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露用輪椅推著已經在床上躺了近十天,終于被許可出門的雷霆昇到外頭散步,呼吸一下沒有藥味的新鮮空氣。
兩人一路上有說有笑,她將輪椅往小山丘上的一座八角涼亭推去。
這個地方位在他們所住的院子另一邊,到神醫鬼手門的這段日子他們從未來過,听紅棗說這里風景特別優美,站在涼亭里眺望,是百花盛開的美麗山坡,她一定會喜歡的,說得她都心動了,因此趁著今天天氣好推著雷霆昇過來。
「王爺,我推你到那涼亭休息。」
「那是斜坡,需要不少氣力,你可以嗎?」
事實上他身體早已康復,行走也已沒問題,但露露跟華神醫師徒還十分謹慎,不許他隨便下地,因此這些日子他都是在輪椅上度過。
他會如此配合,不外乎因為露露,她擔任他的小看護,照顧他的生活起居,推著他到他想去的地方。
他想把握兩人的相處時光,借由相處一點一滴滲透入她的生活,慢慢找回兩人的感情,因此才會甘之如飴的繼續當個廢人,若不然他早已前往京城為陸雲鈞報仇了。
「當然成,你可別小看我。」唐思露毫不費力的將他往小山坡上推去。
這輪椅是她先提出來的,給神醫鬼手門的木匠一個大概的形容及想法,請木匠們制作。
出乎意料之外,木匠做出來的輪椅十分輕巧好用,還多了許多附加功能,幾乎能跟現代的輪椅媲美。
這些附加功能都不是她的想法,那些木匠也不像是能想得出來的樣子,真能畫出那些設備的圖紙,除非本身就有理工機械底子,否則很難做出來……
忽地,唐思露腦海里閃過一個畫面,就是她在雲王房間看到的那幾張水道設計圖,她睜大眼楮直直看著面前之人的後腦,難道是他?
被壓下的那個念頭再度浮出腦海,難道王爺也是穿越人?
這一陣子相處下來,她發現王爺似乎很了解她,知道她喜歡吃什麼,喜歡穿什麼顏色的衣服,還有各種喜好與興趣等等。
此外,他的許多動作與習慣,甚至嘴角微勾露出一抹神秘微笑的模樣,跟霆昇哥哥可以說是如出一轍,有幾次她甚至還會認錯人。
還有他喊她露露時,那低啞的磁性嗓音,像極了當年霆昇哥哥喊她時候的音調,她都會誤認為是霆昇哥哥在喊她。
雲王會是……霆昇哥哥嗎?
「露露,露露。」
雷霆昇的呼喊將她自深陷的糾結中喊醒,連忙收回心神,「怎麼了?」
「你怎麼了?累了嗎?喊了你幾聲都沒回應。」他回過身有些擔憂的望著她。
她掩飾道︰「沒什麼,我突然想到一些事情。」
「有什麼煩惱的事情會讓你想到忘神,是有關生意嗎?」
「我旗下的高手一堆,生意上根本不用我煩惱。」
昨天她還接到書信,告知她不在的期間,那群小妖精可是努力積極地招攬客人,又幫她賺了大把大把的銀子,等著她回去做主分紅事宜。
還有,雲仙背叛的事情也處理好了。
雲仙跟歌樂坊的隋東家偷偷踫面已經不是一次兩次,最後一次直接抓個現行。
當時他們已經簽訂好合約,隋東家替雲仙出贖身銀子,同時只要她帶著樂悅坊的五名歌姬一同投靠歌樂坊,他便分給她歌樂坊每個月三成的紅利。
唐思露雖已經將雲仙的賣身契還給雲仙,但卻與雲仙簽了一張六年的合約,這六年內雲仙只能為樂悅坊工作,若是違約,必須賠償她三千兩,同時灌下啞藥。
她把雲仙從完全不會唱歌訓練到成為樂悅坊的台柱,不過才多久時間,雲仙就做出這種事,既然如此,那就一切公事公辦。
她去信交代管理樂悅坊的嬤嬤該怎麼做,看在交情還有雲仙也幫她賺了不少銀子的分上,啞藥就免了。
嬤嬤在信里回報,已經按著她的命令向雲仙索取三千兩賠償金,並將雲仙趕出樂悅坊,不過趕出前還是給她灌了藥,雖然不至于成為啞巴,聲音卻變得如砂紙一般粗糙,讓她從此無法再唱歌。
嬤嬤未經同意這麼做,唐思露自然是不會責怪。
做任何事都必須承擔後果,雲仙在背叛樂悅坊時就必須想到下場。在古代,這種背叛主家的家伙不是被賣到最低賤的黑窯,就是直接打死丟亂葬崗。
嬤嬤沒有讓雲仙成為啞巴,她還能說話,只是不能再用歌聲謀生,這對她來說已經是恩賜。
「嘖,該不會是為我怎麼對付太後在煩惱吧?」見她臉色突然變得沉凝,他打趣道。
「當然不是,我相信你早就已經開始部署,要是會為這些事情煩惱,你就不是雲王了。」
「我不是雲王,我是誰?」他反問。
「你是……」她怔了下反問,「你不是雲王那你會是誰?」
「你說呢?」
「我怎麼會知道。」
「露露,不管我是雲王也好,是其他人也罷,我就是我,知道嗎!」他意有所指,希望能夠引起她的注意,進而發現真實的他。
她點頭,「知道,不管你是誰,你就是你。」
這些天他一直試圖制造話題,與她聊天重新培養感情,看來效果頗為明顯,露露並不會拒絕向他透露心事。
唐思露將雷霆昇推進涼亭,放眼望去,依山傍水的神醫鬼手門就像是個世外桃源,空氣中彌漫著淡雅芬芳的香氣,讓人極為舒服。
