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樽與其說是公務繁忙,不如說他被蘇良硬是看管了起來,幾名侍衛一天十二個時辰形影不離地跟著他,讓他想去找谷凝香都沒辦法。
而這也給谷凝香創造了機會,她留下了一封奏折,里頭是辭官的陳述。她知道交給蘇良後,蘇良絕不會阻止她,也會幫她處理好,于是她低調地離宮了。
這幾年當太醫的身家,加上她從陸樽那里學來的一些……呃,賺錢的方法,雖然不致于讓她大富大貴,但至少這一路上的旅費是沒問題了。
她買了一輛馬車,沿著官道向北而去,雖然中間不時停下來購買藥材或行醫,但最終的目標卻是離開金鷹王國。
是的,她要離開這個令她傷心欲絕的地方,于是她的馬車在出關之後,進入了烈熊王國。
烈熊王國雖與金鷹王國交戰中,但這只是邊境少數試探性的小規模攻擊,還遠遠不到雙方大軍正面交鋒的嚴峻態勢。民間的氣氛並沒有很肅殺,甚至由于住在邊境的兩國百姓長期往來,或者以物以物,彼此之間仍勉強算是友好。
懷抱著惆悵落寞離開家鄉,來到新天地,看著陌生的風景,谷凝香的心情反而放松了起來。
官道漸漸變成黃土覆蓋、沙塵滾滾的小路,遠方蒼涼幽遠的山頭,給人一種怎麼走都走不到的感覺。風吹過來帶著泥土與青草的味道,很干燥,卻很樸實溫暖。
抬頭看著天際,她終于露出了離京後的第一個笑容。
她的新生活,要開始了。
現在她終于明白,為什麼醫仙谷的祖訓會要求門生雲游四海了。如果沒有開闊的眼界,廣博的見識,一直待在一個小地方,一個人的心會慢慢變得偏狹,最後于醫道一事無成。
就如同她如果一直待在皇宮里,最後也會不得已卷入斗爭,甚至自己就是斗爭的主角,屆時她哪里還有余力鑽研醫術,救更多的人?
馬車漸漸進入了樹林之中,谷凝香連忙收了看風景的心情,取了幾把藥材綁在馬車兩旁。這些藥材都有著毒蟲走獸討厭的味道,多多少少能替她避掉一些危險。
「希望在天黑之前能進到一個村子,我可不想露宿在這荒郊野外。」谷凝香打了個冷顫,那膽小的性子又讓她膽戰心驚起來,對著馬車左右探頭探腦的。
突然間,一聲似嘆息又似申吟的聲音傳入她耳中,令她狠狠地嚇了一跳,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她連忙讓馬車停下,拉長了耳朵仔細听,這次听清了,的確有申吟的聲音,而且應該是從人類的口中發出來的,而不是猛獸。
谷凝香心頭微動,連忙駕車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行去,待馬車走到一塊平地,她赫然發現這里或坐或躺著一群獵戶裝扮的人。
一見到她靠近,他們立刻警戒地跳了起來,背後護著一個受傷嚴重、倒地不起的獵人。
他們見到來人是一個穿著男裝的女人,緊張的情緒微微放松,但還是沒有降低警戒,目不轉楮地盯著她。
谷凝香乍見這一群人也是嚇得不輕,但她發現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傷痕,只是嚴不嚴重的差別,而且看上去都是爪痕及咬痕,她立刻判斷這群人或許是遇上熊或狼群了。
「我是中原來的大夫,只是來這里游歷。」她連忙從馬車後面拿出自己行醫的旗幟,亮給他們看。「你們遇到熊或狼群了吧?那個躺在地上的人傷得很嚴重,我可以幫忙救他,再放著不管的話,他不死也要殘廢。」
眾獵戶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其中一人發話道︰「我們怎麼相信你?」
