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悔半臥著,看著葉綿坐在不遠處專注地寫著戲本,想想打從被她帶回葉家之後,每每對上她時總有無奈之感。
他不理會她,她也不惱,總是不停的跟他說話,只要他露出些許不耐,她就立刻識趣的不打擾,可她越善解人意越令他煩躁,他未曾開口向她提及自己的過往,但葉綿卻老實交代了自己的處境。
她父母雙亡,帶著弟弟小小年紀便要養家,平時愛讀雜書,外祖父是鎮上的夫子,待葉謹可以干活,她的閑暇時間多了,便又尋了新的活計,寫戲本再轉賣給戲班子,賺了不少銀子。
他看出她的出手相救是發自真心,畢竟若是為財寶,當初他身上有個鼓鼓的錢袋子,她拿走後放他自生自滅便好,根本無須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救他返家,還好吃好喝的照料。
顧悔身體恢復得不錯,已能下床走動,但他還是故做虛弱的躺在床上,一開始還能自欺欺人的說想看看葉綿是否有陰謀,但最後他知道了,自己只是迷上一種名為關愛的感覺。
葉綿外表看著柔弱,但骨子里十分堅強,年紀輕輕便能養活自己和弟弟,在初見時也未被一身血污的他嚇跑,看她握筆專注的模樣,他莫名有些自慚形穢。
他自小被當成殺手訓練,雖識得幾個大字,但戲本辭藻清麗,他未必都能看懂,但他還是伸出手拿過她平時在讀的戲本,翻開來細細看著。
見顧悔翻看話本,葉綿淺笑說道︰「一旁的櫃里還有些雜書,你可以看看。」
顧悔听到她的聲音,身子略僵。
葉綿彷佛未覺,放下筆走到他面前,輕快的說道︰「這天一日冷過一日,改明兒個若出太陽,沒這麼冷了,我便扶你去院子走動。」
天氣冷,但屋里燒了火,倒還算溫暖。
「不過你要出房門,得等葉謹上工以後。」她輕嘆一聲,「我爹娘死後,阿謹特別緊張我,你身上的傷不好解釋,但一直委屈你,我心中也過意不去。」
委屈兩字太過沉重,她對他極好,替他療傷,讓他吃飽穿暖,過上此生未曾有過的安穩生活,何來委屈一說?
顧悔與她四目相接,看著她晶亮的眼眸,再次覺得無奈,明明不該沉入她全心全意的關懷,但又不想看她因為他的冷漠而心情低落。
他靠著床頭,低沉的開口,「我自小無父無母,孑然一身,為了生存數次徘徊生死之間,這次是我欠你。」
短短的幾句話令葉綿欣喜,雖然面上不顯,但顧悔清冷的態度其實令她頗為難受,如今他開口,代表已經對她卸下心防,不再視她為外人,她開心地露出一抹笑。
顧悔移開眼,不看她喜悅的神情,「這些日子多虧你的照料,明日我便離開——」
葉綿打斷了他的話,「要走等你身子好了再說。」
「其實我——」
「你別說了,你不是說欠了我嗎?既是相欠,自然就得听我的,你對著旁人也就罷了,但別對我冷著臉,我看了心里難受。」
顧悔不自在地回避她炙熱的眼神,他打算離開是為了她好,畢竟他若留下來,將來只會對她造成困擾甚至傷害。
他想解釋,但張嘴了幾次,終究沉默下來。
「其實想想,咱們何其相似,你無父無母,我父母雙亡,但我知道你肯定過得比我辛苦艱難,但是我想告訴你,不論多難,都會過去。至少如今你身在桃花村,在葉家,在我這里,你都能安心,無人會再傷你分毫。」
他身上的舊痕新傷是最直接的證明,他對自己的過去存心隱瞞,這隱瞞卻未必是因為不想告知,而是根本不願提起。
她的一字一句落在顧悔心上,令他感到震撼,但更多的卻是不解,「為什麼?」
她為什麼救他?又為什麼待他好?