抬頭望向蔚藍天空,一只孤鳥正展開翅膀往更高更遠處飛去,涼風徐徐拂吹,她忍不住伸手擴胸,深呼吸一口氣,「想不到這邊的風景如此好,一眼望去讓人心曠神怡。」
「東焱州雖然長年缺水,但有一處山谷景致卻與這里相似,隨著四季變化會展現出不同的迷人風景,冬季雖然沒有雪,可那里有一種原生植物一到冬天就會變成白色,整片山谷像是被雪覆蓋,若是你喜歡這里的景致,相信你也會喜歡那里。」
「東焱州也有這種地方?」她詫異地睜大眼楮,「還有那種會變白的神奇草?」
「是的,那是處不對外開放,專門用來訓練戰馬的馬場,屆時我可以帶你過去欣賞,你一定會愛上。」
「一言為定,到時你一定要帶我去。」一想到這里,她就覺得前往東焱州那麼熱的地方不是一件苦差事了。
雷霆昇深深的看著眉眼含笑的她,「一言為定。」
「你別動,你的臉頰沾到了東西,有些髒髒的,我替你擦掉。」她眼尾瞄到了什麼,拿出隨身帕子彎,小心的為他擦拭,「好像是墨汁耶……」
他不動聲色的看著她細致的臉龐,一對睫毛像扇子一樣握啊據的,拇得他有些心癢,心隨意動,忍不住抬起食指撓了下她卷翹的睫毛。
這舉動讓她嚇了一跳,有些驚詫的看著他,「王爺……怎麼了……」
他絕對不會向她承認是他心癢,信手拈來一個借口,「你睫毛上有毛屑。」
「毛屑?我怎麼沒有感覺。」她不疑有他,還用力眨了眨眼楮,手指捻著睫毛。
他拉住她的手腕,「別動,我來吧。」睫毛拂過手指間的觸感十分奇妙,讓他忍不住想再體驗一次。
「那麻煩你了……」
「不麻煩。」
就在他作勢要將她睫毛間的毛屑取下時,一旁的茂密樹林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雷霆昇眸光一閃,抽出夾藏在輪椅下的十字弓,「危險!」
他倏地起身,將她拉至身後,毫不遲疑地朝著發出聲音的方向射擊。
隱約間,她好像听到那邊樹林里有異樣的沙沙聲響,「怎麼回事?」
「殺手!」他飛速打開輪椅旁邊的暗格,取出一枚信號彈點燃,往天空中拋去,一朵紅色煙花瞬間爆開。
「殺手?」她眉頭一捋,「我們這一路上已經夠隱密了,來到神醫鬼手門前已將所有足跡抹去,怎麼那群人還能追蹤到這里?」
「他們早已知曉我在此,解毒那天,神醫鬼手門周圍才發生過一場大規模廝殺。」前天雲鷹見他身體已康復得差不多,便向他稟報了解毒那日所發生的事。
他手中的十字弓快狠準的朝著幾處射出,沒有任何遲疑,緊接著便听見幾聲淒厲的驚呼自樹林里竄出。
「什麼,已經發生過?我怎麼不知道!」
「我也是這兩日才知道這事。」他手中十字弓又朝一處連續射出幾箭。
慘叫聲不斷自林子里冒出,「啊!嗚……」
她臉色略變,「听那慘叫聲,你應該已經射中不少人,可怎麼感覺還有很多殺手朝我們這邊來?」
他一邊對付樹林里的殺手,一邊拉著她往後退去,到一處他感覺比較安全,可以躲藏的地方。
「露露,相信我嗎?」
她毫不遲疑點頭,「相信。」
他指著一處十分狹窄的小山洞,「援兵很快就會到來,那邊有一個小山洞,外面有樹叢遮擋,我要你現在馬上躲進去。」
「不行,我不能放你一個人獨自面對那些殺手。」她斷然拒絕。
「露露,不要讓我分心。」他沉下臉。
「可是……」她知道他的意思,手無縛雞之力的她最容易成為別人威脅他、傷害他的目標,她是他的累贅。
他像是會讀心術似的說出她心底的想法,「露露,我從不把你當成累贅,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你一個人……」
「放心,我不會讓任何殺手越過我,來到你面前。」他大掌撫上她的臉頰。
「不行,你現在的體力還沒有恢復,我說不定還能……」
他食指抵在她的唇間,「露露,我沒有你們想像中的那麼虛弱,放心,只有你安全,我才能心無旁驚的應付那群殺手。」
為了不影響及嚇到神醫鬼手門的人,他讓前來保護他的雲衛們暗中守在附近,有狀況只要信號往上一拋,雲衛們見到便會馬上趕到,現在他只要拖延時間保護好露露即可。
這場景怎麼好熟悉,但現在容不得唐思露分心回憶過去,她用力點頭,「好,放心,我會乖乖躲著的。」她抓住他的手用力握著交代,「答應我,你也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她不能扯他後腿,保護好自己就是在幫他。
「快去那里躲好,不要讓人看見你。」
他回到亭子,抽出插在輪椅兩側的兩把雙刃短刀,毫不遲疑地迎向已沖出樹林的殺手們,下腰閃過殺手的兵刃,一個跳躍後翻,手中短刀瞬間劃破殺手的頸子,殺手當場倒地。
趁這空檔,他快速移動,手中利刃同時給與其他殺手們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