谷凝香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你們七八個大男人在這里,還怕被我一個弱女子害了嗎?」
醫仙谷門人雲游天下,自然有自保的技巧,就算是弱女子,要毒翻一軍隊的人也不是什麼難事。只不過她當然不會用在這個地方,在她心中,救人還是優先。
她取出一瓶外傷藥,說道︰「你們身上多少都有傷,可以先來一個人試試我的藥,我保證一定有效。」
獵戶們有些被她的^打動了,其中一個體格最精壯、目光炯炯的獵戶突然站了出來,主動說道︰「我來試。」說完他走到她身邊伸出了左臂。
谷凝香一看,不由倒吸了口氣。方才隔了一段距離沒看清楚,現在才知道他的傷口深可見骨,這男人當真是好強的忍耐力,表面上居然看起來像個沒事人一樣。
馬車上行醫的器具齊全,她向他要了水壺,替他清洗好傷口,接著倒上自制的金瘡藥,仔細替他包扎。
她全程動作利落,一絲不苟,又一副不怕血不怕髒的樣子,倒讓眾人相信她真的是個大夫。
這個自願出來當試驗品的年輕男子名字叫居奇,是村子里最英勇的獵戶,也是每次集體出村打獵時的首領。
血氣方剛的他低頭看著她仔細替他包扎時,那微微皺起的細眉,還有如扇子般又長又密的睫毛,他才驚覺這個大夫雖是脂粉未施,但美貌不輸給村里任何女人,他不由有些心動了。
待谷凝香處理好了他的傷口,他感覺到一陣陣的清涼緩解著他的疼痛,于是他驚喜地朝著眾人說道︰「真的有用,而且不是普通的藥!讓她看看居申吧,我們也不能在這里停留太久。」
他淡淡一句話讓眾人喜上眉梢,連忙讓開一條道。
谷凝香毫不客氣的走了過去,檢查地上那名叫居申的男人。
這個居申的情況倒是比她想象的好,雖然倒地不起,卻是因為右腿骨頭斷了,以及一些比較嚴重的皮肉傷,至于性命倒是無礙,所以他人還是清醒的。比較麻煩的是他的右腿若不快處理,說不定真的會廢了。
她先不管他身上其他的傷口,抬起頭對其他人說道︰「找兩塊木板來,和他的腿差不多長度,還有幾條繩子,快!」而後她看著居奇,「你留著,幫我按著他。」
听到她的「命令」,眾人不由自主地開始動了,連忙去找木板。
居奇輕輕按住居申,之後,他便听到谷凝香輕柔地對著居申道——
「忍耐點,可能會有點痛,但你千萬別亂動,才能保住你這只腿,知道嗎?」
居申顯然是被谷凝香動人的容貌及溫柔的話語迷住了,傻兮兮地點了點頭。
居奇心里不由得有些不舒服,像是自己一直覬覦的珍寶,就要有人來搶了似的。
當谷凝香開始動手替居申接骨時,居申慘叫了起來,那聲音嚇得停留在林梢的鳥兒都飛了起來。
眾人撿了木板急急忙忙趕回來,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谷凝香利索地替居申接好了骨,接著一臉似笑非笑地道︰「瞧你一身肌肉,竟是這麼不禁痛,我應該沒有那麼大的力氣,能讓你叫得那麼慘吧?」
居申看著居奇苦笑,「大夫替我接骨倒是沒那麼痛,可是居奇大哥你按得我好痛啊!」居奇連忙手一松,抓著頭尷尬地笑了起來。
眾人見狀,可疑地覷了他老半晌,再看看那個清麗的女大夫,突然像明白了什麼似的,全大聲地笑了起來。
谷凝香雖然不清楚他們在笑什麼,卻也被這種歡樂的氣氛感染,臉上不由帶起了一絲笑意。
末了,在眾人的幫忙下,谷凝香初步將居申的腳固定住,之後協助眾人包扎清理各自的傷口,現在就剩下他們要怎麼回村子的問題了。
居申因骨折無法動彈,又不能太過強烈的晃動他,腿也不能彎,代表眾人不能背他回去,空抬著更不行,否則傷只怕加劇,眾人都苦惱著要怎麼將他「搬」回村子里。
