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穩時,兩個人互相整理了一下衣飾,幸好還是能態度端正地出去見人的。
溫子智先下車,外面的冷空氣激得他打了個寒顫,忍不住回頭叮囑了句,「外面風大,系好大髦。」
江曉月不只系好了大髦,還把兜帽也戴上了,矮身出了車廂。
溫子智沒讓她用上下馬凳,直接伸手將她抱了下來。
江曉月雙腳落地,他又伸手替她理了下大蹩,她抱著手爐放眼看去,在白雪皚瞪中,看到那一樹樹鮮艷的梅花,確實有種驚艷的感覺。
程玉生從另一輛車上下來,朝他們跑過來。
「姊姊,姊夫。」
對于自己總是排在妻子身後這件事,溫子智已經非常適應了。
姊弟兩個,俱是一身緋色的大髦,顏色款式都一樣,一看就是一家人,溫子智忍不住又看了看自己,他今天穿的大髦是黑色的,這明顯是被排斥了嘛。
夫妻做久了,丈夫眉眼一動她都能曉得他在想什麼,心里忍不住嘆了口氣,輕聲解釋道︰「這料子只夠做兩身,而且這顏色也不合適你。」
行吧,這個理由他無法反駁,但心里依舊不爽。梅林前有不少人,他們並不算最引人注目的。
出來賞花,原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沒必要張揚。
「少爺的手爐沒拿嗎?」看到小家伙手里沒東西,江曉月忍不住皺眉。
程玉生不待綠荷解釋便說︰「姊姊,我不冷的,你模模看。」
他將自己的手遞過去,江曉月伸手握住,確實熱呼呼,想想小孩子火力壯,不怕冷也是有的,便也沒再說什麼。
她轉而叮囑,「這里人多,身邊帶好人。」
既是出來游玩,她也不想拘著他,小孩子天性活潑,更何況是個小男孩,他就該活蹦亂跳地自己找樂子,而不是跟在大人身邊循規蹈矩的。
「曖,我知道,姊姊,我跟春柳她們去玩了。」
「去吧。」
看著小家伙歡快地跑進梅林,江曉月忍不住搖了搖頭。
「我們也走吧。」溫子智伸手牽住她的一只手。
她朝他抿唇一笑,隨他邁步入梅林。
實話實說,這麼多年,她外出賞景的次數真的很有限,這片梅林的景色倒是真的很不錯,只是人也有些多。
好在溫子智也是挑人少的地方走,這讓江曉月放心不少,難得出來賞花,她不希望出什麼意外來打擾自己的興致。
他們在一樹開著燦爛的紅梅樹下停下,溫子智抬手想要幫妻子折枝梅,卻被阻攔了。
「它們在樹上開得好好的,何必要辣手摧花呢,咱們家里也不缺這一枝插瓶。」
听妻子這麼說,溫子智便也停了手,「听你的。」
穿著緋色大髦的妻子站在這雪地里,與枝頭綻放的梅花形成一幅並艷的畫面,梅花開在枝頭,而她則開在了他心頭。
「看什麼?」
溫子智走到她身邊,仗著身邊沒人直接將人摟進了懷里,「我家阿月真好看。」
「老夫老妻了,真肉麻。」她笑著嫌棄。
溫子智一臉的不贊同,「我們成親還不滿一年。」離老夫老妻還遠得很。
江曉月沒跟他抬杠,雖然她不知道這有什麼好在意的,但隨他吧。
「我回去幫你畫幅踏雪賞梅圖。」
「好啊。」
枝上的積雪突然墜落,猝不及防的溫子智被落了滿頭的雪。
江曉月忍不住失聲笑出來,踮起腳去幫他拂雪。
溫子智自然矮了身子好方便她動作。
紅梅樹下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卻是紛紛會心一笑。
替他拂掉發上的雪,江曉月朝旁抖了抖手里的帕子,將沾在上面的雪抖下去,他卻冷不防湊過來飛快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她一怔,扭頭看他。
溫子智笑得一臉偷腥得逞的得意。
江曉月就有些無語,這人!
