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進伸出手,不顧大庭廣眾之下就要捉人,只是他的手還來不及踫到陶朔語,就听到不遠處傳來一聲喝斥。
「好一個仗勢欺人的狗奴才!」
榮進心頭一驚,才要轉頭看向聲音出處,人已經被狠踢了一腳,直接撲倒在地。
金雲陽的動作很快,沒有一絲猶豫的對榮進出手,別人興許會看在榮政的臉面上不敢得罪,但他從未有過這樣的顧忌。
榮進痛苦的抱著肚子,蜷曲在地,除了疼痛之外,臉上更多的是驚懼。
這個金家的二世祖明明已經返京,就算得知陶家出事的消息趕回戎城至少也得十天半個月,但現在怎麼……
看到金雲陽,陶朔語眼眶一紅,欣喜若狂的向他跑去。
金雲陽伸手將她緊緊摟在懷中,「沒事了,我回來了。」
陶朔語將頭給埋在他的懷里,她有許多話想說,但也清楚此時此刻並非是開口的時候。
金雲陽抱著她,緩緩地走向地上的榮進。
榮進嚇得想躲,但因為被踢一腳,痛得站不起身,只能一臉恐懼的看著金雲陽求饒,「金少爺,是小的錯了!金少爺饒命!」
金雲陽看著他的目光如同視他如死物,他伸出手,輕輕捂住陶朔語的雙眼。
陶朔語微驚,在黑暗之中只听到金雲陽輕柔的聲音在頭頂說道︰「乖乖的,別看。」
他的話聲才落,幾乎同時,榮進的哀嚎夾著四周驚慌的尖叫傳來。
空氣中傳來濃厚的血腥味,陶朔語還來不及開口,就被金雲陽直接打橫抱起,快速地轉身離去,由始至終她都沒機會看清。
直到被他放在馬背之上,陶朔語才出聲,「你殺了他?」
金雲陽輕笑,「怎麼可能,殺人可是犯法的。」
殺人犯法?陶朔語坐在馬背上低頭看他,一臉懷疑,他還會有此顧慮?
金雲陽抬頭與她四目相接,顧不得還在街上,手一伸,將她拉近,在她的額頭輕輕一吻,沒有多做解釋。
陶朔語心中並不在意榮進下場,他就算是死也是罪有應得,只是——她的眼神一變,推開他想親近的嘴,「貴人,你快去救青竹姊姊,再遲就來不及了!」
青竹?金雲陽挑了下眉,他甫進城正好看到陶朔語急急地轉進三水大街,他下馬趕到康平樓,連口氣都還沒喘就教訓了榮進,對青竹一事並不知情。
「出了什麼事?」
「青竹姊姊被榮政納為小妾。」
金雲陽皺起了眉頭,這個榮政還真是令人惡心。
雖然不情願,但是陶朔語開了口,金雲陽也只能勉為其難的先將她交給金寶,去替她救青竹。
「把姑娘安全送回將軍府。」
金雲陽身旁有暗衛護著,金寶對自己的身手有自知之明,就不跟去榮府扯後腿,依令將陶朔語送回去。
甫到將軍府,陶朔語與金寶遠遠就見將軍府前有騷動,她的心一驚,以為有事發生,一靠近才看到自己傷還未痊癒的二哥正不顧阻擋的要離開將軍府。
「二哥,你在做什麼?」陶朔語連忙上前,伸手阻止陶西辰,「傷口裂開了怎麼辦?」
陶西辰看到她,著實松了好大一口氣,月兌口問道︰「你是不是出府去救那個伶人?」
陶朔語縱使知道陶西辰知情可能會氣惱,但還是老實回答,「是。」
「你真是個傻的!」陶西辰松口氣之余,果然忍不住怒道︰「人家要走她的富貴路,你何苦非要阻攔,你以為她會感激你不成!」
陶朔語緊咬著下唇,知道陶西辰對青竹的成見太深,听不進任何解釋。
「陶二公子,這天都暗了,有話不如等進府再細說。」
陶西辰听到聲音,這才注意到跟在一旁的金寶,看到他就代表著……陶西辰眼底閃過一絲光亮,急急的尋著四周,卻不見金雲陽的身影,他同時也發現,原本攔著他離開的韓子安也不見了。
他的臉色一沉,瞪著陶朔語,「你別告訴我,你讓金雲陽去榮府救人?」
陶朔語硬著頭皮點頭。
陶西辰再也忍不住伸手,用力地點了點她的額頭,「你說你這性子什麼時候才能改,隨便小狗、小貓都救,也不怕以後把命都搭了。」
陶朔語捂著被弄痛的額頭,心中有些委屈,「二哥,那不是小貓、小狗,是人命。」
以往二哥最是縱著她的善心,如今連二哥都變了……
「人命?你在乎別人的人命,卻開口讓金雲陽替你救人,你心中可有將金雲陽的性命安危放在心上?」
「貴人武功高強,別人傷不了他。」在陶朔語的眼中,金雲陽就是無所不能。
陶西辰對天一翻白眼,氣得不想再跟她多言。
看著陶西辰轉身進了將軍府,陶朔語輕聲一嘆,看著榮府的方向——
「還傻愣站著做什麼?」陶西辰對她吼道︰「還不進來!現在才知擔心,早干麼去了?」
陶朔語低頭不發一語,陶西辰看她心虛的樣子,忍不住又想罵她幾句。