葉綿明白他未說出口的疑問,只是她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最終只是淺淺一笑,「因為我認得你。」
她的眼神誠懇,顧悔垂眸極力思索,想尋到與她初識的記憶,縱是一分一毫也好,但終究一無所獲。
「我真的認得你,在夢里。」
听到她的話,顧悔的身子明顯一僵,只覺得葉綿在撩撥自己,竟連在夢中認得自己這種話都能厚著臉皮說出口。
他該為這荒謬的理由氣惱,但偏偏只覺得心頭一蕩,耳朵有些發熱,嘴角還不由自主的提了一下,雖然很快就消失無蹤,但他確實感到愉快。
他沉著臉,低聲輕斥,「你果然就像你弟弟總掛在嘴邊的那樣,老是胡言亂語。」
葉綿一噎,葉謹最常數落她的便是她嘴上沒把門,只是他們的交談他怎麼會知道?
她睜大眼,一臉不可思議,「你在房里都听到了?」
「我耳力極好。」顧悔語氣淡淡,「該听的不該听的,我全听得一清二楚。」
葉綿眼珠子骨碌碌一轉,思索著自己是否有什麼不得當的言辭,只是她還沒想出個所以然,院子里就傳來了聲響,她這才注意到是葉謹返家的時辰了。
「你先歇會兒,我等會送飯菜進來給你。」
顧悔想叫她別特地忙活,他很好養,隨意弄點能填飽肚子的東西便成,但葉綿打定主意在伙食上下功夫,要讓他好好養傷,就算他出聲阻止,她也沒打算听話,所以顧悔沒有多費唇舌,只是將她的這份心意記在心里。
葉綿出去沒多久,空氣間便飄散著食物的香氣,他靠在床頭,渾身上下的防備也被這人間煙火氣驅散得一干二淨。
被人關愛本不該存在他的生命中,午夜驚醒看到她安穩地睡在一旁的榻上時,他都覺得彷佛是夢,縱使如今他的身體恢復極好,已經能下床走動,但他刻意瞞著葉綿,就是想將這份關愛再延長些時候……
葉謹察覺葉綿的心情愉悅,心想該是這陣子的戲本寫得順利,所以她才總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樣。
葉綿的心情確實很好,但並不只是因為自己的戲本,而是因為房中的顧悔,只不過這份喜悅她無法對葉謹明說。
趁著葉謹去洗漱時,她將顧悔的飯菜送進房,讓他餓了就先吃。
等葉謹一身清爽地坐在堂屋時,桌上已擺滿豐盛的菜肴,不單有魚有菜,還有噴香的雞湯。
大冬日的,魚可不好買,桌上的菜色堪比過年,葉謹知道葉綿與雲來酒樓的陶當家有些交情,所以要吃些好東西不難,只是要費不少銀子。
這陣子窯場趕活,京城有戶顯赫人家發喪,訂制了不少冥器,量大到得日夜趕活兒,在三個月內完成。
葉謹在窯場做的是挖土的粗重活,對力大如牛的他而言不算苦差,但看到葉綿為他處處設想周到,心中感動,卻還是忍不住心疼,「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在窯場干活,但我的活兒不累,不用浪費銀兩備著好飯菜給我。」
小口喝著香味濃郁雞湯的葉綿聞言楞了下,這陣子家里的伙食確實挺好,縱是天冷無法出門,她也會請以牛車載貨、載人的劉大叔替她買食材。
顧悔身體有虧,她想要好好替他補補,至于葉謹其實只是順道,現在看他感動又心疼的樣子,她有些心虛,但面上還是正經八百的說︰「姊姊就你一個弟弟,不疼你疼誰呢?記著姊姊的好,將來可別娶了媳婦忘了我便好。」