他牽著她繼續往前走,他的手大而熱,讓她的手也被攥得發熱暖和。
這一次雪地賞梅難得沒有踫到什麼不愉快的意外發生,這讓江曉月心情很好。
程玉生在雪地里撒了歡,回來的時候,大蹩上全是雪沫子,看得江曉月直搖頭,只得卿咐綠荷說︰「回去記得讓少爺喝姜湯。」
「是,夫人。」
「姊姊,我沒事。」
「沒事也要喝。」
「哦。」
「好了,上車去吧。」
「哦。」
程玉生被兩個丫鬟帶上車,而溫子智先扶妻子上車,然後自己才上去。
一進去,他就把妻子身上沾了寒氣的大髦給月兌了,然後將她摟進自己自己懷里,用自己的大蹩將兩個人裹到一起。
在溫暖安全的環境,車子平緩馳動帶來的搖晃讓江曉月沒多久便有些迷糊起來。
嬌妻在懷,溫子智漸漸也有些困倦起來。
原以為會一直睡到回城,結果半途他們被一陣喧鬧驚喊驚醒了。
原來有人拉車的馬突然受驚,然後那馬瘋了一樣拉著馬車就是一陣狂奔,車夫都被甩下了車轅,最後那馬車廂直接撞進了路旁的一條深溝里。
听完事情始末的江曉月沉默了——到底還是出意外了。
唉……
後來,出于好奇,江曉月還是讓人去打听了一下那個意圖搶道從他們旁邊過去從而發生意外的馬車主人,然後就更加沉默了。
那確實也不是一個好人,這屬實是不算意外的意外。
*
爆竹聲中,一歲除。
除夕佳節,內衙也是一片喜氣洋洋,僅有的三個主子也聚在一起守歲。
程玉生年紀小,卻精神十足,一點兒疲倦都看不到,凌晨時,還興致勃勃地跑到院中去點爆竹,然後又是笑又是叫的。
溫子智夫妻兩個站在屋檐下看他笑鬧,都是一臉的笑。
「他倒是玩得開心。」
江曉月說︰「小孩子本來就應該是無憂無慮的。」
溫子智心中嘆了口氣,話雖如此,但出身勛貴權門的人又哪里能真的無憂無慮。
「我小時候最喜歡做的事便是過年時放爆竹了。」
「你放?」他不由得側目。
「嗯。」江曉月帶了些驕傲地揚了揚下巴,「很好玩的啊。」
溫子智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有些感慨,「岳父倒也放心。」
「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不就是把爆竹放著點火嘛。」江曉月很是不以為然地說。
她一定是沒有見過因為各種意外被炮竹所傷的人,他倒是見過,所以小時候也沒能親手點炮竹。
但大過年的,他還是別說掃興的話為好,縣令大人明智地適時閉嘴。
「姊姊,要放炮嗎?」
看著小家伙朝自己搖晃著手中點燃的香,江曉月不禁一笑。
「好啊。」她說著便走下台階,朝他走過去。
看到妻子過去,溫子智也跟著走了過去。
江曉月從春柳手里接過新點的香,湊過手去點一串鞭炮,在炮芯點燃的瞬間後撤腿跑開。
听著劈哩啪啦的響聲,看著小孩子一樣蹦跳歡笑的妻子,這一刻溫子智心情安逸極了。
妻子和便宜小舅子站在一起,活月兌月兌像兩個同齡的孩子,他們有一家三口的意思了。
于是,溫子智忍不住開始考慮孩子的問題,或許是時候開枝散葉了呢。
過了子夜交接的時間,各處熱鬧的爆竹聲漸次歇減,天地間一點點變得寂靜起來,玩夠了的程玉生也終于打著呵欠被綠荷領著回去睡覺了。
江曉月跟著丈夫回屋,一進門便被他打橫抱起,她被嚇了一跳,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微帶嗔怪地說︰「干什麼?」
「睡覺去。」溫子智一臉「你懂」的神情。
