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子開業十天後,甚至有人遠從微州和霸州過來嘗鮮,自此一鍋食肆的水煎肉在麒麟城便打出了名號,可以說是賓客如雲,一來是有這麼多官員做活招牌,男人們想宴請時,也會到這個新鮮地方,二是水煎肉鍋實在好吃,吃過一頓還想來吃第二回,就算價錢真的不便宜,有些散客也會商量著單獨買一樣最想吃的東西來吃,譬如起司披薩、炸雞塊。
魯掌櫃取得了蘊月光的同意,也順便賣起這些可單點的「副食品」。
不過……蘊月光的生意好了,東昇酒樓便冷清了起來。
掌櫃的看著隔壁天水街的馬車都停到他們這塊地來了,心里更不是滋味。
不管如何的忌妒抱怨,生意還是要做,他也跟著推出打八折的活動,可惜他這打折活動效果不好,東昇酒樓的菜肴雖然不錯,但也是以貴出名,在這里吃一頓飯沒有個百八十兩銀子是吃不到什麼的。
它的客源都是有錢人,可麒麟城里能稱得上有錢人的真的不多,加上一鍋食肆開幕,所有客源都被吸引過去,百兩銀子一頓飯和三十個銅錢一頓飯,就算不會數數的人都知道哪一家劃算又實惠。
幾天的活動等于搭,掌櫃的急得沒辦法,一直到徐凌雲的小舅子江窴過來,江窴就看到酒樓里只有小貓兩三只的客人,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些天他和幾個豬朋狗友到隔壁州府的青樓玩女人去了,並不知道城里最近發生的事。
掌櫃的哭喪著臉,把一鍋食肆開幕搶了他們酒樓客源的事情添油加醋說了一遍,「咱們家的生意讓人給搶了。」
「誰敢搶我們家的生意,招子沒擦亮嗎?」江窴一听就惱了。
最近他老听他姊發牢騷,說那剛來的王爺騙走了姊夫二十萬兩銀子,這個氣還沒咽下去呢,如今那個什麼王妃還故意開了個鍋子店和自家打擂台,這是不給活路了!
他身邊跟著的一幫狐群狗黨便給他出主意,「這還不簡單,找些人把他家生意給搞垮就是了。」
又過一天,鋪子里來了幾個惡漢,誣賴一鍋食肆的東西不干淨,害人吃了拉肚子,索要賠償!
魯掌櫃二話不說就報了官府,可官府還沒查出頭緒,蘊月光就出了事情。
原來魯掌櫃遞消息回去,說是有人抬著吃壞肚子的食客到鋪子來討說法,要鋪子賠錢,蘊月光得知後,心想被人這樣鬧,就算最後證明了他們的清白,也一定會影響生意,便想著要自己去處理。
當下,她告知了晁寂一聲,帶著一小隊的護衛匆匆趕往天水街,哪里知道半路上馬車突然受驚,直接往偏僻的泥淳路沖去,被顛得七葷八素的蘊月光一看事情不對,帶著琉璃和玉璧想跳車,不想駕駛馬車的車夫也跳車逃命去了。
蘊月光驚疑不已,馬車這時已經架不住沿路的跌摔踫撞,就要散架了,「跳!」
她正要把兩個丫頭都推下車,沒想到她以為逃命去的車夫忽然從車廂底盤爬出來,一個手刀,朝她揮了過去,她脖頸一痛,眼前一暗,人就暈了過去。
琉璃大驚,想撲過來的同時,對方撒出一把迷藥,她來不及閉氣,直愣愣地從馬車上摔進了草叢。
當蘊月光醒過來時,只听到有人在吵架。
「他娘的,你知不知道這小娘皮是誰?我要你給她一點教訓就好,你倒好,把她綁了來,她可是坊王妃,綁架一個王妃,你不要命,我可還要!」
有人好言好語、好聲好氣地哄道︰「我這不是想著,把人綁回來要怎麼教訓都可以,人到了江爺您手里,想讓她听話還不簡單……」接著的曖昧笑聲听了讓人一肚子惡心。
蘊月光好不容易才適應屋子里黑暗的光線,屋子很小,放置著柴禾和雜物,或許曾經拿來關過牲口,周遭總帶著股騷味,但又挪作了柴房使用。
她發現柴門的下方透出些許的亮光,從這話听來,她能肯定這些人就是去一鍋食肆鬧事的人,畢竟她在這里也沒什麼仇人,除了商業競爭,她想不出來為了什麼。
她沒有辦法活動,因為手腳都被綁了起來,口鼻也被一條骯髒的麻布給塞住,動彈不得之余脖子還有些疼。
屋外的談話還在繼續,只听見那年輕男子不耐煩地打斷對方的話,「知道了、知道了,不管了,先餓她個幾天,到時候咱們說什麼她哪有不依的道理。」
蘊月光費盡力氣的站起身,不想竟撞倒了一捆柴火,制造出聲響來。
屋外幾乎是立即就有了反應,「坊王妃,小爺勸你老老實實地待著,別想什麼歪主意,否則到時候就不是餓肚子這點小事了!刮花你的臉、把你送到最低級的窯子,或是把你月兌光衣服,五花大綁地放在城門口給人看,你覺得哪一樣比較好?」
「嗚嗚嗚嗚……」她又氣又慌,偏偏嘴巴被塞住,發不出聲音。
對方太下流了,下流到沒人性,她若不按照他們說的,他們真會干出那些沒人性的事。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外頭徹底沒了聲音,蘊月光努力用牙槽和舌頭,想把在她口中已經吸滿口水的破布往外抵,咬不動就用牙去磨,她得設法先把這塊布去掉,再將腿腳上的繩子給解開,她若什麼都不做,還沒等到晁寂找到她,就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得知蘊月光不見後,晁寂立刻帶著自己的親兵,很快到了馬車失事的地方。
