眼。
「是不是很驚喜呀!皇伯父,一听你想我們,我們飛也似的到了你跟前,感不感動?」軒轅青痕托著腮,就靠在御案上。
驚喜?是驚嚇吧!
皇上的臉色是白的,一滴豆大的朱墨從筆尖一落,正好滴在十分緊急的軍機奏摺上,暈開血一般的濃艷。
「青痕丫頭?」他難以置信的問。
「是我、是我、就是我,皇伯父不會兩年多不見就忘了你唯一的小佷女吧!我們才是親的,嫡嫡親,我想皇伯父了,皇伯父想不想我?我天天都想皇伯父,想著想著就長大了。」
她做了個把小蘿卜拉拔起大蘿卜的動作,俏皮又逗人。
听著小姑娘喳喳呼呼的,皇上呃了兩聲後清清喉中的痰,勉強露出慈藹笑容,「你什麼時候進宮的?」
「剛剛。」看著桌上一碟四色慧香花卷,她不問自取,吃得津津有味的,絲毫沒把自己當外人看。
「沒人通知朕。」皇上心底怒火騰起,險些撐不住笑臉,暗罵那些御林軍是吃干飯的,要是有刺宮闖宮,他這條命不是早沒了?
「我腿腳比他們快吧!皇伯父也知道我們嶺南山多地廣,我又是個野的,我真要邁開腿跑我父王也追不上我。」軒轅青痕說得得意洋洋,一副要求贊許的表情。
一提到嶺南王,皇上目光驟地一閃,「你父王好嗎?」
「好,能吃能睡,還能追著我罵。」她蹶著嘴像在告狀。
「罵你什麼?」他筆一收,神色莫測的看向看似沒有心機的佷女,這孩子比她父王難纏。
「皇伯父不是送父王八匹玉雕的駿馬嗎?我不小心打碎了其中一匹,父王罵我小猴子翻天,不知天恩浩蕩,罰我把剩下的七匹馬用清水洗一遍。」她十指縴縴一舉,好似受了不少委屈一般。
「你知不知道御賜品一旦有所毀損,全家是要下大牢的。」皇上笑得一臉慈祥,可眼底一片平靜。
軒轅青痕好不天真地眨著眼,「我也是皇家人,皇伯父要誅我九族嗎?」
皇上倏地眼角一抽,長江後浪推前浪,後生可畏,這丫頭太毒辣了。
他這帝王也在她的九族之內,還是嫡親的。
「你如何入宮?」
「騎馬呀!」真讓她走路得走多久。
「朕是指何人放行,沒出入令牌是進不了宮的。」要是宮門外的禁軍隨意放人入宮,他們也可以去死了。
「我有呀!」她手一放開,一面金色令牌由指間滑落。
「這是……」有點眼熟。
「皇伯父你給的呀!你看這四個字!如朕親臨,我這令牌一拿出,族兄、族弟都給我跪,真好看。」她放在手上晃了晃又收起來。
他的兒子們給一名王爺之女下跪……他目光轉為深沉,「朕听說你未經朕允許偷偷模模的嫁人?」
舉凡皇室中人都由皇上指婚,他們吃皇糧、受皇家供養,為皇家所庇護,理應對皇家有所回報。
「沒有偷偷模模,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父王、母妃都在,父王讓我嫁我就嫁,皇伯父說我是不是很孝順。」軒轅青痕顛倒黑白的本領越精湛了,謊話信口拈來毫不費勁。
「你父王有時會做傻事。」和汝南王結親,一個日漸走下坡的藩王,他到底意欲為何?
「嗯!父王有時候挺傻的,竟相信兄弟同心其利斷金,金子其實很軟的,我輕輕一掐就斷了,不用同心。」她說時取出一錠金,小指一戳,它像面團一樣被她戳出一個洞。好似沒看到皇上微微抽搐的眼角,她好不天真地故作恍然道︰「啊!忘了讓皇伯父見見青痕的夫婿,汝南王世子,你看俊不俊?」
「臣南宮九離拜見皇上。」南宮九離行了臣子禮,並未下跪,藩王與世子有見君免跪的特權。
「嗯!」看到被戳穿的金錠,暗暗心驚的皇上並未多看汝南王世子一眼,在他的印象中這是個病秧子,能活的時日也不多了,自是不當一回事。
「皇伯父,不能這樣漫不經心,佷女的夫婿第一次來拜見皇伯父,你不用賞他什麼嗎?」
皇上目光閃了又閃,「這樁婚事朕並未允許,所以……」
軒轅青痕故作驚訝地以手捂嘴,「皇伯父是想讓親佷女給人白睡了,還生下無父的孩子讓人笑話我們皇家品性不端?」
皇上忍耐不住了,「放肆——」她竟敢辱及皇家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