此時,谷凝香輕輕笑了起來,說道︰「不知道各位介不介意小女子至貴村打擾一番呢?我也正在為今晚要在哪里過夜而困擾呢。」說完,她指了指自己的馬車。
眾人全領會了過來,簡直是求之不得,嘻嘻哈哈地答應了她,之後大伙兒小心翼翼地將居申弄上了馬車。
在這期間,居奇終是忍不住靠近了谷凝香,有些笨拙地問道︰「不知道大夫能不能在我們村子里住一陣子,等到居奇的腳傷好些?」
「我出來游歷天下,在你們村子里停留一陣自然沒問題。」谷凝香難得一吐京城出行以來滿肚子的悶氣,心情大好,也恢復了幾許本性,不像在宮里那般以清冷示人。「倒是你們可要管吃管住。」
「沒問題!」居奇搶先答應,但實在是答應得太快了,又引來一陣訕笑。
眾人終于要出發回村,居奇一直看著谷凝香,厚著臉皮再問︰「那個,不知道大夫叫什麼名字?瞧你醫術那麼精湛,在中原應該也是大有來頭吧?」
若說出她以前是太醫,在中原可是醫術第一人,應當會讓這群山村野夫嚇到傻眼吧。
谷凝香微微一笑,卻是帶著一絲听不到的嘆息,回答道︰「我姓谷,叫谷凝香,只是醫仙谷門下一個不出彩的弟子,哪里有什麼來頭呢……」
雖說陸樽暫時將政局穩了下來,但畢竟師效平那攝政大臣的位置是欽定的,現在人死了,攝政大臣的位置空了下來,加上平南王虎視眈眈,他只能在眾人的壓力之下,來到皇帝養病的寢宮之中。
金鷹王國的皇帝在陸樽的想象之中是個神秘人物,雖是重病,卻時常背後出謀劃策,暗中運籌帷幄,王國里不少政治風暴說不準就是這個皇帝搞出來的。但皇帝鮮少見人,因為他的病傳染性強,所以若有事逼不得已需要他來裁示,往往要隔著一面牆對話。
說到皇帝的病,這又是另一個脆異之處了。皇帝拒絕了宮里太醫舍太醫的醫治,篤信巫術的他請來北方極富盛名的巫醫治療,但整個治療的過程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連太醫舍的人要求旁觀也不許。
谷凝香為此沒有少受非難,曾有人質疑是她的醫術不足以令皇帝信任,她並沒有辯解,靠著幾次替皇室中人治好疑難雜癥之後,展露出來的高明醫術終是令眾人閉了嘴。
只能說,當皇帝的就是任性,眾人也拿他沒辦法。
陸樽與蘇良等人來到皇帝寢宮外求見時,皇帝早已得到了消息,所以大門敞開,一名面容陰沉的老太監行禮之後,也不多問,便將陸樽等人帶到了寢宮之中。
果然如傳聞所料,在這寢宮里只能聞到濃郁的、剌鼻的藥草味,至于皇帝,應該就在那堵牆後面,也不知道是醒著還是睡著。
突然間,一陣激烈的咳嗽傳來,令陸樽嚇了一大跳,本能的跳了起來,就想越過牆進里間去看,但那個面容陰沉的太監一個箭步擋住了他。
「讓我過去看看。」陸樽眉頭一皺,雖說自己是假的,但兒子關心父親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嗎?
「太子請留步。」老太監說道,語氣沒什麼起伏,像在背書一樣。
「我是他兒子,見父親都不行嗎?」陸樽不悅地說道。
「皇上不允許任何人進去,請太子莫要為難奴才。」老太監沒有任何通融的余地,似乎里頭的人咳到快死了,他都波瀾不驚似的。
好不容易里頭的咳嗽聲暫歇,終于听到皇帝有些虛弱地開口了——
「太子,此次前來尋朕,是否是為了攝政大臣一事?」這話證明了他即使病著,也很清楚朝政情況。
「是的。」陸樽在老太監的阻擋下,終是退了一步,有些別扭地道︰「父……那個父皇,師丞相中毒而死,平南王又預謀造反,現已集結大軍在京城之外,所以朝廷需要一個人主持大局。」
「你認為讓誰做好呢?」皇帝又問。
陸樽看向蘇良,蘇良拼命的使眼色給他。
這時候當然是毛遂自薦,將太子的班底及勢力重新架構起來啊!
