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緊夫君金大腿 第一章 一劫還一劫(1)

書名︰抱緊夫君金大腿|作者︰雷恩那|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跑跑跑——

閃避、跳躍、飛跨,沖沖沖!

這一座與北陵北境國界相餃接的廣闊山林,巨木參天,溪流湍急,多樣的地貌造就出詭譎多變的天光雲色,上一刻猶見光束穿透葉縫落下,不過幾個呼息,人便深陷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中……

在世人眼中,這片被稱作「蒼野詭域」的北方山林或者充滿危機,對甫滿十四歲的樂鳴秀而言,卻處處透著生機。

她是木靈族的靈能者,山地林野之于她如同魚兒得水。

可惜的是她此際不能停下腳步來慢慢汲取、徐徐涵養。

她身後有一群追兵!

那些人見她逃進蒼野詭域,追逐的腳步有片刻躊躇,這給了她喘息的機會,但也才一會兒,雜沓的腳步聲以及獵犬的吠叫便又逼近。

樂鳴秀跑得更快,根本已慌不擇路!

一路上因閃避不及,被橫生的細韌枝椏連連刮破衣裙,原先整整齊齊束成一把的長發也被挑勾出好幾縷,隨著她極力的奔跑倉皇飛蕩,毛茸茸的細軟鬢發更被細汗濡濕,黏在她滿泛熱氣的腮畔上。

她跌跤了兩回,所幸皆摔在厚厚枯葉和軟泥上,身子沒摔得多疼,只是潔白衣衫上多出不少泥印子,連頰面也濺上好幾點爛泥,讓那張跑得紅通通的小臉蛋看起來更加可憐。

外表彷佛柔弱可欺,但她意志是堅定的,要逃啊,絕不能緩下來!

「啊!唔……」

一聲呼疼被她硬生生悶在喉間,她再次摔倒。

這一次就沒那麼幸運,她足下被突起的樹根狠狠絆倒,縴細身子往前摔,前頭恰是一個陡坡,她直接滾落,都不知滾了幾圈才止勢,頭暈目眩中只覺膝蓋和腳踝不住發疼,尤其是左腳踝,稍微一動就針刺般抽痛。

糟!

她腦袋瓜才閃過這一字,一頭頭悍犬便已追至。

五、六只龐然大物躍下陡坡,將她圍住的同時亦不停威脅般吠叫。

隨即便是十來名大漢,好幾個或叉腰、或捂月復站在坡上氣喘吁吁,有三名已滑下陡坡沖著她惡目獰笑,對她的逃跑顯然氣得不輕——

「小姑娘夠機伶,腳程也不錯,才一個錯眼不見就讓你鑽草洞溜走,可教咱們好一頓心驚膽顫,嚇得都要見閻王了!」瘦漢怪里怪氣咭咭笑,肩頭忽被一同爬下陡坡的壯漢子推了一記。

那壯漢道︰「要見閻王你這瘦皮猴自個兒去,別牽扯上老子,老子還想干完這一筆買賣,錢財入袋,好生吃香喝辣、風流風流。」

「想風流啊?」瘦漢摩挲著下巴,眯起眼再次打量樂鳴秀,笑得更怪。「年紀是小了些,模樣是女敕了點,但瞧著也是挺美味,要不……」

「你倆別多話,趕緊把人重新綑好,這座林子不能久待!」另一名黑漢峻聲發話,阻了瘦漢子齷齪的念頭,他幾聲彈指加上短促命令,幾頭惡犬听話地止住吠叫,但仍朝著樂鳴秀狺狺露出利齒。

樂鳴秀今日之所以遇上此劫,事兒還得從她的出身說起。

她不僅是木靈族人,亦是族長的獨生女。

如今中原分為四大國,東黎、南雍、西薩以及北陵,各國之間或以崇山峻嶺為天險屏障,或以大河、雪原互為國界,木靈族族人統共兩百多口,棲息之地正巧分布在四國交界,此便成為四國帝王覬覦的依據。

不管是東黎皇帝、南雍國主,抑或是西薩大王和北陵的年輕君上,無論是誰皆認定木靈族為自己國中子民,他們都在爭。

但,為何要爭?