江曉月就忍不住伸手在他肩上擰了一把。
春柳很識趣地並沒有跟進去伺候。
溫子智親手服侍妻子,他一向是樂于做這種事的,只要條件允許,他都不會假手于春柳,這種極富閨房樂趣的事自然是親力親為最好。
官員也有年假,這幾日他很是可以放縱一回。
紅羅帳內春情高燃,江曉月在他身下幾次生死輪回,她男人總是這麼戰力強悍,把她弄得死去活來的。
「今天怎麼這麼興奮?」感受著他的熱情,她不由嬌喘申吟著問。
溫子智不會告訴她,自己想起了當日他們成婚時的事,明明是花好月圓的洞房花燭夜,他卻根本沒有溫香軟玉抱滿懷。
阿月當初確實是狠狠給他上了一堂課,幾乎成了他的包袱。
果然,是時候要子嗣了,他得把她拴牢了。
想要子嗣,當然就要更加努力。
丈夫似乎有些瘋,但江曉月念及他在休假中,又是年節,便也縱容了他。
一縱容,江曉月便沒能睡成覺。
今日,卻有人前來拜年,一大早便要起身。
江曉月一夜未睡,身體還帶著歡愛的余韻,便已經被男人服侍著沐浴更衣梳妝一新了,她是真的很想睡,雙腿都在發顫,要久站有些無能為力。
好在,今日她倒也不需久站,只是可能要久坐。
但腰也酸得很,久坐對她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對于自己做了什麼,溫子智心里可是太有數了,所以他會適時幫襯著妻子打個掩護讓她可以放松一下。
等到把該發的紅包發下去,該見的人都見過了,時間也到了巳時末,江曉月連飯都不吃便要去睡。
「吃了飯再睡,乖。」溫子智將人半摟在懷中輕哄。
江曉月閉著眼埋在他胸前,連聲音都透著疲憊,「想睡。」
「多少吃一點兒。」他含笑哄著。
飯菜很快送上來,程玉生因為昨晚睡得太晚,此時仍在睡,也並沒有去叫他,所以這頓飯只有夫妻兩個用,至于那小子的飯食等他睡到自然醒自然就可以吃了。
江曉月基本是被丈夫喂飽的,然後又被他抱回了臥室。
她感覺身上的衣服又被扒了個精光,丈夫燙人的體溫又一次包圍了她,只是這一次他並沒有繼續索歡,而是抱著她一起睡去。
疲累的人睡去,無夢。
再次醒來時,屋子里很是昏暗,外間好像都已經點燈了,而臥室因為他們夫妻熟睡並未有人進來點燈。
「醒了?」溫子智比妻子先醒,但他很享受美人在懷的感覺,並沒有急著起身。
看著丈夫俯身過來,江曉月笑著摟住他的脖子,享用了他這個初醒的親吻。
結束親吻後,溫子智揚聲吩咐外面給他們準備熱水沐浴,然後才服侍妻子起身。
兩個人先去沐浴,然後更換干淨的衣物,最後又回到了起居室。
現在已是晚上,他們夫妻算是睡過了整個下午,程玉生這個時候都已經用過晚飯了,也很懂事的沒有過來打擾他們夫妻相處。
溫子智忍不住對妻子感慨,「這小子是越來越懂事了。」
對此,江曉月並不表示意見,這姊夫與小舅子的愛恨情仇那都是男人之間的事,隨他們鬧去。
用過了晚飯,兩個人倒也沒急著去睡,而是在外間下棋。
如今的溫子智不再像以前那樣用「和棋」來給妻子增加陰影了,雖然仍有放水的嫌疑,但更多的時候還是有輸有贏。
江曉月就陪他下一局,多了她不願意,這人的棋藝高出她太多,日常是碾壓她的,現在不過是會用輸棋哄她,不像以前那樣總是和局罷了,本質上並沒有什麼不同。
下完棋,她照舊去抄經文。
為了讓妻子早點陪自己上床睡覺,溫子智也幫著她一道抄。
抄夠了今日的量,這才抱了人回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