然而陸樽並沒有這麼做,他看了看那名神情冷漠到像具韁尸的老太監,又看看寢宮中沉寂得過分的內間,心中做了一個決定,突然說道︰「兒臣以為,八皇弟書殷是個好人選。」此話一出,蘇良瞪大了眼,那瞬間冒出的火氣幾乎可以把陸樽燒死。
而那老太監仍是一副死人臉,只有皇帝的聲音再度幽幽地傳出,「為何是他?」
陸樽才不理會蘇良,侃侃而談道︰「前一陣子兒臣病了,八皇弟接過兒臣手上的許多政事,做得井井有條,像南方水患善後一事,八皇弟立下奇功,足以撐起攝政大臣一職了。」
「你為何不毛遂自薦呢?」皇帝奇問。
陸樽像是真不在意,淡然一笑,「若是父皇有意立兒臣為攝政大臣,一開始就會立了。父皇不立兒臣,自然有父皇的道理,兒臣若再毛遂自薦,不是顯得很不識大體嗎?」
「你倒是聰明。」皇帝像是思索了一下,才緩緩道︰「那就傳朕的旨意,命八皇子蘭書殷接下攝政大臣一職,不得有誤。」
「是。」陸樽完全忽視蘇良的白眼,突然補了一句,「八皇弟雖有才能,卻有些疏懶,有時連衣服都懶得換,頭發都懶得整理,所以請皇上容許兒臣協助八皇弟,免得在政事上有所疏漏。」
「唔,好吧,準你所奏。」對于皇子之間的斗爭,皇帝不以為然。「朕乏了。」
「兒臣告退。」陸樽退了出來,恭敬地與蘇良直退到了大門口,出了皇帝的寢宮。
待到終于沒有旁人,蘇良才半是惱怒半是疑惑地問道︰「你在想什麼?為什麼建議八皇子做攝政大臣?」
陸樽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師效平走了,平南王那一仗還沒打呢!」
蘇良當下恍然,陸樽推八皇子上去,顯然是再一次制造鷸蚌相爭的局面,讓八皇子去和平南王打得不可開交。不過他仍然不解,「那你為什麼要求從旁協助?」
「我當然要知道蘭書殷在搞什麼啊!否則他沒事就捅我一刀,我也被他捅過不少次了好不好。」陸樽翻了記白眼,蘭書殷算計太子可不止一兩次,難道真當他是木頭人沒感覺嗎?只不過他那時候懶得跟蘭書殷計較而已,可不代表不會捅回去。
「所以你才編造了八皇子疏懶的理由……」蘇良點了點頭。
陸樽態度嚴肅了起來,「你也知道那是理由,但你沒發現嗎?皇帝並沒有任何反應。八皇子自戀好潔的事舉朝皆知,怎麼可能衣服沒換頭發也不整理?皇帝卻好像不知道一樣。」
「你的意思是……」蘇良有種很不好的預感,臉色變得鐵青。
「你再回想一下,當時皇帝咳到喘不過去,我想進去看看,卻被那老太監死命擋住,這也很是蹊蹺不是?」陸樽就是從這一刻開始覺得皇帝很有問題。「我才不相信他真是重病那麼簡單,那個皇帝究竟隱藏了什麼秘密?」
蘇良不語,但震驚的內心有了盤算。
「所以在敵我不明的情況下,韜光養誨才是正解,何必把自己推到最前線?」陸樽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你們這些政治人物一天到晚勾心斗角的真煩!我什麼時候才能去找我的香妹妹?」
說到谷凝香,蘇良幾不可見地一皺眉,但表面上卻若無其事地道︰「宮里已命她去編修醫典,沒個一年半載的不會有結果,你只要在這段期間好好的做,遲早會見到她的。」
走在後宮的路上,陸樽能遠遠地看到太醫舍的屋頂,嘴上對蘇良的話虛應,整顆心卻早就飛了過去。
谷凝香很滿意自己在溪頂村的生活。
跟著那群獵戶來到村里後,百姓的善良及好客深深感動了她,也讓她漂泊了一陣子的心慢慢沉澱了下來。
只因為她意外救助了居申,並且將居奇等人的傷治好,不留一點後患,整村的人奉她為神醫,感恩戴德,甚至在短短三曰內動員了全村的力量替她蓋了一座房子,三餐還有人天天變著花樣送來。