不過區區兩百多口人,少數部族中的少數,帝王們究竟覬覦什麼?

一切皆因——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木靈」這一支古老部族實已存在千年,古老部靈以天為父、以地為母、以花草葉木的精力為魂食和魄物,同時亦能將自身靈能反芻于世間萬物。

既是世間萬物,當然包含了人,換句話說,木靈族人能涵養靈氣,並把靈氣灌注在別人身上,受惠者便能延年益壽、常保青春。

只是古老部族漸漸凋零,具靈能天賦的族人一代代減少。

到如今,關于木靈族的「靈能傳說」真真成了一則傳說,尤其是族長樂成霖在愛妻難產、極可能一尸兩命之際耗盡自身微薄靈能去跟閻羅王搶人後,木靈族想再找出一個具靈能天賦的人根本難如登天……呃,原本,以為如此。

結果,非也!

樂成霖拿命換得的獨生閨女,竟是木靈族年逾百歲的三位長老平生所見、靈能天賦最為強悍的族人。

也就是說,她樂鳴秀正是木靈族百年難得一見、不世出的天賦奇葩。

木靈族擁有這枚「絕世奇葩」之事,隨著樂鳴秀漸漸長大,幾次因緣際會出手搭救外族人而傳開。

得靈能涵養能使人返老還童、解命中劫難,這般傳言一傳揚開來,越傳還越神妙,木靈族便如稚兒懷中揣著稀世珍寶,怎可能再安然過日子?

于是乎,東南西北四國爭起木靈族人,都說是自個兒的國中子民。

木靈族棲地再不是世外桃源,再不能與世無爭,被兩百多口族人視作部靈精神的樂鳴秀為了重新安頓族人,只能在四國當中挑出最能夠倚靠的一國,將整個部族托付出去。

她最後選擇東黎。

卻未料在應了東黎皇帝之邀,前往東黎錦京面聖的路上,她竟遭遇惡徒劫人。

隨行的幾名族人被沖散,她遭挾持,那些人綁了她往北方跑,往北再往北,大有離開中原把她帶往異域的意圖。

許是見她年紀小,還是個姑娘家,惡徒們對她的看守漸漸變得沒那麼嚴謹,才讓她有了這一次逃跑的機會。

然而事到如今,像也無法逃出生天了,她已然盡了全力。

樂鳴秀非常識時務,她不再負隅頑抗,就乖乖等著惡漢將她再次綑綁……

「歐嗚嗚——」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宛若狼嚎的野獸叫聲猛地響起,似遠似近,彷佛在瞬間響遍整座蒼野詭域。

一切是那樣奇詭,就見另一邊陡坡上,靜謐謐地出現一人一獸。

那是個身形十分高大的男子,披頭散發,寬肩窄臀,穿著灰撲撲的短衫和破舊褲子,仔細再打量,他底下竟光著兩只大腳丫子,好似混跡在山林中、不曾受過教化的野人,無端端地撞見眼前惡事。