金寶卻在一旁開了口,「二公子當知少爺視姑娘如珠如寶,舍不得旁人責罵一句。」
提到金雲陽,陶西辰果然閉上了嘴,大步的走在前頭。
「謝謝你啊,金寶。」
「這是小的職責所在。」金寶可擔不起這一聲謝,「姑娘回府歇會兒,少爺很快就會平安歸來。」
陶朔語輕應了一聲,轉身踏入將軍府大門。
雖說榮政今日納了個小妾,但從他來到戎城之後,入府的女子、男童不少,所以今日府里多了個新人,府第內外與以往並無不同。
金雲陽原以為將青竹帶走不過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有他的護衛在,不用他出手就能如願,卻沒料到榮府的護院身手不凡,竟跟他的暗衛打個不相上下。
他看著四周短兵相接,微揚了下嘴角,有意思。看來他小瞧了這個榮政——他府中的手下可不是隨便可得。
他眼角余光看到一個小廝慌亂逃月兌的身影,眼神一黯,幾個大步向前,一腳踢開試圖擋住他的護院,蹤身一躍,捉住了他的脖子。
「榮政呢?」
小廝雙腳離地,一張臉因無法吸氣而漲紅,揮動的手指了個方向。
金雲陽的目光看了過去,用力的將人丟到一旁,直往後院而去。
前頭的動靜鬧得太大,驚動了房里正在興頭上的榮政,他只著褻褲、赤果著上身,手里握著鞭子抽著蜷曲縮在地上的赤果女子,這是他義子孝敬給他的小妾,長得挺好,還挺倔,這一下又一下的鞭子下去竟是一聲不吭,令他更加興奮,但偏偏有不長眼的拍開了大門。
他氣憤的回頭一吼,「是哪個混帳玩竟兒,竟敢——」
他的話聲因為脖子被用力掐住而隱去。
金雲陽因房內婬亂且混著的血腥味而皺起眉頭,但他眼也不眨地加重手勁,「榮大人,叫你的人退下。」
榮政一臉驚恐的看著來人——
金雲陽?這個二世祖明明已經被他用計謀騙回京了,為何此刻仍出現在戎城?
大禍臨頭的他壓根不知金雲陽自始至終都未曾打算回京,他不過是心中另有盤算,所以才離開戎城,然而始終未離開雲州。
金雲陽見榮政不出聲,手頓時往上一抬,「叫你的人退下!」
「退……」榮政的腳已離地,只能困難的擠出聲音,「退下。」
身後的刀刃聲隨即一停,金雲陽這才微松開力道,側身給了自己的侍衛一個眼神。
一名侍衛上前,解上的披風,雙手恭敬地奉上。
金雲陽接過,直接丟到青竹身上。
忍著身子的疼痛,青竹顫抖著手用披風包住自己的身體。
「愚婦。」
青竹听到金雲陽冷哼,身子不自覺的一抖。
「貴人說的極是,奴家確實愚昧。」她露出一抹苦笑,聲音有些虛弱,「但奴家出身低賤,這是奴家唯一能想出的法子。」
縱使她明白到榮政身邊也未必能救陶東朗,但陶家對她有大恩,所以就算只有一絲可能,她也想要試一試——至于恥笑……她早已習慣。
金雲陽抿著唇,青竹簡短的幾句話令他眼底閃過一絲光亮,語氣和緩了些許,「起來。不論你願或不願,小魚要我帶你回去,你就得跟我走。」
提到陶朔語,青竹心中一暖,臉上的笑添了絲無奈,「奴家……站不起來。」
金雲陽皺起了眉頭,看向榮政的眼神更多了厭惡,他對身旁的人使了個眼色。
方才月兌下披風的侍衛上前,蹲到青竹的面前,低聲說了句,「得罪了,姑娘。」
侍衛伸出手,將她給抱起。
青竹有些驚訝,雖然這名侍衛特地壓低了聲音,但在戲班子待久了,她看多形形色色、千嬌萬媚之人,所以僅是幾個眼神,她便知這個抱起她的黑衣侍衛是名女子。
她心中的暖意更深,看向金雲陽的眼神更帶著感激。
在眾人眼中,她是個下賤伶人,但這個時候他卻依然能顧念她的顏面,縱使她深知他這份體貼是來自陶朔語,她也心存感激。
因為榮政還在金雲陽的手中,無人敢上前攔阻青竹被侍衛抱離榮府。
青竹一走,金雲陽的手勁越來越大,榮政慌亂地拍打他的手,一張白胖的臉漲紅,只要再多用點力就能讓他去見閻王。
「金公子,」突然有人自外疾步而來,「榮大人乃朝廷命官,若在戎城出事,將軍難辭其咎。」
金雲陽的目光懶懶地看向聲音出處,此人雖一身護院的打扮,但眼底的戾氣未能隱藏,他松開了榮政,不顧他整個人癱軟在地大口喘息,直視著護院,「你是誰?」
「下官乃武衛營武衛,曹達。」
金雲陽恥笑一聲,「好一個武衛營武衛,竟淪落成了個閹人的護院。」
曹達听著嘲諷,面上並無波瀾,「榮大人乃朝廷命官,為戎城監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