在這里,每個人見到她都是熱情微笑,小娃子會特地來找她玩,年輕女孩也會來串串門子,除了聊一些女孩兒的事情,從她這里拿到一些能讓肌膚柔女敕的雪花膏就興奮得不能自已,紛紛送來鮮花、織品、首飾等做為禮物。
老一輩的人大多是送一些補品餐食,嫌她實在太瘦弱。南方女子的縴細嬌柔,到了壯實的北方人眼中簡直不盈一握,彷佛一個不小心就會將她踫倒。
可是她這副別具風情的外貌,卻引起了村中男子的瘋狂。
沒人知道村子里的男人已經為谷凝香打了好幾架,最後還是最強壯武力最高的居奇勝出,得到了唯一可以追求谷凝香的殊榮。
只可惜這個丫頭似乎不太清楚,對每個人都是一貫的溫和友好,讓居奇有些氣餒。不過在鄰居們的鼓勵下,他還是硬著頭皮施展眾人集思廣益替他想出來的泡妞奇招。
所以居奇別扭地捧著一束花來了,而且還穿著村里的商人特地到金鷹王國去買的、不太合身的文人服。
听說南方女人喜歡花朵,喜歡讀書人,他可是豁出去的想得到谷凝香的好感。
一群來替居奇暗中打氣兼出餿主意的親朋好友鬼鬼祟祟地跟在他身後,躲在了圍牆之外,一起來看個究竟。
在院子里整理藥材的谷凝香遠遠的就看到居奇捧著一大束花走過來,她笑著迎了上去,看到他的裝束,突然微微一呆。
居奇不由大喜,她看到他的改變了?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著他這麼久,她當真喜歡他這身裝扮?
他吞了口口水,等著她的贊美,心忖只要她喜歡,就算以後一輩子都穿著這種軟趴趴又輕飄飄的衣服,他也認了。
想不到谷凝香卻是微微一笑,指著他的腋下之處,「這套衣服不是你的吧?都撐破了。也真難為你這身肌肉,卻要塞進這套衫,是準備參加什麼婚喪喜慶的活動嗎?」
「什麼?參加什麼活動?」居奇傻眼,「這不是……呃,南方的文人平時不是都這樣穿嗎?」
谷凝香覺得有些好笑,「是,但那是有些地位的官吏鄉紳才會把這當便服,一般百姓穿這種圓領衫,通常是當禮服用的。你們北方也流行穿這個?」
「對啊,呃,沒什麼事情,試穿而已。」居奇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余光瞪了偷偷躲在圍牆外的幾人,買的是什麼爛衣服,害他出了大糗。
圍牆外的人雖然表情古怪,但急急地比了比他們的手,擺出一個捧著花的姿勢,示意要他送花轉移話題。
居奇心想也是,便轉了回來,將手上的花束捧到她眼前,有些靦腆地道︰「那個……那個,這束花……呃……」
還不待他說完,谷凝香就眼楮一亮,從他的手上接過那束花,「給我的?你怎麼知道我需要這個?謝謝你了!」
「啊?你喜歡嗎?喜歡就好……」居奇驚喜地笑了起來,模著自己的後腦杓。
那群躲在圍欄外的人用力握了握拳頭,一副勝利在望的樣子。
想不到谷凝香接下來的動作,差點讓一群人嚇掉了下巴,全目瞪口呆地盯著她看,久久說不出話來。
只見她將那束花放在藥砧上,接著從旁拿來一把大砍刀,使勁地往花束一砍,接著拼命剁個不停,好像那束花與她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
好半晌居奇才從那種喜悅及驚嚇交織的復雜心情中回過神來,支支吾吾地問道︰「谷……谷大夫,難道你不喜歡這束花?」
「我喜歡極了啊!」谷凝香一邊像殺人魔一般剁著花,一邊朝他嫣然一笑,不僅是居奇,連圍欄外的人都覺得背脊一寒。「這種蠟菊加在我最近做的清肺養生茶之中很有效的!所以說你來得正巧,還送這麼一大把,村子里的人有福了!」
言下之意,那個什麼清肺養生茶是要送出去的,他這把花算是造福鄉里了。