「你自個兒恨嫁,別總帶上我,我還沒想成親。」葉謹放下碗筷,順手從懷里掏出一個東西放在桌上,「拿去,送你的。」
原想要等用完飯再給,但看葉綿的神情,他便決定先把東西送出去。
葉綿也顧不得用飯,拿起葉謹放在桌上的一對陶人,說是陶人,其實更像是一團長條泥團,身上的衣物條紋看不真切不說,就連五官也有些糊了。
她忍不住失笑,「你做的?」
「嗯!」葉謹端著飯碗吃了幾口,臉上表情淡淡,實則正用著小眼神暗暗觀察葉綿的神情。
他爹還在時,常趁工作之余給他們姊弟做些小玩意,印象中葉綿特別喜歡。
爹很寵葉綿,三天兩頭瞞著娘帶她去窯場看人干活,葉綿小小年紀就學著做陶俑和陶馬,只不過她年紀小,做的也小,就是小孩子家的玩意。
以她當時的年紀,她做得挺好,但她總不滿意,常是做好又打碎,直到有一次她做了對陶人進去燒制,可還沒等出窯就發了病。
那天正是他們六歲生辰,爹慌了手腳,連忙請來黃叔,最後連夜將葉綿送進鎮上的回春堂,之後葉綿的身子總是反反覆覆,爹再不敢帶她去窯場,那對陶俑成了葉綿最後的作品,這次她倒是沒有打碎。
如今那對害葉綿病發的陶俑早已不知流落何處,但他知道葉綿極喜歡那對陶人,不然不會在娘視為不祥要將之丟棄時,她還是開口留下,甚至時刻拿出來把玩,臉上露出他至今也想不清道不明的神情。
這陣子在窯場干活,看到村尾的劉大哥趁著空閑時給家中的娃兒捏陶人,他不知為何想起了這件往事,腦門一熱便跟著在一旁學著,想給葉綿整對陶俑。
只是現實殘酷,他終究沒有他爹的巧手和葉綿的耐性,接連做壞了好幾個,不是捏得不好就是出窯時就缺頭缺手,破得一塌糊涂。
今日終于做出個勉強像是人的陶俑,全頭全尾,雖覺得手藝上不了台面,但還是理直氣壯的送出手,反正以他的手藝最多就只能做到這程度,她喜歡也好,不喜歡大不了就扔了,他以後也不會再做。
「真漂亮。」葉綿輕撫著陶人,笑咪咪的說。
葉謹听到贊美不由睜了下眼,雖說是自己做的東西,但他實在也不能昧著良心說漂亮,不過葉綿看起來沒有半點嫌棄,一看就知道是真心喜歡,他忍不住揚起嘴角,「你喜歡就好,不過是點小東西。」
「謝謝你。」葉綿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我們阿謹真的長大了,都會哄人了,若沒有我們阿謹,我這日子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葉謹的表情一變,閃著她的手,「跟你說過多少次,別模我的頭。快吃飯吧,等吃飽我還得去劈柴,家里的柴禾不多,我還有不少活得干。」
「知道了、知道了。」看出他的不自在,葉綿也不再取笑他。
用完飯,葉謹只歇了一會兒就到院子里劈柴,趁著天還沒那麼冷,得快些把柴禾堆滿,誰讓姊姊怕冷又不能輕易受寒。
在院子里劈了會兒柴,葉謹身子已經冒汗,索性將上衣月兌了丟到一旁,繼續劈柴。
葉綿將飯桌收拾好,一個抬頭就看到葉謹的一身肌肉,不由嘖了一聲,「瞧瞧這精壯的身子,到時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姑娘。」
葉謹的柴刀因為葉綿的話而一偏,他沒好氣的停下動作,站直身子瞪著她,「葉綿,你是個姑娘家家,別口無遮攔。」
葉綿不解,「夸你身材結實你還不開心?」