王府的侍衛長跪在地上,「王爺,屬下無能,沒能保護好王妃。」
晁寂臉上帶著些許猙獰,緊盯著侍衛長,問︰「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屬下護送王妃出府,眼看著就快要到天水街了,拉車的馬突然發瘋,直往這沖過來,屬下帶著人追,沒想到路上被絆馬索絆倒,屬下棄馬追到這里,可王妃已經不見了。」
「這四處可都找遍了?」晁寂冷聲問道。
「全都仔細找過了,沒有任何遺漏的地方。」
晁寂走到馬車邊,一掌拍開車壁,車里是空的,只見車底破了個大洞。
他的身子繃得很緊,散發著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冷酷和凶悍,他的心彷佛被什麼擰住了,又疼又難受。
侍衛長稟報道︰「王爺,我們雖然沒有找到王妃,但是找到了王妃身邊的侍女。」一個摔在溝渠里,一個滾在草堆里,「另外,還有一道鮮明的男人足跡往西邊去了。」
「去把府里的獵犬帶出來,再去縣衙調兩隊衙役,沿著那足跡,挖地三尺的給我搜!」
蘊月光出事的消息被晁寂強力壓了下來,王府內部卻是一片風聲鶴唳。
梅雪林和牛管事親自追車夫和絆馬索一事。
能在王府里當差的多是家生子,但晁寂來到封地,不可能帶那麼多自己人,這一,就發現駕車的馬夫並不是蘊月光常用的馬夫,原來的馬夫被打暈丟在馬里,也就是說,有人替了原來的車夫上了車。
再說絆馬索,這可不是一般百姓會用的東西,屬于軍需物品,再聯想到一鍋食肆鬧出的事,所有的線索便都指向了刺史府。
梅雪林和牛管事去到刺史府,徐凌雲知道後先是否認,接著勃然大怒,答應會給晁寂一個滿意的交代。
而這個時候,晁寂正帶著人地毯式的搜索,就這樣查了兩天,卻始終沒查到蘊月光的下落,晁寂的怒火已快壓抑不住,急得想殺人了。
至于被關在柴房里的蘊月光並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事,她費了一天的勁才把嘴里的布咬爛吐出來,天可憐見的,她的牙口都不能動了。
她又在柴房內好一番搜索,發現了一把生鐺、缺了柄的柴刀,奮力地把手上的繩索磨斷,兩只手也因此割破好幾個口子,但是雙手月兌了困,腳踝上的束縛就不算什麼了,如此,被捆綁了一天一夜的身子這才得到解放。
然後她找到一塊做咸菜的壓缸石,設法將那破柴刀磨利些,拿這作為武器有些可笑,但是誰要想靠近她,給他一刀絕對是可以的。
畢竟她不能只等著晁寂來救她,她得自救!
又過了一天,蘊月光听到外頭慌亂的腳步聲和不絕于耳的大罵聲,似乎為了什麼事鬧起內來。
這兩天根本沒人給蘊月光送過吃食,精神又處在緊繃的情緒上,一點風吹草動都敏感得很。
她清楚這些人就關著她,什麼也不說,是要關到她怕、關到她恐慌,到時候自然他們提出任何條件,她都會為了活命而答應,但她說什麼也不能讓這些小人得逞。
她忍著不舒服和暈眩去擂門,「來人吶,救命啊!快來人!」
木門被粗暴的打開,蘊月光抓緊機會,一咬牙便沖了出去,一下就和那人撞上了。
那人想攔又疏于防備,立即吃上一刀,發出一聲慘叫,「你這該死的……」
蘊月光自己也因為去勢撲倒在地,可她什麼也顧不了,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就往外跑。
這時候的她根本不知道要往哪里跑,只想著反正先出去了再說!
本來在外頭喝酒嗑瓜子的江窴听到騷動,帶著兩個手下趕了過來,一看見蘊月光跑出來,手下人就攔住了她的去路,還去拽她的胳臂,口中罵道——
「賤婢,這是想做什麼?」
蘊月光反應靈敏,立刻拔出發上的簪子就往男人的眼楮戳過去,立即听見啊的一聲,男人向後倒去,可隨即一支利箭直接貫穿了他的胸膛,男子兩眼怒睜,砰然倒地。
「誰?」見狀,江窴大喊道。
兩支箭矢破風而來,一支正中另一名下屬的眉間,一支射中江窴的褲檔,殺豬般的慘叫立刻回蕩在這黑暗狹窄的空間里。
蘊月光錯愕地向後看去,時間好像在這一瞬間停止了,一身黑色勁裝的晁寂手執弓箭,宛如殺神般大步向她奔來。
晁寂一下就把她抱在懷里,他摟得很緊,緊到她的腰被箍得都有些疼了。
蘊月光試著動了動,想和他拉開一些距離,但她一動,晁寂就攬得更緊,她掙扎未果也就放棄了,他用大髦裹住她,替她擋去了所有的北風,一股安心感油然而生,她不由自主地摟住他的腰,不禁有些昏昏欲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