再看伴在野人身畔的那一頭毛茸茸黑獸,外表像狼亦類犬,驚人的是那頭獸的體格竟如駿馬鐵騎,確實是龐然大物啊,大到令人心生畏懼。

「嗷嗚……」結果率先示弱的是那五、六只狗。

樂鳴秀看到圍住自己的幾只惡犬突然垂首還夾起尾巴,喉中滾出像似求饒的聲音。

「搞什麼鬼?」見自個兒花了大把心血訓練出來的獵犬如此不中用,黑漢又驚又怒,遂一指指向目標物並大聲命令——

「上!上啊!」

幾條狗毫無動靜。

「咱說上!全部合斗它一只,斗死為止,上啊!」火氣更旺。

「該該該——」、「嗷嗚……嗷嗚……」

豈料幾頭惡犬尾巴夾更緊,不進反退,都擠作一團。

此時坡上那黑毛獸彷佛頗無聊般頭一甩,噴出粗嗄鼻息,竟嚇得陡坡下的幾條狗真成喪家之犬旋身就逃,眨眼間躥得無影無蹤。

樂鳴秀怔住,同處在陡坡下的黑漢、壯漢、瘦漢更是愣在原地,包含坡邊上的一眾同伙,全都愣了個徹底。

彷佛有股涼颼颼的怪風穿過深深蒼林涌出,吹得人頸後發涼,終于黑漢大喝一聲——

「娘的,管你是啥鬼玩意兒,砍了便是!」

十來名惡漢驟然間回神,隨即叫囂壯膽,腰間大刀「刷刷刷」全抽將出來,擎刀便朝詭異現身且不發一語的「野人」砍去,連帶那只體型如馬匹般高大的黑毛獸亦遭襲擊。

對樂鳴秀而言,此時絕對是個遁逃的好時機。

當眾漢將注意力轉向那一人一獸,連三名與她同在坡底的惡徒都奮力朝坡上躍去,她就該拖著扭傷的腿趕緊尋找活路。

然……知道歸知道,她一顆心提到嗓眼,兩眼隔著一小段距離緊緊望著那即將遭大刀劈砍的一人一獸,盡管她什麼也做不了,什麼忙也幫不上,仍無法自顧自逃開。

下一瞬間,她完全驚呆!

比適才見到幾條惡犬莫名其妙被嚇到四散竄逃還要震驚十倍有余的驚呆!

眼前的一切明明如驚濤暴起,落在她眼底時,卻像所有流動都變慢了。

她清楚望見眾漢的圍攻,那叫囂粗吼震得她全身緊繃,當頭一個惡漢逼到那頭黑毛獸前,大獸竟一副閑閑無事般側身一閃……

「踹他,對,踹啊……」樂鳴秀小手揪緊襟口,不禁喃喃,她是把黑毛獸當成野馬了,以為它一側身再起腿往後踢,準能一舉中的。

但黑毛獸不是馬,它沒打算踹人,它有自個兒的風格。

只見它咧開嘴,雪白利齒一閃,瞬間咬住來襲者的喉頸,再不失優雅地將人甩拋出去,從發動到最後的甩拋當真一氣呵成,滿頭的蓬松黑毛蕩出漂亮的波浪。

再看向「野人」那邊,樂鳴秀小口張開開,兩丸麗眸幾要瞪突。

他像黑毛獸那樣安靜無聲等候著,等到頭一個撲來的敵人手中大刀已然近身,「野人」才閑閑來一個側閃,他沒有利牙,但有缽大的硬拳頭。

只見他右拳從某個刁鑽角度揮出,精準擊中惡徒的喉頸,那頸骨斷裂聲音清脆可聞,樂鳴秀背脊一凜,眼睜睜看著挨了拳的粗漢被打飛出去,然後像坨爛泥般癱軟在地動也不動。

「混帳!」、「找死!」、「別想逃!」、「砍死他啊——」

眾惡漢驚怒地狂喊狂叫,群起而攻,大刀齊齊劈過去!

坡上的圍攻來得太快太急太混亂,一下子成群的人消失在坡邊上、消失在樂鳴秀的視線範圍內。

只余聲響。

扭傷腳的她沒能爬上陡坡,但她能清楚听到那混戰聲音,一聲聲的叫罵,一聲聲的慘呼,然後短短半刻鐘不到,全變成一聲聲的哀鳴和討饒——

「不是咱啊!咱真真沒想砍你,真的,是真的,壯士饒命……饒命啊——」嗓聲陡斷,像遭到無情消滅。

「鬼!鬼!你那眼楮……不是人啊——」驚恐叫聲再斷,又有誰被滅掉。

「別過來別過來!你、你……哇啊!」絕對是過去了,並把慘呼的誰給滅掉。

樂鳴秀一顆心緊縮再緊縮,驀然間,四周歸于平靜。

平靜得……無比詭譎。

突然有腳步聲傳來!