葉謹對天一翻白眼,「這不是個姑娘家應該說的話,你也不怕被別人听去,說你不害臊。」
「我們私下說幾句話,誰會——」葉綿猛然閉上了嘴,想起顧悔說他耳力極好。
葉謹注意到她突然一變的神情,「怎麼?身子不適嗎?」
葉綿連忙搖頭,「沒!我只是想起了我碗還沒刷。」
「放著吧。」葉謹不疑有他,「我等會刷。」
「不過幾個碗盤罷了。」葉綿拿起碗到一旁的水缸旁刷洗,刷好碗又在廚房東擦西抹。
葉謹收拾好柴禾,提了桶燒在灶上的水,準備回房里擦身子,順口說了句,「時候不早,早些睡吧!」
「知道了。」
得到回應,葉謹也不管她,反正從小到大他就管不了葉綿,窯場燒陶的活兒不輕松,他是真的有些累,擦了身子一身清爽後,他舒坦地躺在床上,入睡前還盤算著等過幾日休息就要上山去繞繞。
要過年了,山上獵物雖然少了,但若運氣好還是能打點東西,到時拿到鎮上賣錢置辦年貨。
葉綿進房時,顧悔手中正拿著一本六韜讀著,這上頭說的是兵家權謀,他看得頗感興趣,听到聲響,他分心地看了她一眼。
葉綿對上他的眼神,下意識想解釋自己夸葉謹身材結實只是逗著人玩,但是又不知怎麼開口,此刻看到顧悔一臉平常,她突然就覺得好笑,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她還真是糊涂了,以往日子總是怎麼自在怎麼來,對上顧悔時卻失了分寸,這可不成,她可是想要跟顧悔好好過日子的。
她坐到了床邊,獻寶似的拿出陶人,「給你看看,我家阿謹給我做的。」
那對陶俑奇丑無比,但她欣喜異常,顧悔覺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縱使他未曾學過捏陶燒制,但他肯定自己隨手一做都能比這好看。
腦中想起方才她在院中與葉謹的對話,他垂下眼,放下手中的書開口道︰「我餓了!」
葉綿眨了下眼,難掩驚訝,今晚她給顧悔備的飯菜不少,他都如數吃下,這會兒又說餓了?
「你等會兒。」不過她沒有遲疑,反而開心的說道︰「晚上的雞湯還有,我給你下碗面,很快。」
顧悔也沒攔著她,望著她離開。
沒一會兒功夫他便吃上了葉綿做的面條,熱氣騰騰的白面配上濃郁的湯頭,切細的磨菇絲,再加上一顆荷包蛋,色香味俱全。
其實顧悔並不餓,但他依然將一碗面全吃進肚子,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不想自己在她心目中始終是個瘦弱的形象。
他曾暗中觀察葉謹,不得不承認那確實是個身材結實的小伙子,但只要身子恢復過來,他可半點不比葉謹差。
葉謹自窯場返家前,先去了趟劉大叔家,之後才心情大好地踩著落日余輝進家門,只是一進院子,眼角余光瞄到整齊堆在灶房前的柴禾,他的好心情立刻消了大半。
「葉綿,你成日在家都忙活些什麼?」他忍不住揚聲吼,「若真閑得慌,不如多寫幾個字賺銀子,家里的粗活放著,用不著你動手,你也不想想自己笨手笨腳,若不注意把自己傷了,到時不單要花錢請大夫,還得要我伺候!」
正在灶房烙大餅的葉綿忍不住在心中輕嘆,她可不會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那些柴禾全是顧悔的杰作,跟她沒半點關系,只不過這個鍋她得替他捎。
在她的用心喂養照顧下,顧悔的身子迅速好轉,現下不單已能下床走動,瘦弱的身子也長了肉,讓葉綿安心之余有些頭疼。
正因身體好轉,顧悔不願再靜靜地待在屋子里,葉謹出門之後他便順手將家中的粗活也做了,若長此下去,她真沒把握能繼續瞞著葉謹自己在家藏了個大男人一事。
听到葉謹的嚷嚷,葉綿一邊手腳俐落的將熱在灶上的陶鍋端起,一邊回嘴,「瞧你說的,不過就是劈點柴,還能把我累倒不成?」
葉謹的眉頭緊皺,走進灶房,灶房不算大,但在夕陽的照射下特別明亮,他順手接過她手中的陶鍋,一臉嫌棄的看著她的小胳膊小腿,「葉綿,你自己有幾斤幾兩重心里沒點數嗎?你以前挑桶水都要躺在床上養半天。」
葉綿忍不住翻白眼,「別提以前,現在咱們都不用挑水。」
他們姊弟運氣好,雖說這間屋子地點偏了些,離最近的一家人也有點距離,村民們就算要上山也不會從他們家門過,但灶房後正好臨著的大山有水源,用竹子就能輕而易舉的將水引進家里,省了挑水的問題,可令村子里不少人羨慕不已。
葉綿知道葉謹關心自己,所以也沒再多言,只道︰「該是餓了,吃飯吧。」
葉謹聞言也只能轉身將手上的陶鍋拿進堂屋,桌上早就擺好豐盛的吃食,對此他已經淡定的接受,反正姊姊敗家,他努力賺銀子就是。
一抬頭,看到葉綿打算回房里,他喚道︰「先吃飯吧,我餓了。」
葉綿聞言只能收回腳步,瞄了眼自己的房門。
葉謹進門前顧悔原本還在灶房,只不過他耳力好,一听到葉謹返家的動靜就先閃身回房了。
葉綿這陣子從顧悔身上見識了何謂高手——他身手極好,來去如風,不會讓人察覺。
「知道了。」葉綿走來坐在葉謹身旁。「吃吧。」
葉謹見葉綿動筷,這才不客氣的大口吃了起來,一頓飯和樂的過去,看葉綿起身要收拾,他清了清喉嚨,「等會兒。」
葉綿瞄了他一眼,「怎麼?有話說?」
葉謹裝模作樣的點頭,「等會兒我再收拾,你先坐下。」
葉綿依言坐了下來,等著他開口。
葉謹拿出自己懷中的錢袋子,「拿去。」
葉綿一見錢袋子,眼楮一亮,立刻接了過來,「這是哪來的?」
「前些日子我上山打的野物托了劉大叔拿去鎮上轉賣,今日回來時我去問了下,這些都是賣了山產得到的銀子,雖然不多,你拿去置辦年貨。」葉謹口氣雖然極力平淡,但臉上還是難掩一絲得意。
縱使葉綿是姊姊,但身為一個男人他有他的自尊,不願依靠她過活,他雖然腳受傷了,但現在有份正經活計還有打獵的本事,可以給家里添進項,不用葉綿辛苦。
「我們阿謹真有本事。」葉綿眉開眼笑地姑了掂錢袋子的重量。
「看你這德性。」葉謹嘴上不饒人,但嘴角忍不住上揚,「你這副樣子若讓人見了,可要說你財迷。」
「管旁人說啥,誰不愛財,也是我做人實誠,不怕讓人知曉。」
「瞧你說的,你既然愛錢,就讓我冬日上山去打獵,雖說冬日的獵物少,但都能賣個好價錢。」
「這是兩碼子事。」葉綿不以為然的掃他一眼,「我確實是想要富貴,但卻不願富貴險中求。」
說到底還是他的安全為重。關于冬日上山一事,葉謹心知跟葉綿說不到一處,索性不多費唇舌。
「桌上你收拾,我先進房去。」葉綿興沖沖拿著錢袋子轉身回房。「姊姊替你把錢存下來,將來給你討媳婦兒。」
見葉綿一副心急的模樣,葉謹只覺好氣又好笑,不由慶幸自己是等葉綿吃了飯才將錢袋子交出來,不然以她的性子,八成連飯都不吃,拿了錢就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