當「野人」的身影緩緩又緩緩映進她眸中,那高大身影如日出東山般一寸寸浮現,直至完全佇足在坡邊上,樂鳴秀其實鬧不明白內心是恐懼多些,抑或大大松了口氣?

不能怪她胡思亂想,因經過混戰後,「野人」此際的外表著實可怖啊!

他半身染血,半張臉亦然。

他居高臨下睥睨般注視她好一會兒,忽地縱身躍下陡坡,那身手之快之俐落讓樂鳴秀一下子明白——他毫發無傷。

那些沾在他臉上、身上的鮮血,應該沒有一滴是屬于他的。

這人怎麼說也算解了她的危難,樂鳴秀抬頭欲瞧清他的五官長相,道謝的話還不及出口,先被嚇得倒吸一口氣。

「野人」生得濃眉大眼,一雙大眼卻似獸類那般黑黝黝不見眼白。

那不是人的眼楮!

樂鳴秀驚得渾身直顫,費了好大力氣才壓下幾要沖出喉嚨的尖叫。

此刻兩人距離拉近,他身上血腥味避無可避漫入她鼻中,再見他染血的頰面、嘴邊和顎下,她很難不去想像,莫非……適才……他也學那頭黑毛獸以牙為利器,張口將人咬死?

她想把自個兒抱成一球,想把臉藏在屈起的雙膝間,很想很想,但她咬牙硬生生挺住。

正因她瞬也不瞬望著他,讓她見識到他那雙眼楮的變化。

當他從兩腳開開與肩同寬的站立姿態慢慢蹲下,在離她三步之距的地方沉靜蹲踞,而後,像似決定再仔細弄清楚她究竟是何「玩意兒」,他兩掌觸地朝她爬來……

他的臉一下子靠得太近,鼻尖幾要觸到她臉膚。

樂鳴秀瞪著他的眼楮瞪得自己都快成斗雞眼,卻也發現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獸眼慢慢縮成兩丸烏瞳,出現眼白。

他的雙目變回人的眼楮,舉止卻沒有。

他開始嗅她。

一開始鼻端與她尚保持分毫之距,彷佛她是古怪的、未知的、易碎的一朵女敕花,他嗅得小心翼翼。

樂鳴秀更是小心翼翼不敢放任呼吸,緊盯他不放的結果,就是發現頂著那頭亂發的他眉目特別深邃、鼻梁尤其挺直,近近去看才看出他竟十分年輕,是個約莫十七、八歲的高大少年郎。

他直挺的鼻子往她頰膚上徘徊輕嗅,嗅嗅嗅、聞聞聞,一路來到她的耳畔,流連了會兒接著又移到她的發。

樂鳴秀年歲僅十四卻已養出一把好頭發,青絲豐厚柔軟,光滑如緞,當他的氣息近近噴在她耳邊,她下意識縮了縮肩膀,似乎是這個意欲閃避的小動作刺激到他,那染血的臉猛地湊來,一手還揪住她大把發絲。

他把臉深深埋進她發里,鼻子幾是貼著她的頭皮亂蹭亂聞。

這……這根本是拿她的頭發當巾子擦臉啊!

樂鳴秀內心哀嚎,想斥喝他、推開他,又怕惹著他,滿頭秀發被他的「狗鼻子」努得亂糟糟,正進退兩難之際,突然听到吞咽唾液的聲音。

咕嚕……又一聲,好響!

他、他在垂涎她?他拿她當食物看了?他想吃她是嗎?

「夠了你!」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她嬌叱一聲,兩只柔荑驀地合握他一只粗腕使勁兒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